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9 如今小鸠兒已經在老太監的家裏成……

第59章 59 如今小鸠兒已經在老太監的家裏成……

如今小鸠兒已經在老太監的家裏成王成霸了。家裏的下人, 外面的狐朋狗友也都圍着他團團轉。快到端午節,去看糊龍舟,恰巧遇見村裏的李保甲。

李保甲說道:“芸爺而今尊貴一些, 和我們不同。你一表人才,倜傥風流, 是老員外府上的明珠。不是我說大話,芸爺說一句話,在府裏外面沒人不敢聽的。”

小鸠兒冷笑道:“別在這裏給我戴高帽。我不是城裏深宅大院裏的公子哥兒,我什麽沒見過。吃慣了你們這些惡人的苦,別給我打馬虎眼。我還忙着呢, 一邊去。”

李保甲一路小步尾随, 笑道:“好爺們, 傍上大主,不要獨吃,也給鄉民呷呷汁液, 也是你積德, 也是我們造化。”

小鸠兒推開他, 罵道:“放屁!什麽獨吃,我本本分分的,礙誰惹誰了, 還要積德來激我, 你當我是小兒麽?快走,不然給你好受。”

李保甲立刻接口說道:“你看看,珠兒在家裏一日一日念叨小鸠兒怎樣怎樣好, 又仗義,又豪爽,心頭随口頭, 說什麽是什麽。看來,我家珠兒也是個瞎子罷。”

小鸠兒猛然煞住腳步,回身說道:“剛才你又說什麽了?珠兒……都怎麽說我了?”

李保甲也是鳥人,在村裏橫行霸道,強買強賣,也是存了民脂民膏,手段又狠,花招又多,看到小鸠兒又說悔話,便無奈說道:“成日家誇你,想你,我這當爹的,都操碎心了。”

小鸠兒也沒說話。李保甲也沒陳情,過了沒幾日,和小鸠兒熟絡了,便提到要把那村北的大池水塘買回去。

小鸠兒也敢輕易做主,對李保甲說道:“過幾日再來問吧。”

小鸠兒也是問了老太監的主意,才把那水塘賣給李保甲。這塊肥肉掉進李保甲的嘴裏,自然是鮮香無比了,從此便把小鸠兒當做通天的神仙一樣看待。

那日還說道:“芸爺,你對咱好,對珠兒好,改日我把珠兒帶過來,你和她說說話。”

李保甲也是心存不良,他在江湖多少年了,這時看到小鸠兒身上有希望,才舍得把女兒給他做女婿。

話分兩頭,慧娥三番兩次催宋高做定主意,勸那父女離家回鄉。宋高先前還五分猶豫,現在這話也不許慧娥說了,只是鐵了心,要認定那父女二人,把那月月看作妹妹對待。

慧娥一半醋意在裏面,一半倫常在裏面,終究不肯答應。那日慧娥早起去磨坊,那父女倆都在,一個在竈下看管做飯,一個打掃門前落葉雜碎。宋高趕着驢推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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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娥站在當地,卻像個身外人,拿起掃帚掃掃麥麸。月月趕上來說道:“嫂子別動了,一會兒我來掃。”

慧娥氣得一絲沒兩氣,撂下掃帚,也不吃早飯,只身去田裏鋤地。慧娥也是氣死氣活的,沒了辦法,這日子還能活下去嗎?好好的一家人,這麽橫插枝節。

慧娥在田裏只是無心鋤地,猛可一下子,猛可一下子。棉花也都膝蓋高了,若是往常,慧娥必定小心翼翼的,錯開棉花的根莖,一鋤是一鋤的,把濕土上的小草眼都刮了下來,還把那大草連根拔出來,扔到地頭,慢慢曬幹曬死了。現如今,心裏計較着家裏的雜事,手裏握着鋤頭,根本不是一心,怎麽能幹好活?

