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
28 喪鐘 ◇
◎他眉頭微蹙,像是在問什麽很要緊的事。◎
馬車緩緩駛向宮外, 沉魚勉力穩着心神,可她腦海中卻不斷閃現着衛皇後手捧鸩酒的模樣,那樣的決絕和絕望, 她永生永世都忘不了。
也許,大漢的皇後是被下了詛咒的。上一世的衛皇後和她都未能逃脫,可這一世, 她一定會讓她們都平安活着。
希望那假死之藥, 可以騙過舅父。
她正想着,便覺馬車停了下來。
“二娘子, 朱雀大街到了。”車夫恭敬道。
沉魚收斂了心緒,剛要應聲,便見簾栊被緩緩打開, 而傅恒之便驟然出現在她面前, 他沖着她淺淺一笑, 卻似有魔力似的, 讓她心神蕩漾。
方才的一切愁緒都化作了煙消雲散,她也笑了起來,宛如春光般明媚。
她跳起來, 撲入他懷中,道:“你來接我了,真好!”
傅恒之笑道:“我就知道你想我,定是等不及的了。”
“你就不想我?”沉魚嗔道。
他将她攬在懷中,下颌抵在她的頸彎裏, 啞然道:“自是想的。很想。”
沉魚的眼角有些濕潤,她長吸了一口氣, 戀戀不舍的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輕松一笑, 道:“走罷。”
上元節是一年中長安城最繁華熱鬧的時候,處處都是燈火。滿長安的百姓都跑了出來,街上到處都是人,摩肩接踵的,卻別有秩序,并不讓人覺得煩膩。人人臉上喜氣洋洋,好像都沉浸在這歌舞升平的歡樂之中,仿佛這世間根本沒有痛苦,也沒有悲傷。
沉魚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撒嬌道:“你不是說要帶我吃遍長安城的美食?說吧,我們第一站去哪裏?”
傅恒之笑着道:“就說你是小饞貓,你放心,我都想好了,我們先去城西吃小馄饨、胡麻餅,路上再給你買份漿酪,晚上咱們去夕市上,你愛吃什麽便吃些什麽,最後去醉仙樓,吃上一桌子好酒好菜,如何?”
沉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這樣吃下去,豈不是要胖上許多?只怕明日起來,我比阿爹的肚子還大呢!”
傅恒之嗤嗤一笑,拉着她在朱雀大街上飛奔起來。凜冽的風從她鬓邊吹過,可不知為何,她竟不覺得冷,反而覺得溫柔和煦至極。
*
夜色很快來臨,有了墨色打底,橘黃色的燈火便更顯美麗,宛如天上的星子。
傅恒之見沉魚盯着路上孩童手裏的花燈看,便拉着她走到一個賣花燈的小攤前,道:“可有看得上眼的?”
沉魚笑着道:“都是孩子買的,你瞧見那個女娘提着兔子燈、老虎燈了?”
傅恒之望向她的目光溫柔如水,道:“我們從小在宮裏長大,雖也有花燈賞玩,卻太過精致板正,倒遠不及民間的花燈有趣。今日我陪你,我們都做一次孩童,可好?”
他說着,挑了一只蓮花燈拿在手裏,又細細挑了一只兔子燈給沉魚,道:“這兩只怎麽樣?”
沉魚剛要開口,便聽賣花燈的小攤販“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公子與娘子感情這樣好,倒不如買兩只蓮花許願燈去旁邊的姻緣池放了,能保佑姻緣美滿,生生世世都可在一處相守呢。”
沉魚來了興致,剛要答應,便聽傅恒之淡淡道:“靈嗎?”
他眉頭微蹙,像是在問什麽很要緊的事。
沉魚知道這不過是玩樂,正想勸他不必當真,便聽得那小攤販道:“靈,靈得很呢!不瞞公子說,小人家娘子家世、樣貌樣樣都好于我,岳丈家本是不同意我們在一起的,可自從我們去姻緣池放了花燈,他們便應允了,可不是怪了?人家都說,長安城的月老就住在姻緣池底下呢!”
