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巫山

058.巫山

兩具刺客屍首已被收起,雲初守在屋門外,晉北騎與王府的府兵将皎瀾苑團團包圍,以防再有不測。

梁慎予持劍歸來,腳步已隐隐淩亂。

“侯爺。”雲初上前幾步,窺見梁慎予緊繃面色時驟然一頓,他眉眼冷得吓人,眼神中翻湧着晦暗不明的情緒,像一頭露出獠牙随時準備捕獵的野獸。

不對勁。

但也僅是一瞬,梁慎予對他露出人畜無害的溫和笑意:“虛晃一招,不是沖着王爺來的。”

雲初聞言松了口氣,還沒等說話,屋裏的容瑟風一般卷出來,竄到梁慎予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怎麽樣?你沒事吧?沒受傷吧?”

“王爺。”梁慎予退半步避開他的觸碰,溫聲道:“進屋去查吧,手裏有兵刃,莫傷了你。”

容瑟也沒發現不對,心有餘悸地輕輕點頭,“那些人……”

“跑了。”梁慎予偏頭瞧向雲初,“人都撤了吧。”

雲初點點頭,往院外走時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對,回頭 一瞧,正見梁慎予規規矩矩地與王爺并肩走向屋內,眼眸不由微眯。

往日恨不得貼王爺身上,今日倒是老實,都是習武之人,雲初一眼就看出他腳上也不怎麽穩……

不會是真受傷了吧?

回屋後,梁慎予将劍收入鞘中挂好,看上去與平日無異。

“你真沒事?”容瑟狐疑。

梁慎予不答,聲音有些低啞,“他們不是沖着王爺來的,是為了引我去。”

“什麽?”

容瑟心猛地提起來,伸手便在梁慎予胸前摸索起來,促聲道:“那就是沖着你來的?他們把你怎麽樣了?哪受傷了你倒是說啊!”

梁慎予就那麽從容地任由容瑟摸來摸去,眼神愈發暗。

直到容瑟撫上梁慎予的側頸,觸手滾燙,猛地頓住,擡頭看着他問:“你身上怎麽這麽燙?”

毫無防備的眼神。

像個到了狼窩邊還毫無自知之明的兔子,甚至還要天真地詢問狼餓不餓。

容瑟當真毫無自覺,見梁慎予不說話,愈發不安,輕輕撫了下他的臉頰。

一樣的滾燙。

“你……怎麽了?”

梁慎予斂眸,臉頰輕輕在溫涼掌心蹭了一下,才低聲說:“是容靖,他将我引到房中,裏面燃的香加了東西。”

聽着還有點委屈。

容瑟一瞬間想到那些亂七八糟的毒藥,吓得呼吸都停滞了須臾,才問道:“什麽東西?”

梁慎予掌心滾燙,攥着容瑟的腕,低下頭,附耳輕聲:“催情所用。”

耳畔熱息裹挾着輕語,容瑟耳廓驀地紅了,随即回過神,微微睜大眼。

“催…催情?容靖?”

他這才嗅到梁慎予身上隐隐滲出的甜膩味道。

盡管散了一路,但總還留有餘香。

不過瞬息,容瑟便明白了容靖的意圖,怒火噌噌竄起來。

“無恥!他還要臉不要了?他——”

話音戛然而止。

容瑟回過神了。

這個藥效……

容瑟低頭瞄一眼,沒看出什麽,随即擡頭瞧梁慎予,對上他隐忍卻灼熱的眼神時,下意識偏頭退避,撫着人臉頰的手也小心翼翼蜷指縮回來,聲音弱下去,“那……你怎麽辦?”

“別怕。”

梁慎予捏起容瑟的下巴,要他看着自已,輕柔克制地覆唇予了一吻。

吻很輕,春風拂面一般,可容瑟卻只覺得梁慎予唇也是燙的。

“不勉強你。”

容瑟這才聽出,梁慎予壓抑且低啞的嗓音都像是摻了欲,于是連自已的指尖也莫名其妙滾燙起來。

“那你……”容瑟垂眼不敢看梁慎予,“要……不要去洗個澡?”

梁慎予輕緩一笑,卻克制地收回手沒再碰容瑟。

“沒用,王爺,能不能……”

容瑟聽見他隐忍到發顫的尾音,但對方很君子地沒碰他,甚至還退半步主動拉開距離,給足了他安全感。

“讓我抱一下?”梁慎予接着說,喉結稍稍滾動,嗓音沉啞,“抱我一下也行。”

容瑟将信将疑地瞧他,“這樣就夠了?”

“只有你有用。”梁慎予不假思索,又極其認真地添一句:“我只想要你。”

容瑟沒聽懂梁慎予話中藏着的深意,也不知那催情香是個什麽東西,對梁慎予的狀态也一知半解,以為藥性不烈,足以忍受,又不忍趕他出去,便只能依言,伸手輕輕環住梁慎予的腰。

梁慎予驀地擡手,将人死死扣在懷裏,埋到他頸側深吸一口氣。

……簡直是在飲鸩止渴。

但他極有耐心,只是抱着。

兩人親密相擁,容瑟才真切地意識到梁慎予在隐忍着什麽,情動像是會傳染一樣,他也沒辦法在這樣動情的梁慎予面前保持心如止水的鎮定。

這都什麽事啊!

