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暗流

055.暗流

梁慎予沒在宮裏耽擱太久,也不願與容靖多費唇舌。

與他父親一脈相承的自私自利,甚至還沒有容胥的腦子,梁慎予甚至懷疑,他想要鹬蚌相争的局面很有可能會變成皇帝一敗塗地。

容瑟靠在馬車裏犯懶,聽見動靜就知道是梁慎予回來了,阖眸道:“還挺快。”

梁慎予坐到容瑟身邊,聞聲似笑非笑一揚眉:“快?”

容瑟輕輕揉了下眼角,剛一睜眼,就對上梁慎予頗有深意的笑,一時間毛骨悚然,“怎麽了?”

梁慎予攬着容瑟的腰身往自已懷裏帶了帶,附耳低笑:“改日叫你試試。”

容瑟沒聽懂,“試什麽?”

梁慎予輕聲吐字:“試試快不快。”

容瑟愕然愣住,終于發現這男人話裏沒一句正經的,臉頰驟然滾燙的同時壓低聲怒道:“誰和你試,放開。”

梁慎予自然不放,笑了兩聲才問:“不問問陛下都說什麽了?”

“還能說什麽。”容瑟輕哼,“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無非是打打感情牌,擺出那副我為你好我大公無私的嘴臉,虛僞做作不要臉。

從前容瑟還能有幾分顧忌,都是在忌憚梁慎予這個人,現在容靖少了這個助力,不僅自已的命算是保住了,容靖自然也沒什麽可怕的。

瞧容瑟有些得意又藏不住歡喜的神情,梁慎予無聲一笑,輕輕親了下他的臉頰,低聲問:“王爺看起來很高興?”

“大侄子不高興,本王自然就高興了。”容瑟坦誠道,又冷冷低笑,“他要恨死我了吧。”

不知容靖當年自诩嫡子耀武揚威時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已會做個手無實權的傀儡皇帝。

梁慎予垂下眼,他很喜歡容瑟偶爾得意稚氣的模樣,靈動又自然,總覺得這才是他真實的模樣,而非殿上說一不二沉默冷酷的攝政王。

“不過這也有你的功勞。”

容瑟忽然對梁慎予冁然一笑。

攝政王不過二十四歲,生得也昳麗明豔,一笑更是金質玉相,醉玉頹山。

梁慎予被他笑得心猿意馬,面上分毫不顯,溫溫和和地笑,“怎麽說?”

“你與我走得近,大侄子恐怕要氣死了吧。”容瑟說着說着便笑倒在梁慎予懷裏,扒着他的肩低低地說,“本王那便宜侄子可是為了你後宮空空,妻妾全無,好一番情深意切。”

梁慎予有些意外,他本以為這事無人知曉,當下不着痕跡地斂眸,單手捧起容瑟的臉溫聲說 :“王爺知道的不少。”

梁慎予這張臉着實受上天垂愛,在他刻意隐去冷冽時,眉眼間的溫和讓他看上去人畜無害。

被這樣溫柔地注視,容瑟原本到嘴邊的話忽然忘了個幹淨,面頰難以自控地開始洇紅。

“那都不重要。”梁慎予輕聲,“王爺只要知道,我心尖只夠放一人,盡許予你了。”

容瑟難得清醒一回,很快明白梁慎予這話不止是一句簡單的情話,他目光深切,意有所指。

像是在确定什麽。

“你在想什麽?”容瑟微微眯起眼,坐直身子攥住梁慎予的衣襟,聲也跟着沉下去:“容靖算個什麽東西,我還不至于為了給他添堵拿自已做戲。”

梁慎予微詫,“我……”

“我勸你想好了再說話。”容瑟執拗且強硬地瞪着他,還攜幾分赧色。

梁慎予無奈垂首,與他輕輕碰了下額頭,“是我的錯,王爺息怒。”

其實有點意外。

難以想象他也會有這樣不容置喙且高高在上的一面。

容瑟這才堪堪滿意,收斂了好不容易爆發一次的氣勢。

“知錯就好。”

他選擇梁慎予,一定是因為自已,而非其他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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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行宮本是為皇帝修建的行宮,但大晉皇帝大多不善武藝,更別提騎射,連宮門也甚少踏出,故而這座行宮便閑置下來,無論是祭天還是祭祖,齋戒的前幾日都在這座行宮。

等齋戒結束,便自行宮啓程,去南郊太廟。

祭祖這事兒由光祿寺辦,紀苗桐也算輕車熟路,将章程規劃得明明白白,唯獨有一點,紀苗桐小心翼翼問道:“這個……齋戒這三日的素齋,王爺您看是用光祿寺的人,還是?”

