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李保甲私仇未盡 晉江文學城

第39章 李保甲私仇未盡

上回是, 宋高與慧娥一別兩地,臨了得了一頭病牛。

宋高這一走,慧娥心裏始終挂念着, 夜裏還時常夢見他,白天醒來自己勸解一番, 不在話下。

卻說慧娥家原來也沒有牲口,從不儲備草料,乍養了一頭牛,還有點發愁用什麽喂它。她一個女人在家,又要照看芸路那小家夥, 還要把這頭瘦丫丫的牛養壯, 着實不容易。

還好, 這進了臘t月,小鸠兒沒幾天就從學裏放了年假,多少能幫襯他娘幹點活。

小鸠兒回來後, 慧娥讓他搭把手, 用自家不成器的大樹叉子, 高粱杆子,幹茅草急忙搭出一架牛棚來,雖說不夠精巧, 但也能遮風擋雪了, 等宋高回來再好好收拾。

小鸠兒白天裏稍暖和一點,就陪着慧娥一起到田裏,拾一些剩下的玉米杆子, 黍節之類的,家裏還有些花生秧子。回來之後,在草鍘上剁的一小截一小截的, 撿幹淨了,拌上一鬥麸子。小牛吃的也很歡實。

偶爾過幾日,慧娥熬上一大鍋高粱面的粥出來,晾涼了,拌了麥麸,就着剩菜泔水攪和在一起,那小牛也是猛喽猛喽的飲。不下幾天功夫,這小牛就精神一點,不像剛來那會,幹靡靡的。

一日,慧娥剛剛刷完鍋碗,把泔水倒在桶裏,讓小鸠兒提出去喂牛。大清早的,小鸠兒剛吃完飯,嘴邊還沾着飯渣,把桶提到牛棚裏。

那小牛聞到飯香就踢踏不停,把頭伸進桶裏,恣恣的,立時三刻桶就見底了。

那小牛擡起頭來,那胡子上,鼻子上沾的都是湯水,把頭左右一甩,急得小鸠兒忙推它,這卻來不及了。小鸠兒被甩了一身泔水,那牛還要伸粗舌頭舔他。

小鸠兒把它頭推開,喊道:“娘啊!這牛忒不老實了!你看它!”

慧娥出來,見他一身粥水,笑道:“哎呀!快去屋裏擦擦!”

小鸠兒回到屋裏,隔窗問道:“這是公牛還是母牛?”

慧娥正要回答,只聽到外面有人說道:“甭管公牛母牛,也不是你家的牛!”

慧娥轉身一看,原來是後鄰李保甲帶着幾個狗腿子幫閑的,看那來勢并沒有善意,心裏不免有點害怕,說道:“原來是李保甲,怎麽有空到俺家串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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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李保甲冷笑道:“我可沒那閑工夫串門!”他一面說,一面走到牛棚,說道:“我聽人說,你家裏添了一頭牛,果然不假。”

原來這李保甲自從上次和大魁打劫不成,那商人又被宋高救去,就一直懷恨在心。這兩天趁着宋高不在家,就想要發作,編出一段偷盜的案子,尋到慧娥家裏來。

慧娥把牛棚的小門挂上,說道:“是啊!這頭牛是俺家的。”

那李保甲搓手束衣,慢慢說道:“既然是你家的牛,那是何時何地從何人手裏買的?經何人介紹?你給我說個明白出來……”

慧娥一看他那刁鑽的樣子,就知道是來找茬的,說道:“我自家的牛,和你惹上什麽幹系!”說着便不理他們,一徑回屋了。

李保甲拂面拍掌,說道:“自然與我沒關系,脫不了不幹淨的手段!給我把牛牽出來!”說着那跟來的狗腿子,就闖進牛棚,解着缰繩。

慧娥和小鸠兒聽到這裏,忙跑出來,小鸠兒自去那牛棚裏和人争執。

慧娥說道:“這青天白日,你空口白牙,就誣賴我們!憑什麽牽我家的牛?”

李保甲哈哈笑兩聲,說道:“我誣賴你!我且給你工夫!你能把這牛的來歷,說個雲淨天空,這牛還是你的。若是說不出個幺二三,該怎樣就怎樣。”

慧娥看那漸漸有村民來看熱鬧,臉上一片紅雲,如實說道:“頭些日子,俺家男人救了一幫販賣牲口的商人,那商人說這頭牛瘦弱,不堪遠路,就留給了我家。就是如此,何故卻誣賴我們家!”

李保甲說道:“聽聽!這卻像是說書的嘴,扯出些胡謅的話!這鄉鄰們都在這裏,你給我拿出字據,找個證人,我就信你。”

慧娥低頭嘆口氣,真真是“男子無妻財沒主,婦女無夫物落空”,看他們盤根尋底就是來找麻煩的。只聽得那頭兒小鸠兒罵道:“滾開!滾……少碰我家的牛!”

