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心病還需心藥醫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心病還需心藥醫

寝屋的裏間, 只榻邊點着一盞燈。

随着簾子掀開,那抹淡淡的橙光突然開始搖晃跳躍,屋中頓時忽明忽暗。

宋知蕙坐在床榻上, 身旁是雲舒,兩人聽到聲響, 齊齊擡眼看去, 在看到那踏入房門的高大身影的瞬間, 皆是愣了一瞬, 然很快雲舒便垂首起身退開,而床榻上的宋知蕙卻沒有任何反應,只雙眼無神地望着那逐漸走近的晏翊。

待他徹底來到榻邊,步入那光亮中的剎那,宋知蕙陡然一個激靈, 似那丢了魂魄之人猛然回神一般,連滾帶爬朝裏側縮去, 口中還不住喃喃, “王爺恕罪……妾不敢了……妾知錯了……”

晏翊沒有說話,只站在榻邊,直直望着還在不住瑟縮的宋知蕙。

他擡手揮退雲舒,解開身後披風, 緩緩坐在榻邊, 探出手去拉宋知蕙抱在膝前的手腕。

宋知蕙卻如驚弓之鳥,倏地一下将手抽了回去。

“認得孤,也知道怕, 那便是沒有糊塗。”晏翊說着,又去拉她,宋知蕙卻仿若沒聽進去, 再次将手挪開。

晏翊那眸中冷意瞬間重幾分,語氣中也多了警告,“既是将孤懼成這般模樣,便知不該躲。”

床榻上默了片刻,那背在身後的手,果然顫顫巍巍地拿了出來,一點一點滿含試探地緩緩上前,仿若面前坐着的那人是洪水猛獸,稍有不慎便會被他吞噬一般。

顯然晏翊的耐性還不足以等到這只手自己過來,直接便将那

手臂握在了掌中,兩人觸碰的瞬間,那手臂再次猛地瑟縮了一下,卻沒有抽離,只不住地微微顫抖着。

三個月的時間,原以為宋知蕙會好一些,卻沒想她比之前似是更嚴重了。

自那日他将趙淩斬首之後,他将她抱在馬背上,與那些暗衛囑咐完後,她便在他懷中昏睡過去,待醒來以後,那雙眼睛便好似沒了魂魄,只要他聲音一大,或者在她面前有何動作,她便會立即起身跪地,不住地垂首認錯。

到了夜裏入睡後,還會忽然驚叫起身,滿眼皆是驚慌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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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只短短三日,她便瘦了一圈,眼看就要入京,想到入京後會發生的種種事端,晏翊還是先讓暗衛将她送回了兖州,到底在府邸會安穩一些,有她在身邊回來這一路上便更是累贅。

待他回來了再與她算賬。

“三更半夜為何沒睡?”三月未見,晏翊拇指在那白皙的手腕上輕輕摩挲着,帶着幾分從前慣有的嘲諷道,“與雲舒在密謀要事呢?”

宋知蕙愣了一瞬,随即便朝着晏翊跪伏叩首,“王爺恕罪……妾知錯了……”

晏翊方才緩了一絲的神情,瞬間又變得如同冰霜,他一把将宋知蕙拽到身前,“楊心儀!”

驟然聽到本名,宋知蕙愣了一下,但很快又開始驚慌失措,想要起身去叩首認錯。

晏翊卻是一手攬在她腰後,一手将那手腕緊緊攥在掌中,“裝成這般模樣,是要孤憐憫你,還是厭倦你?”

說罷,他又沉聲補了一句,“你該知道,孤若厭了你會如何?”

這句話仿若當頭一棒,将宋知蕙瞬間敲醒一般,那失魂的眼睛倏然生出一道光亮,她擡眼看向面前晏翊,眼淚順着眼尾便緩緩滑落。

“王爺……”她眼神中帶着一絲祈求,雖在落淚,但每一個字說得都無比真切,“如果哪日倦了妾,可以在下手的時候,快一些麽?”

