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霍荞出局 巫螢晚也進入了游戲世界……
第6章 霍荞出局 巫螢晚也進入了游戲世界……
游戲世界中。
還被困在流沙中的藺寒時,忽然聞到了一股帶着微微苦氣的清甜味。
這是——
幾乎是前後腳的時間,他體內的清醒劑也消耗到了極點,身體中被藥物壓制着的那股暴虐力量,如同開閘的洪水,千軍萬馬般奔湧而出。
藺寒時慢慢握起雙拳,漆黑的瞳仁裏像燃了一簇火,眼神也變得淩厲非常。
他能明顯感覺到,每個身體細胞都被灌進了新的力量。
霍荞眼神微動,死死盯着藺寒時神情的變化。
但她并不認為藺寒時可以靠自己脫離困境,沒她的幫助,他馬上就會被流沙吞沒。
“你現在只是個O屬性的奴隸,低等又無能。”霍荞笑裏藏刀,又自以為是地朝他伸出手,想要救他。
“藺寒時,沒我救你,你不可能——”
話未說完,霍荞眼睜睜看到,藺寒時周身忽然形成一團暴烈的高壓,氣勢洶洶沖開了四周的流沙。
借着這股慣性力量,他竟然真的從流沙中爬了上來,穩穩站在她面前。
霍荞久久未能從震驚中恢複過來,臉色終于變得異常難看。
“你、你怎麽可能……呃——”
藺寒時掐住了她的脖子,讓她發不出任何聲音。
霍荞不斷掙紮,想用精神力破開藺寒時的挾制,結果卻是徒勞。
仿佛無形中有一把枷鎖桎梏着她,她怎麽也使不出精神力。
藺寒時猛一使勁,就将她扔出十來米遠。
這回沒了精神力護着,霍荞被摔得口吐鮮血,渾身骨頭都像被震碎般,錐心刺骨的痛。
她怎麽也沒想到,在最後一刻,藺寒時竟會因為清醒劑失效而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一舉打破險境。
更要命的是,她的精神力……好像被外力鎖住了。
屬于巫螢晚的、帶着苦氣的信息素味道,正在無孔不入地滲入這個虛拟世界。
作為帝國實力最高深莫測的超S級精神力擁有者,巫螢晚想壓制誰的精神力,只需要動動意念即可。
藺寒時如此,霍荞亦然。
平時,她會特意遮掩自己的信息素,就像被僞裝的少女雞尾酒,溫柔、甜美。
可到底是烈性難藏。
侵略性和攻擊性一旦暴露,就是絕對壓制。
聞到霍荞身上的血腥味,走運沒被燒死的蟲獸,又一次興奮起來。
它們像是聞到美食的氣味,聞風而動,瘋狂朝着霍荞湧來。
精神力被鎖住、又被藺寒時打傷的霍荞,不消半分鐘,便被蟲獸爬滿了大半身。
藺寒時冷漠地看她一眼,轉身朝着機械人的方向而去。
清醒劑失效,令他失控的意識占了上風。
藺寒時好似變成了一臺殺人機器,陷入了魔怔般的殘酷殺伐中。
他的身體仿佛受到了某種特別指令,不斷朝着機械人發起致命攻擊。
巫螢晚透過大屏幕看到這一段畫面,不自覺掐緊了雙手,用力到骨節仿佛都在咯咯作響。
她撇過頭,緊閉雙眼,顯然是不願回憶這段記憶。
胸腔外仿若壓着一塊巨石,還有腦海中那些控制不住飛掠過的畫面,令她的喘息變得舉步維艱。
這個游戲世界,是由藺寒時大腦中真實的記憶所構建的。
裏面發生的一切,都是客觀存在。
事實上,那個在現實世界中大開殺戒的人,并不是藺寒時。
而是她。
當時,巫螢晚為了救藺寒時,突然爆發出被壓抑在體內的超強精神力。
那是她出逃受傷後、第一次使用精神力。
而彼時淪為平庸的身體,也根本承受不了那樣強悍的精神力。
她被動進入了狂躁的精神力失控狀态,血性一觸即發。
那時候,藺寒時這個相依為命的奴隸哥哥,是小孤女活着的唯一意義。
在想要保護奴隸哥哥這個強烈信念的驅使下。
巫螢晚不僅燒光了所有蟲獸,還直接将機械人震碎成一堆廢鐵,連修複的可能性都被泯滅。
智能人老頭的屍體,也是她親自剖開的。
心髒和機械纖維,也是她挖出來的。
那個請她喝過啤酒、會拉小提琴會唱歌的可愛老頭,在她的手下,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灘血和泥。
