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催情

057.催情

梁慎予年僅十三便上戰場,穩住局勢,斬殺叛将,這些年将晉北騎料理得明明白白,那些個老将根本不敢忤逆,足以見他頗有手段。

朝中這些瑣事處理起來自然也得心應手,比起容瑟要快上許多,還不時與他說上幾句話。

容瑟懶洋洋地歪在藤椅上,将葡萄吃完後便研究起自已的菜譜。

不是他吹,就大晉這菜色,單看所謂的國宴有就知道是什麽水平,與他相比差遠了。

容瑟雖然沒什麽雄心壯志,但做飯着實是個堅持了十多年的愛好,如同融入生活的一部分,在成為攝政王後,他更需要靠做飯讓自已清楚,自已究竟是誰。

他只是個廚子,一個喜歡做飯的廚子,不是什麽背負仇恨位高權重的攝政王。

“再過段日子天就涼了。”容瑟忽然說,“等回府釀些米酒,天冷以後差不多就能喝。”

梁慎予饒有興致地擡頭,“王爺還會釀酒?”

“略懂一點。”容瑟謙虛,“學過些,王府的桂花也快開了,正好多釀點桂花釀,你傷也差不多好了吧?”

梁慎予颔首,“已無大礙。”

容瑟點點頭,将菜譜翻到海鮮那部分,仔仔細細地瞧着。

“那這些也能吃了。”容瑟摸了摸下巴。

他菜譜裏的很多菜,在原本的世界不算什麽,但在這裏可都是番邦貢品,如此一來浮生樓的菜品自然受限。

不過容瑟對此樂見其成。

總得留點後手,浮生樓的廚子還沒到讓他傾囊相授的地步。

得了梁慎予的相助,容瑟有更多時間用在自已的菜譜上,正想着,突兀聽聞梁慎予一句:“當日壞了王爺的事,如今王爺想怎麽做?”

“也不算壞事。”容瑟平靜道,“本王背着弑君的名聲,做了皇帝也難以堵住天下悠悠衆口,何況不是與你說了,不想做什麽皇帝,至于想怎麽做嘛——”

“有仇報仇,有怨抱怨呗。”

梁慎予笑着搖了搖頭。

他對容瑟的身份有所猜測,雖不知他是怎麽李代桃僵,可如此執着于攝政王的怨仇,想必還是有淵源。

“ 你若一聲令下,我替你報仇也并無不可。”

梁慎予總是習慣于溫和聲腔,但說出的話可與溫和不沾邊。

容瑟沉默須臾,終于擡起頭來,“容靖做的那些事,萬死不足以償還,還有他爹,死得太便宜了,想殺了他們不難,但我要他們受萬人唾罵,要他們做的那些事大白于天下,如此,也算他們死得其所了。”

他說話的語氣和眼神一樣冰冷,厭惡與冷冽都不似作假,可見厭狠了容靖與曹氏。

梁慎予輕嘆:“那可有什麽,我幫得上忙的?”

容瑟想了想,還真想起一樁事。

“在容胥身邊伺候的那個老太監,鄭福,叫曹倫那個老匹夫藏起來了,找了兩個月,也沒找着,不知叫他們藏哪去了。”

“鄭福?”梁慎予沉吟,“先帝之死,他曉得內情?”

容瑟斂眸,點了點頭。

容胥的死自然和他脫不開關系,趙桉是由原主授意,但曹太後若無心害死容胥,原主也無計可施。

說到底,原主遞刀,曹太後殺人,憑什麽鍋要他容瑟來擔?

梁慎予試探道:“那你,可動手了?”

“都是曹太後做的。”容瑟睨他,“本王不過是動了點心思而已,他們不殺鄭福卻還留着,太醫趙桉的家裏人也都好好活着,依照曹氏的行事作風,弑君之事,遮掩還來不及,哪裏會留下活口,你說曹倫留下這些人,是想做什麽?”

梁慎予總結:“禍水東引。”

容瑟輕嗤:“本王才不背這個鍋。”

“那……”梁慎予笑問,“王爺是如何得知鄭福還活着的?”

容瑟哽住,“我……”

是啊。

他怎麽知道的?

原著啊!

感情線雖然偏了,又揭露許多原著沒提及的隐情,但至少大方向還是沒錯的。

鄭福這老太監肯定還活着,容靖和曹倫這些日子安安生生,準是想借着祭祖憋壞呢。

容瑟想了想,含糊其辭道:“反正我就是知道,鄭福肯定活着,不過雲初他們沒探聽到人在哪。”

梁慎予知道其中厲害,稍一忖量,便道:“事關重大,曹家若真想借此生事,必定将人妥善藏好,你且放心,我幫你尋上一尋。”

容瑟猜這人下一步就是要讨賞,正想對策,卻見梁慎予猛地起身,面色瞬時冷肅,神情鋒利,厲聲喝道:“誰?滾出來!”

容瑟一瞬間蹦起來,緊張不已:“什麽情況?”

