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他逃不掉了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他逃不掉了
晏翊說完, 轉身掀簾而出。
宋知蕙聽到他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應是徹底離開了寝屋,但很快, 便又有人掀簾而入。
“娘子!”雲舒見她醒來,跑到榻邊便開始落淚。
安寧手中提着食盒, 放在桌上後, 便也趕忙上前。
宋知蕙看不見她們, 卻是一聽聲音就能認出。
方才與晏翊周旋, 已是累得筋疲力盡,此刻她躺在床榻上,臉色發白,額上是虛汗,臉上有淚, 唇角還有晏翊的血。
看她這般模樣,雲舒已是哭出聲來, “王爺怎能傷娘子, 他……”
雲舒想要怨責,安寧的手卻是在她肩頭上掐了一把,雲舒立即閉了嘴,只哽咽着拿帕子替宋知蕙拭淚。
“可以……扶我起來嗎?”宋知蕙今日才是初醒, 情緒激動地與晏翊叫罵那般久, 喉嚨早就幹癢難忍。
雲舒收了帕子,小心翼翼将她扶坐起身,但她身上實在太過無力, 後背塞了軟枕也靠不住,整個人順着便要倒下。
雲舒索性直接将她攬在了懷中,兩人一并靠在那床頭上。
宋知蕙先是漱了口, 将口中的鮮血清了幹淨,随後才小口喝起水來。
她與雲舒靠得太近,便是看不見,也能感覺到雲舒還在流淚,待喝了半杯入喉,安寧将杯子取走,她長出一口氣,低啞着嗓音道:“我未曾傷到,是吃了藥的緣故,過幾日便能恢複。”
不等雲舒開口,安寧在旁先一步道:“劉公公提前交代過,這些奴婢都是知道的。”
說完,她看了看雲舒,“雲舒是因為太想念娘子了,這才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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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深吸一口氣,抹掉眼淚,“是……是奴婢憂心娘子。”
想念的話她實在說不出口,這靖安王府如同牢籠,她比任何人都知道,娘子不該在此處,她對她有的只是憂心。
安寧有些不安地朝身後窗子看去一眼,幹咳兩聲道:“娘子是不知道,這一次你離開之後,我與雲舒都快要吓死了,尤其是王爺傷勢那般嚴重,據說從馬背上摔下時,肋骨都斷了幾條,我與雲舒還以為,我們定要跟着遭殃……”
說至此,安寧聲音裏也有幾分微顫,那時她是的确怕,生怕晏翊拿她倆撒氣。
“可王爺并未怪責我們,這說到底……”安寧嘆了一聲,語氣裏似是隐隐帶着了一絲刻意規勸,“還是因為王爺在意娘子,他知道若當真殺了我們,待娘子回來後一定會心痛的。”
雲舒垂着眼沒有看安寧,那臉色明顯不大好,安寧也是沒有辦法,只得硬着頭皮繼續道:“娘子……其實我知道你還是不願留在王府的,可那外間世道兇險,咱們又都是弱女子,出去以後該怎麽活啊,還不如在王府裏,你想啊,王爺這般在意娘子,甚至将那東西兩苑的姬妾盡數遣散,娘子若踏踏實實在府裏待着,往後定然吃喝不愁,安慰無憂啊。”
說完,她用胳膊肘碰了碰雲舒,“你說是吧?”
雲舒不想說,卻也是朝窗子那邊看去一樣,不冷不淡“嗯”了一聲。
宋知蕙有何聽不明白,她沉默不語,片刻後,才緩聲道:“原是想……先将你們做了安排再走的,但那日事發突然……”
雲舒忍着淚,連連點頭,“奴婢知道的,奴婢沒有怨怪娘子的意思。”
宋知蕙摸到她扶着自己肩膀的手,輕輕拍了兩下,“往後不會了。”
說着,她擡起頭朝着安寧所處的方向道:“我日後不會跑了。”
安寧以為她想通了,那臉上緊繃的神情瞬間放松,卻沒料到唇角剛一揚起,便聽宋知蕙幽幽開口:“你與他說,這些規勸于我無用,這一次我會殺了他來以絕後患的。”
安寧與雲舒皆是一驚,齊齊朝那窗子看去。
還是安寧先一步反應過來,幹笑着道:“娘子莫要說氣話了。”
說罷,她恍然想起一事,跑到桌旁從食盒裏拿出一碗湯藥,“這藥已經不燙了,娘子先把藥喝了吧。”
安寧走上前來,舀了勺褐色湯汁,遞去宋知蕙唇邊。
感覺到雲舒的手微顫了一下,宋知蕙蹙眉道:“這是何藥?”
安寧道:“是劉公公吩咐的,說是喝了此藥,有利于娘子這眼睛和身子的恢複。”
宋知蕙沒有張嘴,而是偏過臉來,去聽雲舒呼吸。
雲舒一直沒有說話,但那呼吸卻明顯愈發慌亂。
宋知蕙當即便意識到這藥有問題,絕不是利于她恢複的藥,可晏翊又沒有必要毒害她,那這藥到底有何用處?