“陛下的素齋光祿寺負責就行。”容瑟淡淡道,“本王和定北侯的就不必了。”

紀苗桐垂首:“臣遵命。”

“等等。”容瑟忽然擡頭,“就說本王請了浮生樓的東家來做素齋。”

既然借了攝政王府的勢,不如就再給浮生這個名號添點東風,左右現在也沒人知道浮生就是他,趁機擡一擡浮生這個活招牌的身價,受益的也會是浮生樓。

紀苗桐心思活絡,無有不應,“王爺放心,下官明白。”

思及浮生樓的菜色,紀苗桐便知道王爺恐怕對光祿寺清湯寡水的素齋沒什麽興趣……

果然如此,而且區別對待也很明顯,對外說是請了浮生,實際上連陛下的份兒都沒帶。

但當日浮生要為皇室祭祀做三日素齋的消息便傳入坊間。

容靖近來情緒愈發不好,曹昊昀常常入宮去見他,梁慎予說得那些話不明不白,可這些年曹昊昀确實實實在在受了皇室好處的,畢竟能随意入宮的小輩也就只有他了。

容靖在他面前也始終是溫和有禮的模樣,兩廂對比,曹昊昀還是更偏向容靖些。

“表兄,我今日聽說這次素齋,請了浮生樓那個廚子去做。”曹昊昀兩只手托腮,說:“這廚子手裏有本菜譜,可惜被攝政王捷足先登,沒弄到手,你又不能出宮,這次去行宮也好,可以散散心,嘗嘗這廚子做的,要是喜歡,我一定想辦法将人給帶進宮來。”

容靖卻始終低垂着眼,聽到“捷足先登”四個字時,指尖猛地攥緊。

捷足先登。

又是容瑟。

憑什麽?

他和梁慎予幼時的情誼,還比不過他與容瑟見面的這幾日?容瑟到底什麽好,那張和他那個蕩婦母親相像的臉?

“一個廚子而已。”容靖壓抑着不甘與惱怒,“朕若是想要,随時宣他入宮,他還敢不來?”

曹昊昀平日雖然愛玩,但也知道定北侯疏遠皇帝親近攝政王的後果,浮生樓有容瑟庇護,連他都不敢随意造次,沉默須臾,才試探道:“表兄,梁慎予到底怎麽回事啊?之前給你做伴讀時不是還好好的嗎?”

即使沒見過,曹昊昀也聽過不少有關梁慎予的傳聞,都是贊他如何聰敏靈慧,文武雙全,又處處護着容靖,來日必定是輔佐之臣。

倒也沒說錯,梁慎予的确有出息了,可輔佐的人卻不是容靖。

尤其是定北侯之前還帶兵入京勤王,否則現在容靖也坐不到龍椅上,曹昊昀不懂梁慎予為什麽反複無常。

但梁慎予那麽坦然,曹昊昀隐隐覺得或許其中還有什麽內情。

容靖自知心虛,指尖蜷了蜷,低聲道:“你看不出麽,戍雲喜歡他。”

曹昊昀一時愣住,“什麽?”

容靖嗤諷:“他娘就是個蕩婦,以太妃之名侍君,生出的兒子也一樣,用那張臉,勾引了定北侯為他所用。”

大晉雖不興男風,但秦樓楚館不缺小倌,甚至達官貴人家裏也會養幾個以供玩樂,都是見不得光的,曹昊昀自然也知道,一時間錯愕不已,“你是說……那個,那個攝政王和梁慎予,他們…?”

見他這副神情,容靖譏诮道:“戍雲自已都承認了,攝政王,多好的手段啊,兵不血刃就讓定北侯帶着晉北鐵騎倒戈相向。”

曹昊昀勉勉強強回神,被這消息砸得頭暈目眩,半晌才鎮定下來,仍然難以置信,轉念一想,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定北侯至今沒有妻妾,想必是不喜歡女人,攝政王又長了那麽一張臉,難怪他們走得那麽近,定北侯還堂而皇之地住進了攝政王府。

原來如此。

“這好辦啊!”曹昊昀一拍手。

容靖猛地擡頭,“什麽意思?”

“表兄,你看這定北侯從前無欲無求的,咱們也不好拉攏,可他這不還是個凡夫俗子嗎?”曹昊昀興致勃勃道,“不就是喜歡男人,容瑟是長得不錯,可旁人未必就差了,只要咱們曉得定北侯的喜好,投其所好不就行了?照着攝政王那模樣,找他十個八個的送進定北侯府,不就成了?!”

容靖還當他有什麽好主意,聽完後忍不住道:“荒唐!”

一個容瑟他已經要嫉妒得發瘋了。

還要按照他的模樣找十個八個送給梁慎予?

曹昊昀見容靖否認,猶豫須臾,又說:“能離間他們二人也行啊,若是梁慎予有了別人,我就不信以攝政王的性格能忍下去。”

容靖心頭微動,“可梁戍雲若是不願呢?”

他這麽說,曹昊昀便曉得容靖已經意動,便愈發得意,湊過去附耳低聲說了半晌,最後起身拍了拍自已胸脯。

“表兄放心,一切都給你準備妥當,只要計劃成事,他們倆準保得掰!”

容靖微微一笑,溫聲道:“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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