沉魚知道他在胡說,是做不得數的,可傅恒之卻很認真的說道:“那便不去了。”
“為何不去?”沉魚不理他,只自行拿了兩只蓮花許願燈,道:“咱們去瞧瞧。”
傅恒之沒說話,只跟着她朝着姻緣池走去,那裏已圍了不少青年男女,皆是一副極虔誠的模樣,大約都盼着月老保佑他們得償所願。
沉魚拉着傅恒之擠進去,蹲在池邊,望着裏面熒熒的燈火,嫣然一笑,道:“沒想到長安城還有這麽漂亮的地方,池水如盤,許願燈似船,兩岸都是誠心祈願的男女,人人都幸福快樂,真是好。”
她說着,擡眸望向傅恒之,道:“我聽人說,上元燈節若是趕上下雪,那才是真的如畫一般好看。等下次下雪的時候,你再來陪我放一次蓮花燈,好不好?”
傅恒之緊抿着唇,一言不發。可眼底卻諱莫如深,像是深潭。
他不敢答應她,卻也不忍拒絕,便就這樣回望着她。
沉魚低下頭去,将手中的蓮花燈點燃,輕輕放入池水中。她嘆了口氣,極虔誠的閉上了眼睛,雙手合十,道:“希望長安城下一個下雪的上元節,我身旁的人能陪我度過。”
傅恒之深深望着她,不知為何,他竟覺得眼睛酸澀得厲害,連鼻腔裏都滿是苦澀與疼痛。
他回過頭來,将手中的蓮花燈點燃,亦放入池水之中。然後學着沉魚的模樣,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
沉魚睜開眼,見他這樣,不覺輕笑。
等他睜開眼睛,她便忙不疊的問他:“你許了什麽願望?”
傅恒之笑笑,摸了摸她的發,道:“走罷,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你還信這個?”沉魚詫異。
“從前不信。”他低聲道:“現在信了。”
沉魚沖着他一笑,道:“我們去夕市吃糖葫蘆,看誰快!”
她說着,便大步跑了出去。
傅恒之看着她的背影,又不覺回頭看了一眼那蓮花燈,心裏默聲道:“望能如我所願,讓她遇到一個對她更好,更愛護她的男子,陪她無憂無慮的度過一生。”
“怎麽還不來?”沉魚在不遠處喚他。
“來了!”傅恒之換上一副笑臉,笑着追了過去。
*
沉魚将夕市的小吃吃了個遍,才心滿意足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這下好了,只能去醉仙樓喝盞茶了,再吃不下什麽好吃的東西了。”
傅恒之笑着道:“不急,醉仙樓臨着皇宮,是看煙火的好地方,等你把煙火看完了,再點吃的也不遲。”
兩人說着,一前一後走進了醉仙樓。
小二見來了客人,趕忙笑着迎出來,道:“兩位客官,是坐大堂還是坐二樓的雅座?”
傅恒之沒說話,只塞了一顆銀錠子給他,他便會了意,道:“兩位客官這邊請。”
小二躬身在前面走着,引着他們一層層的上樓梯,直到上到第三層,他才停下來,道:“兩位客官,請罷。”
沉魚這才發現,原來醉仙樓的三樓才是真正看景觀的好地方,臨空而立,宛若高臺,手可摘星辰。而皇宮就在對面,近得仿佛看得到城牆上人們的臉。
自先帝時起,每逢上元燈節,陛下和皇後都是要在那裏與民同樂的。從前,傅恒之也是要在那裏的。只是今年……
沉魚細細看去,舅父只獨自一人坐在那裏,顯得寂寥冷清至極。
傅恒之也正朝着那裏看着,他緊蹙着眉,想來心底五味雜陳,必是很難受的了。
“坐下罷。”他輕聲道。
沉魚這才回過神來,笑着道:“這位置真是絕佳,上可看煙花,下可看街市,熱鬧得不得了。”
傅恒之笑笑,道:“我也很喜歡此處。”
他依着沉魚的口味點了些清淡的茶點,道:“等待會你肚子空了,再點些好肉好菜給你吃。”
沉魚托着腮道:“那我的肚子可得争氣些。”
傅恒之笑笑,端起茶盞飲着。
正說着,便見旁邊城牆上盈盈走來一個女娘,她在陛下身邊坐下來,不時與陛下說着話。
沉魚定睛看去,見那人正是王美人,不覺嫌惡道:“縱使舅母不能出來,總還有陳婕妤和栗美人,怎麽就輪到她了?”
