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勸學2 你們兄弟倆好好念書;小段那個……

第16章 勸學2 你們兄弟倆好好念書;小段那個……

上回說到小鸠兒屋裏起了火,慧娥掣身掣肘的把他背了出來,小鸠兒這也醒了,一看原來是着火了,他恁一個小孩子倒也不膽小,抄起一把掃帚就去撲那火,都道水火無情,那火勢也越來越大,慧娥拉着小鸠兒說:“快出來吧,別再燒到你……”

北屋裏宋高聽到動靜,看那廂狼煙滾滾,一個激靈就爬起來,光着腳丫子,到那大黑翁裏提了兩桶水,一頭澆下去,那火也都熄滅了,把那桌椅都燒的黢黑,床上的鋪蓋卷也燎了半塊,一黑一白露着棉花,窗戶紙也熏的黑黃。

小鸠兒還臆症巴蛋的,撓着頭說道:“怎麽好端端着火唻?”

慧娥進屋裏看了看,原來小鸠兒把熏蚊子用的臭草繩夾在桌子上,下面就是一沓子紙,指着說道:“你看看,不就是這壞的事!怎麽能把這草繩撂在這紙上面燒哩?這還算沒出大錯哩,真要不是我半夜醒了,把你活活燒死也不知道哩,這小孩就睡的那麽爛熟,那火都到跟前兒了也不知道。”

小鸠兒也尋思了半天,不敢看他爹一眼,生怕他爹打他哩,半天也咕哝着:“俺也不知道哩,俺也沒聽見也沒覺得疼……”

慧娥拿着掃帚掃了掃灰燼,對宋高說道:“孩子在屋裏點草繩,你也不知道看看。”

宋高光着膀子,赤着大腳,通身紅紅的,吓得小鸠兒看也不好看,他說道:“誰知道他恁馬虎哩!好了,大半夜的別拾掇了,都到北屋睡吧,明早再說。”

小鸠兒這也跟着他爹娘又到北屋大炕上去睡,小鸠兒吓破了膽,生怕他爹半夜揍他,也不敢挨着他爹睡了,只好挨着慧娥睡。

慧娥在炕上翻來覆去也睡不着了,宋高聽見,拍拍她的背說:“你又心煩啥哩?是害怕得罪哪路神仙了?”

慧娥說道:“俺才不信那野狐禪嘞!小鸠兒明天就到鎮裏去念書了,今兒個又出了這個事,叫俺心裏放不下他哩。你摸摸,把我吓得肉還顫哩,兩胳膊都是軟的。”

宋高把她摟到懷裏,說道:“哎呀!你這娘們兒可是麻煩,他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管他哩!”

慧娥半夜也不想多言語,漸漸沉息也就睡了。

第二日,一家子又起了個大早,慧娥給小鸠兒收拾好的鋪蓋卷衣裳,宋高挑了兩擔子。一家子吃了早飯,天還有輕霧哩,就往鎮裏出發了。

一路上一家子也沒怎麽說話,宋高和慧娥拳頭大的字都不認得一個兒,哪兒知道念書是啥滋味哩。就知道人家說那頭懸梁錐刺股的笑話,知道是個不輕巧的差事。

半路上,那個霧也不散,越下越大,光看到個人影,小鸠兒笑道:“你看俺爹,成了個白胡子老頭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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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娥扭頭一瞅,宋高眉毛胡子碴上都迷了霧氣,白霜霜的,笑道:“你累不累?叫我挑一會兒擔子吧。”

宋高把手一推,說道:“不用,這鋪蓋也沒個斤兩。”

慧娥也只好給他擦了擦臉上的白霜。

到了鎮上,倒是不費勁,落落利利,順順當當就入了學,教書先生知道是芸生的叔伯兄弟,也安排在一起。宋高也給小鸠兒收拾好了住處,慧娥跑到街上買了四個大肉包子,給了芸生兩個,小鸠兒兩個。

芸生讀書有幾年了,說話辦事很有一套,先拿着倆包子說道:“叔叔嬸子遠道來看芸生,芸生已是很高興了,回去又是一路辛苦,還是叔叔嬸子先吃了墊補墊補吧,免得路上受苦。”

慧娥笑道:“我那皇天欸!怨不得人t都稀罕芸生,你看看說的話叫人心裏多喜歡哩!”

小鸠兒也不管仨不管倆,只是喵乎喵乎的吃。

宋高說道:“芸兒,你快吃,別管俺們了。”

小鸠兒吃的也急,那軟騰騰的大白肉包子,流出來一股股黃油,流了他一手,他又是舔又是吸溜。慧娥說道:“你着啥急哩?又沒人給你強,別噎着你了。你也跟你哥哥芸生學學,你看看人家說話辦事多叫人稀罕,你也學學斯文唉。”

宋高說道:“你管他哩,叫他吃吧,你爹葫蘆裏有的是水。”

宋高看着芸生也是喜歡也是笑,生長的大高個子,白白嫩嫩的,又腼腆,像個女孩兒似的,吃包子也細口慢咽的,打趣道:“芸兒,你看看你的手,又白又細,有多大勁兒哩?”

芸生微笑道:“自然沒有叔叔力氣大了。”

宋高笑道:“吃完包子有勁了,給叔叔扳手,我讓你一只手,你倆手掰我,行不行?”

