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把奴隸送給我 她回來了
第3章 把奴隸送給我 她回來了。
藺寒時雙膝跪地,整個人以趴跪的姿勢,将激烈張揚的腹部收斂起來。
他的胳膊貼在冰涼的地上,臉埋在臂彎裏,雙肩顫個不停。高高隆起的背脊,像一條醜陋、扭曲的毒蛇。
圍觀的人大多是B,夾雜着幾個質量一般的A。
他們理解不了O的痛苦,只覺得有趣和嘲弄,還要戲谑地大喊大叫,仿佛被折磨的O,只是個不通人類語言和情感的動物。
可藺寒時此時沒精力讨伐他們。他攥緊了雙拳,緊咬牙關,正在極力壓制身體中的那團烈火。
盡管他不害怕痛苦,也不讨厭這具給予他生命的身體,但尊嚴受辱的滋味并不好受。他不得不努力屏蔽那些垃圾的嘲諷聲,迫使自己轉移注意力。
也許是越壓抑便越想解脫,藺寒時冷靜不下來,全身每個毛孔都在亢奮地打開,又艱澀地收縮。
他甚至可恥地發覺,那股信息素的味道變得愈發濃烈了。
濃郁到他戴着眼鏡鎖,仿佛也能看到那些絲絲縷縷勾勾纏纏、像天羅地網般的信息素實質。
巫螢晚坐在視線最佳的位置,面前還有三個高清攝像頭,全方位、無間斷地捕捉着藺寒時的變化。
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白色襯衣被汗水濕透,領口、袖口全是狼狽的痕跡。背脊扭曲時,帶動蝴蝶骨也在毫無章法地運動,反倒有種出乎意料的生命力。
她問身旁的實驗室副主任:“他是誰?”副主任負責接待她。
副主任沒細想,反正他也不認識,“巫小姐,他就是個普通奴隸,沒有名字只有編號。”
巫螢晚禮貌地點點頭,“謝謝。”
“這個奴隸,開始用手了!”有個男人指着玻璃房的方向,忽然大聲喊出粗鄙的話,一臉我早就猜到了的得意表情。
巫螢晚不悅地皺皺眉,下意識去看顯示屏。
畫面中的藺寒時,仍保持着原來那個隐忍的姿勢,一只手卻徐徐下移,往腹部探去。
副主任是個戴眼鏡的瘦小男人,看起來一臉精明。但他在帝國也算功勳赫赫,各項研究成果,未有敗績。
他想要邀功,笑眯眯地望向巫螢晚,眼神裏透着一絲炫耀的意味:“這個奴隸事先用過實驗室的催情劑,不可能抵抗……嗯?”
他話音剛落,就見畫面中藺寒時的手掌,只堪堪落在自己的腹部,甚至動作輕柔地撫了兩下,然後便輕輕貼在那裏,不再移開。
他整個身體的姿勢也跟着稍稍變換,從趴跪變成向內蜷縮,莫名有種小心翼翼護着腹部的意思。
也許是這個姿勢,帶給了藺寒時安全感和保護欲,他竟出奇地平靜下來。那種如同被微電流刺激般的煎熬感,在更強烈的壓制下變得不那麽難熬。
“他居然不動了?!”
此時,藺寒時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十分鐘了。他仿佛進入了休眠狀态,蜷縮着上半身,雙肩也不再顫抖,整個人都顯出異樣的平靜。
有人問:“難道是實驗室的藥劑出問題了?”
“不會吧,”回答者壓低了聲音,“今天巫小姐在這裏,怎麽可能出這種岔子?”
圍觀者在竊竊私語,眼神裏帶着不信任,搞得這場實驗成果展,才進程過半就像失敗了一樣。
巫螢晚好心好意安慰副主任:“沒關系。我覺得還不錯。”
副主任臉色不好看。他是個非常注重榮譽的老學究。
他扶了扶眼鏡,不情不願地吩咐下屬:“讓實驗員進去看看情況。”
因為這個意外,圍觀人群的情緒有了波動,注意力也開始分散。
這樣的情形,就像比賽的中場休息,維修員需要進場維護比賽器具。藺寒時在他們眼中,就是個比賽道具。
可就在衆人松懈下來的時刻,玻璃房內忽然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
那個進入檢查情況的實驗員,剛碰到藺寒時護住腹部的胳膊,想拉他起來,卻忽然被一道淩空而來的精神力,斬掉了一只手。
那道淡藍色的精神力極其兇悍,甚至還在特制的玻璃房上撞出了一道裂痕。
“我的天!這個O屬性的奴隸……居然、居然可以發出精神力?”O屬性人類由于天生體弱,很少擁有精神力這種戰鬥技能,更何況他還是個奴隸。
“他到底是什麽人?”
