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将将入冬 身子是自己的,冷暖都自己受……

第19章 将将入冬 身子是自己的,冷暖都自己受……

眼看着就是冬天了,慧娥也忙着給老人孩子們做過冬的棉襖棉褲.男人們也在山林裏砍柴鋸木的,回到家裏,燒成木炭,準備一冬天的用料,預防那大雪封了山路,好燒暖炕,添火盆,一直用到來年二月二了。

慧娥給他公公正做棉襖,做到膀子肩這裏,怎麽也做不地道,那袖子不是鼓鼓囊囊高了,就是耷拉着不成樣子。慧娥就抱着棉襖去薛棉香家裏,讓人家給拾掇拾掇,誰讓自己那麽笨了。

薛棉香不知怎麽了,坐在炕上,圍着破被子,愁眉苦臉的,見慧娥來了,才微微笑了笑,說道:“你幹啥來?”

慧娥說道:“你身上又不得勁兒呢?”

薛棉香捂着那懷胎的肚子,說道:“可不是哩,又害肚裏疼,跟吃了幾個涼糯米粽子似的。你抱着那黑襖是給誰做的?”

慧娥笑道:“我說給俺公公做一個棉襖,肩膀這裏怎麽也做不好看,叫你給看看。”

薛棉香說道:“耶!你還有空兒給他們爺們做衣裳哩,我從入秋以來,連針線摸都沒摸過。都叫他們穿去年舊的。”

慧娥說道:“俺能給你比啊!你是有身子的人,沒幾個月就臨盆了,也該好好兒歇歇。”

薛棉香拿過慧娥的棉襖,在窗下看了看,說道:“你這袖子下面棉花掖的忒多了,薄薄一層就夠用,你弄這麽厚的棉子,爺們幹活也軸扭的難受。”說着就把腋窩下面的棉花扽了出來,抿着袖子頂和那膀子肩,先用粗線嗤喽嗤喽縫了幾針,袖子和衣裳連到一個,又拿細線,手伸到袖子裏,密密來上一圈,再拆出粗線,順順當當的就縫上去了。

慧娥喜道:“你看看這活在你手裏就是這麽輕巧,在俺手裏就怎麽也弄不成……”慧娥擡頭看看薛棉香,黃黃的臉,不見精神,又問道:“你要是難受的厲害,就找個收生婆給你摸摸,也別好面子,早晚的事,別誤了大事,落下毛病都是自己受。怎麽我來了這麽大會子,不見你男人?”

薛棉香說道:“早不知道野到哪兒聽人家說書去了,迷的跟丢了魂兒似的。一點正經物業也沒有。”

慧娥說道:“別說你男人了,俺宋高也是,都沒一點正形,叫他趕集做個買賣也磨不開面子。”

慧娥見她難受的皺着眉頭,就在竈下燒了兩碗開水,潑了一碗紅糖水,叫她壓壓那冷氣,也暖暖肚子,免不了問她:“好不天的,怎麽害肚裏難受啊,着涼了?”

薛棉香“哎呀”一聲,說道:“別提了。”她知道慧娥也不是那說三道四的女人,就趴在慧娥耳朵邊,把昨天晚上和男人做的事說了一遍。

慧娥說道:“你好歹管管他,也不能胡來,可不是鬧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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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棉香說道:“誰說不是唻。咱說他也不聽,跟瘋了似的。不知道是他壓到我了,還是怎麽了,今兒早起肚裏就墜脹了,剛剛解了個手,那下·面還帶點血絲兒,把我吓死。”

慧娥又盯着她喝了一碗熱水,身上發了點汗,稍稍順暢點。

薛棉香說道:“這會好受點了。”

慧娥說道:“要不叫你男人早早的給你弄着暖炕,這孕裏月子裏可不敢出錯哩,一輩子的事。”

薛棉香點頭應了,隔了會兒又笑道:“不知道小段那個腿傷怎麽樣了?這下子小段把人家城裏的女人娶回來,可煞煞順娘那霸道哩。他那城裏的媳婦好看呗?”

慧娥說道:“好看不好看有什麽啊?都是莊稼人,好看也不頂飯吃哩。俺也好幾天沒往他家去了,不知道是啥模樣。”

薛棉香說道:“要不咱倆做伴到他家看看去?”

慧娥說道:“俺可不願去,他叔伯兄弟劉成也在他那裏撺掇,人都說劉成不是個好玩意哩。”

薛棉香笑道:“能不是在小段那裏沾點光啊。”

兩個女人又閑話家常幾句,慧娥便離了薛棉香的家,薛棉香也跟着一塊出來,走到小段家裏去。慧娥還惦記着給鎮裏的孩子送過冬衣裳,又放下活計,到她妯娌家裏問問去。

到村西宋老大家裏,院子裏靜靜的,就九春一個女娃子在,她穿着大紅的褂子,下·面穿着藕灰的夾褲,坐在小板凳上,捧着一只剛孵出來的小雞玩兒,撅着嘴啾啾啾逗着。

慧娥笑道:“九春,別捉弄那小雞仔,就長不大了。”

九春忙的扔在地上,喊道:“嬸子來了,你別給俺娘說,看打我!”

慧娥牽着她冰涼的小手,笑道:“嬸子不說,你娘在哪兒呢?”

