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8章
後來是一夜安穩。
沈灼懷在司若的堅持下,守了下半夜,司若也就安然睡去,一覺醒來,沈灼懷在,那群被吓壞了的少年強盜也在。
他們接着上路。
雖說少年強盜們用了馬絆子,但好在馬沒有受傷,只是受驚後被幾個強盜捉住,拴在了寺廟外,他們依舊可以騎馬趕路。而那一群少年強盜,則是被沈灼懷像是下餃子似的,一個個用繩子綁起,串在馬後面,看起來好不威風。
直到走到熟悉的官道,司若大概也就猜測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離烏川縣四五天腳程有個叫做“毗陵”的城鎮,雖說近,但地不屬烏川,而直屬于附近一個富饒的陵江府。不同于烏川縣多山,陵江府地屬水鄉,河流溝通多條運河,水運便利。加上當地盛産蔬果,每年都向陪都與京城上供不少南方水果,算個富饒的地方。
既然富饒,自然也會有見不得人的生意出現。毗陵與慈陵鎮附近就有個不小的黑市,這也是司若從前常往這邊來的原因。
無他,黑市總會有一些無人認領的屍體,這是司若最容易拿到練手“工具”的機會。
也怪不得沈灼懷會找到自己。司若想,毗陵是他剛開始參與買賣的地方,哪怕他小心,也總會找到一些破綻的。
二人騎馬帶着一串人進入城鎮,誇張的造型引來一衆百姓矚目。
畢竟不是時時刻刻都能見到人串子的。
不過司若也注意到,他上次來毗陵的時候,毗陵正是商季,人流如織,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時間不對,街上居然只有零零散散幾個攤子,攤主與百姓們看陌生人的眼神也躲躲閃閃的,不知是為什麽。
來到毗陵鎮衙門前,或許是因為天太早的緣故,衙門居然還沒有開。沈灼懷縱身下馬,到門前拍門:“來人!都什麽時辰了,還在酣睡不成!”
很快,一個衙役應門而來,見到是沈灼懷,點頭哈腰一番,趕緊撐開了衙門大門。
司若在後緊跟,衙役看了他一眼,便很快收回目光,低着頭,似乎是知道沈灼懷會帶回來人似的,什麽也沒有問,做了個“請”的動作,讓二人,與那一串子人進入衙門來,又很快關上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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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若眉頭微皺。
這裏的官府是出了什麽事?為何像是要避事一般,分明不是休沐日,卻要關上大門。
衙門中并無主持的官員,沈灼懷只是松松掃了一眼,便對那個為他們開門的衙役道:“這是我等在路上遇見的一夥強盜,自我交代已劫掠了不下二十人,上年那兩名書生被劫就是他們做的。你們且将他們訊問下獄罷。”
衙役點頭稱是,又看了看司若,似是在問司若要怎麽辦。
沈灼懷又道:“這位是我‘請’回來幫忙的司公子。”他在“請”字上加了重音,“乃是天才仵作。你便……安排他住在我卧房旁邊那間罷。”
沈灼懷扭頭與司若笑道:“司公子,怎樣,你不反對吧?”
司若淡淡道:“我有何好反對的,領我去住便是。”
沈灼懷如此自然地吩咐,大概率是他在毗陵是有一些話語權的,司若此來是為了做事,雖說他并不喜歡沈灼懷這個人,但住在他旁邊而已,又不是要與他一起住。
沈灼懷表示自己還有一些事情要去處理,便讓人引司若先行回房整頓。
毗陵是個富饒的城鎮,這從府衙的裝潢便能看出。同是府衙,烏川縣衙比毗鄰要高上一級,卻不如毗陵的青瓦木檐,懸山向頂,一只蟾蜍迎風而向。廊下繁花密草,一道清流順下而過,直至廂房。
哪怕是炎熱的夏日,在這裏住下,怕是也能感受清風送爽。
沈灼懷給司若安排的住處是東廂的一間房,東廂也就只有兩間大房,左邊那間門窗緊閉,應該就是沈灼懷口中的“住處”。而右邊那間,似乎是早預料到了有客前來,大門敞開,跨過門檻向左看,就能見到整理整齊的床褥。
引司若前來的小丫鬟站在門口,似乎還在思考是否要進去幫忙,司若見了,便開口道:“我不喜人伺候,你做你的事情去吧。”說完,便阖上了門窗。
屋子裏有着淡淡的薰香味道,并不濃厚惹人厭煩,但司若不喜歡薰香,在屋中走了一圈,便很快找到隐藏在床頭的香爐,将薰香掐滅。
未開窗,屋子裏有些黑壓壓的,司若點起燭火,一下子明亮起來。
他放下随身包袱,将要穿的衣物簡單收拾一下,放入了衣櫥,又将帶來的書一本一本壓好,只餘下一本在床頭。
司若行囊本就輕便,不過一下子功夫,便沒什麽可以收拾的了,休息也沒什麽意思,他想了想,幹脆去找沈灼懷,打算問他什麽時候能開始做事。
屋外院子裏靜悄悄的,連個打掃的人都沒有。司若繞着院子逛了一圈,依舊沒見人影,索性按着來的方向去尋。果然,在走到大廳處,他見到那個為他引路的侍女正在掃地。
“姑娘好。”司若朝她叫道,“請問沈灼懷在何處?我尋他有事。”
那侍女看起來不過二八年華,被司若從背後一叫,似是被吓到了,“啊”了一聲,也不說什麽,指指旁邊一條道路,便拿着掃帚飛快離開。
司若有些奇怪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吓人了,可想想或許是自己剛才不夠禮貌,這侍女也一直不說話,或許是個啞人,自己吓到了她,便也沒多想,沿着那條道往外走。
這毗陵府衙蜿蜒曲折,沒想到一條小路彎彎繞繞,居然到了一處類似公堂的地方。而沈灼懷居然又換了一套衣裳,此刻正坐在公堂之上,手上捧着一卷卷宗,似在細細觀看。
聽到腳步聲,沈灼懷擡起頭來,見到是司若,笑道:“你這麽快就收拾好了?我還以為要到午時,正好你我二人去用個午膳。”
他掃一眼案頭,不動聲色地将卷宗合起,又将那份卷宗丢到案頭亂七八糟的卷宗堆裏,方才開口:“過來找我做什麽事?”
