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世子不喜你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世子不喜你
從宋知蕙走進明德堂的第一步起, 晏翊的目光便落在了趙淩身上,待他看到趙淩從驚訝到激動的似要起身時,晏翊沉沉擱下手中杯盞, 那勾起的唇角又添寒意。
趙淩在認出宋知蕙的瞬間,的确是動了想要起身的念頭, 但他身影剛一晃, 手臂便被王良從後壓住。
王良已是緩過神來, 若眼前之人的确是宋知蕙, 那趙媽媽口中那戴面具之人豈不正是靖安王。
可依照那時的時間來推論,靖安王應當在太後身前侍疾,怎會出現在幽州。
王良按住趙淩的同時,趙淩也恍然想起此事,那雙眼睛瞬間就朝上首看去。
晏翊此刻已經将目光落在了宋知蕙身上, 他臉上依舊是沉冷的笑容,他敲了敲身側桌面, 宋知蕙便乖順地坐在他手邊, 為他斟酒。
“怎麽各個都耷拉着腦袋,擡眼看看啊,孤記得你們不是對她萬分好奇麽?”晏翊笑道。
堂下又是齊齊倒吸冷氣的聲音,哪裏敢真地擡眼, 若當真去看, 豈不是承認了晏翊的話。
滿堂之內,也就只有趙淩,直到此刻還敢将目光落在宋知蕙身上。
晏翊一手端着酒盞, 一手撩動着宋知蕙的發絲,“來,你們說說孤這姬妾如何, 可是孤那男寵假扮?”
此話一出,堂下傳來一陣撥浪鼓落地的聲音,是那少府家的好端端坐着,卻不知怎麽忽然摔了一下,将面前那一堆撥浪鼓全部碰倒在地。
晏翊連看都懶得看他,那少府是掌管皇帝私庫的,這般蠢笨,也難怪他那皇兄會為銀錢的事發愁。
“怎麽都不說話呢,可是覺得孤款待不周?”晏翊冷眸微擡,有那反應快的,趕忙誇贊起宋知蕙來。
有人開了頭,便有人接着跟上,所言無非就是借誇宋知蕙,來拍晏翊馬屁,說他英雄人物,就該有這般美人相配。
至于到底多美,沒人知道,因為沒人敢看,所言皆是想到什麽贊美之詞,便往外倒。
宋知蕙仿若沒有聽見,只繼續做着她該做的事,為晏翊斟酒布菜,乖順到連眼皮都未曾擡過,神情也是冷冷淡淡,異常平靜。
直到那久違又熟悉的聲音從堂下響起,正在斟酒的宋知蕙,那手指不經意地顫了一下,幾滴酒灑在桌上。
“此等佳人,不知王爺是從何處覓得?”趙淩說着,又将目光從宋知蕙身上掃過。
晏翊未去接那酒盞,而是用那指腹将桌上那幾滴灑出的酒,緩緩擦去。
他動作很輕緩,卻是讓宋知蕙心頭倏然一緊。
她沒有聽錯,也沒有猜錯,那開口之人是趙淩。
晏翊搓着指尖上的酒,唇角笑意不僅未減,反而又深幾分,但宋知蕙卻是能清楚的意識到,此刻的晏翊是她絕不能招惹的。
宋知蕙忙将頭垂得更低,盡可能不讓一點目光觸及那聲音傳來的地方。
可晏翊似是不打算将她放過,他笑着一把将宋知蕙落在膝上的手攫進掌中,“趙世子既然好奇,你便與他說說。”
桌案擋在身前,趙淩未曾看到二人手握在了一處,但他看到宋知蕙似與晏翊坐得更近,兩人幾乎碰在一處時,那眼中也驟然生出寒意,尤其想到方才晏翊用手觸了她發絲,趙淩那心口的起伏似也變得更加明顯。
晏翊既是發了話,宋知蕙便不得不開口,她略微擡頭,眉眼卻還是低垂,“回世子的話,妾身原自煙花之地,後被胡商贖走,輾轉賣至兖州,又被人送入王府……”
衆人雖知晏翊不近女色,卻也知他府中美人大多都是旁人所贈。
宋知蕙的話挑不出錯來,也同時能解了趙淩心中疑惑。
胡人向來人高馬大,面容又生得奇特,的确喜歡遮面而行,這便與劉媽媽所說極為吻合。
顯然,宋知蕙的回答也令晏翊極為滿意,這便是他喜歡聰明人的原因,他似是帶着寵溺地看向宋知蕙,又在桌後緊了緊她的手。
趙淩自然知道,宋知蕙被贖身後,會與旁人親近,可想是一回事,親眼所見又是另一回事,要知道宋知蕙是他頭個女人,也是迄今為止唯一被他睡過的女子,他心頭安能平靜。
眼看趙淩眸光還在宋知蕙身上,那眉宇間冷色更濃,王良趕忙膝跪上前,擡手為趙淩斟酒,卻故意一抖,将那酒灑在了趙淩的衣擺上。
趙淩倏然回神,冷眼朝王良掃去,王良朝他搖頭示意,又揚聲道:“屬下愚鈍,還望世子恕罪。”
王良聲音出來的瞬間,宋知蕙又是一僵,那雙手下意識便倏然握拳。
晏翊自是覺察到了,但他沒想過宋知蕙這般反應是因為王良,他冷眼斜睨身側的宋知蕙,粗粝又炙熱的大掌,一點一點将她拳頭掰開。
這一幕被上首的桌案擋住,無人看見,只知晏翊臉上的笑意更加令人頭皮發麻。
王良本是害怕趙淩沖動下做出何事,便想借此機會,讓趙淩先離開去換衣,卻沒想趙淩只淡道無妨,拿出帕子随意擦拭幾下,那眸光又朝上首看去。
這一次,晏翊也垂眸朝他看來,同是男人,他怎會看不出趙淩那眼神是何意。
“趙世子似乎對孤這姬妾很感興趣啊?”晏翊沉冷地聲音緩緩響起。
王良後背已是滲出冷汗,連忙在桌下又拉了趙淩一把。
不等趙淩回答,上首又幽幽飄來一句,“孤也不是吝啬之人,你若想要便只管與孤開口。”
此話出口的同時,桌案下那大掌撩開了裙擺。
宋知蕙眼睫微顫,深吸了一口氣,便又立即恢複那平靜模樣。
堂內衆人皆知,趙淩此番歸京是因皇上要與他賜婚,若在賜婚之前,趙淩當着衆目睽睽下敢從王府讨人回去,那便是在打皇上的臉。
在王良不住地提醒下,趙淩終是斂眸,冷冷道:“謝過王爺美意,臣并無興趣。”
倒還算聰明。
晏翊冷笑着又朝宋知蕙看去,“世子不喜你,想必是不知你的本事,不如你去與世子舞上一曲?”
