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離開烏川花了他們一日半功夫。

期間,司若與沈灼懷在路上驿站歇息,沈灼懷向驿卒拿出了一份官府證明,被司若瞥見。

司若是沒料到沈灼懷是真有什麽官府證明的,他本以為沈灼懷行走不過靠他那世子身份,但這樣看來,沈灼懷從黑市上找到他身份,或許是真需要他做些什麽。

路漸漸變得平緩起來,二人騎着馬進入一片茂密的叢林。

司若忍不住诘問:“你是如何知曉我就是司雀的?”他一直很好奇,他将自己身份掩藏得很好,哪怕黑市上見過自己熟悉的人,也沒将他認出,“你大抵是要我去辦什麽案子,既然如此,咱們不如敞開天窗說亮話。”

沈灼懷打馬前行,一支不知叫什麽的花枝恰好擋在他前頭,被沈灼懷摘下,遞給司若:“到時候你總會知道。”他神神秘秘的,話裏也是半真半假,“我怕告訴你,你把我打一頓,跑了。”

司若“哼”了一聲,并未接過那支花,他發現沈灼懷總愛給他遞些花花草草什麽的:“你還怕我打你?”他再次跑在沈灼懷前面,“對了,少在南方林子裏摘些你不認得的東西。那是夾竹桃,有毒。”

沈灼懷“嘶”了一聲,趕忙丢掉。

夜色漸濃,但這林子實在是密,他們走了許久還沒有走出去。一輪玉盤懸挂枝頭,微微照亮前路。

天色太暗,不适宜繼續快馬前行,二人也放慢了速度。

沈灼懷讓司若點上一盞氣死風燈,自己則将輿圖展開:“再往前走一陣,便有一處廟宇,輿圖上講已有百年歷史,今夜我們便在那處歇息罷。”

司若點頭應了。

林子裏的穿堂風不小,嗚嗚直叫,像是什麽志怪的叫喊,也吹得人直起雞皮疙瘩。但好在輿圖沒有出錯,他們不過騎了一盞茶功夫,便能隐隐見到林子中廟宇的尖頂,一點暖黃燈光自遠處若隐若現。兩人都被吹得有些發冷,又趕路趕了一整日,眼下終于見到休憩的地方,心中都有些興奮,快馬加鞭。

但就在距離那寺廟不過咫尺地方,司若卻覺得眼前有什麽反光的東西一閃,晃了一下——

下一秒,駿馬長嘶一聲,司若感到天旋地轉,竟是身下白馬被什麽東西絆倒,後足飛起,将他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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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若手中的氣死風燈脫手飛出,黑暗頃刻來臨,司若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是同樣被掀翻的沈灼懷,朝他伸來的手。

“……”頭疼欲裂,右臂腫疼,大概率是被擦傷道了,左手手腕疼得失去知覺,不知是否斷了骨頭。

這是醒來的司若對自己身上傷處的下意識判斷。

他緩緩睜開雙眼,發覺自己在一個破敗的廟宇之中,雙手被反縛在身後。

司若左右打量,發現沈灼懷同樣被捆得嚴嚴實實的,丢在他旁邊,頭上有一個大包,還沒有醒來。

“喲,醒啦!”一個有些稚嫩的,明顯在變聲期的少年聲音傳來,司若聞聲看去,那是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多歲的少年,身形卻很高,穿着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裳,手上把玩着一把匕首。在他周圍還聚集着七八個看起來差不多大的少年,其中一個少年手裏拿着沈灼懷那枚羊脂玉玉佩,眼睛放光。

“我以為你們給摔死了呢。”領頭的變聲期少年痞裏痞氣道,“喂,你們身上的錢在哪兒呢?你包袱裏怎麽只有一堆書?是書生?那你那個主子的錢呢?”

司若用餘光瞥了沈灼懷一眼,沈灼懷呼吸平穩,睫毛微顫,司若心中冷笑,要裝也不裝得像些。

“他不是我主子。”司若道,“我與他只是順路,不曉得他的錢在哪兒。”

變聲期少年旁邊的少年站起身:“順路?說什麽假話呢,我們一路跟着你們道土地廟這兒的,你們有說有笑,騙誰呢?”他又對變聲期少年說,“老大,我看那家夥随随便便一塊吊着的玉佩就很值錢的樣子,一定是頭大羊!”

變聲期少年聞言,走到沈灼懷面前,踢了他一腳。

司若心裏幸災樂禍。

沈灼懷“唔”了一聲,像是被踢醒了,一臉“不敢置信”:“你們是誰,要幹什麽?!我可不是你們能輕易得罪得起的!”

一群少年強盜聽到沈灼懷說的話後哈哈大笑,似乎并不把他這話當回事:“老大你聽他說什麽!我們都宰了多少頭羊了,怕誰啊?”“真好笑,他說得罪不起,你是誰啊,烏川縣令家公子嗎?”……

司若不知道沈灼懷分明能立刻掙脫繩結,将這群人打倒,卻為什麽要在這裏裝樣子,他趁着無人在意,完好的右手一點一點地解着繩索。很快,他的雙手便得到了解放。但眼前人多,沈灼懷也不知動什麽鬼腦筋,司若仍舊僞裝着自己被綁住的原樣。

一個持刀的少年強盜有些不耐煩了,朝沈灼懷喊道:“別哔哔了,快告訴我們你錢都藏哪兒了!不然就把你身邊這書生殺了,人丢去結陰親!”

沈灼懷一副很配合的樣子,笑眯眯道:“我錢藏得隐秘,你過來,我悄悄告訴你……”

那少年不疑有他,挎着大刀就湊耳過去。

頃刻,沈灼懷背後雙手一分,繩結竟徑直被他內力掙得一分為二!沈灼懷雙手雙腳得了自由,足尖點地,一下站起,一個掃堂腿,将那少年強盜踹倒在地,不過眨眼之間,搶過他手中大刀!