這也進了伏天,遠處靡靡濛濛,還有一團太陽,這也不是霧氣,是水汽,罩的那樹木花草都散散淡淡,毫無翠色。蛙蟬群鳴,愈加顯得田裏十分冷清。慧娥不知道是何時了,狼犺鋤了半日,回想當年,自己和宋高一起鋤棉花,我鋤的慢,他鋤的快,又回身替我鋤,給我扇風,給我簪花。如今人在哪裏?在別人的身上。

慧娥過了些時候,只覺得頭暈眼花,胳膊腿都發軟,知道早晨沒吃飯,害的難受,t遂荷着鋤往家裏趕,一路上越走越熱,身子也越發虛,虛汗涔涔,好容易走到家門口,見芸路在門口和小孩子們玩耍,一個不防,暈倒塵土裏。

唬得芸路怔住了,忙和幾個小孩,三五手腳把慧娥擡到家裏。芸路只是問:“娘,你這是怎麽回事?”

慧娥氣息淡淡的說道:“快去把你爺爺找來……”

不一時,芸路果真把他爺爺叫了來,帶了點薄荷綠豆和燒餅,一看慧娥癱瘓在炕上,先沖了碗薄荷水,又泡了個燒餅,讓她吃了。

慧娥也是噙淚說道:“爹,如今這事我也管不了了,你老人家還是站出來說句話吧。”

宋辰福嘆道:“有啥難的,別抹淚了,還有我在呢。”

慧娥說道:“爹,不是我做婦人的小氣吃醋。你看看,這家裏大小都弄得七颠八倒的,他還一心留着人家父女,恁沒來頭的事,他也兜攬着。咱們想要好好的,表壯也得裏壯,先要把家裏清淨幹淨。留着他們算什麽?我們搭進去不少了,也算是送佛送到西唻。”

宋辰福低頭說道:“你說的話也有些道理,我的心裏也有數。救人的事自然是對,也要量力而行,終不然,苦了自己,還連累人家。”

慧娥忙點頭答是,催着公公要把這道理給宋高講清楚。大家可好過日子。

宋辰福這裏安慰了幾句話,就往街上找宋高來了。

慧娥在家這邊,思來想去也是委屈,卻也十分想念母親,想一想,從春天裏哥哥死了那時候,到現在七八個月了,也有兩個多月不見母親了。慧娥趕到午後,太陽稍稍偏西,也不太悶熱,帶了些鮮瓜鮮果,又套上牛車,往她大姐家裏去。如今她母親扔在她姐姐家住。

慧娥也就剛把牛車趕出家門,碰見宋高回來。宋高看了慧娥一眼,臉色蒼白,雙眉輕垂,說道:“不在家歇着,趕着車又往哪裏去?”

慧娥不理他,繼而趕牛車往前走。宋高跑上來,兜住牛頭,不讓走,說道:“你幹啥去?急匆匆的。”

慧娥說道:“你管我,好死賴活的。你跟着他們過去吧,左右家裏的媳婦孩子都是外人。”

宋高也知道自己粗心大意,做了這些事,到如今越來越棘手,瞅了慧娥一眼,慢慢說道:“你只顧說氣話吧……長長短短還要過日子哩。你這是要去哪兒?天都晚了。”

慧娥推開他,牽着牛,說道:“我要去看我娘,你自己在家忙吧……我不管了。”

宋高道:“我陪你去,我也去看看岳母,很久沒看她老人家了。”

慧娥說道:“誰用你去!”宋高只是搶過牛頭的缰繩,坐在車幫上,趕着牛車就走。

慧娥在他身後坐着,心頭一算,和這個男人過去都八九年了,他那頭發裏隐隐都有了銀絲。這日子剛剛才湊合富足起來,卻又不安寧。慧娥坐在後面亦是苦笑。一路幹硬的黃土地漫着暮光,牛車的影子斜着搭進去,晃啊晃啊的。

來到大姐家裏,慧娥大姐正監看着幾個工仆打豆子,一刻也不離身。宋高只在外面卸車栓牛。

慧娥進了屋裏,看到母親獨自一人坐在炕上,頭發亂蓬蓬的,又黃又枯的臉,兩眼發直的看着地。慧娥一進來,她母親啞着嗓子說道:“丫鬟,給俺倒口水喝。”

慧娥忙在壺裏傾出一盞水來,端給她母親,說道:“娘啊,你怎麽樣?”