現場陷入了短暫的混亂中。
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剛才笑得最歡的幾個t男人,此時都閉上了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工作人員趕緊沖進去,将被斬手的實驗員救了出來。
而藺寒時此刻,猶如一條冬眠被打攪而蘇醒過來的毒蛇,虎視眈眈地環視半圈。
他戴着眼睛鎖,什麽也看不見,但可以靠紅外線感知到攝像頭的存在,便直勾勾地盯着那裏看。
這在旁人眼裏看來,便是一種挑釁的信號。
巫螢晚沉眉不語,透過攝像頭,視線落到他戴着手套的雙手上。
從未失敗過的副主任,被打臉打得厲害,氣急敗壞:“再給他打一針催情劑!”就不信藥劑會失效。
實驗員立馬照做,用狙擊槍瞄準藺寒時的胳膊,注射了加倍的劑量。
這一回,藺寒時的确支撐不住了。周身的殺氣很快銷聲匿跡,他整個人都虛弱地癱倒在地上,滿臉被汗濕,白裏透紅,每一寸肌膚都像在冒着淡粉色的蒸氣。
他脫力般閉上了眼,鴉黑的眼睫上還沾着晶瑩的水珠,嘴角也被他自己咬破,唇角帶血,配合着呼吸微微張合,就像一條缺水的魚。
藺寒時集中了全身的力氣,只能做到讓自己蜷縮起來,不那麽難堪。
雙手還在下意識抱着腹部。
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的忍耐力快到盡頭了。
就連巫螢晚,也微微攥起了手,皺着眉于心不忍道:“快到時間了吧?可以給他打抑制劑了嗎?”
可就在這時,基地實驗室的警報突然拉響。
廣播中傳來霍荞的聲音,聽起來義正言辭:“基地所有O屬性人,不論等級和軍銜,都到基地四號房集中。”
聽聲音,她似乎恢複得不錯。
但這一招集中所有O屬性人類,明顯是要隔離排查讓她易感期波動的人。
聽到廣播,副主任不為所動,眼神仍死死盯在玻璃房內。他在帝國的權威地位,不能因為這個奴隸而被質疑。
巫螢晚蹭的站起來,一臉如釋重負般的輕松,說:“好了,現在就給他打抑制劑,然後送去四號房吧。”
副主任當她是小姑娘沒見識過殘忍,呵地輕笑一聲,還想着要拿捏神女,建議道:“巫小姐,不如趁還有時間,我們換個規則吧。”
巫螢晚懵懵懂懂反問:“什麽規則?”
“把抑制劑放在玻璃房內的一角,讓這個奴隸自己想辦法注射。”
巫螢晚頓了下,才順着副主任的心思,道:“可他看起來……可能沒力氣了……”
“巫小姐,您低估這群奴隸了。”
副主任陰測測地笑了聲,然後拿出哄騙小孩的口氣,對年輕未經世事的神女解釋道:“他們每天都要勞作,沒您想的那麽脆弱。”
見她還在猶豫,副主任最後再放一個殺招:“這樣做,也是對他傷害實驗員的一種懲罰。巫小姐,基地的每個實驗員,都是帝國精心培育的棟梁之材。就這樣被一個奴隸斷了手,如果不小懲大誡,那其他奴隸只會愈發肆無忌憚。”
圍觀的大多都是基地的人,同仇敵忾,也跟着應聲附和。
“巫小姐心地善良,見不得一個奴隸受苦,我們都知道。但基地的尊嚴,就可以肆意被踐踏了?”
“是啊。那個實驗員的手都被斬斷了,這個奴隸,絕對不是巫小姐以為的那樣簡單!”
