第32章 朝遠處游去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朝遠處游去

寅時向來是一日中, 人最困乏的時候,晏翊将出行的時間定為此時,便是有了隐匿蹤跡的意思。

此番晏翊出行, 還是只帶了兩個侍從,宋知蕙認得他們, 正是晏翊去幽州帶在身邊的那兩位。

這二人樣貌平平, 身材隐在衣衫中, 若混入人群, 絲毫不會引人注意,只覺得是哪戶人家的兩個小厮。

但宋知蕙卻從他們眼神中看出,這二人絕不是泛泛之輩,光是手握缰繩時的姿勢與力道便與尋常車夫不同。

上次負責駕宋知蕙那輛馬車的侍從,看見她提着箱子出來, 便快步迎上,從她手中将箱子接過, 放入馬車當中。

宋知蕙早來了一刻, 晏翊還未到,她便沒敢先上車,只老老實實站在車外等候。

初春的兖州早晚溫差極大,且這個時辰最冷, 好在宋知蕙早有準備, 出來時裹了厚襖,身上才不覺寒涼,但那臉頰卻是被風吹得有些刺痛。

一刻鐘後, 晏翊從那側門而出,眸光從宋知蕙那灰暗的襖子上掃過時,眉心不留痕跡地蹙了一下。

兩人一前一後上車, 車內空間狹小,晏翊原是合着眼在休息,卻是感覺到随着馬車搖晃,宋知蕙身影時不時朝他這側偏去。

宴翊睜開眼道:“離孤遠些。”

宋知蕙沒有說話,只朝他衣角看去一眼,悶悶應了一聲,便縮在那最遠處。

黑夜中馬車朝南駛去,不到半個時辰,便來至渡口。

從山陽郡到洛陽,這一路需兩次乘船,先在沁河行駛兩日,到達沁陽後,換乘馬車,也是一兩日工夫,到達孟津之後,再度乘船渡黃河,只需半日工夫,便能抵達洛陽。

黃河渾濁,水流洶湧,若擇此處逃離便太過艱險。

所以于宋知蕙而言,這兩日的沁河之行才是最佳時機。

渡口旁只停着一艘船,此船尖頭平底,長約四丈,寬不到一丈,有三間艙房相連。

宋知蕙彎身走進船艙,她的東西被侍從放在最靠船尾的那間裏,她進去後,又從箱子裏取出一件薄毯,蓋在身上,拉上竹簾。

竹簾那一邊,也就是中間的艙房裏,是晏翊的地方,他躬身進來時,看宋知蕙已經落了簾子,略微凝神,但還是什麽也沒說,在這不算大的地方半倚着。

最外那間則是兩個侍從輪回休息的地方。

宋知蕙心中已有盤算,所以她今晚不會浪費體力,要養精蓄銳。

這一夜風平浪靜,到了第二日正午,聽到晏翊那邊傳來動靜,宋知蕙才試探出聲,“王爺,可需妾将這簾子卷上?”

那邊的晏翊“嗯”了一聲。

宋知蕙卷起竹簾,還是裹着那身灰色厚襖。

晏翊将眸光從她身上快速移開,又推開窗戶朝外看去。

一股淡淡魚香,飄入艙內。

宋知蕙“咦”了一聲,那眸光似是一動,也推了窗子朝外看去。

那不遠處的河岸旁極為熱鬧,聚集了不少人,尤其那賣核桃餅,與賣烤活魚之處,明顯圍着的人更多。

晏翊在吃食上是會講究的,但若逢趕路,他便也能随意應付。

他只看了片刻,便合了窗,回頭卻見身後的宋知蕙已是将半個腦袋探出窗外,看得入了迷一樣,将那原本就修長脖頸伸得更長。

他沒有說話,只淡淡望着她,似是已經看出等不了多久,她大概就要開口。

眼看船要從那熱鬧之處行駛而過,宋知蕙終是收回目光,帶着幾分失落地坐在窗後,時不時還朝外瞥去幾眼。

“沁河烤魚為當地一絕,現烤而出的魚,外皮酥脆,內肉鮮嫩,在用那核桃粉與豆醬調味,用過之人無不稱贊。”

