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周六,顧誠租了一輛邁巴赫S580,晚上八點,他驅車前往微信上的地址,地址是他老哥發給他的,今晚在華彬莊園的宴會廳,富豪們之間舉辦一場沙龍活動。
接到老哥電話的時候,是早上六點多,那時顧誠已經沿着天鵝湖晨跑兩圈了。
“跟個老年人作息似的,”顧衍在那頭笑。
“我昨天沒出去浪,”顧誠脖子上搭條毛巾,從冰箱裏拿牛奶,開心在他腿邊圍着他轉,吐着舌頭要好吃的:“你看沒見我有時候浪到下半夜,直接睡到第二天下午。”
“還單着?”顧衍問。
顧誠昂了一聲。
顧衍琢磨就自家老弟這身段,這相貌,想談個戀愛不分分鐘的事:“是你自己不想談吧。”
顧誠想起白年生,說:“想談的人不合适。”
“不會吧,”顧衍半信半疑:“人家沒看上你?”
“不是,”顧誠跟他哥無話不說:“他是直男。”
顧衍不說話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小子……”
言歸正傳,顧衍一直在國外發展,目前擔任私人銀行客戶經理,他和國內不少高淨值客戶都有往來,這次的沙龍活動他收到了請柬,本來想飛回來的,但臨時被一個單子絆住了,這表面是一群富豪們的閑聊會,實際上卻是有價值的資源交流。
顧誠以後少不了和些人來往,他哥讓他提早去見見世面。
華彬莊園坐落在半山腰,周圍有草場,高爾夫球場,湖泊和直升機坪。
到地方差不多九點,車交給泊車員,有專人領着,顧誠整理一下領帶,闊步走進宴會廳,他沒開自己的車,他那輛大G跟跑高速自駕游似的,不配這身沉穩的黑西裝。
他從頭到腳,定制西裝,絲綢領帶,手工皮鞋,鑽石胸針,這身行頭他哥來了都挑不出毛病。
這個圈子就是這樣,在大家都不熟悉之前,你的穿着就代表你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
遠遠的,他看見紀榮,懷裏摟着個金發女郎,右手舉着紅酒杯,在跟旁邊人說笑。
在這裏遇見紀榮不意外,上流社會的公子哥,這種活動少不了,多半也是來拓展圈子的。
他受不了紀榮那個樣,明明是個gay,還摟着女人在那裝,他對這種人很不屑。
紀榮也看見了他,推開懷裏的女人站起來,他一伸手,旁邊服務生立馬把一杯紅酒遞到他手裏,他朝顧誠走過來,人帶着一種欠揍的潇灑勁,還沒走到跟前,他裝作寒暄的樣子:“好久不見啊,顧少爺,你他媽越來越帥了。”
“紀總,”顧誠也對他笑,笑裏藏着刀子,忽然,視線落在紀榮駁領處的胸針上,他的假笑僵了一下。
一枚精美的蜻蜓胸針,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但這時候他沒多餘的腦容量去想:“啊……是好久沒見了,有大半年了吧,上次見還是在海南。”
顧誠接過他的酒杯,跟他意思意思碰了一下,想走,但還得陪人聊,跟這些開大公司的說不定以後就有什麽合作,是潛在的客戶,得罪不起。
“你還在上學?”紀榮也拿着紅酒杯,跟顧誠一樣環視着宴會廳裏形形色色的人。
顧誠比紀榮小個三四歲,談起話來沒有什麽年齡上的差距:“大三了,還得一年混。”
“有出息,”紀榮揶揄。
顧誠擠出一個笑:“跟紀總比差遠了。”
真是乏味的對話,再多說兩句顧誠真的要吐了,遠處有人在向他招手,是華銀的董事,顧誠前段時間回家跟他在一個桌子上吃過飯,他輕笑着走遠了,回頭對紀榮說:“紀總有時間再喝。”
