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太過乖順,太過迎合……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太過乖順,太過迎合……

宋知蕙與雲舒明明只是兩月未見, 如今再次看到彼此,卻恍若隔世。

宋知蕙提步就要上前,手腕卻被猛然一拽, 整個身子便撞進了晏翊懷中。

雲舒那雙無神的眼睛,在看到宋知蕙的剎那, 也倏然多了光亮, 可也只是那麽一瞬, 在意識到餘光中還有一道冷冽的身影, 她便立即垂下眼來不敢再看。

“王爺……妾知錯了。”宋知蕙哭求道,“此事皆是妾一人所做,與雲舒無關,她只是聽從妾的吩咐,旁的事一概不知啊……”

“孤記得那日在馬車上, 你也是這般哭着求孤,讓孤放了她們三人。”晏翊冷眸微眯, 神情中除了寒涼, 再無任何情緒,“那時你心裏可是在笑孤愚鈍?”

話落,他捏住宋知蕙的臉頰,迫她擡頭朝他看來, “将孤玩弄于股掌中, 可是會生出快意?”

宋知蕙慌忙搖頭,“是妾的錯,王爺責妾便是, 求王爺放過雲舒……”

“放?”晏翊擡眼朝那壇中看去,“為何要放,可不是随便哪個婢子都能有機會服侍太後, 你當為她高興才是,哭什麽?”

太後?

聽到晏翊管壇中之人稱為太後,宋知蕙當即愣住,緩緩朝那壇口處看去。

顯然那壇子裏的人并非是皇帝與晏翊的母後陰氏,那普天之下除了陰太後之外,

便只剩下已故的中山王太後郭氏。

先帝當初廢黜郭氏皇後之位時,原是一怒之下将她貶為庶人,讓其在別宮思過,後因郭氏一族屢次求情,先帝病故後,當今聖上不計前嫌,在郭氏病故之後,還追封其為中山王太後。

當初郭氏與陰氏後宮那般争鬥,皇帝還願對其追封,對外稱是出于仁孝,到底從前也喚過其一聲母後,但實則還是為了穩定郭氏一族勢力。

可宋知蕙萬萬沒有料到,那郭氏竟然沒有離世,就在這靖安王府中茍活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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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蕙頓覺後脊生寒,寒到她牙根都在發顫。

“怕了?”晏翊慢慢俯身,靠在她耳旁低道,“楊心儀,你還會怕?”

宋知蕙咬唇不語,只那眼淚還在止不住地朝下落。

“你不是知道孤拿你沒法子麽?”晏翊那沉冷的聲音緩緩爬入她耳中,讓人不寒而栗,“但你可知,孤現在一看見你做出這般乖順模樣,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一想到這份裝出的乖順背後,是一次又一次地挑釁與試探,晏翊便怒火中燒,恨不能将她扔進那壇中。

“對不起……”宋知蕙聲音輕顫,那眸中似是當真生出了悔意,“妾是真的知道錯了,這次是真的……”

晏翊輕嗤一聲,低笑出聲,“你無需向孤認錯,于孤而言,你如今到底知不知錯已無大礙。”

“聰慧之人重在觀其行,愚鈍之輩才聽其言。”晏翊說着,擡手指向那壇中的郭氏,“當初她也是同孤這般認錯的,但後來還不是對着孤破口大罵。”

晏翊說話時,雲舒已是走到壇子旁,她顫抖着打開了那木桶蓋子,那裏面是數十條吐着信子的毒蛇。

“不,妾不會如此的。”似是已經猜出之後要發生何事,宋知蕙別過臉去不願再看,再次字字句句向晏翊保證,“妾日後定會一心一意服侍王爺。”

可晏翊似乎根本不信,那唇角勾出的笑意裏看不出任何溫度,“孤記得,你不是害怕孤哪裏厭倦了你,便将你殺了,你應當處心積慮逃跑才是,怎會耐下心來服侍孤呢?”

宋知蕙袖中的雙手用力握拳,勻着呼吸将眼淚咽下,“讓王爺厭倦,是妾無能,無能之人便該死,又怎能怨怪王爺?”