藺寒時抱着她,陪她在這片荒漠中呆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她恢複理智,見到了地上的機械碎片、和早已流幹了血的屍體。
機械人的主控制器還在運作,顯示着瘋老頭給它下達的最後一條指令。
【護送主人的屍體,去智能人醫院找到傑克醫生。】
她久久沒有說話,只愣愣盯着機械人的主控制器,眼神空洞。
傑克醫生,永遠也等不來他的老朋友、和一個低智遲鈍的笨蛋機械人。
不止過了多久。
巫螢晚徐徐睜開眼,直視大屏幕裏的殺戮。
就像在與當時的自己對視。
游戲世界中。
這一次,藺寒時擁有了驚人的爆發力,很快便解決掉機械人,搶到了瘋老頭的屍體。
那個機械人先是被蟲獸噬咬,接而又被藺寒時射中電源,火花噼裏啪啦的閃,很快便燒到了身上的主系統。
一條機械腿被主系統放棄,自燃後掉在了地上。
斷腿的接口處,甚至還雜亂無章地冒出幾根電源線頭,還有一地七零八落的小零件。
它是個劣等機械人,是實驗室中早已被淘汰的老一代産品。
最新一代機械人,早就解決了電源線頭亂和零部件繁多的問題。
不像它,又醜又笨重。
藺寒時得到了瘋老頭的屍體,不會再對機械人做什麽。
更何況它已經是強弩之末,沒有腿倒在地上,甚至不能自己站起來。
機械四肢更像生了鏽,發出遲鈍的吱嘎聲,好像随時都會報廢。
機械人的方形腦袋上,有兩個發着綠色光芒的圓片。
那是它的眼睛,此刻正朝着藺寒時的方向不停地閃動。
就在人類一樣,頹敗地在眨着眼,好似在用這種方式向他祈求憐憫。
“還、給、我……”機械人用沙啞的金屬音說話,比之人類少了些感情色彩。
藺寒時只淡淡瞥了它一眼,然後背過身去,用自己的背影擋住它的部分視線。
可這根本無濟于事。
機械人還是能看到,藺寒時剖開了主人的屍體,取出了他的心髒。
它沒有腿,拖着殘破的身體,努力地朝主人爬去。
朝着它早就死了的主人,一路爬去。
一路爬、一路七零八落地掉下各種小零件。
它沒有不開心。
它是機械人,沒有表情,沒有喜怒哀樂。
它緩慢又執着的動作,就像一條瘸了腿的流浪狗,要努力躲避今晚的暴風雨。
僅此而已。
藺寒時取出了瘋老頭的心髒。
上面有兩塊芯片。
黃色的長形芯片,就是他要的機械纖維。
他直接把它剝了下來。
而另一塊紅色的方形芯片,上面刻着一串看不懂的代碼。
那是智能人類給自己植入的命令,通常是某種至高無上的信仰,或是需要奉獻一生的使命。
看到這串代碼,原本殺紅了眼的藺寒時,忽的眼神一黯。
赤紅雙眸中的戾氣,慢慢褪去,反倒多了一絲孩童般清澈的茫然感。
下一瞬,藺寒時仿佛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倏然變得神情扭曲,整個人蜷縮着抱住腦袋,跪倒在地。
巫螢晚輕輕皺起眉,看到他這副痛苦的模樣,她本能地在心底飛快掠過一絲報複的快慰感。
她記起後來自己去拜訪傑克醫生,才知道那條指令背後的意義——結束永生,就是永遠自由。
“比起被流放的永生,我寧可要自由選擇死去的權利。”這是那晚盛大的帝國煙火下,老頭一邊喝着啤酒,一邊告訴她的原話。
他說,他願意像開瓶時的啤酒泡沫那樣,一生熱烈過一次,就足夠了。
也是在同一天。
藺寒時告訴她,他将老頭的心髒,交給了一個政.府要員。
那位政.府要員和他的假父親藺将軍,私交甚好,并且有意提拔藺寒時。
最重要的是,他正在稽辦智能人混入帝國的一樁案件。
藺寒時在這個節骨眼交出心髒,不僅避了嫌,還立了功,得到了一次寶貴的晉升機會。
因為這件事,一向溫順乖巧的小孤女,和藺寒時大吵一架。
後來他甚至順勢提出,要給她安排一個合适的人選“結婚”,算作對她的“管教”。
當時的藺寒時不理解。
就算他不要機械纖維,瘋老頭也會選擇自殺。就算他不交出心髒,瘋老頭也已經死了,活不過來了。
他只是物盡其用而已。
她為什麽要将一個外人的死,怪到他頭上來?
