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帶來了一個巫師?!……

第19章 第 19 章 你,帶來了一個巫師?!……

甲殼蟲将尤安帶進了佩恩農場。

沒想到黑市的入口竟然就在這位高級巫師所擁有的農場地下!

不過這也可以理解。

如果不是這樣就沒有安全保障了, 那翡翠城的大人物估計也不敢貿然進入。

“霍根那小子可真幸運,不僅有一位公爵親戚,還能搞到真正的好東西!”甲殼蟲熟練穿行在一條又一條由各種各樣古怪奇特攤位擠出的小路上。

這裏的小路全都奢侈的由鵝卵石鋪就, 兩側的每一個小攤上都罩着厚重的、只能隐約透出光線的黑色帷帳。

帷帳又寬又大, 只能露出攤位售賣東西的一角。裏面的客人只需要往邊角挪一挪,就可以完全隐匿在帷帳中。

有些攤子甚至直接把帷帳封死,叫外面的人一點也瞧不見裏頭。

值得注意的是, 看起來簡陋的攤位上居然全都統一點燃着一盞漂浮着的金葉子燈。

尤安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發現那些是純金的葉子, 每一盞燈由六片金葉子圍攏着一支魔法蠟燭組成, 其中每一片葉子上都刻畫着腳踩荊棘玫瑰的雕鸮。

雕鸮作為暗夜之王,代表警覺與力量。荊棘則昭示着危險。玫瑰不言而喻, 不可公開,難以抵擋,危險與激情并存——種種圖案都和“黑市”所尊崇的隐秘不謀而合。這是巫師佩恩賜予各位老板的?

察覺他的視線, 甲殼蟲“嘿嘿”解釋, “那是‘保護紋章’, 代表被金葉子燈照射到的攤位受到黑市主人的庇護。如果妄圖在這裏找事,包括欺詐、搶奪、偷窺等等行為,都将受到主人的懲罰。所以你懂了?只要在黑市拿到金葉子,就代表攤位是個誠信且價格合理的,可以放心交易。來這邊,新人——”

他帶着尤安拐進一個拐角, 停在了一個不太起眼的攤位前。

身處的這條小徑充滿奇怪的澀味, 眼前的攤子也看不出有什麽不同,和其他人一樣都懸浮着金葉子燈。

甲殼蟲撩開帷帳,将尤安迎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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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啊老巴比!看看我給你帶誰來了!”

甲殼蟲熱情的招呼并沒有獲得同樣的回複, 一張寬大的、鋪着淺棕色桌布的櫃臺後面坐着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

老人正嘬着一片煙葉,聽見動靜慢悠悠掀起褶皺層層的眼皮,“嗬,我以為傑克的藍鹦鹉跑出來了,這麽吵,沒想到是你啊。來我這幹什麽?介紹新人?這位小朋友倒是長得挺不錯,一晚不超過30銀我就付錢。”

甲殼蟲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別開玩笑了老巴比,這個是前幾天和你說過的,從遙遠之地來到這裏尋找金幣的朋友。相信我,他帶來的東西你一定感興趣。”

尤安注意到那張櫃臺上零星擺着幾瓶顏色不一的藥劑,只是瓶子裏雖然也有點點碎光,可比維加小姐煉制的碎光稀少很多。

“請問這個價格是?”等着甲殼蟲說完最後一個字,尤安随意指了一瓶禮貌詢問。

看着對方并沒有因為自己粗鄙的玩笑激怒,老巴比的神色微微擺正了些。

“8金,那是驅蟲藥劑,只需要3滴,保管你的整棟房子都找不出一只蚊子腿,包括蛇類。當然,如果你住在翡翠城的城堡裏除外,那麽大的區域我建議你用馬車來拉。”

