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1章
猝不及防地,沈灼懷摸了一下司若左眼下方那顆微紅的朱砂痣。
溫熱的,有些微突的。
司若一愣。
或者說完全愣住了。
說實話在沈灼懷靠近他的時候,司若腦子便開始不能工作了,他的确是高興自己得到了沈灼懷的把柄,但他只想着他與沈灼懷互有把柄會好一些,卻的确未想過自己有這樣大一個把柄後,要沈灼懷為他做些什麽。腦子正空的時候,沈灼懷卻突然湊過來了!
湊過來不說,還摸他的臉!
司若自是完全不會注意自己臉上這枚小痣是給沈灼懷帶來多大興·奮的。
他只感覺到沈灼懷帶着黑色皮質手套的手指很涼,觸上自己的臉的時候,仿若一條冰冷的蛇沖他“嘶嘶”吐着舌頭。但這又并不是令人讨厭的觸感,相反的,司若從小不與人親昵,想唐突他的也被他打回去,可他又打心底裏希望人主動與他親昵,沈灼懷的手指觸碰上來,叫他由心底發至肌膚……
一陣顫抖。
當司若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的時候,迅速推開了沈灼懷。
他不該這樣!
“沈明之!”
司若左手推開沈灼懷,右手下意識将沈灼懷腰間束着的匕首奪出,“欻欻”兩下,劃破沈灼懷的衣袖!
直到聽到布料破碎的聲響,司若方才覺得自己緩過了勁兒來。
沈灼懷攤開雙手,無奈地沖司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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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這樣對司若,實則也是下意識的。
雖他平日裏慣口花花,但多少也是一川世子,是個人物,可屢屢面對司若,他就忍不住調笑于他,他的聲音,他說話時一動一動的唇,他清冷的眼眸,溫熱的肌膚……他們像是兩塊互相吸引的磁極,避開不能。
“抱歉。”沈灼懷開口道,“我不該這麽碰你。”但無論如何,都該道歉。
畢竟是他讓司若不快了,即使這不快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可愛。
司若忍不住又沖他翻了個白眼,不再與他說什麽,在茶座上坐下。
過了一會,錢莊的掌櫃終于姍姍來遲。
見到沈灼懷,掌櫃恨不得跪下行個大禮。被沈灼懷扶起後,他連忙道:“對不住,對不住世子,方才有不少人正巧在庫內兌換大量銀錢,我只能一一盯着,這便來遲了!實在對不住!”
面對外人,沈灼懷倒總是一副斯文敗類文質彬彬的模樣,并未怪罪錢莊掌櫃,只是與他說了自己寫了家書,要他幫忙傳遞,并且要取用自己的存儲,便叫他離開了。
很快,掌櫃的便将一切處置好,拿出銀票與一些日常用的碎錢交予沈灼懷。
此後,二人便離開錢莊,去尋住處去。
……
跟着沈灼懷又乘了一陣子船,司若才知道這廣澤縣并不是全城都建在水上的,還是有路可走的。
廣澤自然不缺住處,鬧市之中,沈灼懷很快選定了一家外觀頗為雅致的客棧。
二人走進客棧去,大堂之中便已坐了不少人,均神色各異。
沈灼懷掃了這些人一眼,并未說什麽,便帶着司若走向掌櫃的那方。
客棧掌櫃并不在,在的是一個胖乎乎的店小二,見到二人裝扮,眉開眼笑:“二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呢?”
司若開口:“兩間上房。”
但司若剛說完,沈灼懷卻挑眉一笑:“小二,一間上房便成。”他目光投向司若,言笑晏晏,“還和我置氣呢司公子?”
司若莫名其妙,又不是沒有銀子,也不是什麽特殊情況,為何非要共住一間?
司若“啪”地拍了一下櫃臺:“我說兩間便是兩間。你若是心疼你的錢,那份便我來出!”
誰知沈灼懷卻暧昧地看着他,似是嘆了口氣:“不就是剛才被我表兄冤枉了嘛……還生氣呢?待會兒你說什麽我都聽,成不成?”不等司若回應,沈灼懷便靠近司若,一把攬住了他的腰,然後笑眯眯地沖那店小二道,“聽我的,一間上房,要最好的,我們入住後立刻上熱水和吃食,爺有的是錢,明白?”
小二露出一個暧昧的微笑,用含糊不明的目光在沈灼懷與司若之間不斷打量:“哎,明白,二位公子,我這就給您們安排!”然後一甩肩頭的長巾,扭頭沖後頭高聲喊道,“三樓上房兩位,熱水吃食預備!”又點頭哈腰地交出房門鑰匙。
司若被沈灼懷緊緊地箍着腰,已覺得被冒犯了,又見沈灼懷這樣暧昧不清地回答他與他之間的關系,心中震怒,掰着沈灼懷扒在自己手上的手指,咬牙切齒低聲道:“沈明之,你這是做什麽!你是不是有病!今天見到你表兄的時候就發瘋,現在瘋到人跟前來了是吧!”
