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孤不介意陪你玩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孤不介意陪你玩
晏翊從七歲那年染了心病至今, 父母兄長無人能觸,唯一能解他心病之人便是宋知蕙,如今倒是換作她得了心病。
還是不能被他所觸的心病。
晏翊唇角笑意愈發冰冷, 他緩步來到簾後,習武之人若不想旁人聽到聲音, 那腳步聲幾乎可以徹底隐去。
裏間的宋知蕙此刻坐在桌旁, 手中端着茶盞, 小口輕抿着, 全然看不出半分異樣。
晏翊知道,若他敢掀簾而入,她的這份平靜便會倏然打破。
如此心病,得的很巧,也很妙。
擱着一層簾子, 晏翊就這般靜靜望了許久,最後, 他還是提步走了進去。
宋知蕙似有些意外, 擡眼看到是他進來,趕忙放下手中茶盞,起身朝他恭敬行禮,“王爺。”
晏翊朝前走了一步, 宋知蕙沒有躲閃。
他又走一步, 她眼睫顫了兩下,還是沒有犯病。
直到他來到她身前,擡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才又成了那副模樣,似被人忽然抽了魂魄般,整個身子都朝下倒去。
晏翊松開了她的手腕, 卻是立即将手攬在了她的腰間,與此同時,另一只手則橫掃過桌面,将那桌上杯盞全部推翻在地。
在一陣叮呤咣啷破碎的聲音中,宋知蕙被抱坐在了桌面上,整個人都被壓在晏翊懷中。
她的驚叫聲被晏翊用唇堵在喉中,所有的推拒也全部鎖在了面前的銅牆鐵壁中。
那深重又極具壓迫性的吻,讓她臉頰很快便漲得通紅,腦袋也開始陣陣發暈,仿若再如此下去,便會因窒息而昏沉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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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晏翊松開了口,宋知蕙顫着那發麻的雙唇,不住地張口呼吸。
“楊心儀,你若是裝的,孤不介意陪你玩,你若是真的病了,那孤親自來為你醫治。”
晏翊的氣息也是亂的,在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垂首便将那通紅的耳珠含在口中。
“王爺……王爺不要殺我……我錯了……”宋知蕙沒有力氣逃脫,只癱軟在他懷中,不住地喃喃哀求。
晏翊心頭那股燥熱,在這一聲又一聲的哀求中被慢慢澆熄。
他到底還是松開了她,望着那跪伏在地,顫抖不已的身影,他那臉上寒霜愈發凝重,最後轉身離開,去了書房。
鄭太醫年歲已高,又有太醫署官職在身,晏翊無法直接命他來兖州診脈,便只好書信一封。
信中他隐去了宋知蕙的身份,只道遇見一個患有心症之人,此人為女子,多年前曾親眼目睹家眷遇難,當時并未有何異樣,還能獨自一人讨生活,而如今,守在她身側的下人死在了她的眼前,她卻忽然受了刺激一般,被吓得時不時精神混亂,陷入一片驚慌之中。
明明從前所受刺激更重,為何那時的她未曾瘋癫,而如今只是區區一個下人,便叫她失了神志?
晏翊問鄭太醫,此女的心病可是故意裝的,若不是裝的,那有何法子可醫。
這封信晏翊讓暗衛加急去送,來回頂多十日他便能等到答案。
整個白日,晏翊離開後便未曾再回寝屋,直到夜裏他才露面。
宋知蕙那時已經躺在床榻上睡去,他洗漱之後,緩步上前,掀開床帳,也躺了下去。
原本趕路多日,路上又遭了多次暗殺,晏翊幾乎一直未曾睡過一個安穩覺,昨晚終是回了府邸,卻還是折騰了一夜,未能好好休息。
今晚的晏翊的确是乏了,他躺在床榻上,不打算再去做什麽,只想合眼睡覺,但在臨閉眼前,他還是朝着裏側的宋知蕙看了一眼。
床帳內那幽蘭的光線中,宋知蕙背對着他,玲珑的身姿就在他手邊,那一頭飄着淡香的墨發也在他眼前。
晏翊喉結滾動,勾起一縷發絲在手中,冰涼又絲滑的觸感,讓他壓了多月的那團火又漸漸燃燒起來。
黑暗中,宋知蕙緩緩睜開了眼。
她知道他在動她的頭發,也知道他此刻的粗沉的呼吸代表何意。
在突然的瘋癫與佯裝不知中,宋知蕙忽然有些猶豫。
晏翊的性格向來難測,她從昨晚到今晨的幾次試探裏,雖最後皆是晏翊讓步,可明顯他已經快要壓抑到了極限。
如果她此刻發瘋,他可否還會選擇退讓,是強壓下心頭躁動,将她緊緊锢在身前,如昨晚一樣與她相擁而眠,還是說會暴怒之下,直接将她強要,若強要時看到身前那道痕跡,他又會做出如何的瘋事?
