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要命了?

第二十一章 不要命了?

桑無憂從未聽過哪個富貴人家,奴婢拿着錢財去贖身還不放的。

本來她與餘媽賣的又不是死契,當初買她一個孤女十兩,餘媽年紀大又會些膳飯,賣得了二十兩。

沈府規矩便是攢夠自己買價的雙倍,便能贖身得了自由去。

往常見有些丫鬟拿錢贖身都是十分痛快,怎地到她這兒就開始推三阻四?

桑無憂心裏打量着夜長夢多,若是被其他人知道,還說不定出了什麽其他的變數,當下機會最好,便壓住了性子瞧。

“外頭正鬧瘟疫,你一個丫鬟又帶個老婆子能有活路?我勸你還是老實待在侯府,這才幾年你就存了六十兩,可知這是外面普通人家一輩子都存不下的,做人尚需有遠見!”

桑無憂見何永故作姿态的教訓,心中不住冷笑,知道今日恐怕要撕破臉了。

“大管家不放我走,可是為了何雲盞?”

初聽自己兒子從一個小丫鬟的嘴裏冒出來,何永怒上心頭,“住嘴!何管事的名諱也是你叫的?簡直沒大沒小!今兒我就代主子們好好教訓你!”

那方厚重的水墨硯臺不由分說地朝她砸過來,虧得她眼疾手快躲開,卻也險險擦着額角而過,身上也落了好些濃黑的墨點子。

簾後的何雲盞急的快要跳腳,說便說了,怎麽還動手?若是砸怕那張美靥豈非讓他心疼死?

“大管家,我并沒有得罪你,你為何要如此對我?”桑無憂直視着何永,聲音裏沒有一絲懼怕。

何永故作姿态地冷笑一聲,“你以為你知道了什麽?不過是個小丫鬟,也配知道我的事情?”

“我并不知道什麽,只是不明白大管家為何不放我走。”

“我何時說過不放你走?我直說讓你候着罷了,你就在這撒潑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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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無憂心上一寒,不知撒謊的是誰人。

桑無憂眼波流轉,冷笑連連,“我不過是來贖身,銀錢也是按數的,我雖是一個小丫鬟,但入府已有六年,未曾聽說過可有管事為難丫鬟,不給放出去的,這是何道理?”

何永的眼神中帶着一絲陰狠,“你以為你是什麽身份?不過是個奴婢,便是不放你、又如何?”

這便是耍無賴了。

她自知再和他糾纏下去也沒有什麽因果,倒不如直沖要害。

“我與何雲盞的事,何大管事可知?”

何永想不到她竟會主動提起這件隐私,面上波瀾不見,“不知。”

但見那小女子面上冷意流轉,宛若天邊冷月不可觸。

“大管事那現在便可知了,且問問裏屋那人,為何躲着不敢見我?适才大管家竟還拿那重硯砸人,我倒是從未見過,欺人者對苦主倒打一耙!若是我把此事往外一說,不說老夫人是否還會繼續信任你,不過大管事恭敬公正的好名聲,恐怕是要毀了。”

何永眼瞳一轉總算有些收斂,陰森着一張老臉惡狠狠,“這事說出去頂多我兒只是壞一陣名聲,男人嘛好個色屬實平常,可若是你一介小小女子壞了名聲,恐怕只有...”

恐怕只有去死了。

未曾想,何永竟心黑手狠到這種地步,竟拿女子名節做賭注去害人!

她一時間心頭震蕩。

不知這何永幫着他兒子何雲盞做過多少這樣威脅女孩子的勾當,又有多少無辜女子慘遭折損于這父子二人手中。

何永見慣常的伎倆照樣好用,眼見這桀骜不馴的小丫頭也不牙尖嘴利了,只站在原地急喘顫抖,也緩緩放松下來,拿出上位者的氣勢,“我兒想要的東西,自問我還從沒失手。一個小丫鬟而已,也敢跟我何家鬥?”

“呵、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那些可憐又年輕的姑娘,恐怕就是被這一套恐吓糊弄就給終生清白唬了去。

“何雲盞出來!”

她也懶得和眼前這個老驢子廢話,“你若還算個男人,就不用當個烏龜王八似的縮着不出來,讓你老子出來頂!你若不出來,我當下出去就将那一日你我之事說了去!”

“大不了,魚死網破!”

這世上比的,往往是誰更豁得出去。

她猛然轉身朝外走去,何永這一套的恩威并施從未失手過,卻不想在這兒跌了!

“慢着慢着!”

何雲盞三步并作兩步似的沖她奔來,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又被它狠狠甩開。只舔着一張笑臉,“我的小祖宗,不就是贖身出去?”

轉頭趕緊朝何永擠眉弄眼丢眼色。

何雲盞有自己的小算盤,左右他是真想納桑無憂的,總是也得把她贖出去的,她自己贖身出去反倒還省了錢。

再言,這沈府畢竟還是別人的地界兒,動起手來有所顧忌。若是她贖身出去,一個毫無背景的平頭百姓,那還不是任他予取予求、搓圓捏扁?

何永的臉色卻難看了起來。

“雲盞,這事兒還輪不到你來置喙,且退下去!”

“父親快莫說了!直管拿了契約給她不完了?...你若不想拿,我自去拿!”

說着就朝裏屋去了,何永卻一下站了起來,一把将他攔住。

“父親!你到底還想不想和王家做親家?若想,此刻就放了她!”

何永見兒子這般堅持,終于也松開了嘴。

他原本是想在兒子面前立立威賣賣好,以此來促進與王家的婚事。左右主子是發了話不放人的,他只做了順水人情。

可看如今,似乎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只好放下了管事的臉面,嘆口氣,才道“無憂小丫鬟,原不是老朽不放你出去的。說到底我也是個聽人差使的,你只道我不近人情?不過都是聽了主子們的命令罷了,故你這籍契便是千金萬金擺在我面前,也是萬萬不能給的...”

此話一出,就連何雲盞都震驚不已。

“你說的是,誰?”

桑無憂其實不用問就已知道,到底是誰不想放自己走。

“你是見山院的,也應心裏有數。”

她壓下心中萬馬奔騰的痛苦與憤怒,草草收了包袱與銀兩,“哐當”一聲踹開大門,

她沐于光下,冬風纏着她的裙裾作幟,虎出獵獵。

她側眸,“他非良人,你們又是什麽好東西?這侯府,沒有一個幹淨的。”

說完,夾緊包袱風風火火着去了,似是不顧一切。

獨留父子二人一臉驚疑。

看這架勢,難道她還想去找侯爺算賬?

不、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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