傅恒之亦挑了挑眉,安慰道:“既不是母後,那麽是誰都沒什麽兩樣了。”
沉魚卻覺得心裏堵得厲害,上一世也是如此,在皇後死後,王美人漸漸得了舅父的青眼,最後她的養子當了皇帝,她竟成了後宮最後的贏家。
贏家……
“誰得利最多……”
沉魚腦子裏猛地炸響皇後的話,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王美人,卻因着距離太遠,根本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傅恒之見她面色微沉,便哄她道:“你的生辰也近了,我送你份禮物可好?”
沉魚勉力穩住心神,笑着道:“好啊。”
傅恒之笑笑,站起身來,一把抽出腰間的劍來。
“你這是做什麽?”
沉魚大驚,周遭的賓客也都看了過來。
傅恒之沒說話,只腳尖輕躍,手中順勢舞出一朵劍花來,站到了大殿中央。
瞬時,天空煙花炸響,伴随着絢麗的煙花,他手中的劍宛如銀色的龍,在黑色的夜裏翩跹飛舞着,而他便如神祗,是操縱銀龍的神仙。
衆人都不覺看呆了,一時竟不知該看煙花,還是該看他,只覺目不暇接,哪樣都舍不得落下。
這便是他送她的生辰禮!
沉魚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卻突然瞥見不遠處的角落裏,有人沖着她微微颔首。
沉魚心頭一驚,她知道,是時間到了!
她看了傅恒之一眼,痛苦的朝着那人點了點頭,很快,那人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咚!咚!”皇宮突然傳來鐘鼓之聲,那鐘鼓敲了三次,每次敲了兩下,次次都敲在沉魚心上。
她知道,是皇後薨了。
傅恒之怔在原地,只聽“叮”的一聲,他手中的劍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只留下他錯愕到無以複加的表情。
沉魚忙站起身來,飛奔到他身邊,握緊了他的手。
他的手冰涼,像是萬年堅冰。
沉魚的心瞬間揪了起來,她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他正死死的盯着對面的城牆,那裏,皇帝和王美人猶如方才一般端坐着,面上看不出什麽悲喜,舉止也沒有什麽不妥之處。
那樣的平靜,他們大約早知道了吧。
沉魚眯着眼睛,耳邊響起衛皇後的話,誰得利最多……
自然是王美人和傅言之了。
她望向王美人的目光像是淬了火,傅恒之則是一言不發,可凝在他眼中的卻是如火焰般的恨意。
“恒之……”她輕聲喚他。
“沉魚……母後她……”
他喉嚨哽得說不出話,只是攥緊了她的手。
“舅母她……”沉魚不知該怎麽解釋,只無助的低下頭,道:“你要好好活着。”
傅恒之苦笑一聲,目光依舊凝在皇帝身上,半晌,他擡頭看向天上絢爛的煙花,诘問道:“難道母後之事,痛苦的只有我一人嗎?她所深愛的丈夫,她所庇護的百姓,竟無一人哀嚎嗎!”
沉魚拼命搖頭,道:“不是,當然不是。你、我,還有那些我們看不到的人,都是痛苦的,只是痛在心底,說不出來。”
“可是你看,他還在笑啊!”他指着皇帝的方向,恨道。
“總有一天,他會哭的。連同陷害舅母的那些人,一個都逃不掉。”
沉魚說着,見周遭濃煙滾滾冒了出來,随即有人大喊道:“走水了!快跑啊!”
