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成親 張媒婆說道:“大姐兒,可快住聲……

第12章 成親 張媒婆說道:“大姐兒,可快住聲……

張媒婆說道:“大姐兒,可快住聲兒吧!一會子把那臉蛋子上的胭脂都哭花了!人家都說下雨,雨水足,是發大財哩,你可別瞎想了。”

郭順娘掀開紅蓋頭,說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慧娥忙拉下她的手,給她披上紅方布,說道:“欸?你這閨女怎麽能自己掀蓋頭哩?一會兒等着人家小段拿着秤杆子給你挑開哩。”

慧娥與張媒婆也在這裏勸慰郭順娘,叫她高高興興的。卻說這天上的雨也不停,猛一陣,慢一陣,小段家裏的竈火也不旺,柴禾也都濕了,點不着,四鄰五舍把自家的柴禾抱給他,好歹做成飯,那些坐席的親家等着上菜也上不來,也拜不了天地,着實糟心。

一直到了午後,天上淅淅瀝瀝的,管事忙命敲着鼓,打着鑼,吹着銅喇叭和笙,嘀嘀嗒嗒,嗚哩哇嗚哩哇,伴着轟轟的雷聲,把天地拜了。

拜完天地,郭順娘就是主家了,她安排着人,忙把陪嫁的東西搬到屋裏,下着雨,外面亂糟糟的。她一看那陪嫁的幾箱子衣裳都淋的半濕,幹脆就在屋裏抻一根繩,把濕衣裳都搭上去晾晾,省的這大三伏天,在箱子裏悶的發黴了。

慧娥和張媒婆就開箱子,薛棉香和他們自家親家就晾衣裳,鋪被褥。有沒見過世面的娘們,也着實驚嘆,看看那錦料的被面可是好看,有冰藍底石榴籽紙鳶花的,有大紅面鳳穿牡丹的,有青色水綠紋的,那衣裳有各色名繡哩,月白月羅的裙子,皮襖,從這也知道這個郭順娘是個好穿衣打扮,不好惹的人物。

誰讓合村裏就她看上小段一個人唻,人家小段長得也好看。郭順娘在屋裏看着晾衣裳,擺家當。小段在外面就陪客吃酒。順娘在屋裏也是,顧了這頭,就忘了那頭。一會兒說,:“把那個茶幾先放在西屋吧,用不着。”一會兒又說:“把那個圈椅搬到窗戶下面。”

順娘還得時不時盯着這夥子娘們,別趁着給我料理衣裳首飾順手卷走點東西。要不說順娘是個心眼子多的人呢?饒她那明眼盯着看,還真有人生了賊心。

第一個就是張媒婆,看着人來人往亂糟糟一片,她又靠着媒人的面子,趁人不留神,把順娘一條顧繡的褶子裙和花絹衫兒掖在□□裏面,夾在腿中間,揚聲說道:“下了會子雨,不知道家裏成了什麽窮模樣了,我到家裏看看去,晚上我還來。”

少不得小段和順娘千恩萬謝送了出去。

第二個就是薛棉香,也是一雙賊眼賊手,瞅見張媒婆弄了兩件衣裳,自己也飙起膽子,往自己腕子上套了一串珠子串,蹑手潛腳就走了。

晚上自有一夥人在小段家裏鬧洞房,慧娥在自己家裏鋪床,哄着小鸠兒睡了覺,跑到小段家裏,看着一夥子男女老少在屋裏鬧,慧娥算是半個媒人,也笑道:“時候也不早了,咱們把小段擡到炕上,送進帳裏就算好了。”

兩三個大漢把小段舉着,四仰八叉的扔到炕上,叫他跟着新媳婦洞房合巹過夜了。慧娥也把自己男人宋高叫回家。

宋高一邊走還喜道:“你看看小段,原先還說着不娶媳婦,一說到洞房摟着媳婦睡,可就猴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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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娥說道:“你那嘴裏都沒一句正經話,玩了一天了,還沒玩夠哩!趕明給我上他大伯家裏借點白菜籽,沒幾天就能種白菜了!”