尤安默默記下。

來之前女巫小姐曾說過,生長藥劑屬于藥劑中最容易煉制的,價格也相對偏低。治愈藥劑是另一個極端。

不過他絲毫沒有賣掉治愈藥劑的想法,那是女巫小姐贈送給他的出行禮物,第一份。

“行了你,”甲殼蟲看了老巴比一眼,放低聲音催促着尤安,“快把東西拿出來看看,先說好,我已經和你主人談明白了,這單生意如果成了,将來我每一次都要抽二成。”

尤安轉身拉緊帷帳,表情淡淡,“這是你們商量好的,我會照辦。”

出乎意料的是,出售過程非常順利。

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老巴比異常好說話,甚至達到了慷慨的地步。

最後,他以每瓶5金30銀(1金=100銀)的價格買下了尤安身上的所有生長藥劑。

“最近南邊在打仗呢t!”老巴比使勁嘬了口煙葉,一枚枚數着錢幣,“對各種藥劑需求量都增大了,小朋友,如果你還有,建議速度快一點來,趕上這一波賺一筆,過了這一波恐怕就沒這價格喽!喏,一共53金,你可以再數一遍。”

尤安有認真數了一遍,确認每枚錢幣都沒什麽問題後,取出10金60銀遞給甲殼蟲。

“哈哈哈!真不錯啊!”甲殼蟲毫無禮貌地狂拍着尤安的肩膀,“我喜歡和講誠信的家夥共事!下次你來我招待你,紅蜘蛛酒館就是開在蟑螂屎上的垃圾酒館!到時候帶你去荒地最好的酒館!”

說完,甲殼蟲裝好錢幣迫不及待離開了。

尤安剛轉過頭,就聽見一道蒼老的聲音。

“不要聽他的,他只會帶你去提成最高的破地方。酒都不純不說,面包還是快發黴的。但你每塊面包都需要付給他一份抽成,螞蟥指的就是甲殼蟲沒錯了。紅蜘蛛還不錯,至少水就是幹淨的水,而不是從河溝裏随便打來的。”

尤安一愣,輕笑着點頭,“謝謝您,我記住了,下次來我直接來找您。”

“不,給中間人抽成是規矩。在荒地,規矩不能壞。”老巴比深深看了一眼尤安的臉,又低頭嘬了一口煙葉,最後才揮揮手,“行了,趕緊滾吧,回去的路上記得看看身後,荒地周圍可徘徊着不少野獸。”

不過令他奇怪的是,年輕人并沒有動,而是又取出兩枚金幣放回臺桌上。

“先生,我想請教您兩個問題。”

老巴比擱下煙葉,挑眉,“貪心,不過….你說。”

“請問您是否認識售賣魔力植物種子的攤位?”尤安真誠道,“如果您碰巧有熟識的,我可以請您來當中間人。”

“你想要的東西還真不同尋常啊,”老巴比哼了一聲,擺擺手,“不過我的确恰巧認識一個,就在我的右手邊,五個攤位外的第六個,出售你想要的東西。但是那玩意兒量通常不大,數目也稀少,你恐怕只能碰碰運氣。”

“非常感謝。”尤安微微鞠躬,“那麽下次我會來請您幫忙搭線,冒昧詢問您的抽成是?”

老巴比豎起兩根手指,“規矩。行了,說你第二個問題。”

尤安頓了一瞬,緩慢開口,“我想請教您是否了解,關于如何成為一名騎士?”

等尤安從黑市出來,已經是半個魔法時之後的事情了。

他從老巴比那裏得知了很實用的信息,非常滿足。剩下的就是深入荒地周圍的森林打獵,盡量獵到一些大型動物,熊或駝鹿,豹子狐貍什麽的也可以。

“如果節省掉一半睡覺和吃飯的時間,運氣好點的話,大概耽誤四天左右就差不多能攢夠10金左右了。”