紀榮看着顧誠轉過身,翻了個白眼。
兩個人其實沒太大交情,值得提的也就三件事,第一件事情發生在紀榮公司上市那年,那個時候紀榮還不是總經理,公司上市要找券商,而那個券商委托人正是顧誠他爸顧寒松。
當上市資料交到顧寒松手裏時,他卻遲遲沒有向證監會申報,因為文件有問題,哪怕做的滴水不漏,他都能看出來有貓膩。
在上市這一年公司盈利額飙升,顧寒松不免懷疑是數據造假,而且他知道紀雲山的一些醜聞,比如養小情人,有私生子,萬一紀雲山哪一天面臨財産分割了,那股價必然會暴跌,不過就單單一個財務問題,顧寒松認為此時不是上市的時機,一個IPO項目周期大概是兩三年,那時候距離首次公開募股才一年半。
紀雲山偏不信,在此之前他們上市失敗過一次,他們重新找了別的券商,結果是成功上市,三個月後因為各種問題股價下跌,還有幾名藝人爆出了黑料,沒人敢投錢,只能從別的渠道融資。
後來顧寒松在和顧誠在一塊吃飯的時候,就拿這件事給他舉例子,顧誠也是那個時候知道了紀家,并覺得這樣的客戶不足以謀。
還有一次是在酒吧,那天紀榮喝醉了,看上一長得還不錯的男生,很對他胃口,也不管人家男生願不願意,非拉着人家喝酒。
男生那段時間跟顧誠走得很近,是喝酒認識的,顧誠為了保護那個男生,和紀榮在酒吧裏直接幹了起來,這件事情沒鬧大,但倆人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第三次就是半年前在海南,顧誠和他哥一起參加一場慈善晚宴,兩個人見面誰也不搭理誰。
十點多,顧誠送華銀的董事出來,親自給開了車門。
車走遠,顧誠背塌了一下,西裝穿着還是不習慣,要一直保持擡頭挺胸,他十分想念他的大襯衫。
背後有啪嗒啪嗒的腳步聲,顧誠不用回頭就知道是紀榮。
“看不出來你挺會來事的,”紀榮走到他身邊,從煙盒裏拿了兩根煙,遞給顧誠一根。
剛說過會來事,顧誠不能不接:“你在你的大股東面前應該比我會來事。”
紀榮哼笑,沒再說什麽,一輛寶馬緩緩停在面前,司機一直狂摁喇叭,人卻沒下來。
紀榮照着輪胎踢一腳,司機又開始摁喇叭,顧誠捂着耳朵眼後退,在這種場合司機應該下車開門的。
“白永軍!”紀榮大吼一句:“你他媽想造反是不是?”
司機下來了,跺着腳繞到後排開車門,梗着脖子說:“請吧,大少爺!”
“你他媽,”紀榮指着白永軍鼻子:“你們倆一個比一個有病,”說完他鑽進車裏,白永軍砰一聲給他摔上門。
顧誠在旁邊看得一愣一愣的,是真沒見過這麽嚣張的司機,他特想給他說句“哥們牛逼”。
他看到那哥們的臉後更愣了,有種莫名的熟悉,但是他剛剛喝了酒,現在腦袋有點暈乎的,一點也想不起來。
白永軍從他身邊過,看了他一眼,他們之前在便利店見過,那個時候顧誠的打扮是陽光大男孩,而現在西裝革履,白永軍估計也沒認出來。
顧誠叫了個代駕,到家十點多了,他在車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覺,西裝外套脫下來搭在臂彎,手裏拎着一瓶別人送的瑪歌紅葡萄酒。
出電梯,看見自家門口,他以為自己做夢了。
“我操!”他掐了下自己大腿,疼!
媽的!這不是夢,他大步走過去:“你怎麽來了?”
白年生貼牆蹲着,蹲時間長了,他腿麻,站不起來,他伸手,吃力地說:“扶我一把。”
顧誠拉着他的手,把他拉起來,責怪他:“來怎麽不說一聲?”
