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毒害

116.毒害

冬日夜長,天還不亮,容瑟縮在梁慎予懷裏正睡着,忽地被急促敲門聲驚醒。

“……出什麽事了?”

容瑟有點心累,這一晚上是不讓人睡覺了。

梁慎予已經起身披上外袍,對外問道:“誰?”

“是我,雲初。”雲初罕見地語速微快,“王爺,宮裏出事了。”

梁慎予開門,将提着宮燈的雲初放進門。

“怎麽了?”

容瑟也已經披上外袍,散着發從屏風後走出,揉着眼角,俨然還沒睡醒,聲音都帶着倦怠的懶意。

雲初沉聲:“宮中急招太醫,說是陛下嘔血暈厥,像是……中毒之兆。”

“中毒?”容瑟倏爾清醒了,“真的假的?”

“還不知道。”雲初神情凝重,“王爺,陛下此次中毒蹊跷,無論是真是假,可今日咱們王府的人,可是動過禦膳的。”

一語說中重點。

容瑟不在乎容靖的死活,可他在意究竟是誰對容靖下手,畢竟今日攝政王府的廚子親自做了禦膳,偏偏容靖在這個節骨眼出事,搞不好容瑟人在家中坐,鍋就從天上來。

梁慎予冷靜如舊,說道:“現在怎麽樣了?”

“曹大人已經入宮去了。”雲初說,“天子中毒不是小事,但消息應當還沒傳開,知曉此事的除了曹家,也就只有咱們。”

攝政王安插的眼線多 ,消息自然也快,出事以後雲初便收到來報,于是匆匆至此。

“不行,我也得去看看。”容瑟立刻說道,“皇帝中毒不是小事,我這個代政的皇叔理當去瞧瞧他,雲初,傳消息給雲稚,讓雲稚立刻去禁軍衙門,守住各個宮門,時刻提防玄機營和曹家生事。”

雲初點頭 :“是。”

“我與你同去。”梁慎予沉吟片刻,“宮中此時想必正亂着,是請君入甕的局也說不準,而且……王爺,鄭福就在宮裏,曹倫在暗處安插的釘子不比你少。”

容瑟深以為然,自然應允。

二人一番收拾後,雲初已經備好馬車,夜幕低垂,空蕩無人的長街看似風平浪靜,馬車疾馳而過,塵煙驟起,升騰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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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陽宮中,太醫與侍從們匆匆進出,寝殿內容靖側卧在龍床上,面頰慘白全無血色,太醫捧着一碗烏黑藥汁給他灌,沒灌兩口,他便扶着備好的痰盂嘔了出來。

曹倫站在一旁臉色陰沉,目光焦灼,“到底是怎麽回事?陛下怎麽了?”

一旁候着的太醫擦了擦額心冷汗,俯身道:“看,看這症狀,像是中毒,只是不知是何毒,也就沒有解毒的方子,只能暫且用藥,讓陛下将腹中食物先吐出來,或可保命!”

曹倫越聽神情越難看,沉沉道:“那就有勞太醫,無論如何,陛下龍體不能有損!”

至少在有子之前,容靖得平平安安。

太醫知道其中厲害,連連道:“臣遵旨。”

曹倫又看了一眼正扶着痰盂吐得昏天暗地的皇帝,随即轉身走出殿外,負責伺候皇帝的宮人已經跪了滿院子。

“到底是怎麽回事?陛下晚間都吃了什麽?”

宮人們面面相觑,貼身伺候的小太監戰戰兢兢道:“并,并無其他,陛下從宮宴回來,便說吃醉了酒,要歇下,将奴婢們都趕到殿外守着,除了…除了宮宴上的東西,陛下不曾用其他,連茶點也不曾用!”

“……宮宴。”

曹倫幾乎瞬間便想到了攝政王府,但又覺得不大可能,倘若容瑟想給皇帝下毒,怎會如此招搖過市?

“為陛下試毒的人呢?”曹倫逼問,“陛下所食之物,皆應有人先試,那人呢?”

小太監哆哆嗦嗦道:“死,死了……”

曹倫眼神一冷,“怎麽死的?”

“不,不知道。”小太監搖了搖頭,“陛下暈倒後,奴婢們就去尋過那試毒的太監,可,可人已經死了,屍體還在外頭呢!”

試毒之人也死了。

曹倫若有所思。

那應當便是中毒無疑,這毒發作得慢,故而試毒之人未能試出,到現在二人一并毒發,陛下還活着,可試毒的太監卻死了。

他正想着,外頭便響起通報聲:“攝政王到——”

曹倫擡頭,見年輕的攝政王匆匆進了院子,身邊還跟着定北侯,兩人倒是神色從容 ,走近後容瑟心平氣和地問了句:“皇帝如何了?”