巫螢晚看看玻璃房內虛弱潮紅的藺寒時,又看看這些要置一個奴隸于死地的B屬性人類,她點點頭,“那好吧。”
副主任得逞輕笑,讓人送抑制劑進去。
巫螢晚卻叫住了那人,笑容無害,“我來送吧。”
聽到這句話的人,都怔了怔,但也不至于太過驚訝。
每一任血族繼承人,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完美女性,從出生就要接受最嚴格的訓練和教導。她們不僅擁有絕頂美貌和超強實力,還擁有一顆寬容善良的天使之心。
也正因如此,她們才會成為帝國子民心目中,衷心崇拜的神明。
當巫螢晚拿着抑制劑,緩緩走進玻璃房時,所有鏡頭和全部人的視線,都轉而集中到了她身上。
誰也沒工夫再去在意躺在地上的奴隸,目光中只充溢着對神女的敬仰和膜拜。
藺寒時正處在冰與火的邊緣,意識一片混沌。
随着巫螢晚進入玻璃房,他的意識也漸漸清醒過來。別無原因,只因為他又聞到了那股清甜味的信息素。
這一次,這股信息素味道,不再是那種強悍敏銳、而又若即若離的狀态,反而變得柔軟溫和,輕飄飄地充盈在他四周。
之前信息素中那股令他抗拒不了、仿佛是在肆意翻弄他的感覺,也變成了溫柔的安撫。就像小貓伸出毛茸茸的小爪,讨好地在替他撓癢,弄得他舒服之餘,又更加心癢。
也許是兩針催情劑的作用,讓他的身體吊了太久,又或是這個信息素的味道太能迷惑人心,藺寒時的敏銳度下降了,産生了錯覺。
戴着眼睛鎖的雙眼,空洞洞盯着天花板,他卻仿佛能看到眼前出現了朝思暮想的人。
他努力擡起手,五指虛虛一攏,竟然就抓住了她。
“嘶——”在場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這個下等又做作的奴隸,竟然敢抓巫小姐的裙子?!
巫螢晚被地上的可憐奴隸,牽住了裙角。
她沒怎麽猶豫,順勢蹲下來,傾身微微湊近他,目不轉睛盯着他的臉看。
感受到她在靠近自己,藺寒時徒勞無功地睜開眼,想讓自己看起來體面一點。可眼皮一動,眼眶裏的淚水便不受控制地淌下來。
她回來了。
他捱過的苦和痛,便好像都有了意義。
藺寒時是個雜草一樣的人,荒涼又堅韌。
在現世,他第一次病發倒下時,就曾被軟弱又偏激的母親丢棄過。後來是外婆把他找回來的。
他并不怪母親什麽,提前就學會了習以為常,乖乖做個聽話的病小孩。
他唯一一次情緒失控,是在母親再做了媽媽後。
因為有了溫暖的新家,母親變得平和許多,懷孕後身上的母性也再度顯露出來。
那次藺寒時病情加重,進急救室搶救了一夜,醒來第一眼就看到滿臉淚痕的母親,正挺着八個月的肚子,守在自己身邊,雙手還緊緊握住他冰冷的手心。
他當時還是個十來歲的半大少年,因病沒怎麽見過世界,看的最多的,就是醫院裏的喜怒哀樂、人情冷暖。
但這一刻藺寒時再也沒忍住,抓緊了媽媽的手,委屈地失聲痛哭。
他不怕被抛棄,并不代表他不渴望被在意。
就像現在這樣,小孤女回到他身邊,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會感恩和感動。
巫螢晚出乎意外地沒有阻止他,也不作聲,只靜靜地端詳他的五官。
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手中的抑制劑,也被她冷落在一旁。
藺寒時仿佛受到了鼓舞,憑感覺抓到了巫螢晚的手,小心翼翼地輕握她的尾指。
彼此肌膚相觸的那一刻,他像缺水的魚回到水裏,心滿意足地輕吐一口氣。微微勾起的唇角,也泛着一絲鮮活的生氣。
外頭的人開始生氣地罵罵咧咧,斥責他冒犯巫小姐。可他卻好似根本沒聽到,反而再加了一點力氣,握住了她的三根手指,幾乎就是半只手了。
他另一只一直護在腹部的手掌,終于放松戒備地移開,然後探過來,輕輕揪住了她的袖口,仿佛是怕她會再度離開。
巫螢晚見他張了張唇,似乎想說什麽,她想也不想便俯低身子,湊到他嘴邊聽他要說的話。