晏翊頓覺心跳頓了一拍,似還莫名生出了一股隐隐的疼痛。

是他在城外殺得太狠的緣故,所以此刻太過疲憊。

定是如此。

晏翊沉了沉眼,緩緩将宋知蕙松開,起身去了池房洗漱更衣,待半個時辰後才重新回了寝屋。

那一身血腥味已被洗去,渾身只有那香胰子的清香。

屋內那最後的一盞燈,已被熄滅,床榻上的宋知蕙似已經熟睡過去。

晏翊緩步上前,脫去鞋靴上了床榻,躺下後擡臂落在了宋知蕙的腰間。

黑暗中,宋知蕙眼睫微睜,卻沒有瑟縮與顫抖,呼吸也還是如方才一般沉緩冗長。

她背對着晏翊,看不到晏翊此刻神情,晏翊自也看不到她已是睜開了眼。

晏翊原本以為,這般舉動可能會将她吓醒,可見她沒有任何反應,竟有那麽一瞬間他在心底松了口氣。

待他意識到以後,晏翊自嘲般冷嗤了一聲。

仿佛是為了證明自己并沒有太過在意,他那已經逐漸炙熱的手掌,便開始緩緩上移,卻是在準備探入領口的時候頓住了動作。

她向來夜間入睡時會只着裏衣,今日卻是将那領口處的對襟交疊得這般高,幾乎已經高至脖頸。

宋知蕙眼睫微顫,呼吸依舊未亂,在那粗粝的指腹開始輕輕将那對襟朝下拉時,宋知蕙倏然一聲驚呼,瑟縮着要爬起身來。

晏翊被她突如其來的反應也吓了一跳,整個人都有些愣住,但很快也反應過來,那眉眼間是不悅的沉冷,“是孤。”

宋知蕙縮在床尾,還是那般緊緊抱着雙膝,那心口不住起伏,口中再次喃喃出聲,“王爺……恕罪……妾、妾錯了……”

“過來。”晏翊朝她冷冷命令。

宋知蕙沒有動,只垂着眼不敢看他一般。

晏翊徹底撐坐起身,在黑暗中審視着那蜷縮的身影,“楊心儀,你全族死在眼前時,也未見你這般模樣,死一個趙淩,便将你吓傻了?”

宋知蕙沒有回話,垂着眼還在發顫。

晏翊揚起下巴,低睨道:“還是說,趙淩是你最後的挂念,如今他死了,你便生無可戀,盼着早些超生?”

“好,孤可以成全你。”

晏翊說完,不知從何處摸出一把匕首,退下那劍鞘,空氣中倏然多了一道寒光。

宋知蕙終是有了反應,她立即跪伏叩首,又開始朝晏翊求饒,“王爺饒命……妾真的不敢了……”

“不敢作何?”晏翊幾乎是壓着最後的耐性在詢問。

宋知蕙哆哆嗦嗦回話道:“不敢……不敢……”

“說。”晏翊冷道。

“不敢……”支支吾吾半晌,宋知蕙似是尋回了一絲理智,終是回道,“不敢再惹王爺不悅了……”

“好。”晏翊收回匕首,朝着她擡起手道,“那孤要你過來,你可要忤逆孤?”

宋知蕙慢慢擡起頭,怔然地朝着那寬闊身影看去。

“過來,莫要孤再說一次,你應當知道的,孤不喜歡将話說兩遍。”晏翊聲音雖沉,卻不似從前那般冷絕了。

宋知蕙臉上懼意似也緩了幾分,但還是沒有動,繼續怔懵地望着他。

“來,過來。”到底還是緩了語調又說一遍。

眼看宋知蕙就是不動,晏翊深吸一口氣,彎起唇角朝她道:“楊心儀,你若此番是裝的,孤有一百種法子送你去見趙淩。”

“趙淩……”

宋知蕙跟着念了一聲,随後那眼睛驟然睜大,驚恐再次出現,她落着淚不住對着身側的空氣搖頭,“不要說了世子……不要再說了……”