其實尤安并不想為女巫小姐挑選一個最廉價的魔杖,可時間實在有限,他不想讓小姐等太久。

打定主意,尤安回到了紅蜘蛛酒館,定了一間最便宜的房間,一晚上3銀,需要洗熱水澡的話需要額外多付13銅。

這是他出來這麽久第一次訂房間睡覺,趕路時他都是睡在野外,看馬,順便節約時間。

當然,沒錢也是一個理由。

不過荒地內就不行了,這裏每一寸土地都屬于巫師佩恩,随便亂躺是要罰款并判刑的。如果不想被抓進監獄,那需要額外多付一份“自由稅”。

酒館老板遞給尤安門牌鑰匙,随手指了指二層,“希望您休息的愉快舒适,如果想吃或想喝什麽,沖着一樓喊一聲就可以。”

“謝謝。”尤安拿起小木牌轉身,剛打算朝二層走去時,忽然有種被強烈注視的感覺。

那視線來自酒館外,仿佛一把利刃插//進後背。

尤安腳步沒停,微微側過身,假裝低頭查看門牌上的號碼,餘光卻不着痕跡向外看去。

引起他注意的是一個頭戴黑色寬檐帽、身材寬大、正站在售賣藥粉攤位前的男人

寬檐帽遮擋住了那人的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只眼睛沒看攤子上的商品,而是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被盯上了。

尤安上了樓梯進入房間,立刻走到窗邊,背靠牆壁,用窗簾做遮擋,小心翼翼朝樓下望去。

那個寬檐帽男人仍在,一邊裝成顧客,一邊時不時擡頭看一眼酒館二層。目光如炬,一寸寸掃過每個窗戶。

這次,尤安看清了那人的左手持着一根黑色手杖,手杖半截處有銀色海浪形狀的圈環,繁複精美。

這不是廉價的手杖。

為什麽這樣一個人會盯上他?是因為剛剛的藥劑生意?

是老巴比?不,不可能。老巴比還提醒他讓他早點回來再做一次生意,如果是那位老先生,沒有必要那麽痛快的給了相對較高的買價。

所以….是甲殼蟲?碰上黑吃黑了?

尤安眸底幽深,扭頭準備遠離窗戶。

可就在此時,他看見那個男人突然微微擡起了掌心的手杖,一道微不可查的綠光如同波浪般急速向外擴散。随後像察覺到什麽一樣,霎時集中并猛地沖向他所在的窗棱!

淺淡的綠光瞬間消散,寬檐帽男的目光立刻瞄準過來。

尤安立即後退,一向沉靜的瞳孔結滿冰霜。

這是…..魔法。

盯上他的人居然是個巫師!

他當即決定放棄捕獵賺錢的想法,明白自己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逃出去。

給女巫小姐購買禮物固然重要,但如果他回不去,對小姐的打擊才是最大的。

心念急轉,尤安第一時間脫掉身上的外袍挂在窗邊的衣架上,順便摘掉布袋也挂了上去。

樓下的神秘巫師看見随風飄蕩的袍子和布袋,肩膀明顯放松下來。

“找到你了,看起來他果然是打算在這住一晚上了?真是好消息。”

巫師放下心來,随意指着攤子上幾樣東西說,“請給我一罐雪鼠牙齒,兩罐巨蜥血謝謝。”