宋高說道:“耶!你這人就不能見我消停一會兒,不是這個事就是那個事。”

慧娥笑道:“喲!你做一個人不幹活,光等着天上掉餡餅呢?要不當個豬,吃了睡,睡了吃,早晚讓別人宰了你!”

宋高說道:“俺不給你扯這個歪理……”

回到家裏,倆人自是要睡覺了。宋高說道:“你說小段夫妻倆這時候幹啥哩?”

慧娥說道:“你管人家幹啥哩?又不是你娶媳婦。”

宋高好奇的心癢癢,跳下炕,趿拉着鞋,跑到西屋挨着土牆偷聽小段夫婦洞房。

慧娥也蹑手蹑腳跟過來,擰着宋高的耳朵,說道:“你給我回去,這麽大人了,沒一點正形,叫人家知道了,不揍你哩!”

宋高被慧娥牽了回來,說道:“你沒聽見,他兩口子還笑呢,笑啥呢?”

慧娥說道:“不就那回事麽?你還沒給我洞過房哦!”

宋高也躺在炕上,叉着手,摸着胸膛,慢慢回想當年,笑道:“那時候你嫁過來,坐着頂紅轎子,一下轎子說頭暈,又怕放炮仗。俺害怕你把新鞋踩髒了,俺就背着你。”

慧娥吃吃一笑,說道:“還有臉說哩,那時候你的手就不安生,在裙子裏掐了俺一下,俺知道你給俺鬧着玩哩,也沒說你。”

宋高還說道:“你坐轎子還不算太暈,有些新媳婦一坐轎子就頭暈,到媳婦下轎子才看見,那媳婦頭暈目眩,又幹哕,把那米飯饅頭吐了一身,可不糟心哩。”

慧娥笑道:“你就不記個好事,就記着別人出醜嘞。”

宋高突然抓着慧娥的手,說道:“你還記得咱們洞房那一夜嗎?俺趴在你身上,也不知道怎麽弄的,你只說疼,俺也不敢動,後面就摟着你睡了一夜。俺可高興哩,一輩子都忘不了。”

慧娥聽得心裏突突跳,許久才說道:“那時候俺都不懂事,你也不是個斯文人,在俺下面胡戳胡攮,俺難受哩。後面叫你問別人,你也不問,還是我問得俺姐姐才知道。”

宋高也不好意思笑了笑,捏着慧娥手,說道:“俺也算洞過兩回房,俺給你心裏最高興哩,心還不跳出來呢。這時候不知道小段他們夫婦也鬧笑話哩。”

夫婦兩人說了半夜話才睡覺。且說夫妻就是這般,總有一個人嘟囔着你,管束着你,讓你勤儉持家,循規蹈矩幹活交際,也勸你保養身體。夜半裏,說幾句暖心的話,也不寂寞,你我扶持過日子,和和美美,走着夫妻的正道。

且說郭順娘第二日起床,一件挨着一件盤算自己的家當,算上四五遍,就是少了一條裙子,一件衫子,一串珠子。問了小段,小段哪裏知道下落。

小段說道:“別費那腦子想了,興許忘在你家裏不是。”

順娘說道:“沒有的事,凡是經過我的水晶眼珠子,什麽都刻在腦子裏,說不準什麽娼婦給我偷了去,昨兒我千提防,萬留心的,還是沒防住那些個賊心黑手的婆娘!氣死老娘了!”順娘一面想,說道:“昨兒為了避雨,就把嫁妝放在慧娥家裏,少不得我得先問問她了。”

小段慌忙扯住順娘,說道:“慧嫂子不是那號人,你可別去找麻煩,人家幫了咱們多大忙嘞,你還給人家下不來臺呢!”

順娘豎着眉,瞅着小段,說道:“這是兩碼事,你待我去問問她怎的?”

