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司若,你和我進書房裏來。”董師拖着手叫道。

司若自然稱是。

進入書房,司若才徹底放松,一直緊繃着的面色松開,朝老山長做了一揖:“多謝老師信我,出手相救。”

董師擺擺頭:“這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我只望那陳子榮之死真的不是因為你。”

司若沒有說那些辯白的話,只是搖了搖頭,走到董師身邊幫他磨墨,董師習字用的是上好的金紙與徽墨,不過數下便出淡淡墨香:“清者自清。”

老山長也不再說什麽,撿起筆,開始寫字。

不知過了多久,司若才終于再開口:“學生有一事相求。”

“你呀,總是這樣,有話不說。”董師将筆輕輕放下,直了直腰,“說罷,有什麽請求我這個老頭子的?”

“學生想知道陳子榮停屍何處。”司若退後半步,行了個大禮。

聞言,董師卻皺起了眉,他長嘆一口氣:“不可。我知曉你在驗屍方面有些家傳功夫,可你避着官府去做這事情,豈不是自讨苦吃?”

但司若仍不起。

他清楚地知道陳子榮之死絕對與他無關,而今日李明偉等人如此興沖沖找上門,說不準他們早就存了陷害自己的心思。司若只信得到自己手上的證據,其餘什麽也不信。他一定要在李明偉等對他二次構陷之前,找到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

董師看司若這一副執拗模樣,便知道司若又是鑽了牛角尖了,只得吼他:“你給我回你舍院待着好好看書去!好好一個未來進士,心思總在些不三不四的東西上面!回去!沒我準許,你不得出山門!”

司若知道他無法在老師這裏得明路了,也只能壓抑下神思,行了個禮離開。

回舍院的路上,已經開始有不少人因司若涉案這件事對他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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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鄉試第一……要真惹上殺人案,那官府還要不要他啊?”

“說什麽屁話呢,都是罪人了,還可能考進士,把我們放哪裏看?沒他也好,小爺我的名次還能往前順遞一名……”

“他剛來書院的時候我就看不慣他,小白臉,一副看不起人的高貴樣子,也不知道山長是為的什麽這麽喜歡他……”

“噓,小聲些,沒看他走過來了嗎?”

司若聽着這些議論,卻仿若充耳不聞。他不是從小在烏川書院讀上來,而是考上秀才後,才被家中祖父拜托給董師照顧的,因此自然惹了不少紅眼。但他自幼冷心冷情,便也習慣了。

一路走去,直到司若聽到什麽……

“你聽說了嗎,陳子榮現在孤零零一個人被丢在義莊,可憐巴巴的……”

司若耳朵微動。

義莊?

他知道,甚至還去過不少次。如果陳子榮是在義莊,而明日官府的仵作才會去驗屍,那他今晚或許有可能……從書院趕到義莊需一個時辰,驗屍最多也一個時辰就能解決,剩餘的時間他還能趕回書院,裝作什麽也沒有發生。

司若斂下若有所思的神色,快步朝自己的舍院走去。

深夜,子時。

書院萬籁俱寂,只聽得春蟬的幾聲鳴叫。本就是好眠的春夜,哪怕是最勤奮的書生,點下燈苗也漸漸熄滅。

“呼!”

司若小心翼翼吹亮一只火折子,确認自己該拿的都拿了,便壓輕腳步出門。

烏川書院雖說占地不小,可畢竟山上建造不易,因此學生所住的房舍是并排挨着的,除了司若這樣的寒門學子外,大多數頗有些家業的書生身邊總帶着一兩個書童,半夜守在屋外,為随時方便主人行事。司若不想驚着他們。

好在一路順暢。

烏川多雨,潮濕,卻無大型野獸栖息,多是些野兔鹿子。山中有小溪環繞,書院便是沿溪而建,順着溪邊走,就可到達平日夥房運送糧食的書院後門,再往林子裏走上個把時辰,便能到最近的義莊。這條路線,司若走得輕車熟路。

老師似是想到他會半夜偷跑出門,臨熄燈前,還叫了個書童前來看自己如何,好在老山長能想到的,司若自然也能想到,早早地寬了衣,只着裏衣,外面披着一件白色的寬松外袍,假坐在榻上讀書,方才沒有露餡。

也是這樣,他出門前看時間已來不及換別的衣裳,就這麽不合禮數地出了門。

好在不過半夜,無人會見到他這副模樣……

“何人在此鬼鬼祟祟?!”正慶幸着,司若身後卻傳來一道男子朗朗喝聲。

他轉頭望去,卻見一柄利劍朝他喉間刺來!

