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7章

沈灼懷與司若就站在店小二面前,将窗口帶入的陽光牢牢擋住。

二人本就身姿挺拔,與吓得畏縮的店小二一比,更是英挺。

司若面無表情,一張漂亮的冷臉上戾氣乍現;而雖然沈灼懷笑着,但那笑卻叫人感覺比司若的冷臉更為可怕,好似地獄中爬出的惡鬼。

見二人不動,店小二索性拔身向後跑去,一把抓住了門闩,用力一拉!

——木門紋絲不動。

店小二急了,又一拉,可那門闩像是上了膠水似的,硬是怎麽都拉不動。店小二這才意識到門被沈灼懷二人做了手腳,而他們這樣快回來,自然是料定了自己會來。

“別費那心思了。”沈灼懷道,“門鎖被我換過,你是拉不動的。”

店小二一洩氣,賴皮一般坐在地上:“你們要做什麽?可說好了,我不退錢。”

沈灼懷看了司若一眼,司若明白地去關上了窗子,屋內頓時暗了下來,他又點上燈。

“沒想做什麽,想問問你這整件事是怎麽回事。”沈灼懷與司若坐下,看着癱坐在地上的店小二,開口道,“你先說說,你是何人,為何能賣官?這客棧底下的整個岩洞又是哪裏來的?若我們沒有猜錯的話,這麽大的事情,你一個人是做不來的。”

“你也不是工部的人。”司若也開口,聲音很冷,“底下那些鬼工機關,是與你合作的人做的吧?若是你的手段,剛剛那個門鎖自然難不倒你。”

店小二眼珠子咕嚕咕嚕地轉着,似乎還想遮掩,可卻沒想到沈灼懷與司若已經看出這麽多了,一攤手:“你們不都猜出來了嗎,還要我說些什麽?”

“老實些!”司若抽出沈灼懷腰間長劍,便指向店小二腦袋。

沈灼懷的貼身武器被下,他卻發覺自己對此毫無反應,竟是一愣。

反應過來後,忍不住笑了笑,不是方才面對店小二時那樣帶着心計的笑,而是覺得有意思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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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被鋒利長劍吓得一激靈:“別,別,我說,我說還不成嗎!兩位客官,我就是求個財,何至于此呢!”

于是他方才緩緩說出自己身份。

“小的……我名殷寶,是陪都吏部的主事,恰好管的便是,便是陪都的官職任免一事。”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沈灼懷與司若,見他們面上沒有別的反應,方才繼續說,“我是太元二十七年的進士第十一名,在翰林院做了四年的庶吉士後,先帝駕崩,我們原先這批進士便被貶到了陪都,一貶就是二十年。原先我便是在吏部做事的,後來随着年紀大了,一步一步從員外郎爬上了主事,一路……一路可謂是不容易。”

“誰想聽你的心理歷程?”司若皺着眉頭道,他仍舊沒有收起長劍,劍尖拖在地面,發出尖銳聲響,“你哪怕是吏部尚書也與我們沒有關系!”

“馬上,馬上就到了!”殷寶低下頭,忙不疊道,“小的其實做這件事真沒多久,也就幾年……”他的聲音像蚊子一樣小,被司若拿劍一指,又立馬大聲起來,“兩位客官應該也知道,陪都雖說是第二國都,可畢竟就是個養老的地方,別的不說了,俸祿與京城相比,少了不是一星半點!”他還語帶埋怨,“我們這也是生活清苦,方才做了這等子買賣……”

沈灼懷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哦,生活清苦?你指的是這一張入場券要萬兩黃金?”

殷寶眼珠子一轉,頭更低了:“我雖說是主事,但陪都并沒有什麽要事要我做,我便養出了些莳花弄草的愛好,與工部同是主事的好友曾望龍整日喝喝茶談談天。曾望龍便是廣澤人。景豐十七年過完年應卯,曾望龍突然興沖沖地過來找我,告訴我他在廣澤繼承了一處客棧,客棧底下大有洞天。我便與他到廣澤來看,發現了這裏的不尋常之處。曾望龍問我我點子多,是否能拿這樣大一處地方做什麽生意,若做成了可以與我分賬,我便突然想到了陪都今年人員凋敝,若是可以拿些小官位置去賣……”

他顫顫巍巍擡頭,看沈灼懷與司若都面色不佳,便止住了話頭。

“景豐十七年……”司若喃喃道。

如今是景豐十九年,也就是說,他們這樁生意,至少已做了兩年有餘了。其中利潤,不知又有多少萬金。

沈灼懷不知想起什麽,一雙鳳眸中冷光閃過,他冷哼一聲:“繼續啊,怎麽不繼續了?”