周遭賓客一聽,都趕忙起身跑了下去。
傅恒之一把攬住沉魚的腰,作勢便要帶她跑下去。
沉魚卻反手握住他的手,傅恒之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沉魚踮起腳尖,輕輕的吻上了他的唇。
她的唇上,沾着本想給衛不惑用的假死藥。那是她上一世嫁給傅言之之後,才偶然知道的東西。
傅恒之瞪大了眼睛,他很快明白過來,伸手握住她的後腦,将她壓向自己。唇齒糾纏,他不顧一切的攻城略地,像是拼盡一世的歡愉。
她唇中有淡淡苦澀,那是藥的味道,可他卻甘之如饴。
即便是父皇要他死,能死在沉魚手裏,也算待他不薄了。
不消一會子,他便覺得頭暈眼花,連眼睛都被濃煙刺得睜不開,她輕輕松開了他,在他有意識的最後一刻,他聽到她在他耳邊說:“活下去,忘了我。還有,再也不要回來了。”
*
硝煙彌漫,眼前的醉仙樓早已是一片火海。
人們奔走着救火呼號,在醉仙樓的對面,只有沉魚靜靜坐在原地,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臉上都是煙灰,發髻也散了開來,眼底漆黑一片,只隐隐倒映出面前的火焰。
一個戴鬥笠的男子走到她面前,在她身旁站得筆直,靜靜的陪着她,道:“姜二娘子放心,這火放得巧妙,火勢極大,卻沒什麽人員傷亡。”
沉魚沒說話,她當然知道賀蘭止做事妥帖,更何況這醉仙樓的老板早已易了主,那人家大業大,原也不在乎這點損失。否則,她也不會選這裏。
“屍體可安置好了?”沉魚淡淡道。
“嗯,換了衣裳,像樣多了。這死囚本就是被燒死的,就算是仵作去驗,也決計驗不出什麽。”
“賀蘭先生辦事,我總是放心的。”
沉魚說着,站起身來,她上前幾步,撿起醉仙樓掉下的一塊斷壁殘垣,趁着它火正燒得旺,便狠狠的壓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嘶!”饒是沉魚早有準備,也被燙得手指發顫,額間的冷汗大顆大顆的往外冒着。
“沉魚!你做什麽!”
賀蘭止沖上前來,一把握住她的手,将那木頭丢到遠處,道:“你不要命了?”
沉魚咬着牙道:“不過是燒傷,無妨。”
“你是女娘家,手臂上落了疤……”賀蘭止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握着她的手,趕忙松了開來,道:“你這又是何必?”
沉魚眸光堅毅,道:“若不如此,他們怎能相信傅恒之死在了裏面?”
賀蘭止不覺道:“他就那麽重要嗎?”
“自然。”沉魚說着,摔開了他虛扶的手,道:“宮裏來人了,先生該回去了。”
賀蘭止轉頭看去,只見不遠處浩浩蕩蕩的來了許多人,他們明晃晃的舉着火把,為首的人騎在馬上,瞧着便是宮裏來人的模樣。
賀蘭止趕忙道了聲“保重”,便隐到了夜色之中。
沉魚這才察覺到痛,她癱軟的坐在地上,雙目無神的盯着面前熊熊的烈火,唇角不動聲色的勾起一抹笑來。
她的太子殿下,此時應該安全了吧?
*
“沉魚!這是怎麽回事?”傅行之急了一頭的汗,他倉惶的看着面前的火勢,搖晃着沉魚的肩膀,道:“大哥呢?”
沉魚沒說話,只漠然的看着前方,一滴淚從她眼眶中滑落下來,安靜到了極致,又痛苦到了極致。
“你說話啊!”傅行之不安道:“你這是怎麽了?”
話音未落,他便被猛地推開。
傅行之腳下不穩,重重的跌到了地上,他擡起頭來,見傅言之正站在他面前,不覺怒從中來,道:“二哥!你推我做什麽!”
傅言之臉上難得的淩厲,道:“你沒看見她手臂受傷了嗎?”
傅行之這才猛然發現沉魚手臂上已是漆黑一片,衣裳和皮肉都粘在了一起,可怖得不成樣子。
“沉魚!”傅行之關切道:“你受傷了?”
“我帶你去瞧太醫。”傅言之說着,握住了沉魚的手臂。
沉魚沒說話,只決絕的推開扶着自己的傅言之,緩緩站起身來。
她轉過頭來,逼視着傅言之的眼睛,道:“你滿意了吧?”
傅言之神色一凜,道:“你什麽意思?”
沉魚冷笑一聲,指着漫天大火,道:“傅恒之在裏面。”
“你說什麽?大哥在裏面?”傅行之驚呼一聲,跌跌撞撞的向前走了幾步,又很快癱在了地上,他連滾帶爬的朝着大火裏爬去,道:“來人啊!快救人啊!”
