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勸學1 唯有讀書高
第15章 勸學1 唯有讀書高
這慧娥一家子老老少少都出馬了,連小鸠兒的叔伯妹子九春也跟着爺爺一塊兒鑽山洞,爬山坡去找。
一路上九春扯着嗓子喊道:“小鸠兒哥哥,快回家吧,嬸嬸在找你呢,不打你了,快出來吧!”小孩子也不知道輕重,只顧扯着嗓子喊,把嗓子都喊劈了。
她爺爺宋辰福坐在一根樹樁上,說道:“妮兒啊!別喊了,來坐在爺爺腿上歇一會兒吧。”
九春啞着嗓子說道:“沒事,俺不累。爺爺累了,我給你捶捶腿吧!”說着就蹲下來給她爺爺捶腿。
九春小小的拳頭砸在她爺爺腿上,也沒幾兩勁兒,倒癢嗦嗦的,惹得她爺爺呵呵大笑。宋辰福摸着九春光溜溜的小辮,說道:“妮兒啊,以後可不能學小鸠兒這麽不懂事,你看叫大人多擔心啊!就知道瞎犟!”
九春說道:“爺爺,你知道俺小鸠兒哥哥在哪兒嗎?”
宋辰福說道:“這孩子雖說是個皮孩子,心眼兒到底不壞,跑不遠的,咱們一會兒到桑樹林子看看去。”
說來也是,宋辰福不愧是老人家,也疼小鸠兒,把小鸠兒脾氣都摸透了,果然在桑樹林裏找到了小鸠兒。平日裏,小鸠兒也是和爺爺最親,經他爺爺一說,就跟着回家了。
宋辰福領着小鸠兒回了家,把一大家子人都叫了回來,他爺爺宋辰福,他大伯宋老大,他大娘黃氏,他爹宋高,他娘慧娥,他叔伯妹子九春,還有幾個遠親,一夥子人圍着他,小鸠兒深深垂着頭,也不敢擡起來。
他大娘黃氏說道:“小鸠兒,就恁不聽話唻?這秋收過麥的節氣,都忙死!大人說你幾句就該離家出走啊!這還是沒遇到壞人哩,要是遇到壞人,給你賣到山坳海沿兒地方,看你還能不能找到家?”
小鸠兒還是在中間拉着他爺爺粗糙的手,埋着頭兒,摳着鼻子,也不念應兒。
宋高這兩天為了找小鸠兒,眼都沒眨過一次,心裏還是有火,抽起巴掌就要打,宋老大是個忠厚人,忙擋住他,說道:“怎麽又打打孩子哩?就不能好好說唻。”
宋高說道:“我看見他就着急。”
慧娥慢慢說道:“回來就好,別再摳鼻子剜眼地說他了,這麽多人找他,他心裏也該知道錯了,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再好好說他。”
宋辰福拉着小鸠兒說道:“來,小鸠兒聽爺爺的話,當着你大伯大娘的面兒,給你爹給你娘磕個頭,這事兒就算完了。你看看你把你娘胳膊咬的的那一大塊肉都快掉下來了,你娘到這時候也沒打你罵你哩,你還想怎麽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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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鸠兒斜着眼,偷偷看了一眼慧娥的胳膊,果然包着布,腫的好像那個棒槌似的,怪吓人的。小鸠兒經了爺爺的說勸,蹭磨着給他爹和慧娥跪下了。
慧娥笑嘻嘻的,忙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摩挲着腦袋說道:“還是個好孩子,這還沒給吓哭,換了別人家的孩子早就吓哭了。”
小鸠兒雖說伏了軟,嘴裏不說,心裏還是格擰格擰的。
親戚朋友看他一家人好了也都散了,該收莊稼的收莊稼,該種地的種地去了。就剩了宋辰福和九春還在小鸠兒這裏。
宋辰福對九春說道:“妮兒啊!你跟你娘回家吧。”
九春這也就撒開宋辰福的手,一颠一颠跑走了,誰知她一個小孩子,愛玩愛笑的,以為大人讓她走,要躲着她偷吃好的呢,便藏在門後面,看爺爺要幹啥哩?
這邊宋辰福對慧娥說道:“我聽說你要送小鸠兒念書去,人家郭秀才不要他,既然這樣了,幹脆就把他送到鎮上去念書,好歹跟芸生做個伴哩!我也知道,你拉扯着他們爺倆過日子也不容易,我跟着他大伯那邊過也照顧不了你這邊,你夫妻倆也別怨我。”
慧娥急忙說道:“爹,你看你說的是哪兒的話?俺當小輩兒的,不求別的,就叫你平平安安壯壯實實的就好了。”
宋辰福從懷裏摸出一塊兒紅布包的金晃晃的金鎖子,遞給慧娥,說道:“既然送小鸠兒上學,我當爺爺也幫不了什麽忙,這塊兒金鎖是你婆婆嫁過來時陪送的嫁妝,你拿到鎮上,或是當了或是賣了,也有不少銀子哩,興許能湊夠小鸠兒的學費。”
就是宋高跟他爹娘過了這麽多年,也沒見過他娘陪嫁過來的東西,真是開眼了,老人到底還是在關鍵時刻對兒孫有福的,怪不得人家都說家有一老都是寶哩,幫着安穩哩。
慧娥看着,也流下幾滴淚,說道:“爹恁貴t重的物件,俺可怎麽好意思拿?”