因為藥物的作用,藺寒時聲音又沙又啞,帶着一絲脆弱:“彎、彎……”
“彎彎”是小孤女給自己起的名字。
但藺寒時很少這樣叫她,他大多數時候都叫她“喂”、“你”。反正他的生活裏,除了小孤女也沒別的人。
因為在末世大陸,他這具奴隸身體是沒有名字的。只有編號。
韓時,是他現世的名字。
通過冒認将軍兒子的身份,他才有機會離開貧民窟,進入上流生活奮鬥人生。“藺”是将軍的姓氏。從那天起,他才有自己的名字,藺寒時。
藺寒時私心裏希望,小孤女和他一樣,是沒有根的人。
一直到她悄悄離開。
“彎、彎……”藺寒時嘴裏還在喃喃念着。
巫螢晚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只看到這個奴隸,整張臉從額角到脖頸,暴露在外的皮膚,全都泛着濕漉漉的緋紅色。
尤其當他開始不自覺地掙紮着,要脫掉手套時,語氣中竟然還帶起了一點不自知的……撒嬌意味。
巫螢晚此時也有點不知所措了,忙不疊反手按住他的手腕,正巧阻止了他脫掉手套的動作。
藺寒時手腕上的腺體,因為她隔着一層布料的摩擦,突然開始着火般難耐,渾身都像過電般煎熬。
他就像被砍斷的半條魚尾,在砧板上彈跳兩下,整個人都劇烈一抖。然後用盡全力一個翻身,将後背對準玻璃房外的看客,自己則面朝巫螢晚。
巫螢晚見這個奴隸忽然活過來,便靠t近他,膝蓋也跟着往前,輕輕貼在地上。
忽然,她發覺有什麽烙鐵般的東西,在抵着自己的膝蓋。
“嗯……”藺寒時情不自禁地悶哼一聲。有什麽異樣的情緒,在頭頂如煙花般炸開。
巫螢晚盯着他,幾乎是在審視他微妙變化的表情。
因為手腕還被她壓制着,藺寒時開始不甘心地,用指腹輕撓她的手背,像小貓踩奶一樣,努力又讨好。
他戴着眼睛鎖的雙眸,雖然目光渙散,可驚豔緋紅的眼尾,還是暴露出了他心底可恥的念頭。
藺寒時好似沉浸在某種回憶裏:“彎、彎……上……”來。
巫螢晚納悶:晚上?晚上怎麽了?
可他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一個人影忽然打開玻璃房的門,闖了進來。
那是霍荞。
巫螢晚擡頭望向她的同時,膝蓋狀似無意地往前一伸,用裙擺擋住罪惡的地方。
她的眼睛幹淨純澈,看人時自帶一種天真懵懂的感覺,霍荞聽到她又驚又喜地問自己:“霍小姐?你怎麽來了?”
這個陌生的少女聲線,沒讓霍荞怎麽樣,卻讓藺寒時猛地渾身一震。
那股在四肢百骸中游走的沸騰熱意,仿若被人兜頭澆了盆冷水,一瞬間偃旗息鼓。
這個聲音……不是小孤女的聲音。被藥物控制所産生的幻覺,如泡沫般破滅。
藺寒時後腦倒地,重重磕在地上,萬念俱滅般睜大了眼,像具死屍。
霍荞因此看到了他的臉。
他還戴着那個軍士B的面皮。
她走過來,靠近這個奴隸,居高臨下站在他眼前。
在基地四號房,霍荞已經排查過所有O屬性人類,除了腳下這個奴隸。
而當她一進入玻璃房內,那股濃郁的、O發情期散發的信息素味道,讓她緊繃的神經得到了安撫。這種不靠藥物得來的天然安慰感,是她前所未有過的體驗。
毫無疑問,這個奴隸,就是她要找的人。
霍荞對巫螢晚微微颔首,笑容得體,“巫小姐,不知可否把這個奴隸送給我?”
藺寒時認出了霍荞的聲音,聽到這句話,他蒼白一片的臉上終于有了血色。
他想要反抗,拼盡全身力氣要聚起精神力進行攻擊,可他的精神力在這一瞬仿佛被上了鎖,根本就使不出來。
這個明亮卻又窒閉的玻璃房內,無形中彌漫着一股強大的力量,以絕對性優勢在壓制着他,甚至讓他連說話的氣力也沒有。
身體和大腦都沉甸甸的,幾乎就要昏死過去。
藺寒時無能為力,在徹底失去意識前,他聽到那個巫小姐在對霍荞說:“當然可以。”
話畢,巫螢晚還順勢收起了抑制劑。
藺寒時在心底發誓,總有一天,他要殺了這個乘人之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