他自信于自己的魔法,高高在上,以至于完全沒注意到目标房間內的人已經悄然離開了。

金幣被尤安妥帖塞進了縫好的腰帶裏,沉甸甸的,可并沒有阻礙他的行動。

此刻他正隐匿在樓梯與走廊的夾角處,仔細觀察一樓的人。

在确認沒有巫師同夥後,他瞄上了一位熟悉的家夥——那個身材壯碩魁梧的收毛皮的熊老板。

他似乎對紅蜘蛛酒館很熟悉,大嗓門兒的叫了比臉還大桶的姜汁酒,正噸噸喝個沒完。

值得注意的是,他幹完三滿杯後,轉身搖搖晃晃朝二樓走來。

酒保立刻走過來想要攙扶,被熊一樣厚的手拒絕了,酒館裏似乎有他的長期房間。

尤安聽見熊老板低聲咒罵着今天的蠢貨客人,讓自己白幹了一整天。

酒氣逐漸濃重,年輕的士兵悄然從靴子裏取出匕首,在熊老板爬上二樓與他擦身而過時倏然出手。

如閃電般的速度,匕首眨眼間割斷了魁梧老板腰間的錢袋,輕輕掉落在尤安掌心。

緊接着,尤安迅速下樓,在靠近一層時放慢速度,佯裝成正常客人,摸着下巴看向牆壁上釘着的木板菜單。

“你好,”察覺到落在背後的視線,尤安面不改色對着酒保說,“晚上的時候請幫我送一份黑面包,一份蔬菜濃湯….不不不,還是換成扁豆炖菜湯….呃不好意思,我想想…”

酒保耐心地等待着,然而忽然間,樓上傳來一聲暴喝。

“誰特麽偷了老子的錢袋?!”

那位老板隕石似的從二層砸下來,看見酒保後直接将人從地上提了起來,“是不是你?!從我進到這裏,只有你靠近過我!”

酒保大驚失色,酒館老板也帶人沖了上來。

“放開我的侄子!你這個野蠻的家夥到底發的什麽瘋?!”

有老鼠一樣的人趁機趁機閃進櫃臺裏,摸上一瓶酒就跑。還有好事兒的呼朋引伴沖進來觀看戰鬥,連街道上的人都循着熱鬧往裏沖,整個一層瞬間陷入爆炸般的混亂。

尤安在抽身前眼疾手快将錢袋塞回了熊老板的衣兜裏,随後借助着迅速蔓延的混亂,在神秘巫師愕然的眼皮子底下偷偷逃離了酒館。

他騎上那匹老馬很順利的離開了荒地,在外圍的旅館換回了自己的馬,随後一路狂奔。

這次,他連休息都不怎麽敢了。每天只睡四個魔法時,斷斷續續的,除非馬兒累的慘了t,否則絕不停下來。

就這樣,兩天半的路程硬生生讓他縮短至一天多。

當看見農場大門時,馬兒的四條腿都在微微發抖,眼裏閃爍着晶瑩淚花。

到了!馬兒激動地想。

到了。尤安松了口氣地想。

到了?一直跟在後面幾乎飛到吐血的神秘巫師虛弱地想。

甲殼蟲那個該死的家夥…..透露消息只透露一半,還以為是很好掌控的年輕人,沒想到一不小心跟丢了不說,還差點讓我魔力耗盡累死在半途!

要不是提前從甲殼蟲手裏拿到了那小子的頭發,标記好了追蹤記號,這次就真的會因為超過距離追蹤不到而失手了!

雖然現在情況也沒好到哪裏去…..沒來得及通知同伴,只有他一個低級巫師跟過來了,也沒時間提前準備什麽東西。只希望別碰上什麽強大的人物。

寬檐帽男狼狽倚靠在一棵大樹上,層層疊疊的樹葉遮擋住他的身形,一柄粗長的掃帚低頭耷腦地趴在他背上,狀态比快要暈倒的馬兒強不了多少。

“你給我下來!”巫師氣急敗壞把掃帚扯了下來,“下次能不能記得把軟墊穿穿好!否則我遲早在你身上改變性別!”

掃帚委屈巴巴蜷起尾巴,慫慫地掃了掃巫師腳下的樹枝。

“行行行,離我遠點吧懶貨!”巫師一把拍開掃帚,看向被木牆圍起來的區域。

“就是這個破地方能穩定産出生長藥劑?這裏有成堆的魔力植物?”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巫師根本不相信這個和糞池一樣惡心的地方會産出那樣珍貴的東西。

哦天吶!他捂住口鼻,這裏的人居然還在用人力種地!既然能煉制藥劑,證明這地方應該有巫師存在的啊?巫師怎麽能忍受自己生活在這樣肮髒淩亂之處?