晏翊擡手捏了捏眉心,最後幹脆将身後軟枕扔去腳邊,随後來到床尾,宋知蕙見他過來,便連滾帶爬要離開,卻又被他一把拎住,也不顧她掙紮尖叫,直接壓在床榻上,用那如鐵铐一般的手臂,将她緊緊環在身前。

宋知蕙所有的力氣在他的掣肘下都是徒勞。

沒過多久,她便徹底失了力氣,整個人如那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在他懷中,只小口不住地喘着粗氣,眼淚也還在不住朝外滾落。

“楊心儀。”他低聲念着她名字,将下巴抵在了她額上,“你最好不是裝的,你若是裝的,那便給孤裝一輩子。”

“你怕是還不知,孤被下令禁足十載,往後有的是時間與你耗,若讓孤看出你又在愚弄孤,孤便讓你與……”

趙淩那兩個字,晏翊生生咽了下去,頓了片刻,感覺到身前人的呼吸似又重新變得冗長,晏翊也長出一口氣,沒有再說下去。

第二日醒來時,兩人還是這般抱在一起。

先醒來的是晏翊,這胳膊已經僵住一般,随意動了一下那關節都在作響。

懷中的宋知蕙還在睡夢中,似被他擾到了,那細眉忽地蹙了一下,晏翊莫名便屏住了呼吸,待那片刻後,那細眉微舒,晏翊才緩緩呼了口氣。

卻是在這一聲輕呼過後,懷中之人蹭地一下睜開了眼。

晏翊頓覺心髒倏然一緊,正欲打算收緊臂彎,重新将她死死锢住,卻見宋知蕙恍惚了一下,輕緩開口道:“王爺……回來了?”

晏翊狐疑地看着宋知蕙,“你說什麽?”

“王爺……是昨晚回來的?”宋知蕙聲音平緩,神情是那久違的乖順,正如那晚在降雪軒時一樣。

晨起剛睡醒時的意動,再加上那舒緩至極的記憶湧上心頭,晏翊喉結微動,那許久未曾釋放過的地方似是瞬間又增大了一倍,且愈發滾燙,似要将兩人之間那薄薄的衣衫全部融化。

晏翊緩緩垂首,朝那紅潤之處靠近的同時,低沉着嗓音道:“楊心儀,你莫要再給孤……”

楊心儀三個字出來的瞬間,懷中之人猛地顫了一下。

不等晏翊說完,也不等他唇畔覆上,那掙紮與尖叫再度襲來,他又一次将她緊緊锢住。

他說她若是再動,便将雲舒泡入壇中。

她聽後未見老實,反而哭得更兇,求他将她放過。

他拿她自己來要挾,說若是再哭喊,便先将她舌頭抽了。

她聽後倒是知道怕了,可怕的結果是跪在他身前,一遍又一遍叩首。

到了最後,晏翊派人叫來郎中,那郎中要他先行回避,待晏翊

離開屋中,屋裏的哭聲立即止住。

屋外那晏翊的臉色沉得可怕,待片刻後郎中出來後,他含着怒氣道:“她可是裝的?”

那郎中破有幾分為難道:“這心病向來難斷,卑職也不能全然去下定論,但依照這三月所看,宋娘子此番恐怕是因為受了刺激,驚吓過度所致。”

“哦?”晏翊那眸中冷意森然,“今晨剛醒來時,她明明極為正常。”

只要他一打算碰她,她便開始瘋癫。

這後半句話晏翊沒有說出來,但郎中也聽得懂大概是發生了何事。

“依卑職看,宋娘子并非完全失智,只是在感覺到驚恐,回想起之前曾刺激過她的事情時,才會如方才那般失控。”

“如何醫治?”晏翊道。

郎中嘆了口氣,“心病只得心藥醫,還是需要看娘子當初是因何而受了刺激,才能對症下藥。”

晏翊沒有說話,擡手将郎中揮退。

他兒時曾是因為蟒蛇纏身,而導致只要與人碰觸便犯心症。

而她所受的刺激,明顯是因為他。

晏翊沉思了片刻後,忽地沉沉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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