慧娥忙趕過去,把小鸠兒擋在身後,說道:“閃開!事還沒說明白,你憑啥牽我家的牛!和一個孩子鬧騰,不嫌丢人!”

小鸠兒從慧娥身後跑出來,一頭撞進那搶牛的男人腰裏。

那男人一個不防,往後跌跌仰仰,左右不偏,恰好蹲在那塊剛屙出來的熱稀牛糞上。惹得門口的鄉鄰大笑。

慧娥轉出身來,說道:“這頭牛的來歷俺都說清楚了,信不信在你。”隔一會兒又道:“這村裏上百頭牛馬,你不問張三家,你不問李四家,偏偏跑到我家,為難我一個婦人。我男人又不在,你到底是什麽居心?你說問我,我還要問問你長着什麽狼心狗肺?”

李保甲被她這樣揪住,也扯脖子帶臉紅起來,說道:“夢話!你想知道個明白,我就讓你明白!前幾天,在村口客棧裏來了幾個販賣牲口的商人,在店裏過了一夜,好端端的,丢了一半的牲口。那商人無從去找,就走到縣裏,告了我們整個村子的人。”

這些看熱鬧的村民,有些愛念叨的,也都不平起來,這個說:“我可沒偷,怎麽賴起我們來了!”

那個說:“是啊!平白無故的,賴在我們一村子人身上!真是欺心,到底是誰家偷了人家的牛,趕緊的交出去,別讓我們擔罵名……”

那李保甲又道:“縣太爺立了案子,差了衙役來村裏盤問,這事可不就落在我頭上了麽?你當我願意當這壞人,去人家裏蹭蹬麽!”

他又一轉身,對着看熱鬧的老老少少,說道:“我這不是為了大家的名聲着想麽……”

慧娥聽他站在高地裏說話,越說越亮堂,自己竟成了個罪人,在這一群鄉民面前實在擡不起頭來。

那李保甲尋到根據,大喇喇說道:“我既然做個保甲,就得有個樣子。你也別挑眼撥刺,尋我的毛病。你身子正,我斷不會和你撕臉。你家的這頭牛,來的蹊跷!先等我牽到縣裏,立了證,再說其他。”

慧娥知道他們是有去無回的事,自己家的東西,裏外分明,真讓他們牽了走,就是百口無詞了。

她支起兩胳膊,橫出來,說道:“不許走!我沒偷人家的,也沒搶人家的,休想拿走我家一線一粒。若果真是個清官,他只管立案子去查,查到我宋家來,我當堂聽審去。我怕他怎的?哪裏敢勞累保甲!”

小鸠兒看着母親硬堂堂的口氣,心裏也添了幾片肝膽,只苦于自己孤兒寡母的,沒個可靠,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

他靈機一動,想到妙招,呲溜從人群裏閃出去,且問他去請哪路神仙來?還不得知。

慧娥毫不罷休。那群看熱鬧的,閑言碎語,有添柴加油的,也有息事寧人的,往外勸,往裏迷。各人看熱鬧,自是不題。

且說沒多大工夫,門外有人喊道:“哥哥等一等,哥哥慢一慢。”

只見人群裏閃出一個男人,拉着小鸠兒過來,不是別人,就是和李保甲沆瀣一氣的大魁。

慧娥一看大魁又摻和進來,心裏只道:“哎呀!小鸠兒這孩子,真夠瑣碎的!怎麽把大魁又叫過來。”

慧娥心裏原本就抵觸這漢子,擰着眉毛,想到,真是醋壇子裏倒酒,越發分不清滋味了。

可是大魁辦事利落,單刀直入,拉着李保甲的手,笑嘻嘻道:“哥哥別着急,我來給你解解圍,這頭牛的來歷我知道……”

大魁又轉身對着鄉鄰一躬,笑道:“老鄉們,別看了,天都晌午了,該做飯了,快回家吧!”說的一夥人,嘻嘻哈哈笑了一頓,便散了。

大魁拉着李保甲到一旁,貼在耳邊,如此如此,怎樣怎樣,說了一通話。

那李保甲大呼一口氣,叫了幾個幫閑的人走了。

慧娥不好意思笑道:“你看看,又麻煩你了不是,店裏忙吧?”

大魁笑道:“又說傻話了!要不是小鸠兒趕過去叫我,我看你怎麽和這幫老爺們鬥……”他走到牛棚裏看了看那牛,笑道:“我聽說你男人出外了?”

慧娥把他讓到屋裏,沏了茶,說道:“是啊!他在家閑着也是閑着。”

大魁說道:“你們這單不愣的母子。不如這樣吧,我們那店裏正缺人手,你和小鸠兒過去幫幫忙。你在後廚給洗菜摘菜,小鸠兒跑個堂。一來可以掙個過年的錢,二來我也可以護着你們不受人欺負不是……”

慧娥還沒發話,小鸠兒倒是跳起來,擊掌說道:“好嘞!好嘞!娘,咱們這就去吧,你沒見過那南t邊過來的人,說話可有意思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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