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開心很配合,随手一拍都是大片,白年生選了一張開心笑得最好看的,上傳微信頭像。

開心現在和白年生玩熟了,它喜歡伸着腦袋讓白年生摸它,白年生還會喂它吃很多好吃的。

白年生揉着開心的腦袋,說話都帶着笑音:“我都困了,開心還這麽精神。”

“因為你在和它玩啊,”餃子吃完了,顧誠刷好飯盒從廚房出來:“要是我它估計早跑了。”

白年生低頭抿嘴笑,在顧誠的注視下,白年生親了親開心的額頭,他站起來說:“很晚了,你早點休息,我回去了。”

剛才那一幕裏的白年生太溫柔了,就像春日裏的一陣清風,裹挾着草香,撲了顧誠一臉,令顧誠呼吸一滞:“啊……那我送你。”

“不用,”白年生直接拒絕:“我到門口打個車就行。”

“送送吧,”顧誠說:“你都大老遠來給我送餃子了,我送你這段路又算什麽。”

白年生沒在推脫:“那行吧。”

走到門口,顧誠回頭瞪了開心一眼,萬萬沒想到,自己長這麽大,有朝一日居然會羨慕一條狗。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圓,高高懸挂在頭頂,都過零點了,高檔小區裏的園林綠化和景觀燈光,成了一道亮眼的風景。

兩個人肩并肩走,比平時正常步行的速度慢了好幾倍,感覺像0.5倍速似的,白年生現在倒不擔心會在這裏遇見紀榮,他知道紀榮今晚有個什麽活動,結束後直接回老宅。

想到紀榮,他就會想到自己千瘡百孔的人生,和無法擺脫現狀的能力,他全然沒了和開心嘻鬧時的那種狀态,非但不說話,走着走着還嘆了口氣。

這幾天嘆氣都成習慣了,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還是顧誠問他,他才反應過來。

他心裏一定有事,顧誠知道他這幾天沒有上班,但是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還有剛才看見白年生蹲在門口,跟沒人要的小孩似的,他一定等了很久很久,在等待的期間,他都在想些什麽?

顧誠覺得不管是朋友還是情侶,心裏有事一定要說出來,不要讓對方去猜,大家都是成年人,有話直說就好。

“最近發生了什麽?”顧誠偏頭問他。

發生的那些事,他根本不能對顧誠開口,他的所作所為連自己都唾棄,他很難過,為什麽認識了一個人會這麽痛苦:“也沒發生什麽,可能,可能……”

他想起紀榮那句話——我保證會把你變得和我一樣。

他譏笑:“可能我心裏有病吧。”

顧誠皺眉:“你別說這種話,”他掏出煙盒,倆人一人點上一根。

白年生煩悶的時候煙瘾是最大的,這兩天在家裏沒少抽。

“你應該出去走走看看,”顧誠認真地和他說:“女朋友不談,什麽事都憋心裏,人又一整個悲觀消極,這樣下去能行嗎。”

顧誠說的白年生無法反駁,低頭抿住了嘴唇。

“對了,”顧誠站住腳,拉住白年生胳膊,和他面對面:“我有一個朋友在隔壁市的5A級景區開民宿,如果這幾天沒事的話可以去散散心,別整天悶在家裏,這時候山上不熱,我之前去過一次,多接觸接觸大自然,對調整狀态真的有很大作用。”

白年生很自私地想,紀榮明天就去加拿大了,最起碼他在這段時間裏是自由的,他很想問一句“你要不要一起去呢”,可就是這麽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在朋友之間再正常不過的一句話,就像一條肮髒的繩子,勒住了他的脖子。

一邊不希望和人家走得太近,一邊又問這種話,有什麽意思呢,白年生打心眼裏看不起自己。

“可以啊,”白年生擠出一個笑:“我很久沒出去玩過了。”

“好,”顧誠看着他也笑:“我回去把他微信推你。”

顧誠這幾天手裏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寫論文,如果白年生這時候能問他一句,那麽他肯定欣然同意,他可以帶着電腦過去,說不定會給自己增加創作思路,但是白年生沒有提,他不意外,也沒有很失落,他想的是,他的喜歡不能對白年生造成困擾。