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麽她會那麽憤怒、那麽痛心。
好像被背刺的人不是瘋老頭,而是她自己。
直到遇上假扮成O來到她身邊的骨淩刀,她才逐漸想明白,自己的憤怒,恐怕是來源于她的本能。
她也是為了自由,才會重傷逃離血族莊園,逃離那些她潛意識裏并不想面對的責t任與使命。
藺寒時那樣背信棄義、那樣貪婪無度,不僅否定了瘋老頭的信仰,也否定了她的初心。
因為這件事,他們之間有了一道無法抹平的嫌隙。
她第一次開始考慮這個問題:
藺寒時想要的東西那麽多,如果有一天,她失去了值得索取的價值,那又該何去何從?
很快,她也迎來了驗證自己索取價值的時刻。
藺家父母或許看穿了她和藺寒時的地下關系,明裏暗裏要拆散他們。
二老滿臉關切地,說要替她找一個合适的結婚對象,那樣她就可以搬出去,去過屬于自己的生活了。
她很害怕,既迷惘,又無助。
可得到的,只是藺寒時一句冷淡的“結婚人選,我來安排”。
她本能的第一反應,是向他道歉、向他求和。
她以為,哥哥是因為她的不聽話,而故意用在她眼裏等同于抛棄的方法,來懲罰她。
其實藺寒時只是被藺家父母敲打過。
他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聲,故意順着二老的心意做事。
他自作聰明,想給她安排一個“老實、聽話”的假O,來當她名義上的丈夫。
只不過後面被骨淩刀鑽了空子,假扮成O,故意來接近她,還帶走了她。
但無論初衷是什麽,從他拒絕小孤女的求援那一刻起,分開的種子,便在她心底萌了芽。
她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裏。
可她連過往的記憶都沒有,她本來就是沒有未來的,不是麽?
是骨淩刀出現,才替她撥開了未來路上的迷霧。
也讓小孤女終于明白:原本的她、真正的巫螢晚,也是個和藺寒時一樣有欲望、有野心的人。
與骨淩刀回歸血族後,巫螢晚便主動要求族長大人,為自己清除那段記憶。
可惜,她沒料到這段記憶竟會如此頑固。
在基地見到藺寒時的第一眼,那些沉睡的回憶,便又死灰複燃了。
這并不是什麽好事,但也不算糟糕。
畢竟她成了血族的新一任繼承人,末世大陸唯一的神明。
如此尊榮耀眼、高貴聖潔的身份,比之平庸而猖獗的普通人類,是不會有軟肋帶來的任何煩惱的。
——要做至高無上的神,就不再有世俗的情感。
——連她的純血,都變成了幹淨純粹的透明色。
此時此刻,巫螢晚望着屏幕中藺寒時見到心髒後痛苦萬分的模樣。
那些沉寂許久的懊悔和不堪,好像一瞬間都得到了償還。
畫面中。
大約是這慘烈的痛苦,讓藺寒時的自我意念再次蘇醒過來,眼神也逐漸恢複清明。
空氣中還萦繞着那股帶着一絲苦氣的清甜味,是小孤女信息素的味道。
讓藺寒時就像哭泣中的小孩突然見到糖果,胸膛中驟然湧起一股令人安心的暖意。
若不是在自己的記憶中,他大概會真的以為,是她來了。
尤其是在基地裏,因為這該死的發情反應,讓他在那麽多人面前可恥地産生了幻覺。
這更讓藺寒時心有餘悸。
此刻他的面容已恢複了平靜,眼神犀利沉穩。
整張臉除了幾點血跡,根本看不出有其他猙獰的痕跡。
盡管這是在游戲世界,自己在現實世界的身體并不會受傷。
但他仍不放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甚至手掌還停留了幾秒,仿佛是在汲取某種神奇的力量。
更加神奇的是,他竟然真的感受到了一種踏實、心安的感覺。
這個下意識的動作,令藺寒時有一瞬的怔愣。
為什麽……他對腹部裏面的東西,好像有種難以割舍的眷戀感?
——自己的肚子裏,到底有什麽?