趙淩已死,他心裏的那份狠戾便只能宣洩在她的身上。
宋知蕙有些不敢賭了,可萬一她不發作,晏翊又是那般心機詭詐之人,他會一步步試探,一點點得寸進尺,到那時若讓他看到這印記,以他的智謀來看,定然能猜出些什麽來。
到時的她只怕會更慘。
兩廂比較,宋知蕙只得繼續試探,她如睡夢中的人被輕擾到一般,蹙起眉頭低低地哼咛了一聲。
身後的手頓了一下,但随即那手臂直接壓上,從後将她攬入了懷中,宋知蕙自然又要一番掙紮叫喊,卻見晏翊直接翻身而上,再次将那些尖銳的聲音全部封在了喉中。
他已然意動到了極致,隔着薄被都能感覺到那股堅硬。
宋知蕙料到晏翊許是會強上,卻沒料到随着她嗚嗚咽咽的哭求,那翻湧而出的意動會被再次澆熄。
到了最後,又如昨晚一樣,她帶着滿身的疲憊,沉沉睡在了他的臂彎中,他壓住所有的欲念,也合上了眼。
翌日,晏翊起身下榻時,外間天色還未明亮,他穿好衣衫掀簾而出,來到外間的羅漢椅上小憩。
目光掃過屋中地毯時,他眉心微蹙,想起了去年的這個時候。
去年深秋之時,他應當已經碰過她了,是用那頭墨發。
而今年的深秋,他還在羅漢椅上,她卻從地毯上去了他的床榻。
晏翊冷冷勾起唇角,帶着幾分自嘲。
原來已經一年了,他不僅未曾倦她,想要的似乎還更多了。
不得不說,她楊心儀的确是有本事的,能讓那趙淩豁出命跑來尋他,也能在他面前百般折騰還能安然無恙。
昏暗中,晏翊的指節在那身旁的四方小桌上輕輕地叩着。
她能從死人堆中爬出,孤身一人走到幽州,能一次又一次在這一年中與他周旋,她這般堅韌,這般聰穎果敢,會因為死一個趙淩而大受刺激?
除非她愛那趙淩至深?
嗤,晏翊冷嗤,他不信。
可若是故意裝成這副模樣,那又是為何?
不願他碰?
他碰的還少,何處不曾被他碰過?
晏翊停下了手中動作,再次緩緩起身,來到簾後朝那床榻上熟睡之人看去。
她莫不是想故意惹他嫌惡,可以她的聰慧難道猜不出,他若真厭了她,必定是要
奪了她性命的。
又或者是……她已經認準了他不會殺她。
這個念頭生出的瞬間,晏翊那雙冷眉驟然蹙起,心口湧出的煩悶讓他臉色極為駭人。
他冷冷移開視線,推門走了出去。
再有幾日,待那鄭太醫的信一到,一切便有了定論。
一連三日皆是如此,晏翊白日盡可能與她避開,待到了夜裏看寝屋熄燈之後,他才會回到房中,強行攬她入睡,若是哭叫,便用唇來堵,總之,她折騰不了多久就會累得放棄抵抗。
第五日晌午,暗衛送來一則消息。
顧若香身邊的婢女安寧尋到了。
這安寧比雲舒機靈許多,贖身當日就先出了山陽郡,到了三日後出了兖州,最後尋到她時,她人在豫州,在當地一個偏僻的村子裏,幫人照顧孩子。
通常這般村戶的人是請不起下人的,所以兩人的雇傭關系多是口頭協議,你今日來我家幫忙照顧一天孩子,我當日就能将工錢給你,你若做得好,日後還會來尋你,做的就是一個口碑,哪裏還會去管身契之類的文書。
如此才增加了暗衛尋找的難度,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但凡她走過正路入州城,就會留下痕跡,只要想尋還是能尋得到。
到底是機靈,那晚一看到暗衛現身,安寧便立即跪在了地上,沒有半分争辯,也不得暗衛使出什麽手段,便一股腦全部交代了。
說的都是實話,她知道顧若香打算自缢,也知道宋知蕙可能要逃,所以拿了銀子立即給自己贖身,沒了命般跑去了豫州。
晏翊讓侍從将安寧帶到面前。
這是安寧第一次見到她,撲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那強烈的威壓讓她一開口牙根都在打顫,“奴婢……奴婢知錯了,求王爺開恩。”
如今一聽到這番話,晏翊那眉心便倏然蹙起。
屋內陰郁更重,連侍從都将頭垂得更低。
半晌後,那沉冷的聲音道:“孤給你一個将功補過的機會。”
當天給宋知蕙送午膳的人便是安寧。
雲舒也在場,三人碰面時皆落下淚來。
“可有責罰你?”
面對宋知蕙的關切,安寧哽咽着搖了搖頭,“奴婢害怕,見那暗衛的時候便什麽都說了,娘子可會怨我?”