那一雙大手在自己腰間,哪怕隔着手套與衣裳,卻仿若是赤·裸·着相貼近一般,叫司若感覺滾燙滾燙的,可偏偏沈灼懷就是不放手,司若渾身都要發顫發軟,偏又拿他無可奈何。
“噓,小聲些……”沈灼懷将司若幾乎攬着抱着一般上了樓梯,方才松開對他的桎梏,豎起食指沖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你就沒發現這客棧有什麽問題嗎?”他聲音很輕,又是附在司若耳邊說的,仿若耳語,溫熱的氣息吐在司若耳廓之上,叫他耳根子發紅。
“什、什麽問題?”司若自然是完全沒注意的,他一門子心思全在不對勁的沈灼懷身上,但聽到沈灼懷這樣說,他随即意識到沈灼懷對自己這樣做顯然是有原因的,而自己……似乎是有些過激了,于是只得硬邦邦地問道,“客棧怎麽了?”
沈灼懷眼眸深沉:“自我們進來之後,大堂之中的所有人目光都驟然轉向了我們。但當我掃射他們時,那些人又将目光都收了回去。”他聲音低沉,“如此一致,顯然是有問題。他們是在等什麽人?還是,他們是在警惕些什麽東西?這個客棧,保不齊是個黑店。”
聞言,司若皺起眉頭:“黑店!那我們還不走!”
說罷便想轉身離開。
但沈灼懷又伸手攬住了司若的腰,這次動作比上次還要自然:“啧,司公子,為民除害是我等之責,你這是怕了?”
司若怒瞪他一眼:“怕什麽怕!我是怕你沈世子這一身富貴,被人盯上罷了!”說着便奪步而去,先行上到三樓。
但沈灼懷說破後,司若的确隐約感覺到了一些不明不白的窺探,雖說未必不懷好意,但的确不算得有多正大光明。二人就這麽吵吵鬧鬧上了三樓,用店小二給的鑰匙打開房門,屋中一股許久未住過人的黴臭味道撲面而來,加上許多灰塵,叫兩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果然是個黑店!”司若拂了拂鼻前空氣道,“一家鬧市區的上房,怎會有如此黴變的味道?”
沈灼懷走到窗邊,将窗戶支開,新鮮的風自窗戶吹入,才終于吹掉了有些發黴的味道:“大抵是一直沒開窗通風罷了。”他拍拍手,除去手上灰塵,“司公子,如何,今晚就只有一鋪床了。”
司若其實還在想他怎麽會發現不了那些人的目光,想來想去只能怪罪沈灼懷一天到晚淨做些叫人誤會的事,搞得他原本很敏銳的一個人,卻整天陷入沈灼懷那些暧昧的話語與動作裏。
直到沈灼懷叫了司若第二遍,司若才意識到沈灼懷在叫他:“什麽?”
“我說,今晚要委屈你和我共睡一床了。若是今晚無事,明天我們便換一間客棧住。”沈灼懷自然是意識到了司若的心不在焉,但他也沒有點破,只是笑着看他。
“那若這客棧真是黑店,只是不對我們動手,你又要怎麽辦?”司若問。
沈灼懷在床榻邊的椅子上坐下,兜兜袖口,露出那枚家徽玉佩來:“喏,這不是還有沈家嗎?大不了我便叫他們報官,查上一查。”
司若想着也是,便開始收拾東西。
但下一刻,他意識到沈灼懷說得重點不是客棧是不是黑店的問題,而是今夜,他要與沈灼懷共睡一床。
司若一想到先前沈灼懷擱在自己腰間的大手,便覺得要渾身發顫,腰間發軟。他實在想不到,若是沈灼懷這種油嘴滑舌毛手毛腳的人睡着了,萬一睡姿又不好,自己該如何自處,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不行,哪怕共住一間房,他也不能和沈灼懷睡。
自己也不是什麽會老實睡覺的人,萬一第二日……
司若直起身來,走到床榻前開始鋪床,他向來利落,不過幾下,被褥已鋪好,只是雙人的大床上,有一半是空蕩蕩的,看着叫人實在是難受。司若索性将那半也鋪好,然後把剩餘的另一床被子——
直接丢到了沈灼懷懷裏。
司若冷冷開口:“今晚你睡地下。”
“?”沈灼懷本以為自己都這麽說了,能博得一個和美人同住的機會,誰知好端端懷裏多了一床被褥,“司公子,不要這麽無情吧?春寒料峭的,你叫我睡地下,萬一着了風寒,這日後還要你照料,這可多不好……”
沈灼懷讨價還價的時候,司若已經一屁股坐在床榻上,勢是一副他敢上來就把他腿敲斷的模樣。
可就在司若坐下去的瞬間,他卻發現了不對勁,筆直站起——
沈灼懷抱着手裏的被子,無可奈何,只得将手中床褥先行疊好放在茶案上,可他一回頭的功夫,卻見剛剛已經坐下的司若卻站了起來,奇怪笑道:“司公子,床底下是有什麽東西釘了你屁股不成?”
可司若的臉色卻變得十分嚴峻,他并未理會沈灼懷的調笑,四下打量一番,見門虛掩着,窗戶開着,迅速過去将門窗緊閉,又從放在一旁的包裹之中翻出自己的手套戴上。
沈灼懷見司若如此,知道一定是有哪裏不對,收起臉上調笑:“怎麽了這是,你發現了什麽?”
司若面無表情地走到床榻前,一層一層将墊在床榻木格之上的被褥、墊子掀起——
一具面色青白,雙目圓睜的屍體出現在二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