宋辰福笑道:“看這閨女傻哩,還哭哩!快接了,左右是給小鸠兒上學用的,也不是給你買嘴吃的。”
慧娥自是千恩萬謝的接了過去。這一切經過也都看在九春的眼裏,她一個小孩子,看見什麽,也不知道輕重好壞,回家就把見到的這些事給她母親黃氏說了個遍。黃氏聽到也是氣歪歪的,也不能怎麽樣,人家老人的東西想給誰就給誰,自己哪能做主哩。心裏這樣想,到底覺得酸溜溜的不好受。
慧娥這邊也把那金鎖在鎮裏賣了個好價錢,給宋高商量着,說要等着過了小鸠兒的生日就給他送進學校裏。
小鸠兒的生日也就是這九月裏,那天慧娥一大早就起來,在鍋裏先煮了六個雞蛋,又在盆裏和了一碗面,扣在案板上醒着。秋天裏,雨水多了,那榆樹木頭上都生了木耳,慧娥都摘了下來,洗幹淨切絲,泡一把夏天曬的黃花菜,又備下蘑菇丁,壇子裏撈出酸豆角,煮熟的黃豆,臘肉也不多切,夠味兒稱出嚼勁兒就好,趁着炸好的黃醬鹵子,炒的噴香。這邊面團也醒好了,扞出來三碗面條,熱湯裏滾兩滾,撈出來調了三碗什錦面出來。
惹得宋高和小鸠兒爺倆再也睡不下去,都起了床,臉也不洗就來吃了,那嘴裏還酸呢,眼角還有眵麻乎呢,慧娥拿着筷子一人頭上來了一下子,說道:“快給我洗臉去!”
宋高對着小鸠兒說:“你娘今天可算露了一手。”
慧娥笑道:“在俺娘家時,別的飯做不好吃,這面條子卻沒人比得過我,你嘗嘗我扞的面條子,比城裏的廚子做得還地道哩。”
宋高笑道:“還不打嘴哩!人家誰去館子裏要一碗面條子吃唻,都是山珍海味哩。”
慧娥說道:“別看他山珍海味,不如我一碗面落胃呢。”
宋高也是沾了小鸠兒的光,早上吃的飽飽的,眼看到晌午了,也不嫌餓,晌午飯也沒怎麽吃。
晚上夫妻倆躺在炕上說話,自從小鸠兒搬到東屋裏自己睡之後,夫妻倆晚上說話也自在許多,說起話來沒完沒了的。
宋高抱着慧娥的胳膊說道:“你這胳膊還疼不疼了?我還害怕你今早做飯把傷口再給崩開。我說我起來做飯的,誰讓你做了?”
慧娥斂斂被子,說道:“我聽你的?你光一張嘴能說,太陽都老高了還不起哩,還等你做飯呢。”
宋高又把慧娥的胳膊拉出來,說道:“那傷口到底怎麽樣了?我給你拿舌頭舔舔就好了。”
慧娥一把推開他,說道:“誰用你舔!髒乎乎的,叫俺化膿可怎麽辦。”
宋高說道:“人家害了眼翳病不是都用舌頭舔麽?”
慧娥說道:“淨瞎說,又不是一回事。”
宋高拿手放在慧娥的肚子上,平平的,又軟又滑,說道:“你說我們小鸠兒這生日多好,秋天裏的。等咱們再要一個孩子,也趕在秋天裏生,天也涼快了,又不熱。”
慧娥笑道:“你想的倒美,你還能掐準這個點兒?”
宋高看着黑洞洞的屋頂,說道:“為啥不能,我說能就能。都說十月懷胎,咱們現在還不要,等再晚一點,臘月裏,或者春天裏要孩子,第二年秋天生,比小鸠兒再晚點,地裏的活也不忙了。”
慧娥掀開宋高的手,說道:“你想的可美哩。拿來你的手,摸得俺心煩……”
宋高笑道:“你不讓俺摸你的肚子,你摸摸我的肚子。”說着把慧娥的手放在自己硬硬的肚肌上。
慧娥笑道:“耶!怎麽還咕嚕咕嚕叫喚哩?你也懷了孩子?”
宋高輕輕打了慧娥一下子,說道:“放屁唻!俺怎麽懷上孩子了,俺是餓得慌了。晌午也沒吃飯。”
慧娥說道:“活該,快去篦子上拿一塊紅薯填補填補吧,興許還熱乎哩。”
宋高也光着腳跑到廚房裏拿了一塊兒紅薯,吃了一半就不想吃了,打算叫貓過來,把剩下的喂了貓,慧娥只說貓半夜早跑出去捉老鼠了,哪兒還在家,慧娥自己就把宋高剩下的半塊紅薯吃了。
兩人都安生了,才睡了覺。慧娥的肚囊就是沒有他男人的好,睡前吃了那半塊涼紅薯,半夜裏肚裏就開始墜脹了,怎麽也睡不下去了,便起床到茅廁解手。
人都說,蚊子八月裏是鋼嘴兒,可會叮人吸血了,這到九月了,蚊子還是很多。宋高為了防蚊子,睡前就搓了兩根臭草繩,點在屋裏冒着煙熏蚊子,小鸠兒也拿到東屋裏一根臭草繩熏蚊子。
慧娥起床時,見那臭草繩快燃盡時,便扔在地上,踩滅了,自己到茅廁解了手。可巧一出來,看到小鸠兒睡得東屋裏面閃閃的光,慧娥也是半夜裏不甚清醒,隔了一會兒方想到莫不是起火了。
慧娥慌的就跑進小鸠兒的屋裏,果然挨着床的桌子椅子都起了火,就快連到床上了,那小鸠兒還睡得小死狗一般,慧娥虧的半夜醒了,若是不醒,還不把這孩子活活燒死。
慧娥這也喊道:“小鸠兒快起,着火唻!”人都說睡死了就是這樣,喊也喊不醒,邊上着了火也不知道,慧娥也不管那胳膊上的傷,趔趄着小鸠兒就往外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