殷寶連連點頭,又磕了幾個頭:“是,是。”

“我與曾望龍說了計劃,沒想到一拍即合,曾望龍說這件客棧乃是他表舅過繼給他的,他表舅想叫他幫忙安排給他表侄一個官位,不知如何和我說呢。後來……後來我便把曾望龍表侄安排進了吏部,做個書記,本想給他個大點的官的,誰知他表侄打字不識一個,真是個麻煩事……”殷寶嘟囔着嘟囔着又說偏了,見二人不快,趕緊扯回來,“然後!然後我便着手與曾望龍改造這地底洞穴。曾望龍設計了整套商賈棋的買賣,洞底下的機關也是他畫好圖紙差人做好的,而我負責去光發告示……也就是發不署名的信給附近的富人家裏。一開始嘛的确沒什麽人相信,後來來的人自然就多了,甚至都不用我們上門找,只需将邀請函放在拍賣會上,用些別的東西做掩護,便會一個個地賣出去……”

“一開始是只有工部和吏部的,但這兩個部門說來都清閑,也不夠滿足那些個富人家的意願,後來我們膽子大了,就一次性把六部的位置都賣了出去。只可惜剛開始設計時曾望龍只最多設計了四個關口,我們一次也只能賣上四個位置。”

“也沒賣出去多少呢……這不,才幹了兩年,您二位就來了。”

終于說完,殷寶像是出了口長氣,終于敢擡起頭去看沈灼懷與司若。

沈灼懷與司若面色各異,但相同的是,他們的确都不太高興。

司若扭頭看看沈灼懷面色,見他面上是少見的難看,便收回目光,沒有說什麽。

沈灼懷手攥成拳,聽完殷寶的話,方才放松下來。

他已經徹底不笑了,厲聲道:“你是如何發現我們不是你的客人的?”

殷寶抿抿嘴,道:“就是……您其實看起來像,但是您身邊這位公子,太‘正’了。”他咽了口唾沫,“雖然他裝作是您情人不假,可我畢竟在吏部呆了二十年,一眼就看出來他是個讀書人!況且、況且後來二位參與游戲,很明顯地不知道規則……我這兒邀請的人,已經是參與過不止一輪的了。即使我不清楚他們身份——也可不敢清楚,但也能看得出來!”

司若沒想到竟是自己的面相出了破綻,感到一陣啞言。

沈灼懷則繼續審問着店小二:“昨夜所有人回房熄燈後,你是不是也來了?”

殷寶點點頭,縮成一團:“是、是。原本我以為你們都睡了,想進來找找你們身份的證明。我這客棧算是廣澤當地不錯的,從前也不是沒有路過官員來住過。”他還頗有些得意的模樣,“我得保證他們不是沖着我們的生意來的。但是沒想到爺您沒睡……”

還因此差點被沈灼懷抓到,還好他熟悉地形,沈灼懷也顧慮着屋內熟睡的司若,怕出什麽意外,并未出來抓人,才叫他逃脫。

誰知今日還是被他們來了個甕中捉鼈。

殷寶跪倒在地,哭喊道:“二位爺,我看你們也沒有官印,不像是官府來的人,我知道你們心有正義,但我這也沒做什麽謀財害命的買賣啊!無非是把幾個草包安排上一些無關緊要的位置罷了!都是為了生活!就放過我這一次吧,我保證,我以後好好做客棧買賣,再也不賣官了!”他賣慘之餘,甚至還想賄賂二人,“那個錢……我得和曾望龍分,但你們想要什麽位置,只要不是六部尚書,我都給你們安排!”

司若見他如此頑固不化,只覺得可笑,冷哼一聲,把長劍丢給沈灼懷,便自己坐到角落裏,不理會這殷寶了。

沈灼懷持着長劍,手指略過鋒利的劍鋒,輕笑一聲:“哦?你還挺有原則?”

“唰!”的一下,殷寶鬓角的鬓發齊刷刷落地!

殷寶被吓出一身冷汗,一肚子讨擾的話再也說不出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掉落在地的頭發,只覺得自己的脖頸涼飕飕的。

他連忙給沈灼懷磕了兩個響頭:“我錯了,我錯了這位爺,我立刻宣布結束這個游戲!你們想要什麽,我都給你們!錢我退了,我還補給你們兩萬兩,行不行!別殺我,求求了別殺我,我上有老下有小……”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沈灼懷不耐煩地打斷了:“行了!”

沈灼懷将劍收回劍鞘,站起來,俯視着眼前自稱是吏部主事的男人,只覺得他醜陋,他眼中一片冷峻:“我不會殺你。”

殷寶又是幾個磕頭,連連道謝:“感謝這位爺不殺之恩,感謝這位爺不殺之恩……”

“但你要告訴我。”沈灼懷淡淡道,“隔壁天字號房,就是我們之前住過那間。裏面的屍體,與你們的賣官生意,到底有沒有關系。”

殷寶聞言,一下子愣住了。

“什、什麽?屍體?”他看看沈灼懷,又看看司若,似乎一頭霧水,“這,二位爺,你們怕不是與我開玩笑吧?我、我殷寶做的是活人買賣,哪裏會有死人?”他突然想到沈灼懷與司若莫名其妙要換房間,身後冷汗驟起,“不……不是吧……真有人死在我客棧裏?”

殷寶連聲音都開始打顫。

賣官再怎麽說,頂多也就是要人錢財,為人做事的買賣,而且殷寶也知曉來找他的大多都是家中有些權勢錢財,又無從蔭庇,考不上進士的公子哥,他最多就是拿地底下那些東西吓唬吓唬他們,以此來滿足自己心底那點上不得臺面的小心思。

但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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