司若不過微怔須臾,便立刻側身過去,避開來劍,卻不料銳利的劍鋒将他束發布帶齊齊割開,一頭青絲瞬間垂墜而下,月光閃過劍鋒,照亮司若有些驚慌的眼。

“……你是何人,在此鬼鬼祟祟?”看清司若臉後,那道朗朗男聲語氣漸柔,卻又重複了一遍疑問。

司若方經歷生死,心中亂跳,手中火折子也險些掉地,他站直身子,挑眉向那男子方向望去——

來者也是個俊朗的郎君,眉飛入鬓,眉目深邃,一雙丹鳳眼炯炯有神。他身着一身黑色短打,腰間束腰卻是紅色,已束發,看起來二十模樣,手持一把青鋒劍,劍尖仍對着司若。

比起穿着整齊的男子,司若就可憐得多了,烏川雨季夜間多風,風将他的外袍吹得鼓脹,而司若一路跑來,又緊張又出了汗,敵對時刻,竟禁不住地一連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也怪不得別人,司若自幼便有咳疾,只在春季發作,但這面對面對峙的功夫咳嗽,卻是大大落了下乘。

見他這樣,男子也索性收起劍來,抱胸看着司若。

終于咳畢,司若微微揚起頭來:“我還未問你是何人,如何在烏川書院附近游蕩?”他向來是個面無表情的模樣,只是因為咳得急了,眼尾竟帶了一絲說不清的紅。

聞言,男子眯起眼睛:“我?游蕩?我還以為游蕩的人是你呢。”他目帶暧昧地上下打量了司若一番,卻奇異的,并沒有給司若帶來狎昵冒犯之感,只是接下來的話嘛……

“我聽聞官府說最近有小倌冒着宵禁出來接客,以此逃避稅收。閣下不會是剛從烏川書院忙完出來吧……?”

男子語帶調笑,雖說沒點明到底是什麽,可配上他那對笑彎的丹鳳眼,讓人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胡說!”一向在院裏策論第一的司若聽到他這番話,被氣得不知怎樣辯駁。雖說他平日見到的調笑不少,可也從未有過這麽明擺着的!

“我看你才是登徒子罷!”司若冷哼一聲,“淫人見淫,閣下是才‘忙’完,所以見到誰家公子都覺得是出來賣的?”司若好容易說了一長串,拂袖而去,就要離開。

“哎,等等,你還沒告訴我你要去哪。”男子卻伸出手,以劍柄攔住司若。

“我有要事要做。”司若眉眼間現出些不耐煩,他擡頭望望月亮,已經在原地耽誤了不少時間,若再不往義莊去,怕就無法在同窗們沒起床前按時返回了。

“你衣衫不整的,手裏提着個黑乎乎的提箱,看起來不是做壞事,就是要殺人越貨。”男子吊兒郎當道,卻絲毫不讓開,甚至攔得更嚴實了一些。

司若心說這幾日真是倒黴透了,卻又不得不繼續與他周旋,一把握住那露出的長劍劍柄,便趁着男子沒有握緊,将青鋒劍抽出,劍尖指向攔路之人。

“我說了,我有要事要做!”司若厲聲道。

男子似乎完全沒料到司若竟會做出如此舉動,舉起雙手,似是做投降狀,可下一秒,手中劍鞘淩空一擲,修長的手指捉住尾端,便重重打向司若手中之劍!

“铛!”

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響在寂靜的春夜中響起。

司若手一震,險些長劍就這樣被男子震掉。但再次出乎男子預料,司若非但沒有棄劍而逃,更握緊了手中劍柄,刺向男子面門。月光下劍面光影閃爍,卻是多出幾分雅興來。男子舉劍鞘幾下躲閃,心中對這好看又滿身是刺的美人更是好奇。

“好樣的!我信你不是小倌了!”男子笑道。

但不過兩三回合,男子正起興致,司若卻知道男子不是有意與他鬥,瞥見一個光景,便丢開手中劍柄,趁男子要躲,飛快跑進叢林之中,甚至連地上燃着的火折子也不要。

“哎,你——”男子看着司若消失的背影,笑着搖了搖頭。

直到進到深林之中,确認男子沒有再追來,司若方才從懷中掏出新的火折子,将其吹亮。

他擡頭望望月光,已向西而落:“都怪這怪人,浪費我許多時間!”

司若停下喘氣,又忍不住咳嗽一番,繼續小跑起來,往義莊方向而去。再不趕緊着,太陽就要升起來了,他怕是要來不及了!

連連趕路,司若終于在天光微熹時到了義莊。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又無飲水接濟,連連咳嗽,仿佛肺部都要被吸幹。可司若仍是休了一會就踏進義莊去,并且帶上手套,做好遮面功夫,準備驗屍。

義莊停放屍體不過三四副,司若站在義莊堂前低聲道了一句“多有得罪”,方才一具一具掀開蒙着屍體的白布。

“!”但全部掀開後,司若後退一步,面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怎會如此!”

義莊之中停靈的屍體,竟沒有一具是陳子榮!

司若下意識反應過來,他這怕是被算計了!

金烏從雲邊飛出,月光漸弱,司若捏捏眉心,在原地踱步兩圈,沒有再繼續糾結下去,将所有屍體按原樣放好,便一刻不停地跑回書院!

待他從後門回到自己舍院門前,他發現院中已聚集了不少人,老山長、紅纓帽差人、李明偉歷歷在目。

李明偉得意忘形道:“老山長,我昨兒就說要将司若捉拿歸案,看,他這可是畏罪潛逃!”

小劇場:

還沒有姓名的攻:老婆漂亮,和老婆對打,被老婆家暴,嘿嘿嘿

司若:哪裏來的煩人精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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