說的比唱的好聽,晏翊敢打賭宋知蕙心裏絕不是這樣想的。

又是一聲冷笑,他擡眼朝那壇子看去。

随着無數條細長的毒蛇倒入壇中,剎那間痛苦的呻吟便在面前響起,因那郭氏早已失了喉舌,她所有的咒罵與哀嚎皆變得斷斷續續、含糊不清,而她的面容也在極度痛苦中不住地扭曲,猙獰。

雲舒最初看到這畫面時,吓哭到趴在地上站不起身,而現在的她只是退去一旁,一面垂淚,一面神色木然地盯着鞋尖。

宋知蕙卻是初見,在看到那蛇入壇中的瞬間,她頓覺頭皮發麻,整個身子下意識便朝後趔去。

攬在她身後的手臂不由縮緊,讓她再度回到了他的懷中。

望着懷中那雙眼緊閉,滿面淚痕的宋知蕙,晏翊心頭又是沒來由的生出一股煩悶,他索性再次捏住她下巴,迫她去直視那郭氏此刻的慘狀。

“孤知你膽子大,這點事應當吓不到你啊?”他語氣中盡是戲谑,“楊心儀,你可是死人堆裏爬出來的,那一路去幽州不是還親手殺過人麽?”

“給孤睜開眼睛好好看着。”晏翊手上力道倏然加大,宋知蕙被迫擡眼。

“還沒有人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孤,楊心儀啊,你還是頭一個。”晏翊說着,又讓自己聲音更加陰冷,“孤有時在想,是不是孤太縱着你了,讓你誤以為可以将孤随意拿捏?”

雖不知郭氏到底與晏翊有何糾葛,但明顯眼前這一切已是超過了她可承受的範圍。

宋知蕙緊閉的雙唇在不住顫抖,也不知是應為疼痛,還是因為驚懼。

她越是如此,晏翊心頭那股煩悶莫名越甚,他忽然覺得有些無趣,那些狠戾的話全被咽下,默了片刻,轉而道:“死了的人,孤沒有法子,但只要還有一口氣,便是翻遍整個大東,孤也能幫你尋回來。”

晏翊終是松了幾分手上力道,他将她臉頰擺到自己眼前,“另一個叫安寧是麽?那丫頭應當很讨你喜歡,孤定會幫你将她尋回。”

這驟然緩了幾分的語氣,落在宋知蕙耳中,卻生出了更濃的懼意,她眼睛登時睜大,瞳仁都在不住顫動。

晏翊低睨着面前這張臉,粗粝的指腹将她頰邊淚痕拂去,唇角勾出一抹淡淡弧度,“待此番孤回來,便讓這雲舒回你身邊伺候,可好?”

宋知蕙愣了一瞬,随即反應過來,連忙朝他謝恩,但謝恩之後,便又試探開口:“王爺可否讓雲舒現在便……”

“又再挑釁孤了?”晏翊沉聲将她打斷。

宋知蕙立即噤聲,垂眸低道:“好,那妾安心盼王爺歸家……”

歸家。

晏翊漆黑的瞳仁微縮,但很快便又是那慣有的沉冷,他擡手重新将那絲帶系在宋知蕙眼睛上,随後将她橫抱起身,朝那石階而上。

原來夏日的夜風也能讓人通體生寒,比那年在荒山的冬夜裏還要讓人顫栗。

晏翊一路将宋知蕙抱回了降雪軒,在他踢開門将她放在榻邊之後,才再次出聲問道:“你要那麽多草木灰與杏仁油做什麽?”

屋內未曾點燈,碧桃也不知去了何處,整座院子只他們二人。

宋知蕙眼前一松,絲帶被抽開。

黑暗中她額上已是一層細汗,“妾……”

不等她扯出謊話,晏翊便又是一聲嗤笑,“是想等孤明日裏了兖州,一把火将這降雪軒燒了?”

“你這般怕死,顯然不是想自缢。”晏翊勾起一抹冷笑,“兖州夏風多是東南朝向,此處為西苑最北,夜裏那北側府門只四人看守,若起火勢,勢必要吹至北側府門……”

晏翊不必再說,宋知蕙已然清楚,原來自己這些日子的籌謀,全部落在了晏翊眼中。

“妾……”她唇瓣剛動,晏翊便擡手壓在她雙唇上,用那沉冷的眼神居高臨下地望着她道,“你這張嘴,還是用起來更舒服,日後那哄孤的話,還是莫要說了……”