司若并沒有注意到沈灼懷那些小動作,或者說,他并沒把那些小動作放在心上,走到沈灼懷跟前,他開口道:“你這麽急着把我拉來毗陵,我以為你有要事要辦。為何到了又将我晾着?說罷,到底是什麽案子,我什麽時候可以開始工作。”
沈灼懷笑眼一眯:“這麽着急做什麽?”
司若面無表情:“我答應了我老師,案件結束後要回去上學。希望你不要浪費你我的時間。”
“那也只能勞煩司公子再等等了。”沈灼懷道,“案情複雜,你也見到了,毗陵鎮如今沒有主管的官員,一切都由我來完成。離開毗陵之前,我還有很多細節沒有梳理清楚。”他說得很真誠,原因也是實打實的,可司若卻隐約覺得有些不對。
若案情真這樣複雜,那為何沈灼懷不先在毗陵将事情搞清楚,再去尋自己,而是完全南轅北轍,先把自己帶回毗陵鎮,再做這些事呢?路上時間可不短,這不是浪費嗎?
司若思索片刻,試探着道:“要我前來,怕是殺人重案吧。不如先将你們仵作的屍格交予我看看,也可節省一些時間。”
“屍格——”沈灼懷語氣一頓,“司公子,我還未正式讓你參與案件,這不好吧?不若你就先好好安頓下來,休息休息,在府中逛逛,等到了你能參與的時候,我自會去找你。”
司若和沈灼懷一番糾纏,又被他結結實實打回去,心底疲倦:“罷了罷了,你不叫我知道就算了,我出門逛逛!”
說罷轉身欲走。
誰知沈灼懷也站了起來,快步走到他面前:“哎,司公子還是不要出門的好——”他從容一笑,“确實是殺人案,還是個大殺人案,府外未必安全,望司公子、就在府內歇息便好。”
司若盯着沈灼懷那雙狀似真誠的眸子,心中起了狐疑。但他沒有直接提出,而是越過沈灼懷,離開了公堂之處。
但司若并未忤逆沈灼懷,真在這毗陵府衙逛起來。
有時候不是只有外出才能窺見一處生活真實狀況的,官府中看也是一樣。
正如沈灼懷所說,這是個沒有主的府衙,大概是因為沈灼懷口中案子原因,到了快正午府衙仍舊大門緊閉,似乎并不歡迎前來告狀之人。衙內衙役松松散散,二三成五縮在角落說話。
“雖然不讓人上門提告,卻讓衙役按時上工……”司若喃喃道。
府衙裏閑人也不少,比起官府,這裏更像是一個單純住人的府邸,有管家帶着一行小工在牆邊,囑咐他們在何處敲敲打打,也有丫鬟侍女拿着掃帚掃撒木葉,閑時聊天。司若甚至見到剛剛被自己吓到的那個姑娘和朋友附耳聊天。
原來她不是啞巴,只是不敢和自己說話。
司若想了想,既然是如此震驚的大案,只要是官府中人,至少應該都有所聽聞,索性尋了一個簪帽配刀的捕快,打算問一問。
“大哥你好。”司若攔住捕快道,“我想問問,你們這最近是不是出了一樁殺人案?我是你們沈大人請來的仵作,想了解一二。”
但司若話音未落,那捕快見到是他,卻連連擺手,像是見了鬼似的,抓着刀就往自己看不見的地方跑。
司若有些奇怪,以為是捕快不能說,便抓了一個老媽子:“阿嫲,你知道殺人案嗎?就是你們這最近發生的,能不能和我說說,我給你些銀子。”
不問還好,一問,那老媽子像是吓破了膽,分明司若一張面對中老年人無往不利的俊臉,她卻一把推開:“不知道不知道,你別問我!”
然後也跟那捕快似的,立刻跑掉。
司若四處環視,可只要是他視線中的人,接到司若的目光,都紛紛低下頭去,轉身就走。
不一會,整個院子就走光了。
司若心中升起不好的念頭:這個案子,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沈灼懷把他帶來這裏,又像是軟禁一般不讓他離開府衙,真的是想讓他幫忙查案子,還是……這個案子與他有關?是否是自己在黑市裏的買賣,出了問題?
作者有話說:
第一次用分卷功能,不知道有沒有成功……希望是我想的那樣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