說話間,那似能将人皮膚灼傷的大掌,已是與她緊緊貼在一處,所幸有桌案擋着,再加上她此刻跪坐,襦裙的裙擺也足夠大,能将晏翊的手臂遮在其中,且堂內氛圍已是不敢有人輕易擡眼朝上首看來,便是有人敢看,那人也只會是趙淩。
宋知蕙強勻了一下呼吸,低聲道:“望王爺恕罪,妾不擅跳舞。”
“這樣啊……”
晏翊長出一口氣,眉宇微蹙,故作思忖的模樣,但那指腹卻未停下,自他知道自己對宋知蕙有了免疫以後,便将她探了個遍,得知此處最能讓她意動,便直接尋到此處。
“那便唱上一曲。”晏翊指腹用力一壓,含笑着朝她低道,“你這兩日給孤唱的那首不錯,就唱那首。”
宋知蕙耳根微燙,臉頰也染了薄紅,她想要将他手臂推開,誰知剛一碰,那手便又加力道,讓她氣息陡然一顫,忙将頭垂得更低。
“好。”
她又是深勻了幾個呼吸,這才緩緩唱出聲來。
這一曲唱得音顫聲抖,哪怕宋知蕙再能隐忍,好幾處需要轉音之處,也還是被她唱得斷斷續續。
比起尋常侍妾,宋知蕙的确不擅歌舞,趙淩也是知道這一點的,從前在春寶閣的時候,便沒有讓她歌舞過,如今聽她一開口,聽那第一句的氣息都在抖,便以為是她疏于練習,再加上原本就不精的緣故,并未想到其他。
一曲唱罷,堂內衆人皆違心地拍手叫好。
晏翊也沉沉笑了,慢慢将手拿出,一面在案後用那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着,一面又擡眼看向衆人,“今日孤招待不周,便備了厚禮相贈,還望諸位莫要見怪。”
話落,只見兩側上來幾名侍從,手中皆提着一個紅木食盒,待将那紅木食盒放在桌案上,又立即躬身退下。
迎着衆人道謝的聲音,晏翊拉起宋知蕙,便笑着朝外走去。
“啊——”
一聲又一聲駭然的驚呼在明德堂內響起。
凡在靖安王府外探過消息之人,他們的首級此刻便靜靜躺在食盒中,望着自己的主子。
“你方才在看何人?”
從明德堂出來的瞬間,晏翊臉上的笑意便徹底散去,他大掌用力掐在宋知蕙的細腕上,沉着臉朝安泰軒的方向大步而去。
宋知蕙一手被他拽着,一手提着裙擺,那兩只腳不住小跑,仿若但凡慢上一步,就會被他拽倒在地,“妾一直低着頭在看腳下的路,未曾看過何人。”
宋知蕙在堂內的時候的确未曾看過誰,但在最後出門的時候,她側眸朝趙淩的方向看去了一眼,确認在趙淩身側的人的确是王良後,她便立即垂下頭來。
她實在沒有料到,只匆匆瞥去那一眼,就被晏翊逮了個正着。
見她否認,晏翊沒有說話,只臉色更沉,那掌心溫度似要将她手腕灼傷。
宋知蕙便這般一路踉踉跄跄回到了安泰軒。
房門被一腳蹬開,宋知蕙被晏翊用力甩在床上。
“那看來孤今日份禮,當真是送到了你心坎上。”晏翊面色沉怒,将那外衫一把脫去,“孤倒是想起來了,你拼了命也要跳那水中逃脫,可是為了來洛陽尋這趙淩?”
宋知蕙似是猜出他要做什麽,并未抗拒或是退縮,強壓着懼怕與他解釋,“沒有,妾并非是要尋趙淩,妾所求只是一個安穩活着。”
晏翊聽後似是更怒,扯了那腰帶,連鞋靴也未曾脫便跨上床榻,“這世道如你一般姿容的女子,沒人護着安能活命?”
她這番話是要将他當傻子哄嗎?
宋知蕙深吸一口氣,半撐起身,那綿軟的雙手直接環在了晏翊腰側,将臉埋進他身前,還用那臉頰輕輕蹭了幾下。
“所以妾後悔了, ”她一開口,聲音又輕又緩,每一口微涼的氣,都呵在他腰腹,“妾如今只想跟在王爺身側,讓王爺庇護妾……只有王爺才護得了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