晏翊不知何時手中拿了一本書冊,他目光落在那些字上,嘴裏卻不冷不淡道出了這樣一番話。

宋知蕙靠在窗旁,正午的日光灑在她白皙的面容上。她只用絲帶簡單地将頭發從後輕輕一系,那頭濃密的墨發中,便又一縷從絲帶中散出,落在她一邊臉頰旁。

興許此時沒有那般冷了,她那灰色厚襖也不再緊緊裹着,松松垮垮朝一邊滑落,露出了裏面的一抹緋色。

原那裏面穿了這樣鮮亮的裙子。

晏翊餘光掃過之後,那目光便徹底落在了宋知蕙的身上。而宋知蕙卻是渾然不覺,還在那裏望着不遠處的河岸出神。

一陣微風從那窗戶吹進,宋知蕙眼睛微眯,擡手将頰邊發絲別致耳後,可就是因為這個舉動,那厚襖便更加下滑,由于過分沉重,連帶着緋色薄裙的領口也跟着敞開,将那頸下白皙分明的鎖骨全然露出。

但宋知蕙還是沒有回神,眼看要将烤魚錯過,她細長雙眉微蹙,輕咬住唇,時不時用那紅潤舌尖,在唇間輕輕探出。

細長的脖頸微動,安靜的艙房內宋知蕙咽了口水。

那手中許久未曾翻過的書被倏然合上。

“饞了?”晏翊問。

宋知蕙慌忙收回目光,垂眼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

晏翊将手中書扔去一旁,“正好,孤也饞了。”

說罷,他輕嗤了一聲,倒不是嘲笑宋知蕙,而是在自嘲。

只兩日未與她行那些事,便将他饞成了這副模樣,那東西仿若不争氣般,好似要将那衣衫燙化。

晏翊從前最是看不起那些沉迷此事之人,卻沒曾想他也有這急不可耐的一日。

但他與那些人還是不同,他不會讓這些來左右正事,更不會被女人牽着鼻子走。

于他而言,這與飲酒無異,可讓身心愉悅,卻不會讓他嗜酒如命。

晏翊轉過身去,撩開竹簾,對外面那兩人道:“将船停去岸邊,你二人下船去

買烤魚。”

外面那兩個侍從先是愣了一下,随後便立即應聲,當中一人卻在遲疑,不由提醒道:“王爺,那魚通常都是現釣現烤,許是要耽誤一陣,才……”

另一個侍從用胳膊肘碰他,又朝他遞了個眼色,這侍從話音戛然而止,餘光瞥見晏翊身後那抹緋色,這才猛然反應過來,趕忙閉嘴轉過身去。

其實也怪不得他,以前的晏翊可從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耽誤工夫。

兩人将船刻意停得離人群更遠,随後一人去買烤魚,一人站在岸邊,只留了晏翊與宋知蕙在船上。

晏翊回過頭來,看到宋知蕙還在朝窗外張望,便問:“已經去給你買了,還看什麽?”

宋知蕙合上窗,跪坐在那裏對晏翊俯身道謝,松散的絲帶終是滑落,那頭墨發傾瀉而下。

晏翊未動,只淡淡道:“昨日已派人去查你父親遺骸之事,此事不難,待歸京之後,便能尋到。”

宋知蕙瞳仁微顫,明顯頓住,片刻後又恍然回神,朝晏翊叩首謝恩,擡眼時,那雙杏眼中添了一層水霧。

晏翊還是那慣有的沉冷眼神,但那喉結卻是明顯在滾動,他朝一側牆邊微仰,用那低啞嗓音喚她,“過來。”

宋知蕙徹底脫了厚襖,露出裏面那件輕薄紗裙,卻是沒有上前,而是低低道:“王爺……可、可以讓船再遠一些麽?”

大概知道她在害怕何事,晏翊便道:“無妨,不得孤吩咐,他們不會上來。”

宋知蕙卻還是沒有上前,反而轉身打開了自己那箱子,很快便從裏面翻出一根手掌長的白色鵝毛。

這鵝毛幹淨濃密,上面還被提前噴過花露,帶着股淡淡花香。

宋知蕙耳根微紅,垂首用那鵝絨羽毛在自己鎖骨前極為輕緩地一點點劃過。

随後,她擡眼望向晏翊,雖聲音與平日一樣沉緩,但莫名讓晏翊聽出了幾分怯怯,“王爺養氣功夫好,妾卻未曾練過……若今日想論些不同章程,妾怕那聲音入了旁人的耳……”