那老太太呆呆一笑,說道:“這傻大姐,怎麽喚我做娘,我可當不起。”

慧娥一下子驚異起來,說道:“娘,你這是怎麽啦?我是慧娥啊,不認得我了。”

那老太太自顧自喝了一口水,抿抿頭發,笑嘻嘻不好意思說道:“你是誰啊?怎麽知道俺小閨女的名兒?你認得慧娥,等給她捎信,讓她來看我,我想她了。”

慧娥拉着她母親的手,幹硬硬只剩下一把骨頭,說道:“咦!我就是慧娥啊!你怎麽不認得我了?別和俺鬧着玩唉。”

她母親只推說不認的。這可急壞了慧娥,飛跑出來,扯住她大姐問道:“咱娘怎麽回事?連我也認不得了……你家裏這麽多長工短工,就不能抽出來一個照看她呢?”

她大姐嘆道:“我現在弄得也裏外不是人了。家裏忙的跟頭骨碌的,我還仔細看着呢,那就不管了。你幾個月不來了?”

慧娥說道:“你看着?怎麽渴的性命都沒了,你也不進去看看。到如今,連人也不認得了,你也不通氣。”

她大姐無奈道:“我也沒辦法啊!她連我也認不得,一天到晚說些胡話,不信你問問他們。”

院子裏一群人,哔哔剝剝踩着綠豆殼子,宋高過來扯住她們倆,說道:“你們姐們別在這裏頂嘴,惹人笑話。”領着她們進了屋,一看她岳母的确很是凄涼。

那老太太見了宋高,兩眼微惺,說道:“兒啊!你可算來了。快給我再倒碗水,我着實渴的慌。”

宋高和她們姊妹兩個都是驚詫,這老太太果然癡呆了,誤把宋高當做她死去的兒子了。宋高只得先倒了水,端過去。

老太太嗔道:“你這小子,怪狠心的,把老娘扔在別人家恁長時候才來,快把我接回去。我還想家裏怎麽樣了?孫子結婚了嗎?豬賣了嗎?”

宋高順着話答下去,說道:“喝!都說親了。”

老太太罵道:“你這混賬東西!怎麽成親這麽大的事情也不讓我知道。”

慧娥爬上來問老太太,指着宋高說道:“這是你什麽人?”

老太太笑道:“這是我兒子。你看看,等有空了,你們到我家裏做客,我讓他給你做肉飯。”

慧娥給他拉到一邊,拍退打胯說道:“我娘這是怎麽了?怎麽把你當做我大哥了!”

三個人正自納悶,宋高的連襟從外面回來,知道了情況,拍手鼓掌道:“這也好,老人家原本心裏死灰一樣,如今誤把宋高當做大哥,心裏也有寄托,說不準這病也就慢慢調養好了。”

慧娥知道他姐夫是個小氣鬼,悭吝的要緊,母親在他這裏住了個把月,吃他的,穿他的,占用他的人,他自然想撒手了。慧娥也是擔心,如此待下去,母親也是吃不消。再把母親送回給大嫂?大嫂還左右顧不全呢。

宋高也沒和慧娥商量,說道:“這事也算好辦……我把老太太接回去罷了。”

他連襟眼珠一轉,笑道:“這個自然最好,等有空了,我和你大姐就去看望看望。老太太若是願意了,再過來住幾天也好,散散心的。”他說着,自然想早早清淨,立刻差人搬鋪蓋,拿衣服,趁着天還不黑,好早早到家。

老太太自然是歡天喜地的,認定了宋高是兒子,跟着兒子回去,心裏踏實許多。臨走時慧娥也上了車,老太太還納悶道:“還有這好事,臨走還陪送一個丫鬟……我這老骨頭也是好命。”

慧娥心裏更是慌亂,你看吧,家裏家外,疙疙瘩瘩,熱鬧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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