幾乎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沈灼懷卻已完成了漂亮的絕地反擊,剩餘幾個少年強盜見狀,紛紛手持武器沖上前去,卻被沈灼懷輕而易舉躲過攻擊,幾下輕巧的反握,用刀背敲在少年強盜們的胸口、脖頸,輕易将他們擊倒在地,“哎喲”個不停,武器也自然“噼裏啪啦”掉落一地。

刀不血刃,敵人卻一個不留。

司若見沈灼懷如此輕易解決,自然也不再裝,将繩結丢下,拍拍手站起。

沈灼懷扭頭見他,笑道:“我還以為你吓怕了。”

司若冷冷瞪他:“怎麽不說你剛開始裝暈?裝得倒是挺像,呵。”

兩人動手将這群少年強盜綁了起來。

經過一番詢問,他們得知,這群少年強盜是附近失去父母的一群野孩子,這破敗廟宇就是他們的根據地。雖說年紀不大,但犯事卻已不是第一回了,過往獨行或是看起來好欺負的客商、書生都被他們綁過。他們利用夜間旅人尋休息地方心切的想法,在廟宇附近設下埋伏,有馬的就用魚線扯馬絆子,沒馬的就直接上,這麽長時間以來,居然從未失過手。

直到沈灼懷與 司若出現。

沈灼懷将自己紋着家徽的玉佩從其中一個強盜懷裏搶了回來,用衣襟擦了擦灰塵,不再栓回腰間,而是從袖中掏出一個布包,放了回去。

司若見了,忍不住皺眉:“你該不是早知道這附近有強盜,才用你那玉佩釣魚的罷?”

沈灼懷嘻嘻笑道:“這都被你猜到啦?”

司若翻了個白眼。

他早該發現先前怎麽都不拿出玉佩給旁人看的沈灼懷,這次出了驿站後竟堂而皇之地将玉佩挂在腰間,生怕有賊人看不到似的。也算是他下足本錢。

“今夜怎麽辦?”司若擡眉望望那群被綁作一堆的少年強盜,“要送官也是明日的事。”

“就如此拴着吧,橫豎快到了,到時我一溜提進城裏去。”沈灼懷道。

快到了?

行走這麽些日子,這是司若第一次從沈灼懷口中聽聞“快到了”三個字。沈灼懷一直不告訴他他們究竟要去哪裏,這總算是吐露一些風聲了。

司若開始回憶這附近有何處縣衙或是府衙。

“先不說了,一天也累了,吃些東西罷。”沈灼懷見司若一臉思索,便知道他又開始想來想去,挑眉,走到被強盜攤開一地的包裹前,“還有些肉幹和幹糧,你過來看看?”

司若走過去,二人背對一群強盜,開始挑揀食物。

領頭那個變聲期的少年強盜被打趴下後,藏在一群手下裏,一直用怨恨的目光看着二人。他們向來無往不利,受沈灼懷這一遭簡直是恥辱。

但變聲期少年倒也不是傻子,他知道沈灼懷功夫在身,不是他能制住的,但旁邊那個書生……

突然,變聲期少年用藏着的匕首割斷繩索,猛然暴起,舉着匕首就朝司若紮過去:“我要你們好看!”

匕首刺穿風聲,司若耳朵一動,立刻側身,恰恰躲開變聲期少年一擊,變聲期少年見不中,再度舉着匕首朝司若撲來!

但司若絲毫不慌,左手脫臼,他直接右手握住左手手腕,“咔”地一擰,然後手臂擋住少年,右手肘擊,一下子擊中了少年方才被沈灼懷打傷的胸口。

“啊!”少年驚叫一聲,手中匕首脫落,被司若穩穩拿住,他咬牙道,“你這白面書生,我要你好看!”說着拳頭直直沖司若臉打來。

司若眼中升起一份厲色,一腳踢向少年膝頭,手中匕首精準而快速擦過少年手腕,瞬間,一道鮮血綻出!

少年被吓到了,大喘氣捂着手,閉眼沒頭沒腦撞向司若,司若輕而易舉将他制住,右手匕首已抵在喉頭,下一秒就要割下——

“司若!”身後傳來沈灼懷喊聲,司若才反應過來他剛剛差點幹了什麽,眼中厲色盡沒,丢開少年,一腳将他踢翻在地。

沈灼懷面色嚴肅:“把匕首收起來。”

司若不知聽沒聽沈灼懷的話,卻也沒再起傷人的心思。沈灼懷去将已經毫無還手之力的少年強盜再次綁住,起身時望見司若正面無表情地用一張帕子擦拭着匕首。

鮮血飛濺到司若的下巴,他沒有察覺,那血點卻仿若是盛開的梅花,為這樣的他帶一分近乎妖異的豔色。他白得有些透明的修長手指擦拭着匕首,不像在擦拭一件兇器,卻像是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沈灼懷看得忍不住有些癡了。

須臾,他才反應過來,別過了頭:“你下巴上有血。”他盡量控制着自己的音色。

司若眨眨眼,借着那把被擦拭幹淨的,鋒利得反光的匕首,去看自己的臉,然後緩緩擦拭掉臉上的血跡。他的眼睛裏好像完全沒有被綁後又被辭的恐懼,幹淨直白得像個孩子,可做的又完全是一件與孩童不符的事。

沈灼懷臉上綻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我本以為你是個有些本事的普通書生,卻想不到你居然如此狠心。”

司若沒有理會沈灼懷,将匕首放好,徑自去生火煮食。

作者有話說:

今天的更新來啦,想要海星海星海星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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