他對容靖自然沒有關心,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也就懶得裝那個樣子。

曹倫探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說道:“太醫還在救治,不過今日為陛下試毒的太監死了。”

“此案理當徹查,可傳刑部與大理寺了?”容瑟仍舊鎮定。

“尚未,事發突然,何況陛下中毒,茲事體大。”曹倫并未直接質問攝政王,而是迂回道:“伺候的宮人說,自宮宴後,陛下便不曾用過茶點。”

也就是說這毒必然還是出自宮宴上的食物。

“事情尚無定論。”梁慎予接過話來,“試毒太監的屍身何在,人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先驗過屍首,若當真與陛下所中之毒相同,也好對症下.藥,先救陛下要緊。”

梁慎予話得懇切在理,自然沒有回絕的理由,一行人便去查看太監的屍首,可剛到太監房,便得知那太監的屍體已經被擡走。

“誰讓你們動屍體的?”曹倫怒斥。

一群太監吓得紛紛跪地,其中有人哆嗦着說道:“是,是總管的命令啊,說放着晦氣,叫扔出去的。”

其餘人紛紛應和。

容瑟自已問心無愧,便冷笑道:“行啊,真相還沒查清楚,都急着毀屍滅跡了。”

曹倫也有點懵,他将容瑟列為懷疑對象,可對方卻始終坦坦蕩蕩,莫非此事與攝政王府無關?

“來人。”容瑟喝道。

禁軍立刻上前。

“給我搜,是誰擡的屍體,朝哪走了,務必要将屍身給本王找回來,若是找不回來。”容瑟掃向滿地跪着的奴才,威脅道:“讓他們都跟着陪葬。”

這話一出,太監們吓得抖若篩糠,立刻将擡走屍體之人的行蹤抖落出來。

容瑟公事公辦的态度很明顯,而那個試毒太監的屍體還真被找了回來,宮中處理宮人們的屍首,要麽是送還本家,要麽是送到城外亂葬崗,可這具不同,禁軍是從枯井裏撈出來的。

“處理屍首,就是扔井裏去。”容瑟垂目瞧着抛屍的兩個太監,愈發覺得這其中有蹊跷,目光最後落在管理這幾個人的大太監身上,緩緩道:“是你讓他們這麽幹的?”

大太監低頭不語,抖得跟篩子似的,卻突然起身,随即一個頭狠狠磕在地上,血色頃刻飛濺,地上蜿蜒出血痕,大太監歪在地上抽搐幾下便沒了聲息。

“你……”容瑟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幕驚到,錯愕睜大眼,淡定不能,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

他一死,另外兩個處理屍體的小太監也吓得不行,連哭帶磕頭地求饒,嘴裏反反複複就那麽一句話——什麽都不知道。

局面混亂。

這時看過試毒太監屍體的梁慎予回來了,臉色如常,在容瑟耳邊低聲說:“是中毒死的,不過身上有幾處傷很奇怪,像是被人強行摁着灌下的藥,毒也烈性,像是獄中用來神不知鬼不覺處死犯人的東西,見血封喉,腸穿肚爛,飲之無救,此毒有一特殊之處,中毒之人死狀猶如急病暴斃,從外看不出什麽。”

也正因此,這毒在宮中常用,譬如處死宮人除了光明正大的賜死杖斃,便還有這神不知鬼不覺的法子。

容瑟忖量須臾,低聲道:“先別聲張,讓禁軍把這兩具屍體送大理寺去,活着的也送過去,讓他們小心看管。”

有人毒殺了試毒太監,下令處理屍體的大太監也莫名其妙地自殺,還有皇帝中毒……

這其中俨然有所關聯。

“嗯。”梁慎予應下,眼神發暗,“太像個局,只是不知沖着誰來的。”

容瑟冷冷揚起唇角,“我倒是覺得就是沖着我來的。”

雖然大多是出自直覺,但太監在他眼前被接連滅口,毒害皇帝之人也還沒找出來,而今日宮宴上,攝政王府的廚子也做了禦膳,種種跡象都表明,攝政王府和這次下毒案件脫不開幹系。

幾句話的時間,曹倫也過來了,瞧着滿地狼藉血跡,便懂了什麽,說道:“看來線索斷了。”

“也不算。”容瑟并未與他深說,淡淡道:“曹大人好生看着陛下吧,陛下後宮無人,恐怕也無人侍疾,朝臣們都已到宣政殿外了 ,陛下今日不能上朝,自然要有人主持大局,本王先過去了。”

曹倫默不作聲地與他對視。

容瑟也毫不示弱地鎮定瞧回去。

交鋒也只有須臾,曹倫緩緩道:“王爺說的是,無論如何,必要查出毒害陛下之人。”

“自然。”容瑟冷淡附和,“本王也想知道何人這般膽大包天。”

等容瑟和梁慎予走後,曹倫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一攤血跡,思量了片刻,眼神忽然微微一變,随即匆匆轉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

他去的方向,便是昭陽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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