傅行之不住的大聲道,聲音歇斯底裏。
傅言之這才反應過來,匆忙命侍衛沖進火海之中。他盯着那無法收拾的火勢,腦子裏“啪”的一聲,仿佛有一根弦繃斷了,那感覺像是天地崩裂了一般,他痛苦的捂住額頭,強自忍着那不可收拾的記憶。
漫天的大火将天空都燒得通紅,有人在他面前痛苦的喊道:“陛下,皇後娘娘她還在裏面啊……”
“傅言之,你我恩斷義絕,生生世世再不必相見了!”
“陛下,是周娘娘放的火!”
“嘶……”他忍不住咬牙。
沉魚冷眼瞧着他,只覺齒冷,道:“不必裝腔作勢了。”
傅言之拼命解釋道:“我不知你為何會誤會我,可我從來沒有……”
沉魚走進他一步,傅言之只覺得心髒“砰砰”跳得厲害,他不敢向後退,便只硬撐着,全身卻已不自覺的緊張起來,甚至是在微微顫抖着了。
沉魚擡起頭來,一雙眸子淩厲幹淨,仿佛能看穿他的心似的,一字一頓道:“你敢說,衛家之事與你無關?”
“沉魚,我……”傅言之生平第一次覺得手足無措,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怕沉魚這樣一個小女娘的質問。可不知為何,他竟用全部心力在腦海中搜索着回答她的方式,甚至算得上是戰戰兢兢了。
沉魚沒等他回答,便抱臂離開了。
傅言之被她的目光灼傷,竟不敢追上去。他偷偷的看着她的背影,将攏在袖中的五指攥得暴出了青筋。
*
永樂宮,暖閣。
“說說吧,怎麽回事!”薄太後第一次用這樣嚴厲的聲音質問她。
傅婠看不過去,走過來護在沉魚身前,道:“母後,失火不過是意外,沉魚也是受害者。您這樣問她,未免太不近人情!”
薄太後沒理她,只道:“哀家問的是沉魚,不是你。”
傅婠道:“沉魚是我的女兒,母後這樣咄咄相逼,我看不過去。”
沉魚垂着頭跪在地上,身上只披了件單衣,手臂上剛剛包紮好,厚厚的紗布顯得觸目驚心。因着失血,她的臉和唇過分的蒼白,發絲被汗水粘在額上,越發顯得楚楚可憐。
“阿娘,是我的錯。”她輕聲道。
傅婠不耐煩道:“你不過是孩子家貪玩,想要太子陪你出去玩玩,又有什麽過錯?你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我們便回侯府去!”
薄太後淡淡道:“陛下還等着沉魚的解釋,你們哪也去不了。”
傅婠道:“有什麽可解釋的?太子出了事,沉魚心裏也不好過,她能解釋什麽?”
薄太後打斷了她,道:“婠婠,你知道的,哀家問的不是這個。”
傅婠眉頭一皺,微微避過頭去,沒再開口。
薄太後嘆了口氣,将語氣放緩了些,道:“沉魚,你是哀家看着長大的,你的心思哀家豈有不知的?哀家只問你一句話,此事到底是不是巧合?”
沉魚睫毛微微扇動,道:“不是。”
“沉魚!”傅婠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卻再說不出什麽責怪的話來。
“那他人呢?”薄太後眸光凜凜。
“還活着。”沉魚望向她,道:“不會再回長安來了。”
“什麽人?沉魚,你在說什麽?”傅婠不可置信的看着沉魚,好像是第一次看清這個女兒似的。
可沉魚卻三緘其口,再也不肯說出什麽來了。
薄太後聽着,一口氣洩了出來,她認命的閉上了眼睛,道:“哀家明白了。陛下那裏,哀家會對付過去。”
沉魚把頭重重的磕在地上,道:“謝外祖母成全!”
薄太後沒說話,只閉目養着神,半晌,方道:“明日哀家會動身去皇城寺。沉魚,你随哀家一起去罷,好好磨磨性子。那及笄禮也就不必辦了。”
“是。”
“可是母後……”
薄太後道:“你放心,你的女兒,哀家會還給你的。”
傅婠聽她如此說,也只得道:“是。”
作者有話說:
會盡量日六千噠~即日起恢複每天中午十二點更新哈
感謝在2023-01-07 23:22:58~2023-01-08 16:40:2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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