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想将這心症治好?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不想将這心症治好?

宋知蕙在院中消食回來, 劉福已經候在了門外,笑眯眯上前對她道:“那郎中前幾日給娘子請過平安脈的時候,特地與老奴說了, 娘子去年受過寒,今年眼看要入冬, 必得提前驅寒護體, 這樣今年的冬日就不易受涼了。”

宋知蕙“嗯”了一聲, 客客氣氣應謝。

回屋只坐了片刻, 那驅寒的湯藥便送到了宋知蕙面前。

劉福沒有退下,還是笑着與她道:“娘子快些趁熱喝吧。”

宋知蕙心中隐隐覺出有些不對勁,但轉念一想,若晏翊想要害她,又何須這般欺哄?以他的性子, 會直接掰開她的嘴強行灌下。

宋知蕙将藥端起,一股濃濃的苦澀鑽入鼻中, 她沒再猶豫, 一口氣喝了幹淨。

劉福滿意地點了點頭,收了藥碗退出門外。

別說這一晚湯藥喝入腹中,身上瞬間就生出了一股暖意。

一連幾日的夜裏都要晏翊同眠,宋知蕙自然睡不踏實, 再加上時不時還要裝作一副瘋癫狀, 每次裝完都要将她累得滿頭是汗,這便指望着每日午後的小憩來補眠。

落下床帳後,雲舒和安寧便退到了寝屋外。

宋知蕙打了個哈欠, 那眼皮剛要合上,就聽外間傳來推門聲。

她心裏咯噔一下,朝着簾子的方向看去。

往常這個時間晏翊會在書房, 今日卻是破天荒跑來尋她,莫不是也要

午憩?

宋知蕙正琢磨着,那簾子一動,晏翊緩步進了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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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他嗓音微黯,眸光也透着幾分說不出的古怪。

宋知蕙再次想起方才那碗湯藥來。

她一時沒有發作,而是緩緩撐坐起身,未掀床帳,輕聲與他回話,“尚未。”

晏翊一步一步朝床榻走來,宋知蕙也慢慢朝後退去,最後整個後背都貼在了床榻最裏側。

撩開床帳,晏翊坐在榻邊,側過身朝她伸手。

“過來。”他聲音雖冷,但語氣明顯比從前平緩了不少。

宋知蕙垂眼沒有動。

晏翊耐着性子又道一遍。

宋知蕙還是未動,晏翊稍一俯身,那手掌便握在了被中的腳踝處。

宋知蕙故作驚愣了一瞬,然很快便用力要将被中的小腿抽回,可晏翊的手勁實在太大,那如鐵铐一般的手掌,将她的腳踝緊緊拷在原處。

宋知蕙終還是如之前一樣,開始驚叫掙紮,不住哭求,“王爺……妾錯了……”

晏翊坐在榻邊冷冷地望着她,什麽也沒說,也沒做,就這樣一直望着,待片刻後,他緩緩松開了手,起身朝屋外走去。

待他離開,雲舒很快進屋,打了水幫宋知蕙擦洗面上淚痕,宋知蕙覺得古怪,卻又說不上來哪裏古怪。

簡單洗漱之後,她又是累得筋疲力盡,躺在床榻上沉沉合了雙眼。

晏翊去了書房,劉福上前來報,将安寧方才與他所說全部轉述了一遍。

晏翊在聽到宋知蕙哭着闡述夢境中的景象時,那一直垂着的冷眸忽然擡了起來,“她每晚被驚醒,皆是因為此夢?”

劉福點頭道:“宋娘子是這般與安寧說的。”

想到她在身前那涕淚直流的模樣,晏翊長出一口氣,揉着眉心讓他繼續說下去。

到了夜裏,還是熄燈後晏翊才進屋,一如既往折騰一番,最終宋知蕙累倒在他臂彎中,兩人相擁而眠。

第二日午後從院子消食回來,劉福又端出湯藥給她。

宋知蕙卻是在喝了一口後,忽然停了下來,“是換了藥方嗎?”