容瑟在心底無聲哀嚎。

梁慎予為他忍到這種地步,這時候推開他顯得太過無情,可再抱一會兒,他懷疑那催情香會傳染。

他也是血氣方剛的男人,此時此刻抱着他的又是心上人,沒人能在這種纏綿旖旎的情況下四大皆空。

容瑟閉了閉眼。

有些悵然。

算了。

靜默了良久良久,案上油燈明亮,兩人相擁的光影落在牆面,親密異常。

“……喂。”

容瑟嘆氣,“你這樣抱着,有用麽?”

梁慎予鼻息滾燙,聞言将他抱得更緊,“不抱也會這樣,讓我抱一抱。”

容瑟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垂着頭悶悶道:“那你,要不要,解決一下?”

梁慎予一頓,低下頭,熟稔地擡起容瑟的下巴,似是期待般低聲問:“怎麽解決?”

容瑟敢肯定這狗男人懂他的意思。

一時間恨不得将他推出去自生自滅算了。

“就……”容瑟閉起眼,聲音已經低到微不可聞,“我不是,在這兒麽?”

回應他的是沉默,還有梁慎予陡然急促的喘息。

“容瑟。”

梁慎予突然叫他的名字,連名帶姓卻莫名缱绻,像是裹挾着化不開的深情。

喚得容瑟無端心動。

只是他沒看見那人遽然沉下去的眼神,欲念如驚濤駭浪般席卷而來,再無遮掩隐忍。

随之而來的是一個吻。

以及隐沒在彼此唇齒間的一聲呢喃。

“我喜歡你。”

.

次日,早過了容瑟該起身的時辰,連定北侯也沒什麽動靜,雲初不得不叩響門。

過一會兒,門被拉開。

來開門的是梁慎予。

他草草披了件外袍,發散在身後,眉眼間莫名帶了幾分餍足,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還沒醒,今日也無事,讓他再睡會兒。”

雲初眼尖地瞥見梁慎予頸窩處一個清晰到發紫的齒痕,一時間無話。

梁慎予似有所覺,對他露出個溫和的笑,“王爺今日不進竈房了,叫他們做些清淡解暑的,再過一個時辰送過來。”

雲初面無表情,狠狠剜了梁慎予一眼,轉身走了。

從王府帶了個備用廚子來,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場。

梁慎予轉身回屋,一件一件收拾起了散落滿地的衣衫,這才掀開羅帳,側躺回榻上。

容瑟還睡着,将自已縮在毯中,眼尾餘紅未消,是哭得狠了。

看上去漂亮又可憐。

但梁慎予知道,薄衾之下的那具身體,像白玉浸血一般,遍布他留下的痕跡。

于是無比滿足,無聲一笑。

他真是該謝謝容靖。

否則依王爺溫吞吞的性子,還不知幾時才肯與他更親近些。

梁慎予輕輕撥弄了一下容瑟鬓角的發,愛憐般覆一吻在他額角。

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會對一人迷戀至此。

容瑟一覺醒來都快逼近晌午,睡眼惺忪地稍稍一動,便覺着渾身散架似的酸痛,于是立刻僵住。

“王爺,醒了麽?”

梁慎予的聲音在身側響起,容瑟睜眼一瞧。

這男人将自已收拾妥帖,正衣冠楚楚地坐在床邊。

容瑟氣不打一處來,面無表情地與他對視。

“行啊,定北侯。”

攝政王皮笑肉不笑,聲音嘶啞得很,指了指枕邊精美小白瓷盒。

“還随身備着這東西呢。”

梁慎予輕咳一聲,低低解釋:“想着總有一日能用上……沒想昨晚用。”

容瑟掙紮着想起身,結果這身體牽一發動全身,疼得悶哼一聲又倒了回去。

梁慎予趕忙伸手将他撈起來,關切道:“你怎麽樣?”

“你不知道?”容瑟怒視反問,咬牙切齒,“人不能,至少不該,梁慎予,你是瘋狗嗎?”

他生平第一次知道,人可能會死在榻上。

梁慎予好聲好氣地哄,“是我的不是,沒忍住……別氣了。”

什麽成熟穩重老謀深算,到了榻上都是空談,梁慎予根本冷靜不下來。

容瑟蜷縮起來,不想搭理他。

“是喜歡你太過才會如此。”梁慎予慢條斯理地将容瑟下巴擡起來,予了他纏綿一吻來讨好。

容瑟喜歡這樣的親吻。

就像是被珍視着。

讓他感覺到自已被愛着。

容瑟放任自已醉在這一吻裏,就像被溫風柔和地擁攬,柔情滿溢,不帶情欲,不由恍惚地想,他恐怕不能接受梁慎予再屬于其他的任何人……

誰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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