“等等等……”腿麻的動不了,白年生一臉痛苦:“你先別動,讓我緩一會。”
顧誠都不忍心說他了,勾起嘴角笑:“那你慢慢緩吧。”
他把胳膊伸過去讓白年生支撐。
白年生靠着他,整個人歪在了他身上,顧誠身上有股很好聞的味,而且今天的穿着好像大明星,他好奇地問:“你怎麽穿成這樣?”
“帥嗎?”顧誠挑眉。
當然帥,就像是從電影裏走出來似的,白年生說:“你就想聽我誇你。”
“那你誇誇呗,”顧誠說。
腿緩好了,白年生站直身體,見到了顧誠,他心裏很難受很難受,一點也笑不出來。
顧誠用指紋開門,手指剛按上去,又縮了回來,扭頭問:“你不是要把镯子還給我吧,真不至于。”
白年生搖頭,很堅定地說:“你給我買的,我不還,”他撿起地上的帆布包,從裏面掏出一個飯盒,雙手遞到顧誠面前:“餃子,給你包的。”
顧誠看着眼前的飯盒呆住了,他感動到說不出話,但如果白年生給他送這個是為了償還那倆镯子的人情,那這餃子他還沒吃就感覺不美味:“你就為了給我這個,在這等我?”
白年生看着顧誠的眼睛沒說話,顧誠已經從他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他打門,讓白年生先進去:“怎麽不給我發消息?我上次不是告訴你密碼了嗎?”
“我手機摔壞了,”白年生自覺換上家裏唯一的拖鞋:“我今天新買了一個手機,又換了個號,沒你微信了。”
“那一會還加嗎?”顧誠赤着腳往客廳走,把西裝外套和葡萄酒放桌子上。
開心聽見動靜扭着屁股跑過來,看見白年生擡起爪子和他鬧。
白年生單膝跪在地上,抱着開心說:“都行。”
“都行就是不想加呗,”顧誠開玩笑說,他直接在客廳把衣服脫了,光着上身,飽滿的大胸肌露出來,白年生不敢看他了。
他出了汗,白襯衫都濕了,他随手撂在沙發上,勁一偏,衣服掉在地上,他沒管:“我先去換個衣服,出來吃餃子。”
其實顧誠已經飽了,但那是白年生“千裏迢迢”給他送的,必須每一個都得進他的肚子。
白年生哦了聲,盯着他挺拔健壯的後背看他進了房間,他走到沙發邊撿起那件襯衫,他不知道這是要洗的,四四方方把它疊好了。
差不多兩分鐘,顧誠穿着大背心大褲衩出來,感覺全身的肌肉都活過來了,白年生看他光着腳,這才意識到:“家裏就一雙拖鞋嗎?”
開心有咬拖鞋的毛病,顧誠又不喜歡帶人到家裏來,所以家裏沒有多餘的拖鞋:“你穿着就行。”
白年生又哦了一聲,現在的時間很晚了,還有半個小時到淩晨十二點,可是他沒說要走,顧誠直覺他心裏有事,從他剛剛第一眼見到白年生,他就感覺他不對勁,大概是情緒很低落吧。
顧誠坐在桌子邊打開飯盒吃餃子,涼了,但一定是今天做的:“新公司上班怎麽樣?”
“我這幾天都沒去,”白年生躺在沙發上,蜷着腿,雙眼無神:“明天也不去,後天也不去。”
顧誠嚼着餃子:“咋啦?對公司不滿意?”
白年生閉上眼睛,他困了,真想就這樣睡着,最起碼在這裏他的心是靜的:“不是,可能是到一個新環境有點不适應吧。”
他坐起來,從包裏拿出新手機,搗鼓一陣,走到顧誠身邊,把手機放在顧誠手邊,上面是微信二維碼。
他這是新微信,連個頭像都沒有,顧誠是他第一個好友,他是真的困了,眼皮直往下垂,語調慵懶:“我想給開心拍張照片當頭像行嗎?”
“那你可就和我用一樣的了,”顧誠仰着臉看他。
白年生難得用撒嬌的語氣對他說:“那我不管,我就想用開心當頭像。”
這話可是從白年生嘴裏說出來的啊,顧誠能怎麽辦呢,只好說:“行,你用,我換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