第二天,白年生睡到八點,賴了一會床後起床刷牙洗臉,顧誠把那個開民宿的朋友微信發他手機上了,他點了添加。

他要去看外面的世界,他要活着去享受,他又不差錢,他受到的傷害,都要以另一種形式補償回來。

簡單吃了點早飯,白年生就開始收拾東西,他前幾年爬過泰山,買過一些登山裝備,沖鋒衣和登山鞋之類的,再加上一些雜七麻八,一個小行李箱剛剛好,最後又往包裏塞了發燒感冒藥。

也就去個兩三天,公司那邊也發話了,給他帶薪休假,什麽時候休息好什麽時候過去,他剛入職沒兩天,反正上面有人罩着,也造不成什麽影響。

到隔壁市坐高鐵就半小時,但是離景區還好遠,到山底下還要坐大巴車上山,這一折騰估計又要大半天,他正在高鐵站發愁呢,沒想到人家老板直接開車過來接他了。

老板姓張,叫張柯,看着有三十歲,是個很愛笑的人,一看見白年生就笑着打招呼。

兩個人握手的時候,張柯是兩只手一塊伸過去的,所以白年生也是,張柯低頭注意到他兩只手腕分別戴了一只銀镯子,心頭一跳,不禁想,真是精致的人兒。

張柯給他拉開後車門,白年生說了句謝謝後上去了,擡頭看見駕駛座上還坐着個人,年紀應該比張柯還大點,是個大哥,皮膚是很健康的小麥色,大粗胳膊上有紋身,戴着個墨鏡,回頭給白年生問好。

白年生點頭說你好。

張柯上副駕駛,邊系安全帶邊回頭給白年生說:“介紹一下,這我對象,叫冬哥就行。”

“啊,”白年生頓了一下,想想也是,顧誠的朋友,多半是gay。

這座城市面積不大,常駐人口不多,有山有水有樹林,一到夏天人都往這避暑,當地政府大力發展旅游業。

前頭那對情侶是敞亮人,偶爾說句情話也不避着,白年生當然不會覺得他們這樣有什麽不妥,他羨慕每一個有着正常感情的人。

冬哥開着車,張柯時不時扭頭給白年生聊兩句,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顧誠身上。

張柯前幾年在臨川的一家gay吧打工,顧誠有時候會過去玩,他們就這樣認識了,那段時間張柯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因為家裏有人生病,錢全拿去看病了,他窮的連飯都吃不起,顧誠借了兩萬塊錢給他。

“他是真夠意思,”張柯想起來還很激動:“二話沒說就借了,還一直叫我哥,他是個特別真的人。”

白年生一直在微笑,他沒說話,他也是顧誠的朋友,但他不發表什麽,只是一只手攥住手腕上的銀镯子,來回地摩挲。

“不過後來啊我也榜上大款啦,”張柯和冬哥相視一笑,對白年生說:“民宿是他開的,我給他打工。”

“瞎說,”冬哥立馬接話:“你是老板娘,我給你打工。”

張柯大剌剌害了聲,手機上來消息了,他看了看白年生,露出個笑容,是誰發來的白年生當下心中了然。

顧誠今天早上聯系的張柯,當時倆人都忙着,顧誠只是說自己一個朋友要過去玩兩天,讓張柯安排一下。

冬哥開着車駛進了一條水上公路,放眼望去,這片景色簡直宛如人間仙境,清澈的湖水倒映着藍天白雲,路兩邊種了一排叫不上名字的樹,有游客在騎行打卡拍照。

坐在車裏根本望不見湖泊盡頭,白年生拿起手機拍照。

張柯的手機連了車裏的藍牙,他點開顧誠的語音,直接在車裏響起來了。

“那什麽……”這是顧誠的聲音:“還有吃飯房錢,你給他算一半,剩一半算我頭上啊,房間給整個大點,舒服一點的。”

張柯和冬哥齊刷刷回頭,很明顯,這個人和顧誠有點什麽。

白年生沉默不語,看向了窗外。

張柯發語音過去:“咋滴啦?人家小帥哥交不起啊,需要顧大少掏腰包?”