小段只是苦勸,拉着順娘不放,說道:“以後我管情給你買,你快省心些吧,剛剛過日子,叫人笑話哩!”

順娘照着小段的臉就是一巴掌,說道:“你這王八哩,受了氣往肚裏咽嘞?俺可不是好欺負哩!”這便扯着嗓門罵道:“是哪個畜類牲口偷了俺的新裙子布衫咧?叫你不得好死咧!偷了俺的裙子叫你生不出孩子來,偷了俺的布衫叫你兩個奶蛋子都漲了,狗·日的,看着俺沒老人撐腰,俺剛進門就欺負俺一家子,再往後誰再給俺一個臉色看看,俺叫他白刀t子進紅刀子出哩。狗·操·的,沒出息,偷了俺的手串,叫你男人早死哩!”

順娘挨着慧娥這邊的牆根罵,恨不得可村的人都聽見。小段只是拿着手,拉着她,捂着她的嘴。順娘着了急,從地上挖了一把臭泥,朝小段的臉上摔去,罵道:“臭王八,幹啥哩!嫁給你不能給俺享福,還得受氣麽?”

都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小段第一天就被順娘吓住了,往後的日子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麽一回事,就落在順娘的手掌心裏。

慧娥在這邊聽了順娘的罵聲,心裏不自在,只是不言語,總之自己沒偷過。宋高卻耐不住,跳蹋起來,說道:“她個新媳婦說話怎麽恁難聽哩!指桑罵槐,撚酸潑醋的!她這是罵誰哩?我倒要問問她去。”

慧娥厲聲說道:“站住!你過去幹啥?跟她一個婦人家吵架,你就不嫌丢臉哩!左右咱們沒偷過就是了,你越給她吵,越跟怎麽似的。”

宋高指着說道:“你聽聽她罵的是人話嗎?”

慧娥說道:“你管她哩,不怕人家笑話她就罵吧。你快吃了飯,去看看苜蓿地怎麽樣了,咱們還要種麥子哩。”

慧娥不願叫小鸠兒聽這髒話,打發了他吃飯,出去玩了。

且說進了七月就慢慢開始收秋了,那棉花地裏開始慢慢的開棉花了,那早谷子早高粱也能割了,再往下還要割黃豆黑豆,翻紅薯腕子,要不也就是刨紅薯,山藥。你看吧,家家戶戶忙的沒有黑天白夜,急急忙忙種白菜,撒菠菜,八月十五就能吃上新鮮菜。這邊完了,那邊大塊好田裏還要種麥子過冬的地,還有撒油菜旱地的收成。

女人家也有自己的活計,忙了就幫着男人幹地裏的活,閑下來就忙着把老套子的棉襖棉褲拆開,曬了洗了,給孩子老人過冬穿,要不續上新棉花。地裏的南瓜冬瓜,茄子豆角,吃不了,或是腌了,或是曬幹,都是過冬的菜了。眼下還有棗樹,梨樹,柿子樹,核桃樹,都挨着個的結果摘果,也都儲存起來,或賣或吃,留到過年,甜滋滋,做成糕做成餅,給老人小孩解饞,自己也美滋滋的吃。

農家裏都是這樣子,裏裏外外就是和莊稼打交道,忙的手腳不停。饒是這樣,他們心裏到夜裏也是舒坦的,再沒有發愁懊惱的大苦事。那欺名罵世的大事記給他們無關,一輩子不争不搶,活似神仙了。

慧娥給他男人把那五畝苜蓿地種上了麥子,心裏輕巧不少。要說,趕在八月十五前,自己做了二十斤月餅,先拿出五斤月餅去回娘家。

自從六月裏去了她娘家,這一來又一個多月了,不知道她娘的病怎麽樣了,心裏總是惦記着。慧娥這兩日,把麥子種完了,棉花摘了兩次了,這天拿着五斤月餅,五斤山藥,挑着個擔子,領着小鸠兒一起回娘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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