宋知蕙垂眼道:“怎會怨你,是我連累的你,那此番回來,可是簽了死契?”
見安寧點頭,宋知蕙眉眼間郁色更重,又道了一遍,“是我連累你了。”
安寧極有眼色,趕忙道:“娘子不要這樣,無妨的,總歸都是伺候人的命,要不是娘子,我自己也是沒法贖身的。”
說罷,她擦掉眼淚,上前道:“倒是娘子,這些日子受苦了。”
此話一出,一旁的雲舒沒有什麽反應,宋知蕙卻是忽然擡了眼皮,但很快又緩了神色。
她用過膳後,想趁着午後日光好,去院中消食。
這三月以來,皆是雲舒去與劉福知會一聲,劉福允了她便能出門,但還是出不得安泰軒。
如今晏翊回來,便是雲舒去問晏翊。
雲舒離開後,安寧便來到宋知蕙身前,幫她系那披風,“娘子往後可有何打算?”
宋知蕙還是沒有說話,只搖了搖頭。
安寧又拿手爐給她,“就在這裏一直住下去嗎?”
宋知蕙擡眼看她道:“你回來後,可曾見過王爺?”
安寧愣了一瞬,趕忙搖頭道:“沒有,王爺哪裏會見奴婢,是那劉福公公領奴婢過來,說要奴婢以後踏踏實實伺候娘子。”
宋知蕙繼續問道:“那劉公公可有與你說什麽?”
“沒有啊……只是一些要奴婢小心着伺候之類的話。”安寧疑惑道,“娘子問這些做什麽?”
宋知蕙朝她淡淡一笑,“沒事,就是怕他們訓責你,雲舒那時候回來是吃了不少苦頭的。”
安寧暗暗松了口氣,笑着道:“娘子放心,奴婢沒事的。”
雲舒回來後,三人去了後院消食。
深秋午後的日光落在身上,帶着濃濃暖意。
安寧見四周無人,便再一次上前低聲道:“娘子,我們日後該怎麽辦啊?”
宋知蕙閉着眼曬那日光,淡淡道:“這裏是安泰軒,是王爺的主院,我如今能住進來,是多少人修不來的福氣,有什麽怎麽辦的,住着就是了。”
安寧似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愣了一下後,又蹙眉問道:“那娘子夢魇的事該怎麽辦?”
宋知蕙緩緩睜開眼,朝她看來,“你知道了?”
安寧壓住心中慌亂,點頭道:“奴婢……奴婢聽劉公公說的,他讓奴婢夜裏要多仔細些伺候娘子。”
宋知蕙嘆了口氣,那眼中浮出幾分哀怨,不等安寧追文,自己幽幽地開了口,“我的确會夢魇……每晚都會做同樣的夢……”
“我會夢見自己被斷了手腳,泡在那壇子中……”宋知蕙垂眼落下淚來,擱在身前的手也開始隐隐發顫,“還會夢見……王爺立在我身前,用那劍斷了我的……我的……”
宋知蕙沒能說完,便掩面痛哭起來。
雲舒見狀趕忙拿出帕子朝她遞去,“娘子不怕了……沒事的,是夢而已,王爺不會的,不會的……”
安寧怔住了神,片刻後也趕忙蹲在她身前溫聲去哄。
與此同時,晏翊那盼了多日的回信送到了書房中。
那手中沉甸甸的信件是鄭太醫執筆而寫。
鄭太醫向來細膩嚴謹,從分析病情到如何判斷真假,再到如何醫治,密密麻麻寫了整整五頁。
晏翊翻開第一頁,這第一句還是與府內郎中所說一致,說這心病難醫,且不好斷定。
不過他還是根據晏翊所述,試着去分析這女子得了心症的原因。
“此女精神之變,并非不可理解,往昔親眷慘死眼前的慘狀,雖未即時表現出影響,但其傷害早已深植于心,如今其常伴身側的下人之死,恰似那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使得那些積攢在心底多年的傷痛,全然而出,這才使得其恍恍惚惚,驚懼不安……”
看完這第一頁的病因,晏翊沉沉地出了口氣。
他暫且沒有去看如何醫治那幾頁,而是直接抽出最後一頁,去看到底該如何斷定此症真僞。
“心症難斷,然非全無辦法。若王爺意要探其究竟,不妨一試此法,雖非萬全之策,亦可窺見一二。”
鄭太醫寫下一道安神藥方,叮囑此藥久服會傷身,偶有一兩次便不打緊。
“王爺可言此藥為驅寒之效,令其服用之後,觀其神色,待藥效漸起之後,此女應覺得身心平靜,此時王爺可去嘗試,若其驟然發狂,驚懼掙紮,那便可能是故意為之,意在裝瘋。”
“反之,若此女只是雙眼迷離渙散,王爺嘗試時也只會略微畏懼,而不曾激烈反抗,則極有可能是真心受驚,得了心症。”
晏翊擡起眼來,默了片刻後,出聲喚來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