無論怎樣,都必須進去看看,找到那個煉制藥劑的地方,将這裏的原材料全部帶回去給伯爵大人。

大人和地精國的戰況越來越焦灼了,金幣每天和索哈納沼澤的蚊子一樣往裏扔,後方補給如果跟不上,前方戰事一定會出現意外的。

從掃帚身下解下綁住的手杖,沿着海浪銀邊擰開,巫師從裏面取出藏着的魔杖,揮動。

“視野放大。”

魔力如同波紋緩緩蕩開,輕覆在巫師的眼睛上。

他獲得了如鷹般銳利的視野,将整個農場的每個角落都盡收眼底。

他看見那個陰險狡猾的年輕人從馬上摔了下來,立刻被聚過來的士兵們扶住,背起來跑向農場中心的一幢紅磚房。

那是整個農場最好的房子,巫師就住在那裏?

那些平民士兵對巫師來說和路邊的螞蟻沒有區別,唯一需要弄清楚的只有那個能煉制藥劑的巫師的實力。

既然已經找到住所了——寬檐帽男拍了一下掃帚,掃帚一抽一抽地滾到他腳下。

神秘巫師剛準備開罵,餘光忽然瞄到農場一角的某間木頭房裏沖出來一個女人。

那女人擁有一頭黑色長發,身上穿着幹淨卻廉價的粗麻長袍。周圍簇擁着兩三名士兵,士兵對她的态度似乎非同一般…..

等等!神秘巫師瞪大眼睛,那是…..抑魔鐐铐?!

那個女人才是這裏的巫師?!

戴着鐐铐的女巫……不會是那家夥吧?之前那位轟動全國的犯罪女巫,多少年來唯一一個被判處三千多年刑期的女巫,那個剛從魔法大學畢業獲得實習資格就被投進監獄的菜鳥!

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寬檐帽男笑的差點從樹枝上摔下去!

“神主保佑!這下根本不需要通知同伴了!我一個人就能将所有的生長藥劑帶回去!伯爵大人一定會對我的忠心和功勞印象深刻!”

不過在此之前——

神秘巫師望向農場大門,那裏刻印着恢弘的雙鷹圖案。這是貴族才擁有的紋章,代表了這個農場屬于某個貴族的領地。

不過神秘巫師對此表示無所謂,他的大人可是正兒八經的伯爵大人。只要他做的幹淨,不被對方抓到把柄,就絕不會為伯爵大人惹上麻煩。

“抓到那個女巫,其他人——”巫師從腰包裏拿出一塊巴掌大小的金屬狼人雕像。狼人面目猙獰,尖牙利爪,暗色系的合金上閃耀着冰冷陰森的光芒。

“——都殺死吧。”巫師邪邪一笑,誦念咒語。

然而狼人雕像只散發出一瞬的碎芒,之後迅速熄滅。

“……..不行,魔力不夠了。”巫師臉色白一陣紅一陣,最終恨恨抓過掃帚,踉跄着趴了上去。

他必須得好好休息一下,以便回複體力和過度消耗的魔力。

*

維加從沒想過尤安會這麽快回來。

至少提前了整整一天半。

出了什麽意外?

在紅磚房外,她看見了被攔住的阿斯提亞。

“我、我只是想看看哥哥……”女孩眼中原本蓄滿淚水,無助又可憐。然而當她的視線和被允許進入的女巫相交時,那可憐感瞬間崩裂,變成被區別對待後難以置信的怒憤怒。

“這孩子氣性怎麽這麽大?”維加微微搖頭,不再關注,徑直踏入紅磚房。

首先傳入耳廓的,是霍根打鳴兒似的狂笑。

“這麽、這麽多!埃文斯!我真的沒有看錯你!”

“非常抱歉,中途出了一點意外,導致損失您無比珍貴的了兩枚金幣。”尤安單膝跪在地上,仔細看去,能發現他的膝蓋在微微發抖,面色也很蒼白,額角鼻尖滲出細細密密的冷汗。

——饑餓、疲憊、精神緊繃,這些情緒都如同冰霜罩在他身上。

霍根根本不在意,或者說,懶得去管。

但是,當隊長一聽到損失了兩枚金幣,他的頭發瞬間豎起,“什麽?!你出了什麽意外?!還能不能把金幣找回來!該死的,尤安!如果我發現你在騙我,是你私吞了我的錢,我一定要把你的那什麽弟弟妹妹全挂上絞刑架!然後送到魚人群的嘴裏!”