怕晏翊聽不出她話中之意,宋知蕙幹脆繼續向下劃那鵝絨,在拂過身前時不重不輕哼咛了一聲。

晏翊從前雖不近女色,但有些場合也是見過,他知道女子那聲音會有多大。

從前覺得呱噪厭煩,如今只那輕輕一聲,便讓他呼吸亂了一瞬。

晏翊微微吐氣,不在說話,彎身走出艙房。

他剛一出去,宋知蕙便立即将窗子推開一條縫隙,朝外看去。

眼看着船離岸邊越來越遠,遠到她已看不清楚那等在岸邊的侍從面容,這船的速度才漸漸慢下。

宋知蕙賭的便是晏翊不願讓人聽見那聲音,果然,這距離比她預計的還要遠。

晏翊再次走進艙房時,宋知蕙連那緋色裙衫退去,只剩中衣在身。

她跪坐在原地,垂首沒看來人,用那仿若羞怯般的模樣,來掩飾此刻那快要将心跳出身外的緊張。

看到晏翊在她身前坐下,宋知蕙緩緩将鵝絨羽毛捧給他。

待他将羽毛拿在手中,宋知蕙緩緩解開中衣,卻只脫去半邊,露出一層的肩頸和腰身,還有半邊的紅色心衣。

那心衣并未系緊,且那尺寸好似并不合身,要比她往日穿得要小了一圈,如此松松垮垮,哪裏還能徹底遮蔽。

在看到那雪白的半圓之時,晏翊的氣息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更加粗沉。

他緩緩擡手,卻并未着急拿羽毛觸她,而是先從那塗了鮮紅口脂的唇瓣拂過。

這張嘴平日裏貫會巧舌如簧。

在他一番撥弄下,那白色的鵝絨羽毛逐漸也染了抹鮮紅,且那鵝絨掃得宋知蕙鼻尖發癢,但她并未躲閃,只是握住那白皙的雙拳,一動不動垂眸任由他去。

晏翊唇角似是向上彎了一下,但很快便收斂情緒,将羽毛緩緩向下,在掃過脖頸時,宋知蕙臉頰忽地朝那轉去,明顯是被癢到了。

晏翊又是淡淡勾了下唇。

目光終是重新落在那半圓之上。

在那羽毛輕掃之時,又是一聲輕輕哼咛與微顫,晏翊索性直接拿那羽毛将那遮擋徹底撥開。

渾圓随即而出,晏翊呼吸微滞,直到此刻他才終于明白,為何有人會喜歡豐腴之姿。

想起那日池中,宋知蕙第一次用絲帶觸及他此處的感覺,晏翊便覺口幹舌燥,那衣衫下更加滾燙,他索性如她那日一般去做,宋知蕙忍不住用手臂撐在艙壁,聲音也是一聲高過一聲。

平靜的河面,微微搖晃的木船裏,傳來一聲響亮的哨聲。

那隐在暗處之人,也紛紛遠離。

身下木船似是傳來一陣隐動,那躬身垂眸,許久未曾擡眼的宋知蕙,漆黑的眸中閃過一絲駭然。

原這船身下還有暗衛。

不過晏翊不願他們聽,這倒是讓宋知蕙在那駭然之後,暗暗松了口氣。

估摸那些人已經離遠,宋知蕙終是擡起眼來,用那羞怯眸光看向晏翊,一面解開頭發上的絲帶,一面輕啞着出聲道:“妾來幫王爺……”

“不必。”晏翊好似并未玩夠一般,很幹脆的拒絕出聲。

宋知蕙又是一愣,原是覺得若讓晏翊能寬衣解帶,他便來不及攔她,可眼下她又發覺摸不住晏翊性子,那隐隐的不安與緊張又再度升起。

“好。”宋知蕙垂眸低道。

那便再等等,總歸晏翊不可能一直忍下去,卻不想很快,晏翊便對她道:“脫了。”

他眸光落在她裙擺下。

宋知蕙暗吸口氣,一面慢慢起身,佯裝要乖順照做,一面将垂眸看向晏翊身側空出的位置。

就在她撩開裙擺之際,宋知蕙忽然擡眼看向晏翊,那倏然銳利的眸光,讓晏翊瞬間覺出不對,那大掌去抽匕首的瞬間,卻見宋知蕙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相觸的瞬間,晏翊陡然一滞。

宋知蕙卻是抓住了這個空擋,從那縫隙擠過,快步沖出艙房,撲通一聲跳入水中。

他沒有機會殺她。

他不敢碰她,也不敢碰任何人。

所謂不不近女色是假,不能與人相觸才是真。

冰冷的河水将宋知蕙淹沒,然很快,她便浮出了水面,拼了命般朝那遠處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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