顧誠:“不是,他剛換工作,一開始工資可能不是很高。”

白年生咬住了嘴唇,鼻子酸,眼熱,一丁點都笑不出來。

“行行行,”張柯說:“你的話在我這管用,我保證給你伺候得好好的。”

冬哥的民宿位于半山腰,四層樓,那簡直就是一個世外桃源,三面環山,院子裏還由東向西橫着一條小溪流,進大廳需要從上面的木橋上走過去,種的花花草草那多的更不用說,呼吸一口這裏的空氣,那感覺和在城市裏明顯不一樣,人特輕盈。

中午飯點都過去了,廚房裏給他們留的有飯菜,白年生坐在屋檐下的小板凳上,看見院子裏有好幾個小哥在草坪上準備晚上的烤羊腿,還有搭帳篷的,那裏有一排室外桌椅,晚上打開氛圍燈,肯定很好看。

廚房給留的是大盤雞面,這種面條就是不知道為什麽,熱過一回比新出鍋的都好吃,三個人吃得飽飽的,冬哥有事先忙活去了。

張柯帶白年生去前臺辦入住,房間在四樓,新中式的風格,全山景客房,有屏風,有茶桌,有榻榻米,木質長桌子上放着一把古琴,白年生手一撥,聲就響了。

站在陽臺,放眼望去,群山環繞,白年生拍了張照片給白永軍發了過去,希望有機會他們叔侄倆也能出來溜達溜達。

白永軍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有血緣關系的親人了,如果不是因為他的死亡會真的有人為他悲痛到落淚,他估計早就死在了某個崩潰的夜晚。

躺在搖椅上,聽鳥鳴,聞花香,時間在一點點流逝,這樣的每一秒都充盈而有意義,在這一刻,白年生十分想念顧誠。

他給顧誠發消息。

白年生:[顧誠。]

白年生:[我到了。]

然後他把剛才發給白永軍的照片給顧誠發了過去。

下午兩三點,顧誠估計在忙,沒回消息,白年生盯着手機屏幕,他和顧誠的微信頭像都是開心,只不過角度不一樣,場景不一樣,說是情侶頭像也不違和。

搖椅輕輕地晃,白年生就着這個姿勢睡着了,他兩只腕子上戴着顧誠送他的銀镯子,只有不在顧誠面前時,他才敢戴上。

醒來之後感覺睡了好久好久,一看時間才不過二十分鐘。

他笑了,因為顧誠給他回了消息。

顧誠:[還是白老板潇灑。]

白年生:[白眼]

顧誠:[白眼][白眼]

白年生去山裏溜達了一圈,他沒打算走遠,穿着民宿的涼拖鞋,就圍着這附近轉轉,走了兩圈,他不得不感嘆這景區也太人性化了,居然有扶梯。

不過他沒坐,他走的是那種曲徑幽折的山間小路,挑平坦的路走,随便一個場景都咔咔拍好幾張照片。

他看到有人捧起石壁上流下來的水直接往嘴裏喝,那人告訴他這水是國家一級地表飲用水标準,他也嘗了嘗,跟農夫山泉一個味。

瀑布,岩石,峽谷,還有滿懷的清風,都讓他慶幸今天還活着。

回到民宿的時候他全身都濕透了,張柯問他怎麽回事,他說離瀑布太近,山裏風又大,水全吹他身上了。

張柯笑着讓他趕緊去洗澡換衣服,正好下來吃晚飯,他們在院子裏準備了烤羊腿,柴火雞,烤肉,還有啤酒飲料。

張柯嘆口氣:“要是顧誠在就好了,他來就好玩了。”

白年生笑笑,說:“那你讓他過來。”

“我說了呀,”張柯揶揄:“他說他忙,害呀,金融系的高材生,我們可不能耽誤人家。”

“對!”白年生笑着說:“不能耽誤人家。”

他想,人家是向上走的,有一片光明的人生,和自己摻在一起,那人生就有污點了,是真不能耽誤。

他擡胳膊指了指電梯,意思是自己先上去,那漂亮的銀镯子從他的手腕滑落到小臂,讓人移不開眼。

冬哥在外邊做飯呢,張柯走過去看他進行到哪裏了,邊走他邊給顧誠發語音:“你這朋友真洋氣。”

顧誠過了會回他一個問號。

張柯秒回:[很少見男生戴镯子。]

張柯:[而且還是倆,關鍵是很好看。]

後面無論張柯給顧誠發什麽,顧誠都不回他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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