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6章

小乞丐後還有一些人,司若雖想快些叫小乞丐去辨認屍體,但還是耐着心聽完了。

其中有一個男人說自己老婆和別人跑了,想讓官府幫忙找回來。

一個人說自己家附近好幾個乞丐不見了,這線索雖然虛無缥缈,但不是沒可能。

還有一個青年人說自己的母親也消失了幾個月,去年農忙時就不見,讓司若想起那為女子的一半手,也記了下來。

再剩下的就是為拿賞銀亂來的人,一問三不知不說,前後口供還矛盾,被沈灼懷賞了一頓板子趕出去了。

司若牽着小乞丐的手,帶他往陰房去。

沈灼懷跟着在後面走。

他看得出來司若其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冷心冷腸,至少面對老人和孩子的時候,會露出柔軟的一面。他知道陰房對于一些大人來說都是讓人害怕的地方,便一直拉着小乞丐的手。他也怕碎屍吓到小孩子,在開門之前叫自己陪小乞丐在外邊等,自己将碎屍遮好,只留下頭部。

這才讓小乞丐進去。

“你看看,這是你認得的人麽?”司若柔聲道。

小乞丐低垂着頭,似乎有些不敢看,但最後還是大着膽子走了上去。

一個頭顱光禿禿地擺在木臺之上,周圍是亮起的燭臺。

頭顱已然面目全非,小乞丐深吸一口氣,盯着頭顱看了一瞬,又很快低下頭去。

“怎麽,是嗎?”司若曉得他不願再看了,便蓋上白布,将他牽出陰房。

來到了有陽光照耀的地方,小乞丐仿佛才活了過來,開口:“不,不是!那個不是書生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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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沈灼懷與司若異口同聲,“怎會不是?!”

因為先前小乞丐也未提到書生年紀,四五十歲的秀才也是大有人在,死亡時間也相似,二人便把頭顱當做小乞丐口中書生,誰知又是一空。

司若問道:“小孩,你口中的書生大哥,年紀幾何?”

小乞丐揉揉眼睛,抽噎道:“大約、大約三十出頭罷了,但那絕不是書生大哥!我将書生大哥相貌牢牢記在心底的!”

司若嘆了口氣,只得叫沈灼懷将小乞丐送走。

沈灼懷安排好事情,見司若又開始郁悶了,忍不住逗弄他:“你不過十七八歲年紀,為何總是這樣悶悶不樂的?要不,猜猜我今天早上幹嘛去了?猜對了我便将新線索告訴你。”

司若倒是完全沒注意今早沈灼懷還出門了,但聽他這麽說,便知道他肯定有新東西沒告訴自己,剮了他一眼:“愛說不說。”說罷,便一甩袖子,走回自己房間。

“哎,你這個人,怎麽如此不開得玩笑呢?”沈灼懷跟上前去,拽住司若袖子,按捺不住捏了捏他氣鼓鼓的臉蛋,“多好看一張臉,笑起來多好——”

話音未落,司若便從懷中掏出一把東西——那分明是今早他在後庭院磨的鈍豆腐刀,擋下沈灼懷的毛手毛腳,一刀抵在沈灼懷喉嚨跟前:“你再說廢話!”司若只覺得沈灼懷現眼得有點讨厭——可他又只對自己一個人現眼,自己怎麽招惹他了?

沈灼懷舉起雙手連連做投降狀,假意求饒:“我說,我說便是。”

司若才将豆腐刀拿下,背向他快步向前走。

沈灼懷一邊跟上司若,一邊将自己今早得知的信息告知司若:“……現在看來,也就是說,大量購買磨刀石的這個人,與導致鎮中這樣多的人莫名失蹤的人,或許是一個——雖然這個推斷很沒頭沒腦,但是我們算一算,頭顱,四肢加上身軀,即使有被斬得更碎的部分,但大抵受害者也就是六個人,與今日向我們投報的失蹤者,人數是相同的。”

司若這才回過身來:“所以我們只需要沿着這條線查下去,就能找出兇手了。”

沈灼懷這些天也算是摸清了一些司若的性子,司若肯回複他,就算是消了些氣,沈灼懷笑着點點頭道:“是。”

然後兩人開始讨論究竟是從書生失蹤前後開始找起,還是直接盯着賣磨刀石那家小店不放好。

他們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完全沒有嫌疑人的動機。他們都知曉兇手是如何殺人的,如何抛屍的,甚至知道他可能對那些人動了手——乞丐、鳏夫、農婦、書生、富商,不外如是。但即便如此,嫌疑人還只是一個面目模糊的人,而非有一個具體的形象。這些人有男有女,年紀從三十到五十不等,平日裏也都是些不大與人結仇的良善角色,很難從受害人的生平去摸查到兇手的針對對象。唯一比較篤定的,也只有磨刀石那條線。

畢竟只要兇手要繼續殺人,他就一定要保持兇器鋒利。

“你說去年十一月以後,磨刀石小店的售賣量一直到今年二月才劇增?”司若突然開口。

沈灼懷回想一下:“是這樣沒錯。我認為大概是去年在城中的搜尋驚擾到了兇手——這樣看來他大概是在城中常住的。而十一月後我們沒有再繼續打撈屍體,一直到今年。”

“他既然這樣頻繁地下手,哪怕是官府有所舉動,大概也是不會輕易停歇的。”司若道。

正在二人讨論正酣時,一個衙役卻急急跑了進來。

“沈世子,司公子,不好了!”