外面已經響起兵戈之聲,黑衣人破門而入,雲初緊追入門高聲:“有刺客!保護王爺!”

梁慎予伸手将容瑟扯到身後,退後兩步,自兵器架上抽劍而出,寒光三尺,殺氣凜然。

還不等他出手,那刺客便好似見勢不好,高聲道:“撤!”

梁慎予蹙眉,與雲初說上一句:“守好王爺。”

随即提劍追出門。

容瑟匆忙之間也只來得及叮囑:“梁慎予,小心些!”

梁慎予的身影已沒入夜色。

他本以為是何人來此地探聽消息,卻沒想到有人膽大包天敢趁機刺殺攝政王,黑風煞氣便追上去。

越追心中便越是奇怪,刺客跑得快不說,卻對這行宮極為熟悉,七扭八歪之間已跑了不少,直追到偏僻院落,刺客竟都消失不見。

梁慎予止步于此,指腹摩挲劍柄,微微眯起眼瞧着眼前亮着燈的院子。

“原來如此。”梁慎予低喃,“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既然來此,梁慎予索性将劍抵在臂上,負劍而入。

院中無人,只有屋裏燃燈,梁慎予推門而入,甜膩香氣倏爾撲面,糅合了俗媚香味,輕輕一嗅,梁慎予便覺身上有些燙起來。

梁慎予雖不曾用過,但也聽聞坊間流傳那些烏七八糟東西,一時間無言沉默。

有人刻意引他至此,點了一屋子催情香,為的是什麽,不言而喻。

梁慎予有些可惜地輕舔唇角。

若這香是王爺點的,他必定卻之不恭。

心中如是想,他卻并未退出去,反倒步履從容地上前幾步,走到桌前,将香爐掀開,湊近嗅了嗅那膩人的甜香,引得欲念洶湧,連眼神都染上了熏然欲醉的旖旎。

“好東西。”梁慎予低聲自語。

“是好東西。”

另一道聲音突兀響起。

梁慎予偏頭去瞧,正見容靖從屏風後走出,兩人對視一眼,容靖率先退避。

短短的一個交鋒,梁慎予索然無味。

哪怕滿屋催情香,甚至他已經情動,但容靖的一舉一動還是讓他心如止水。

若是王爺……

他只要站在那就足夠讓人心猿意馬了。

“陛下真看得起臣。”梁慎予分明已經面頰滾燙,欲潮難熄,卻仍舊從容坦蕩,眼神清明,,劍尖挑起香爐蓋子,“這是給我準備的吧?”

在皇帝面前持劍是大不敬之罪,但梁慎予儀态疏狂,分明沒當回事。

容靖面頰微紅,他在這裏,自然也受着催情香,不自覺地上前一步,啞聲道:“戍雲,朕只是想讓你知道,皇叔能給你的,朕一樣能給你,何必與虎謀皮?回到朕身邊來,日後你必定是尊貴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

梁慎予将劍橫在兩人身邊,俨然是不打算與容靖有什麽,彎眸笑道:“這就不必了,不過陛下倒是幫了臣一個大忙,王爺矜持,臣又憐惜,不忍冒犯,今日有此香,想必王爺不會晾着臣不管。”

容靖一愣,有些難以置信:“你說什麽?”

梁慎予嗤笑:“臣是個人,哪怕動情也能自控,陛下以為有這香便能成事?焉知——”他緩緩呼出口灼氣,挺拔而立,“王爺之于我,可要比此香烈數倍。”

他還不是忍了這些日子?

容靖捂着胸口喘了兩口粗氣,眼神驟然兇狠,“他有什麽好?梁戍雲,朕哪裏比不上他?!”

梁慎予用古井無波的眼神瞧他,這無疑是最大的羞辱,哪怕身處點着催情香的屋子裏,梁慎予還是對他無動于衷,心心念念的都是容瑟。

“他是攝政王。”梁慎予想着容瑟,有些迷戀地低語:“出身受人诟病,也無母家相助,如今卻是權傾朝野的攝政王,而陛下——身份貴重,母家勢大,卻還是個受人壓制不能執政的皇帝,陛下還覺得,他不如你麽?”

容靖哽住,他正被催情香折磨,卻因梁慎予的利劍不敢靠近,咬牙狠狠道:“那又如何?他是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梁慎予眼神冰冷,“可他為百姓盡心竭力,霁州百姓奉他為神。”

話落,梁慎予喘了口氣,他喘息已經有些微促,與容靖浪費這些唇舌,無非是不願聽見他诋毀容瑟,話至此處便已足夠。

“罷了。”

梁慎予展顏而笑,和和氣氣地說:“今日還需多謝陛下,臣告退。”

他步子穩走得快,容靖追到門口時,他人已經消失在夜色中,可偏偏容靖此刻也極其狼狽不堪,更不敢喚暗衛攔住梁慎予。

只能眼睜睜看着他攜滿身香氣離開,又是氣惱又是恨。

這算什麽?

給容瑟做了嫁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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