小鸠兒笑道:“爹,他掰不過你,他連我也掰不過哩。”

慧娥拉着小鸠兒說道:“你過來,我給你說幾句話。”

小鸠兒貪着看他爹和芸生掰手,慧娥給他拉過一邊去,蹲下來,抻了抻衣襟,把脖子掩住,又摸摸他的臉說道:“小鸠兒啊,當爹當娘的給你湊出錢叫你念書,不是害你哩,你心裏也別叨咕俺倆。當大人的都是為了兒孫好,我也不求你考功名,你能認幾個字,知道禮數了,娘也就高興了。我跟你爹都是莊稼人,即使你成不了大事,你念過書,自然也會叫你兒孫再去念書,祖祖輩輩攢下來不就成了事麽?娘就這麽一個小小的念想。你即使實在不願念書了,也別苦了自己,改吃吃,改喝喝。”

小鸠兒也挺難為情,低着頭,眨着兩只大眼飄呀飄,經過這幾番事,他也知道慧娥對自己是好的,半天才說道:“娘……俺知道了。”

慧娥聽到他第一次喊娘,險些滴出淚來,說道:“好孩子昂。”

慧娥又拉着小鸠兒出來,看到芸生憋紅臉和自己男人在樹樁上掰腕子,笑道:“芸生,別給他掰了,仔細脫了臼不能寫字兒唻。”

宋高哈哈一笑,對芸生說道:“怎麽樣?還是不行吧!”

慧娥說道:“說笑哩,孩子怎麽能給你比?你那手跟木頭棍子似的。”她看了看天,那日頭不明不暗的,刮的風也陰滋滋的,對宋高說道:“咱回家吧,我看着天也是不好,別一會兒晚了再下霧,黑了把咱倆迷路了。”

宋高也對芸生說道:“芸兒,小鸠兒剛來,你當哥哥的照顧照顧他。左右你兄弟倆別受人欺負就行,要是有什麽有錢人的孩子欺負,你兄弟倆揍他,叫他知道咱們宋家人不是好惹的。”

慧娥打了宋高一下子,說道:“別聽你叔叔瞎說。小鸠兒,剛剛娘給你說的話別忘了,在這裏不比咱們家裏自在,你跟着你芸生哥哥好好的。別給人置氣打架,有人找你事,你就對先生去說,左右有先生給你評理呢。不求你兄弟倆成什麽大器,平平安安就好了。”

芸生和小鸠兒都應下了,宋高這也跟着媳婦回家。

還沒出鎮裏,宋高說道:“咱們好不容易來鎮裏一趟,我給你買點東西再回家吧。”

慧娥說道:“我又不缺東西,花那個閑錢幹啥哩。咱們還是快回家吧,你看這天也不好。”

一路上順着楊樹大道往家裏趕,才下過一場雨,拔天的大楊樹落了一層葉子,黃乎乎的鋪了一地,今天天氣不好,路上人也不多,那楊樹上的葉子還時不時往下飄,霧氣凝的水珠也往下滴,:不知道還以為下雨哩。遠遠的隔着淡淡的霧,遠山坡還有點綠模樣,放牛放羊的聲音還能聽見。

路上的地還濕,不一會泥就沾滿了鞋底子,宋高拿着棍摳一會兒泥,笑道:“慧娥,你累不?”

慧娥說道:“俺不累。”

宋高笑道:“等以後有錢了,給俺媳婦買個大馬車,再也不用受罪了。”

慧娥笑道:“俺等着你有錢哩!”擱一會兒又說道:“小鸠兒一走,身邊還怪冷清的,也沒個磨牙磕嘴的人唻。”

宋高說道:“那就再生一窩子孩子……”說着他跟上慧娥,蹭地從腰裏拔出來一樣東西,伸到慧娥面前,笑道:“你看這是啥?”

慧娥罵道:“喲!你這鬼兒!吓了俺一大跳哩,恁大人唻,還一驚一乍的。”說着低頭一看,在宋高那沾滿泥的大手掌裏展着手絹,裏面放着一對兒明晃晃的簪牡丹花的耳環,小巧別致,喜道:“耶?你啥時候買哩?俺怎麽沒看見。”

宋高說道:“叫你看見還能買得成嗎?就你那個小氣樣子。俺還是走到半路才敢拿出來,要不是,還怕你給人家退回去呢。”

慧娥拿着手指戳他腦袋,笑道:“俺就那樣不知趣哩?快給我戴上,看看好看呗?”

宋高在褲子上蹭蹭泥,大手顫顫着撚着耳墜子插·到慧娥耳朵眼兒上,扳着慧娥的頭看了看,哈哈笑道:“耶!可精神哩!你回去照照鏡子……”

說的慧娥臉上一紅,笑了笑,說道:“好看就行,沒白買,還知道哄媳婦兒高興唻。”

當下夫妻倆歡天喜地回了家,一回家,确實不妙,那個秋雨連綿,一連下個七八天,在慧娥家牆根兒下存了一窪子水,把牆根下的老地基都泡軟了,今兒鄰居小段那邊正搬木頭時,稍微撞了那麽一下子,那牆頭晃了兩晃,垮塌坍倒了。

宋高兩口子回了家,看見木匠小段正愁眉苦眼呢,問道:“喲,這牆怎麽倒了”

小段兒媳婦兒順娘急忙接口:“誰知道哩?雨下多了,天看不下去,叫咱倆家子把這牆頭再修的高高的,好誰也不礙誰的眼!”

小段瞅了一眼順娘,說道:“你這是什麽話?叫我說,咱們兩家子就在這兒修一道月亮門,都好串門了,宋大哥和慧嫂子說好不好?”

郭順娘冷笑道:“暈頭!你還嫌咱家丢的物件不夠多嗎?”

慧娥剛要說話時,小段家那邊來了兩個穿黑衣裳戴黑帽子的人物,跟着本村的保甲和鄉約,一路問道:“這是木匠小段的家麽?”

小段夫妻倆看這縣城裏來的衙役和馬快頭,都唬得魂飛了,在夢裏一般,哆·嗦着嘴巴說:“是,你們官爺有什麽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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