九春瞅着慧娥說道:“俺娘在劉村桂家裏玩牌呢……”

慧娥沒言語,牽着九春徑直走到屋裏,一看宋老大坐在椅子上,捂着膝蓋前仰後合的,滋哈滋哈,不知道幹啥哩。

慧娥說道:“大哥,你這是怎麽唻?”

宋老大嘆道:“唉!老毛病了,一到天冷了,這膝蓋就開始疼了……”

九春忙接嘴說道:“俺爹腿又疼哩,一冬天都不能幹活了。”

慧娥驚道:“怎麽還年輕就有這病根哩?早些找個郎中給看看……”

九春一板一眼說道:“俺爹說他小時候光在河裏淌水,着了寒氣,長大了就開始害腿疼,也不讓我們去河裏玩水哩。”

宋老大扶着椅把子,努着勁兒,緊皺着眉頭,站起來,說道:“你裏面坐,你找你大嫂哩?我給你叫她去。”

慧娥上去忙把他攙住,說道:“好了,你別忙了。我就是給大嫂說一聲,給芸生準備下過冬衣裳,過幾天到鎮裏去看他們兄弟倆個。”

宋老大說道:“那懶婆娘不知道給孩子做了沒有,等她回來我問問她,讓她找你去。”

九春嚷道:“俺娘早就做好了,你不知道。”一句話惹得慧娥笑了笑。

慧娥又問道:“咱爹唻?”

宋高大說道:“在碾房裏磨黍子面呢。”

慧娥這才想到,那四月他公公和他男人種了一塊兒黍子,說要到冬天裏磨成黍子面,做糕做餅,趕集去賣哩,掙個零花,不至于一冬天都閑在家裏。

慧娥又拂拂頭發,拍拍衣裳,逡到碾房那邊,進去一看,碾房裏暴的滿是土,宋辰福頭上戴着塊花方大手巾,瘦高的老頭,有點駝背,弓着腰,倒惹人笑,嗚呦嗚呦地推着磨盤,不緊也不慢。

慧娥喊道:“爹,你累的慌呗?我替你推一會兒。”

宋辰福聽有人喊,擡頭一看,是兒媳婦來了,說道:“不用,不用,你快出去吧,你看這裏髒的不行,別把你衣裳暴上土了。”宋辰福說着也就出來了,一邊走一邊拍打着身上的灰,那眉毛胡子上都是土,臉上的褶子裏也是泥,惹人笑話。

慧娥笑道:“爹你累的慌呗?不把宋高叫來替你推磨,他在家裏閑的沒一點事呢。”

宋辰福說道:“欸,這點活也不重,不礙事。我幹點活也伸伸腿腳。這人一閑下來,也就懶了,不是這兒疼就是那兒癢,還不如幹點活呢,身上也就舒坦活泛了。”

慧娥喜道:“爹說的很是這個道理呢,等過幾天讓宋高跟你一塊兒趕集去,把那幾簍子梨賣了,要不放在家裏吃不了也就爛了。”

宋辰福仰天呵呵一笑,說道:“要說宋高真不是個做買賣的料子。那他還小的時候,跟着我挑蔥賣蒜,我在一旁喊吆喝,喊的嗓子啞了,叫他替我喊幾句,他那嘴就成了啞啞葫蘆,怎麽也張不開嘴。別看他給你白話連天的,給生人說話還臉紅的。你讓他踏踏實實幹個活倒是行。做買賣別指望他了。”

慧娥說道:“那也不能随他的脾氣想幹啥就幹啥,都打開門過日子的,不幹什麽都不行。”

慧娥與他公公又說了幾句話,就回了家,天上灰蒙蒙的,遠遠一看,不知道是霧還是雨,打在臉上濕漉漉的,那風一吹,吹到衣襟裏面,可不是冷飕飕的。

回到家裏,又聽到小段家那邊嚷嚷呢,聽着順娘喊道:“你去吧,你要是敢把那娼婦娶回來,咱就摸了脖子了。”

那邊一夥子人也在勸說,慧娥也沒過去。知道順娘也是秋天的螞蚱,蹦噠不了幾天了,人家縣官說的話,也是入情入理的,憑什麽不讓人家小段娶回家了,那懷t的孩子那麽大了,可不是造孽呢。

只聽着順娘吵吵嚷嚷回了娘家,這可好,剩了小段一個人了,城裏得了這消息,也就匆忙收拾婚事,那女人懷着孩子,肚子都那麽大了,再不娶回家,生在娘家裏,算怎麽一回事啊。

也就四五日的功夫,小段家裏就把婚事準備好了。這時候都是農閑,村裏的人都跑到小段家裏看熱鬧。小段的腿上還沒有好利落,便叫他叔伯兄弟劉成代他到城裏去娶媳婦。

小段還躺在床上不能動,這婚事也是正經操辦,并不是納妾的禮數。郭順娘覺得丢臉就躲回了娘家,還是他叔叔裏外忙活着迎來送往的。

慧娥的男人宋高和薛棉香的男人王水都去他家裏撺掇,那小段連衣裳也穿不上,還是宋高和王水伺候他穿了一套子新衣服。

宋高還說:“你小子真是好命哩,娶媳婦還得叫我們伺候你穿衣裳哩。”

小段笑道:“好哥哥,你就疼疼兄弟吧,我也是沒辦法。”

王水湊趣道:“你這腰還是不好,晚上洞房可不好使喚哩,有福也不能享。”

說的一屋子人都嘎嘎大笑,這城裏去得早不到晌午就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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