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投誠

079.投誠

雲稚盡職盡責将蕭慕楓送到客棧,便匆忙要離開。

蕭慕楓本想請他喝杯茶,見他行色匆匆,不由奇怪:“小雲兄弟,可是有何要事在身?”

這蕭世子過于健談,多數時候雲稚都保持沉默,這會兒倒是破天荒地打了一句:“吃飯。”

蕭慕楓一頓。

雲稚補一句:“王爺在浮生樓做好了飯,回去晚就沒了。”

蕭慕楓匪夷所思地瞪大眼,所以今日的菜還真是攝政王親手做的!而且他不僅出來做廚子,甚至還給小雲他們做飯。

這攝政王做得就……不那麽攝政王。

等雲稚匆匆離開,蕭慕楓都還沒回過神來。

“難怪,這小子掐着飯點往攝政王府跑。”紀苗桐在一邊嘀嘀咕咕,“趕着吃飯去啊。”

蕭慕楓遲疑轉身,“攝政王……一直都這麽,平易近人?”

紀苗桐沉默須臾,說:“瞧見今日的曹昊昀了麽?”

蕭慕楓颔首。

紀苗桐:“平易近人麽?”

蕭慕楓:“……”

紀苗桐壓低了聲說:“平易近人那也得分是誰,先帝剛纏綿病榻那會兒,多少上谏的言官死在他手裏?劊子手的刀都要卷刃了,這段時日行事倒是溫和許多,可我瞧啊,這朝中大大小小風波不斷,這位就像未蔔先知似的,都不動聲色給擋了回去,你且瞧當今陛下吧,除了那張龍椅和一聲萬歲,他還有什麽?就算兵部多是他的人,可一個雲稚,适才那禁軍總督,就拿捏了京城守軍兵權!他可是攝政王一步一步擡舉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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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慕楓失神片刻,若有所思地颔首。

但他也發現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提及攝政王時,雲稚并無畏懼與恭敬,而是溫和,自願收斂鋒芒的溫和……甚至還莫名其妙帶着點保護意味。

這可不像尋常主仆。

“雙生子,為何只有雲稚入朝為官了?”蕭慕楓接着問。

紀苗桐對另一位知道不多,斟酌片刻,說:“雲稚是弟弟,另一位雲管事雲初是兄長,雖身無一官半職,卻在攝政王府來去自如,應是王爺心腹,不可小觑。”

這兄弟倆對攝政王的态度如出一轍。

攝政王本人更出乎蕭慕楓的意料,他沉思良久,才開口:“不妨事,憑他今日處置了曹昊昀,我這一趟就沒走錯,待明日早朝後,我親自去攝政王府上拜見。”

紀苗桐行事圓滑慣了,猶豫道:“真不去宮裏先面聖?”

“他又不曾召見我。”蕭慕楓笑道,“再說,既然奔着攝政王而來,總得叫他看見點誠意。”

紀苗桐有些驚詫,臉色也肅然許多,“世子,你這可是破釜沉舟,是否太武斷了些?”

蕭慕楓攥了攥指尖,臉色微冷:“有曹家這些年壓在上面,元洲的日子可不好過,我來晉京就是要同他們做個了斷。”

紀苗桐沉默下來。

這是個什麽了斷,兩人彼此心裏都清楚。

不死不休。

.

梁慎予從靈晖閣出來時,并未與容瑟一道走,而是折返宮中去面聖,這會兒在馬車裏正與容瑟說起。

“他知道了?”容瑟懶懶散散靠在梁慎予肩上,過分精致的眉目流露出嘲意,“若他有男人的擔當,我或許還會高看他一眼。”

梁慎予捏了捏容瑟的後頸,輕聲說:“指望爛泥上牆?”

容瑟笑出聲,“說得也是。”

容瑟至今不知梁慎予對容靖的敵意從何而來,就如同自已也也不曾說出來歷一般,他們各自都有秘密。

相愛的人應當分享彼此的過去。

但容瑟還沒準備好,他不着痕跡地捏了捏袖口,想起還有幾日就是梁慎予的生辰,他之所以記得清楚,是因為原著裏容靖大操大辦過一回,可至今梁慎予都沒給自已辦生辰宴的意思,對朝臣們也連點風聲都沒透露。

容瑟忽然坐身子,瞧向梁慎予,“過幾日.你生辰,誰也不請?”

梁慎予短暫地愣了一下,随即眼眸漾開溫柔,還有些許無奈,輕輕捏了一下攝政王的鼻尖,将以下犯上做了個徹徹底底。

“我過生辰,不曾宴請過旁人,曉得我生辰的更沒幾個人。”梁慎予緩緩道,眼中洇着笑,“我娘生産時,正趕上邊陲烽火連天,戰事告急,為了不叫我爹擔心,娘将此事遮得密不透風,以至于除了兄長父母外,旁人連我究竟是哪日生得都拿捏不準,我爹又嫌人情往來太過麻煩,便從未給我大操大辦過,只在府中熱鬧熱鬧便罷了。侯府沒落後,曉得我生辰之人不超過兩……”

他頓了頓,瞧着容瑟的眼神仍舊溫和,輕輕吐字:“算上你,也就三人。”

容瑟緩緩張開嘴,又緩緩閉上。

這還怎麽接話。

只有人家親生父母兄長知道的日子,自已是怎麽知道的呢?