所有的辯解在此刻都顯得無力又蒼白,宋知蕙徹底不再言語,只回望着晏翊,任他那粗粝的指腹從她唇瓣上輕輕揉撫。

“孤不會信了。”晏翊喉結微動,嗓音比之前又沉啞了幾分。

他指腹剛一移開,宋知蕙便倏然踮起腳尖,仰頭含住了面前那冰涼的薄唇……

馬車自快至寅時起,便停在了王府一處偏門外,通常這個時辰晏翊應當已經出來,可今日等了許久,眼看已遲了半個時辰,還未等到晏翊現身。

這不是晏翊平日的作風,除非有了要事耽擱,兩位侍從眉心緊蹙,互相看了一眼,當中一個便打算立即入府去尋,剛一提步,卻見晏翊忽然現身,他三兩步跨上馬車,坐進了那車中。

随着馬車前行,晏翊緩緩合了雙眼,可一合眼,那昏暗中晃動的身影便頓時浮現在眼前。

他自诩欲念淡薄,卻沒想到他竟沒忍住去吃那耳珠。

倒也不能全然怪他,實在是今日的宋知蕙太過乖順,太過迎合……

想到方才那滋味,晏翊似是自嘲擡手輕觸着喉結上那抹紅痕,他還是不信她所言,但經了今晚那一出,她的确吓得夠嗆,應當能老實一陣,便是她還要生事,他此番離府也留了兩名暗衛在她院中。

與此同時,绛雪軒的床帳內,宋知蕙慢慢撐坐起身,她渾身酸軟,尤其這雙腿,站起身時都在打顫,她費了好半天才來到桌旁坐下,一口氣飲下兩杯冷水。

坐了片刻,她又起身去了妝臺前,從妝匣中取出羊脂膏,往那耳珠上輕拭,這兩邊的耳珠已被吮到又麻又腫,完

全沒了知覺一般。

宋知蕙這邊剛抹完羊脂膏,門外便傳來趙嬷嬷的輕喚。

“哎呦,這個時辰原是不該擾了娘子清靜的。”趙嬷嬷語氣與神情皆是恭敬,但話鋒一轉,賠笑着道,“但老奴也是聽了王爺吩咐,說娘子有東西要讓奴婢來取。”

宋知蕙此刻腿腳皆軟,自是無法自己去拿,索性直接讓趙嬷嬷來了裏間。

那趙嬷嬷在驚愕中掀開床板,看到那盆杏仁油時更是擦起冷汗。

“還有院裏那些花草,我不喜了,一會兒差人搬走吧。”宋知蕙疲憊道。

趙嬷嬷走後,碧桃進屋換了床褥,宋知蕙又簡單洗漱了一番,等她徹底合眼睡下時,天已微亮。

在這之後,宋知蕙再也不提修剪花草的事,那杏仁油也不再塗抹,倒是忽然想起來要做畫。

碧桃拿來紙筆給她,她還是喜靜,支開碧桃獨自一人在窗後作畫。

她知道暗處有眼睛在盯,所以沒有做出任何可疑行徑,只老老實實在作畫。

她所畫是一幅山水圖,不論如何看都覺不出問題來。

可不知為何,宋知蕙每落一筆都需要深思熟慮想許久。

晏翊腿長,步伐也向來寬闊,一步約為三尺半……從安泰軒府門之處的第一步,便是朝着左側廊道而行。

宋知蕙那筆尖落在山中左側,朝着東邊的方向彎去了一條小溪。

筆尖微頓,宋知蕙合眼開始繼續回憶,約摸走了十五步,晏翊又朝右側走去,似是走了三步便擡腿上了一層臺階。

睜開眼,筆尖順着溪流又朝右側畫去。

宋知蕙畫了許久,畫到外間天色已經開始暗下,再之後有許多地方變得難以梳理,她揉了揉太陽穴,終是收起了筆。

夜裏洗漱之後,她上榻而眠。

許是害怕忘記,自那日之後,她每晚上了床榻都會再将那晚的一切在腦中細細過上一遍。

不知不覺宋知蕙呼吸變得冗長起來,再次睜開眼時,她又回到了那潮濕陰暗的密室中。

晏翊站在她身後,用臂彎将她緊緊攬在身前。

面前那壇中鑽出一條細長的黑色毒蛇,正在朝着她不住地吐着信子。

妾錯了,妾再也不敢了……

她一遍又一遍向晏翊保證,晏翊卻默不作聲,只看着那蛇一點一點向她靠近,從她腿腳爬至身前,慢慢纏在了她脖頸間……

妾真的知錯了……求王爺寬恕……

“王爺!”

冰涼又濕滑的觸感讓宋知蕙猛然一個激靈,驚呼出聲。

原本以為只是夢境,卻在睜眼的瞬間,切實的感受到有人正在觸摸她的臉頰。

眼看她要出聲叫喊,那臉頰上的手卻忽然緊緊捂住了她的唇瓣。

“蕙娘,是我。”

趙淩低沉又帶着幾分不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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