宋知蕙知道問她們是問不出來的,便沒有再去追問,只疲憊道:“我不想喝,我頭暈要睡了。”
雲舒似是松了口氣,慢慢将她松開,讓她重新躺回榻上。
安寧着急道:“這怎麽行啊,不喝藥身子怎麽會好?”
雲舒悶悶道:“你沒聽娘子說麽,她此刻頭暈難受,萬一喝進去又吐了出來,不是更遭罪。”
安寧還欲開口,那床帳已是被雲舒擱下,裏面的宋知蕙也朝她們二人揮了揮手。
安寧只好作罷,将藥重新放回食盒。
兩人推門而出,劉福就在門外候着,不必她們開口,他也知那藥沒有喝,嘆了口氣,去書房與晏翊回禀。
安寧拉着雲舒尋到一處無人的地方,壓聲道:“你怎麽回事,你可知你這般做會害死娘子,也害死我們啊?”
雲舒咬着唇不說話,但那眼睛又開始泛紅起來。
“你與娘子在一處這般久,你自是比我清楚她月事不穩,每每疼起來要死要活的,”安寧嘆氣,語重心長道,“生不生子是後話,眼下先勸她将藥喝了,把月事調理好,難道不對嗎?”
雲舒抹掉眼角淚珠,擡眼看安寧,“月事萬一好了,不還是會生子?”
“生了好啊。”安寧低道,“若娘子真的能為王爺添個子嗣,不論是男是女,王爺定是會将他們寵到心尖上去。”
雲舒搖頭道:“不,娘子不想要這樣的寵。”
“你怎麽這般不開竅?”安寧實在對她無語,“你想想,一旦子嗣生出,娘子便是再不喜歡王爺,看在孩子的面,日後也不會想着跑了,她的心思安定下來,咱們可不都安生了嗎?”
雲舒未曾見過,安寧卻是知道的,女人一旦做了娘,這心就會軟起來,哪怕再累再苦,也不舍得讓孩子跟着受罪,她們會忍,會讓,久而久之,也就不在意了。
可這話聽到雲舒耳中,卻是叫她頭皮發麻,心
緒更加不寧。
見她這般模樣,安寧無奈地又一聲嘆息,誰也不想去做那惡人,可她們當奴婢的人,如何能做得了主。
她深吸一口氣,最後說道:“王爺那性子咱們也是知道的,一旦他下了決斷,必是要做到的,咱們今日不能将這藥哄給娘子喝,那王爺勢必會親自去喂,說到底受罪的還是娘子。”
“且萬一哪裏惹惱了王爺,首個拿來開刀之人,定然是你。”安寧可謂是直接将話挑明了,說完便要離開,可誰知她走了兩步,又紅着眼折返回來,将雲舒的手握在掌中,“雲舒,你好好想想我的這些話。”
劉福那邊,已是提着食盒進了書房,将寝屋的事全部轉述了一遍。
晏翊沉着臉許久不語,最後接過那食盒,起身朝外走去。
寝屋內,宋知蕙也不知睡了多久,再次清醒時,眼前還是一片漆黑,卻莫名覺得周圍有人。
“雲舒?”她強撐着喚了一聲。
屋內屋外皆是一片安靜。
宋知蕙默了片刻,朝着帳外的方向,低斥出聲,“畜生。”
晏翊卻未曾氣惱,反而還莫名地彎了一下唇角。她的确是聰明,聰明到他方才那滿肚子的火氣,幾乎頃刻間就澆熄了大半。
晏翊沒有說話,起身挂上床帳,坐在她身側,捏起一縷墨發在手中纏繞着把玩。
宋知蕙已經确定是他,便不再客氣,各種辱罵他的話輪番而出。
晏翊等她罵累,躺在那裏氣喘籲籲不再開口,這才緩緩出聲道:“可還記得晏京?”
宋知蕙偏頭不語。
晏翊繼續道:“他曾與孤說,若姬妾難馴,便讓她們吃那五石散,吃一段時日,便會千依百順,別說想逃,縱是打罵都舍不得走。”
宋知蕙依舊不語。
晏翊聲音微沉,“你是不信,還是不懼?”
宋知蕙冷笑,“你這般吓我沒有用,你若是想給我吃,去年從洛陽回來便給了,輪得到現在?”
“你那時乖順,哪裏如現在一般?”晏翊冷道。
宋知蕙自然也聽聞過那種藥,她扯着唇角語氣中盡顯嘲諷,“難道不是因為那藥傷身,你怕我傷了殘了,或是死了,你那東西便無處纾解了?”