“寒時哥哥……”一個顫抖着的柔弱聲音,忽然在背後呼喊他,打斷了他的思緒。
霍荞此時正被蟲獸吃肉喝血,痛不欲生。
她的半張臉已經被啃完了,只剩血肉模糊的一片,腹部更是一個大窟窿,胳膊以下也沒有了,戰損嚴重。
雖然現實世界中的身軀還是完整的,但這份剝皮拆骨的痛楚,卻是真實存在的。
霍荞不甘心。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漏了什麽,又是輸在了哪一步。
多年來跟着元帥父親征戰,讓她練成了超凡的忍耐力和決心。
骨子裏的驕傲和刻在基因中的強悍,讓霍荞哪怕是到臨死前最後一刻,也要豁出去搏一把。
她繼續弱弱地對藺寒時求憐:“寒時哥哥……彎彎好疼……”
藺寒時果然背脊一僵,反身徐徐朝她走來,目光中還帶着一絲被蠱惑的憐惜感。
“彎彎?”他垂着目光看霍荞。
霍荞已經痛得死死抓住身下的黃沙,還裝得有模有樣:“是我……寒時哥哥,救我……我好疼……”
她的臉已經被蟲獸吃了大半,根本看不出原貌。
霍荞以為,自己是輸在了這張皮囊上。只要她足夠能忍疼,就一定能騙過藺寒時。
巫螢晚隔着屏幕看到這一幕,真是為霍荞的臉皮拜服了。
虎父無犬女,果然是元帥教出來的好女兒。
盡管內心在暴言,但巫螢晚仍緊張到十指緊攥。
他已經拿到機械纖維了,只要植入自己的身軀,得到力量,就可以順利從游戲世界中出來了。
一定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被霍荞欺騙。
“寒時哥哥、寒時哥哥……”霍荞叫得一聲比一聲嬌憐,肉麻得巫螢晚全身起雞皮疙瘩。
她開始暴躁地在鍵位上亂摁,試圖想打開什麽“禁言鍵”,讓這位玩家趕緊閉嘴。
也不知她到底摁到了什麽,大屏幕上忽然跳出一行紅字提醒。
【置換設定,将在十五分鐘後進行。請玩家做好準備。】
置換設定?
巫螢晚摸摸鼻子,她也不懂。
而游戲世界中的霍荞,還在賣慘裝可憐:“寒時哥哥,我的身體都被咬爛了,我好痛啊……寒時哥哥,你把機械纖維給我好不好?讓我的身體再長回來……好不好?”
機械纖維,可以讓殘缺的身體再生。
這一功能遵循了現實世界的客觀事實,在虛拟世界也同樣有用。
霍荞想,只要自己得到機械纖維,再生軀體,就一定有辦法讓情況回到原點。
她不可能會失敗。
那些蟲獸忌憚藺寒時此刻的氣場,不敢再攻擊他。
而它們有了美餐,便也對他沒了興趣,只顧着在霍荞身上吸血。
此時此刻,藺寒時盯着霍荞的慘狀,眼神中閃過一瞬異樣的情緒。
“彎彎,你真的是彎彎?”他皺起眉,一只手掌不受控制地去探自己的腹部。
而腹部那裏,仿佛真的有什麽東西在輕輕震動,好似在回應他的困惑。
霍荞頓了頓,開始加重力道,繼續柔弱說:“是我,寒時哥哥。難道……你連彎彎都不要了嗎?”
她到底是個冒牌貨,根本就沒有游戲前、那些關于小孤女的記憶,只能先發制人。
“彎彎、彎彎!我來救你!”藺寒時好似被什麽刺激到,忽然朝着烏壓壓的蟲獸群沖過去。
“你說過,要等着我拿機械纖維回來的……”他顫抖着雙手,急切地拿出槍,朝着蟲獸掃射。
霍荞見他被迷惑,心中大喜,忙不疊應聲:“謝謝寒時哥哥……”
巫螢晚在屏幕前看到這一幕,暴躁得不行。
她沖進游戲艙,照着死屍一樣躺在那兒的藺寒時,狠狠踹了一腳。
“好小子,真有你的!”
這種話,她什麽時候說過?