難怪提及生辰時,梁慎予從未提及旁人的賀禮,甚至還愣了片刻。

……原來破綻出在這了。

沉默半晌,容瑟有些自閉,抿了抿唇,輕聲問道:“你不……問我麽?”

“問什麽?”梁慎予捧着他的臉叫人扭頭回來,與他對視着,笑說:“王爺手眼通天,知道什麽,我都不會奇怪,何況……你記得,我很高興。”

容瑟有些不敢與他對視,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他膽子一直算不上大。

梁慎予不免失笑,容瑟總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表現得異常孤勇,從他眼神中就能瞧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堅韌,但平時又會慫成一只小兔子,随時可能會立耳朵炸毛。

“真的。”梁慎予改成兩只手捧着容瑟的臉頰,傾身湊近,與他輕輕抵着額,暧昧輕柔地蹭了蹭鼻尖,低聲道:“我心上人是眼前人,只這一點就足夠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容瑟總是會被他的氣息蠱惑,潮紅延着面頰向下洇開,眸子浸透赧然柔色,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說:“是……不怎麽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誰就好了。”

梁慎予笑了一聲,手摸到他頸後叩着,熟練且溫和地與他交換了個深吻,唇尚未分時,裹挾着喘息的低聲響起。

“我當然知道,你是獨一無二的,無論何時何地,我都能認出你。”

容瑟阖眸将臉頰埋入梁慎予的頸側,汲取着他身上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味道,遠山薄霧一般,良久良久,輕輕一嘆。

“我走了……很遠的路,才到這裏。”

梁慎予輕輕撫着他的脊背,應一聲“嗯”。

容瑟沒再說話。

他前半生活得渾渾噩噩,為了那個糟心的家半生不得解脫,但他也是芸芸衆生中幸運的那個,在山窮水盡時遇到了他的柳暗花明。

.

入夜後,梁慎予照例與容瑟一起在卧房看公文,今日那些請安折子中,多了一張拜貼。

“是蕭世子的。”梁慎予瞧了兩眼,遞給容瑟,“他這次入京,連陛下都不曾拜見,倒是先給你下了拜貼,如此看來,想是另有目的。”

容瑟接過拜貼,颔首道:“我猜也是,今日在浮生樓,他和曹昊昀一見面就是針尖對麥芒。曹昊昀還揚言要拆了我的浮生樓,叫我命雲初把他打包送回曹府閉門思過去了。”

“安郡公身子不大好,當年樊家毀在他手,連他嫡母蕭樊氏也由安郡公手刃,當時蕭姝靜已經嫁入曹氏,曹家這些年得勢,沒少欺壓元洲。”

梁慎予對這些內情如數家珍,其對八卦的淵博程度不比雲初弱,俨然是大晉百科。

“元洲瓷窯多,可糧食往往不夠自已吃的,每年要從外頭買,有曹家施壓,便只能高價買,而賣出的瓷又被壓了價,鹽茶藥材也一樣,這些年,安郡公府的日子只怕也不好過。元洲刺史也是曹倫舉薦的,想必從這場博弈中撈了不少好處。”

所以蕭慕楓入京來給攝政王下拜帖,甚至剛進京就同曹昊昀鬧起來,目的何在,可見一斑。

容瑟甚至覺得,今日哪怕沒有雲氏兄弟和自已出面,這個蕭世子也不會太吃虧,他就是要和曹家撕破臉,鬧得越大越好,這是給自已看的。

是他安郡公府的投名狀。

“見見他也無妨。”容瑟将拜貼扣在桌面上,托着自已的長發抖了抖,沐浴後垂在腰側的發尾還沒幹透,他最開始還不太适應長發,現在倒是習慣了,一邊撩頭發一邊說:“元洲那邊,也不能讓他曹家一手遮天,元洲刺史該換就換了,蕭世子給了我投名狀,我也該還他一二。”

梁慎予颔首,笑說:“水清無魚,真想查的話,總能查出點什麽。”

容瑟點點頭。

“篤篤篤。”

敲門聲過後,門外響起雲初的聲音。

“王爺,是我。”

容瑟正潇灑地坐在桌上,垂頭瞧了眼伏案的梁慎予,對外面說:“進來說。”

雲初推門而入,開門見山道:“雲稚那邊的消息,說陛下夜召瑄和公主,人如今已進宮了。”

“動作挺快。”容瑟忖量須臾,說:“沒事,繼續盯着吧。”

雲初退下後,容瑟對梁慎予說:“你覺得他會怎麽做?”

梁慎予沉默片刻,說:“瑄和殿下想離開奚家,難。”

容瑟點頭。

他也覺得,容靖不會輕易接容知許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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