宋知蕙不通藥理,但還是能喝出今日的藥與昨日的味道是有差別的。

劉福笑着與她解釋,因晏翊吩咐給她的藥不能有損身體,那郎中便在藥方中做了調整,且不止今日的藥方會調,這幾日的藥方都不相同,但終究都是避寒護體的良藥。

宋知蕙還是覺得有股誰不出的古怪,但喝完藥之後,她身體又的确會生出暖意。

還有一樁怪事,午憩之後,晏翊又一次來尋她,沒有激烈的對抗,只是拉住她手腕,靜靜看她在榻上哭鬧,待片刻後,他又起身離去。

一連幾日皆會如此。

以至于宋知蕙每次喝完藥以後,都會習慣性地躺在床上等晏翊,等他離開後,她再踏踏實實去午憩。

到了第五日的一個午後,外間天色有些陰沉,宋知蕙用過午膳後未曾外出,而是在屋中看書。

晏翊來到書房的窗子後,看到劉福提着食盒進了寝屋後,他慢慢落下窗戶,回頭望着那房中冒着龍涎香的銅鼎出神。

這五日藥方一直在變,卻都是真正驅寒護體的藥,只有今日這副,才是鄭太醫的藥方。

晏翊知道宋知蕙向來細膩多察,又聰慧過人,頭一日去給她送藥喝,她自然會警惕,萬一她識得藥草或是覺出端倪,那他的試探便會落空,真僞依舊難辨。

所以晏翊才一連五日,皆給了她驅寒的藥,要她養成習慣,放松警惕,到了真正要試她這日,才知她到底是真是假。

估算着時間差不多了,晏翊斂眸朝書房外走去。

寝屋的宋知蕙此刻已經上榻,也不知怎地,今日這服藥喝進去後,身體雖有暖意,卻是讓她覺得異常沉困,只這短短片刻時間,就打了好幾個哈欠,那眼皮似都要睜不開了。

原是想等晏翊走後再睡,可誰知就這樣等着等着,宋知蕙竟合上了眼皮。

待猛然一個激靈睜開眼時,晏翊已經坐在床邊,手掌正在她手腕上握着,他動作很輕緩,不似前幾日那般用力在桎梏,但那雙望着漆黑的眼睛裏,依舊是沉冷的審視。

宋知蕙覺得自己下意識的反應,應該是驚慌才對,可不知為何,睜開眼睛的瞬間,她竟覺得有股異樣的平靜感。

而晏翊在意識到她并未驚慌失措地躲避,那眉眼間的沉冷竟也多了絲少見的和緩。

空氣仿佛在這一瞬凝結,屋內靜得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但很快,這片靜默便被一聲尖叫所打破。

宋知蕙抽回手,從被中爬起,驚慌失措地躲在那床尾。

晏翊沒有去拉她,也沒有起身,而是背對着她坐在那裏,不知在想什麽。

待片刻後,在宋知蕙一遍又一遍的低喃哀求聲中,他緩緩回過頭來。

這一瞬間,宋知蕙只覺有只無形的大掌,一把捏在了她的心髒上。

“楊心儀。”

他用極為平靜的語調喚她,可這股平靜卻讓她頓覺毛骨悚然,一時間甚至忘了呼吸,只下意識屏住氣,用那淚眸怔怔地看着他。

晏翊沒有在說話,只在臨走前,朝着宋知蕙詭異地勾了下唇角。

直到他走後,宋知蕙都未曾回過神來。

她總覺得自己何處似是出了岔子,可不知為何明明思緒煩亂,有一堆事情想梳理清楚,卻無法深思,只覺腦袋發沉,不知不覺便倒頭睡下,待再度醒來後,已是入夜。

屋內屋外皆是一片昏暗。

“雲舒?”宋知蕙啞聲朝外喚道。

無人回應,詭異的幽靜中,傳來了一聲輕嗤。

宋知蕙這才看到,原晏翊就在屋中,坐在那兩丈外窗後的桌旁。

不必去裝,此刻的她已是被他這般行徑吓到頭皮發麻,可通常兩人這般遠的距離時,她并沒有犯過病,此刻便壓住心中不安,低低朝窗子那邊喚了一聲,“王爺?”

一束火光在屋中亮起。

晏翊打開火折子,點了桌上的燈。

“太醫署的鄭太醫,最擅心症。”他面前放着幾張信紙,一面說着,一面拿起其中一張看,“年初孤回京後,特地詢問過有關孤這心症一事。”

“孤能觸你,是遵了循序漸進之法。”他擡眼朝床榻掃了一眼,指着那信中的幾行字道,“鄭太醫特地寫明,如今你所患心症,也可依照此法來醫。”

“王……”

“不想将這心症治好?”晏翊幽幽擡起眼皮,朝那正欲開口的宋知蕙看去。

“想……”宋知蕙只覺心跳驀地加快,幾乎是下意識便應了一聲。

晏翊滿意颔首,收回視線重新朝信上看去,一字一句念出聲來,“此女之所以表現出極度恐慌,乃內心缺失信任所致,故對其治療之時,盡可能讓其莫要再次受驚。”

念完,他擡眼問道:“你覺得鄭太醫所說可有錯處?”

宋知蕙搖了搖頭。

“那便先從最初的階段開始。”晏翊垂眼,繼續念道,“起初可在此女情緒平緩之時,嘗試對其輕觸,若其稍有懼意,便即刻松開,斷不可強求。”

念至此,晏翊再度擡了眼皮,“你覺得如何?”

宋知蕙一時啞然,但一觸到晏翊那幽深的眸光,便覺得他似是已然将她看透一般,她深吸一口氣,低道:“那便依……依太醫所言,若妾實在害怕……王爺……王爺莫要強求。”

誠如信中所述,她一旦覺出畏懼,他便會将她松開,至于這個階段要持續多久,信中并未明說,只提醒晏翊需有足夠的耐心才可。

“唔。”晏翊似是忽然看到了某句話,那

沉冷的眉宇微挑,“他說若你實在害怕,最初的階段,可以先将眼睛蒙上。”

晏翊眯眼做深思狀,擱下手中的信,緩緩站起身來,提步走到衣櫃前。

他的櫃子裏已經皆是宋知蕙的衣裙。

他指尖在一衆衣裙中緩緩滑過,最終停在一件紅色裏衣上。

他指尖微勾,那鮮紅裏衣便滑落在他掌中,只稍一用力,絲綢破裂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他用兩指夾着一條紅色綢帶,背着窗後的那道橙光,一步一步朝着床榻走來。

“孤怕吓着你,這絲帶便由你自己系上。”

他停在床榻邊,手臂用力一揮,一道鮮豔的紅色從空中緩緩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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