沈灼懷與司若齊齊轉身:“怎麽了?”

那衙役也是知曉兇殺內情的,連忙報告:“潘員外的家人來報官,說潘員外昨夜出門喝酒,失蹤了!我這一琢磨,怕是要出事!”

“剛失蹤的人?!”司若皺眉。

“快去叫家屬進來說話。”沈灼懷道。

同時沈灼懷也與司若介紹:“潘員外是本地鄉紳,頗有名望,毗陵育幼院便是他所建。我剛來毗陵時與他有所接觸,他為人正直,大方慷慨,是難得不為禍鄉裏的富人,名聲也相當好。若是他出事,怕毗陵兇殺注定要鬧大。”

他們如今就差找出兇手本人了,這人卻膽敢再次犯案……

說話間,潘員外的家人也進入堂前,見到沈灼懷就是一拜,哭求他把潘員外找到。毗陵人都知曉當地有個逃出生天半年的江洋大盜,碎屍案半年未破,加上潘員外家中不似其他人,多少能聽聞點風聲,知曉些兇殺案內幕,知道失蹤就不會是什麽好事,一衆親衆惴惴不安。

為首的是潘員外的母親,也是個很有風範的老太太,拄着拐杖也要下跪,被沈灼懷生生扶起:“老身就這一個兒子,家中婦孺皆幼,望沈世子能快快救出我兒來!”

沈灼懷面帶難色。潘員外已消失一夜,他不可能完全保證他的安全,可老太太在這苦苦哀求,又叫他憂心。

這時,旁邊司若清朗聲線響起:“老夫人放心,我們一定會将潘員外帶回府上的,請不要過多心憂,回府等待消息罷!”

潘家人哀嘆着離去後,沈灼懷揪着司若:“連我都不能保證能不能将潘員外全須全尾帶回來,你一個書生仵作,做什麽保證?若到時潘員外已死,你拿什麽給潘家?”

司若清淩淩的眼眸盯着沈灼懷:“你方才若是不給回答,那潘老夫人只會跪地不起。況且——”他微微昂起下巴,“我也沒有保證将‘全須全尾’的潘員外帶回來,我只說将‘潘員外’帶回府上罷了。”他甩開沈灼懷,“你有心思關心我,倒不如好好想想那個買磨刀石的神秘人究竟去哪兒尋。”

沈灼懷見他一通狡辯,倒是笑出聲來。

……

既然确定了兇手大概就是毗陵鎮中之人,一時又沒有頭緒,兩人幹脆用上了笨方法——

直接找來毗陵的人口簿子,按着毗陵管人口的書吏,一個一個對起來。

毗陵雖說經濟繁榮一些,但并不算個大鎮,鎮上人口百數戶已算是多的了,有一部分河民——也就是以打魚為生的人,一輩子也不會下船。這些河民與鎮上百姓除了商貿以外,幾乎很少往來,又比鎮上居民富庶得多,且通行自由,碎屍打撈,也多有他們幫忙。沈灼懷認為案件與他們相關不大,因此很快排除掉這一批人。

“若我是個河民,又是兇手,殺人之後不會就地将屍體抛棄河中的。河民在水上生存,對水要求極高,他們大可以劃着船去遠一些地方丢,不必惡心自個兒。況且失蹤的百姓,大多都是鎮內人士,這個兇手對鎮上的熟悉度不會太低,這一點來說,河民做不到。”沈灼懷解釋道。

司若沒有辯駁,他覺得沈灼懷這回說得對。

但他想了想,開口道:“那還會不會有,家裏人失蹤了,卻一直不報案的人呢?”

“不報案的人?”沈灼懷扭頭看他側臉,正巧見他一顆淚痣因眉頭微蹙而一動一動,“家中失蹤了人又不報案,這就只能是兇手了罷?”

“未嘗不是。”司若提出了大膽的猜測,“總之,現下我們也尋不到再多線索了。況且那個頭,又怎麽都無人辨識得出來。萬一呢?”

說做就做,沈灼懷拿來毗陵輿圖,将全鎮分為了幾塊,叫來府衙中所有衙役,命他們去一個一個半塊搜尋詢問,是否有人家中人很久沒有出現的。

思索須臾,沈灼懷又道:“是否需要帶上那頭顱畫像去問好一些?可惜畫像只有一張。若世界上有什麽神仙手段,可在旋即之間叫一張畫變作多張就好了。”

司若并沒有否認沈灼懷的提議,他踮起腳尖,從稍高的、放着頭顱複原畫像的那個櫃子上将畫樣取出:“那便只給一個人就夠了。”看沈灼懷朝他傳來疑惑的目光,司若對堂下七八個齊齊聽令的衙役道,“誰是去鎮東西街那一塊搜尋的?”

一個高大憨厚的衙役舉起手來:“我,司公子,是我。”

司若将那幅畫遞給他,囑咐道:“盡量別太大仗勢,裝作尋常巡邏即可。”

沈灼懷見司若做法,也明白了:“你是覺得,兇手抛遠就近,抛屍會去最遠的城河邊,但尋找兇器,一般會在家附近?”

司若終于遞給沈灼懷一個賞識的目光。

小劇場:

沈灼懷:要是能一下子叫一張畫變作很多張就好了……

現代版沈世子:親親你說的是不是複印?

作者有話說:

這個案子快結束啦~準備開啓下一個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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