“砰砰砰——”
大屏幕的環繞音響,發出一串刺耳的槍聲。
巫螢晚不耐煩地回頭瞟一眼,只見屏幕上忽然跳出out的紅字。
——霍荞死了,直接被淘汰出局。
巫螢晚不敢置信地盯着屏幕,只見藺寒時的槍口,直直對準了霍荞的心髒。
是他的最後幾槍,送霍荞出了局。
藺寒時執槍的姿勢還沒收斂,整個人仿似一張聚滿銳氣的弓。
他目光清明、眼神銳利,直直落在霍荞那破碎到不成樣子的軀體上。
然後面無表情地低語:“這句話,是你霍荞說的。”
從來不是彎彎說的。
話音剛落,藺寒時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白光。
那些模棱兩可的、被割成兩半的記憶,開始各歸各位,逐漸明朗起來。
随着霍荞這個NPC一般的人物,在游戲世界中死去,藺寒時被修改的記憶終于恢複了正常。
——他知道會有蟲獸襲擊,所以提前在身上準備了打火機。
——臨別時,他站在小孤女面前不肯動,是身體在等待她的擁抱。
——他幾乎從不叫小孤女“彎彎”。至少在床下不會。
——小孤女也根本不會叫他“藺寒時”。
因為那時候,他只是個沒有名字、只有編碼的奴隸。
——霍荞說錯了。得到機械纖維、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并不是引領他來到這場想忘不能忘的回憶的目的。
那晚在煙火夜幕下,小孤女對他說的話。
才是他來到這場回憶的最終目的。
……
現在,盡管霍荞在游戲中已經死了。
但藺寒時才是主玩家,只要他不死,這個虛拟世界就不會崩塌。
他必須繼續完成任務,直到得到能量。
巫螢晚在大t屏幕前,也通過閱讀游戲提醒而明白了這一點。
好在此時霍荞在游戲中已死,空出了一個玩家位置。而霍荞在現實世界中的身體,也得等到游戲結束才能蘇醒。
如此一來,巫螢晚便也有了進入游戲世界的機會。
她躍躍欲試想去按鍵,可動作卻停在了最後一瞬。
——她為什麽要進去?
藺寒時已經拿到了機械纖維,就差最後一步植入體內,任務便可結束。她現在進入游戲世界,還有什麽意義?
雖然被霍荞攪了局,但游戲世界中的事件進展,總體仍然在既定的軌道上推進。
藺寒時拿到了機械纖維,得到了能量。
他的欲.望清單上,又可以劃掉一個目标。
她的進入與否,根本改變不了什麽。
巫螢晚收回了想要按鍵的手,只面無波瀾地望着大屏幕。
畫面中。
恢複了真實記憶的藺寒時,忽然朝機械人走去。
這可憐的半截機械人,正拖着被掏空了的主人的屍體,朝着那片綠洲的方向,锲而不舍地爬去。
那片綠洲,是智能人類的地盤。
機械人是個絕對忠仆,跟了瘋老頭幾十年。
瘋老頭臨死前給它下了指令,讓它【護送主人的屍體,去智能人醫院找到傑克醫生】。
所以哪怕它只剩半截身子,也要送主人去見傑克醫生。
機械人還在蝸牛似的艱難爬行,藺寒時蹲下來。
也許是知道這塊廢鐵再沒能力威脅到自己,他此刻打量機械人的目光,出奇的平和,甚至稱得上溫柔。
下一瞬,他居然還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它光滑的金屬腦袋。
巫螢晚不知道藺寒時要做什麽,但總歸不會是什麽好心眼。
可緊跟着發生的一幕,卻令她大為詫異。
——藺寒時居然将千辛萬苦得來的機械纖維,安在了機械人的主控制器上。
那東西可真是太神奇了。
巫螢晚親眼看到,只剩半截的機械人竟然長出了新的機械腿,全須全尾地抱着自己被掏空了的主人。
巫螢晚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
她想,一定是藺寒時清醒劑失效導致了精神錯亂,他才會将機械纖維送給機械人的。
就在這時,控制臺忽然發出一道警報聲。
還戴着設備忘了摘下來的巫螢晚,甚至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被一股強大的吸力傳送進了游戲世界。
大屏幕繼續盡忠職守地跳出提醒。
【置換設定已啓動。】
這個設定的功能是——讓兩位玩家交換身份。
又是一次荒誕又刺激的身穿之旅。
游戲世界的流速,要比現實世界快。
等進入游戲世界的巫螢晚醒來時,她已經站在智能人醫院的病房內了。
為什麽她會來到這裏?
智能人醫院,這不是……機械人要去的目的地嗎?
巫螢晚環顧四周,在一面幹淨的窗玻璃上,見到了自己的模樣。
——劍眉星目,眼神冷厲,身上還有大大小小的傷口。手腕上還隐約散發出一股發情的味道。
這是……藺寒時的模樣。
真是要命。
進入游戲世界中,巫螢晚變成了主玩家藺寒時。
原來這就是【置換設定】。
那麽顯而易見,藺寒時現在也變成了她。
在她以藺寒時的身份蘇醒過來前。
這家夥将機械纖維給了機械人,并且護送它和老頭的屍體,來到了智能人醫院。
而此時此刻,真正的藺寒時,也在智能人醫院。
只與她隔了一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