尤安眼底暗了一瞬,随後迅速回複正常。

“我不敢欺騙您,是您的聯絡者甲殼蟲,”他直言,“他背叛了您,在我拿到售賣獲得的金幣後,一個巫師立刻鎖定了我,并企圖跟蹤我。我想,那名巫師想要得到的是我們這裏的準确地址,滿足他們黑吃黑的欲//望。為了擺脫追蹤,我只能付出一點代價。”

什麽!

霍根大驚失色,失手打翻了桌上為了慶祝剛倒滿的紅酒!

一個!巫師!盯上了他!

頭皮冰涼,霍根難掩恐懼,慌亂地跑到尤安身前,一只手揪住士兵的領子将人提了起來,“怎麽可能?!我和甲殼蟲是從小到大一起玩的朋友!他怎麽可能會騙我?!一定是你!是你——”

“大人。”

正當霍根幾欲失控,想将尤安摔到牆上時,一道悠長的嘆息打斷了他。

灰色長袍無聲蕩開空氣,金屬鐐铐發出令人震動的聲響。

女巫從昏暗的階梯中走來,一步步向前,最終站到了兩人身邊。

她擡手,輕輕握住霍根的手腕,慢慢将手從尤安的領子上挪開,“您別慌,驗證這件事很簡單,您只需要像往常那樣給甲殼蟲先生寫一封信就好。如果他像往常那樣回複您,那麽就證明尤安的确背叛了。如果您的信石沉大海,就證明甲殼蟲先生跑掉了。”

“為了這樣一件小事,您實在不應該如此對待您的功臣。”

維加鮮少有這種情緒外露的時候,身份的敏感讓她養成了不樹敵、不留把柄、不惹人記恨或厭煩的言語習慣。

不過,才剛剛拼命跑回來的人還在因疲憊顫抖,作為頂頭上司居然想動粗。這事,無論是誰看見了,恐怕都無法保持冷靜。

趁着霍根沉思着退開的縫隙,女巫不動聲色擋在了尤安身前。

黑色瀑布般的長發上飄散出幹燥的軟肥皂香氣,尤安定定看着那根根發絲,眸底被瀑布徹底洗刷成更幽深的顏色。

他重重地閉上眼睛,無比緩慢、無比珍重地吸了口氣。

緊接着,他聽見令人貪戀的聲音低低說道,“大人,您不需擔心。我想,沒有巫師會愚蠢到襲擊瓦爾/特大公爵的領地,這可是一種宣戰。所以與其浪費時間在還未到來的災難上,不如您先清點一下攥在掌中的財富?那可是您的士兵用生命為您換來的。”

金幣的t光輝讓霍根漸漸冷靜下來。

是啊,他可是姓瓦爾/特!誰敢襲擊這座農場,誰就是和瓦爾/特大公爵為敵!大公爵絕對不會允許的!

蒼鷹會比閃電抵達的還快!

至于私自售賣藥劑之事…..霍根惡狠狠地摩挲着佩劍,他絕對不會讓那個神秘巫師有機會對公爵透露哪怕一個字!

微風拂動,隊長陷入思緒裏,皮靴踩在地板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尤安背靠牆壁,慢慢伸手,輕輕抓住了女巫小姐袖擺的一角,像抓住了一根浮木。

維加微微側頭,側臉的陰影落在身後人的眼睫上。她悄聲說,“很累吧?馬上就帶你去休息。”

“不,”士兵垂下頭,聲音艱澀,“我為您帶來了麻煩…..我無法确認有沒有真正甩掉他….”

“一個巫師?”維加驀地笑了,眼底亮的如同有日光在燃燒,“那可不是麻煩,尤安,那是我們的幸運,是你帶來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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