她的确聰明,聰明到知道說什麽樣的話,便能将他激怒。
晏翊當即沉了眉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閉嘴。”
終于抓住了晏翊痛處,宋知蕙一面試圖将他甩開,一面又乘勝追擊地道:“堂堂靖安王,天潢貴胄,權勢滔天,卻只癡迷于一個罪臣之後,青樓女妓。有那畏觸之症不假,可他明明知道所治的法子,卻依舊非那女人不可,唔……”
晏翊俯身堵住了她的嘴,手臂也全然撐在了她的兩側。
她還是無力去掙脫,卻能再次将他咬傷。
晏翊擡手一把擦掉唇上血跡,沉冷着聲道:“孤如今是親不得你了?”
宋知蕙雙眼雖然無神,那憤恨的神情卻是無比清晰,“我雖身份低微,卻嫌那大東的靖安王髒。”
“好,好極了。”晏翊怒極反笑,徹底上了床榻,“你非要逼孤是吧?”
“是你在逼我!”宋知蕙激動到落下哭來,朝他罵道,“晏翊你不配為人!畜生……”
“這張嘴孤親不得……不還有別處?”晏翊垂眼冷嗤,“你這何處孤沒觸過,從前不嫌,如今又是嫌哪般?”
夏日的衣衫單薄,只三兩下便露出了那白皙的肌膚。
“晏翊!”宋知蕙沒有力氣再去大聲咒罵,只抽泣着低低道,“我對你只有厭惡,鄙夷……從前種種皆是做戲,自你出現的那一刻起,我便是如此所想,只是……啊……”
那許久前在白皙上落下的印記,就在晏翊眼前,他帶着警告地意味用齒尖咬在那點上,只是些許力道,便讓她閉上了嘴。
耳根終于清淨,那壓抑了數月的意動便再也壓制不住,他吃完一邊又吃另一邊,宋知蕙自始至終也沒有開口,那眼淚也不再垂落,只是用那無神的眼睛,似望着床帳外側的窗子,也不知到底在看什麽。
見她仿若如從前般又開始乖順起來,晏翊一面吃着,一面含糊出聲,“過往……孤可不再追究。”
宋知蕙一直咬着唇瓣,此刻聽到他這番話,到底還是沒忍住,嗤了一聲,“得利者自然可以坦然地不去追究。”
晏翊又是用齒尖去磨,“那你要如何,要孤死?”
宋知蕙顫顫吸氣,“楊家之仇,可能幫我報了?”
晏翊松了口,徹底坐起身來,“你知道不可能。”
宋知蕙冷笑合眼,“那你怎麽不去?”
晏翊沒有說話,垂眼看到那片濕潤時,眸光有一瞬的微怔,“你當真要孤死?”
“不然呢?”宋知蕙反問。
“楊心儀。”晏翊那沉冷的聲音裏生出了一絲溫軟,“你明明也對孤有心……”
宋知蕙不知他在看何處,也不知他此刻神情,只覺得他約摸是瘋了。
晏翊的确瘋了,他用手觸了那黏膩,放在了唇邊,沒有想象中那般厭惡,他索性俯身去吃。
宋知蕙瞬間愣住,黑暗中她無法看到,但唇瓣的溫熱柔軟,是與旁處截然不同的,這樣的感覺從前也是有過,只是晏翊從未如此而已。
驚愣之後,宋知蕙忽然嗤笑出聲,“王爺不是最嫌那處肮髒,怎能如此呢,可別玷污了王爺啊。”
她那笑聲與語氣皆是嘲諷,尤其“王爺”二字,咬得極重,仿若是在提醒他,莫不是忘了自己從前的話,堂堂的靖安王怎能吃這些東西。
晏翊臉色不算好看,但他卻并未停下,也沒有回話,而是直接将那點吃在口中。
宋知蕙吸氣,見他不為所動,便繼續冷嘲熱諷,“王爺是忘了嗎,那趙淩可是将我養了三年,那三年中他何處都碰過,他最是喜愛此處……”
晏翊承認,宋知蕙是知道如何能将他激怒的。
“他所碰之處,孤皆不放過,如那咬痕一般,孤将他的痕跡一一覆蓋便是!”
沉啞又帶着愠怒的聲音傳入耳中,宋知蕙已是笑不出來,她只能再次出聲罵他,“所謂那高高在上的靖安王,也不過如此……晏翊,你才是真正的卑賤!我從未與你動心,一點一絲皆未有過……”
用力的吸吮之後,宋知蕙徹底說不出話來。
晏翊松了口,望着眼前這一幕,他擡手擦掉唇角水漬,“你若對孤從未動心,為何會意動?”
宋知蕙沒有說話,待那感覺徹底過去,她才啞着聲沉沉開口:“你大可去問,此為人的正常反應,即便是一頭豬如此,我也會……”
晏翊不信,他不是沒有試過,在那尋不到她的日日夜夜裏,他也曾想過,難道他晏翊此生還非她不可了,他依照從前他們相處時那般,尋了人上前來試,可別說去觸,便是一看見旁人,他心頭便沒來由的心煩,腦中所想到的還是她楊心儀。
晏翊不再與她去辨,索性俯身繼續,她罵的越狠,他便吃的越深。
他承認,他逃不掉了。
但所幸,她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