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4章
沒有幾個人是不怕死的,聽到有人叫喊後,哪怕睡得再熟,也被叫醒了。
不過須臾功夫,外頭長廊便有人點起了燈,匆匆跑出來。有一就有二,在不知源自何處的“強盜來了”呼喊聲中,幾乎所有住客都逃出門去,與鄰居面面相觑片刻,然後争前恐後地下樓。原本二樓的商隊今日遇到了流竄殺人犯被捉,已經受到不少驚吓,又被這樣一叫,更是恨不得馬上沖出客棧去。
整個漆黑的客棧,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沈灼懷看向司若:“我們也走罷?”
這大概就是沈灼懷說的“好戲”了。
司若點點頭,起身與沈灼懷往外走。他們已經是走得遲的那一批了,走到門外,整個三層,幾乎只剩下一兩個住客在小厮的攙扶下往樓下跑去。
但沈灼懷卻并沒有按着那些人的去路走。
人們熱鬧哄哄的,顯然是都被突如其來的消息吓到了,聚攏在一樓大堂處,驚魂未定地交流着信息。睡得正熟的殷寶自然也被小厮叫醒,如今被堵在人群中間,點頭哈腰地解釋着什麽,保證自己一定不會讓罪案發生。
而沈灼懷則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他們的時候,帶着司若走到一樓一處木櫃之前,手掌暗暗推動某個機關,然後将司若推入木櫃之中,自己則是警戒着無人察覺後,方才帶上了木櫃的門。
司若在客棧裏住了好幾日,竟一直沒有發現,這牆邊木櫃居然還有機關,甚至之後關聯着一個通道。
“這殷寶還真是狡兔三窟……”他感慨道。
這通道設在牆壁之後,如同地底隧道一般,只是地底隧道通向底下,這通道進入之後,卻明顯相反——一個木制樓梯盤旋向上。樓梯很窄,他們只能依次進入,但卻意外地牢固,兩個成年男子的體重踏上去,卻沒有半點搖晃,顯然經過了精心設計。
“那工部的家夥,若不是心思太歪,其實也是個人才。”沈灼懷手上舉着火折子,照亮了前路。
二人很快沿着樓梯走到了最高層的平臺。
一到地方,司若便發現了,這設計與地洞中的也尤為相似,樓梯可四通八達向每一層,而身處其中的人又能從牆壁中開鑿的洞裏看到外面人的舉動,無疑是監視的有力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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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從外部看,這樓體厚而大,但住進來後,房間卻比我預想的要小上不少。”司若若有所思,語氣裏忍不住有些贊賞,“原來是在此處做了如此巧工。”
沈灼懷點頭贊同:“是,我昨日出門後,發現不對,回來便揪着殷寶問,這才問出來那家夥的底牌。”
兩人上來當然不是為了把殷寶的底掀得一幹二淨的,聊天剛止不久,一個身形高大,行動卻鬼鬼祟祟的男子便趁着樓下衆人吵鬧的功夫,悄悄攀上了二樓。
那鬼祟男子左右四望,确認并無人在後,一把拉開了離樓梯最近的一處房門。而後,便傳來嘻嘻索索的聲響,似是他在裏面東翻西找。但很快,他便出來,徑直往第二個屋子裏走。
樓下人正為客棧的不安全與殷寶大鬧,竟無一人注意到有個人在他們屋子裏翻來翻去。
二樓顯然不是男子的目标,沒過多久,他就把二樓将近十間屋子翻完,徑直上至三層。
三層只有六個房間,但最靠近樓梯的,是先前司若他們發現屍體的屋子,其次便是他們的房間。
男子直接越過了第一間房,略用手段,打開了他們的房門。
司若與沈灼懷對視一眼。
“沒錯,就是他!”二人異口同聲。
沈灼懷與司若立即從樓梯往三樓去,然後一左一右伺候在門口兩側。
兩人動作很輕,加上外面本就吵鬧,那男子并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來者。
他先是裝模作樣地在沈灼懷與司若房中一陣翻找,将屋中翻得亂七八糟的,看起來像是有人入侵尋財的模樣,而後徑直奔向了牆邊的那張床——司若與沈灼懷對視一眼,怕這兇手是早對他們有所懷疑了,今晨之事多少還是驚動了他。但好在他們賭對了,屍體仍舊在此,兇手不會輕易離開。
兇手将床上被褥丢棄一邊,一把掀開床蓋!
“果然在這!”他驚喜出聲,聲音中都帶了幾分顫抖。
司若擡眼看沈灼懷,意思是問他何時要進去。
沈灼懷無聲地沖他搖搖頭,以眼色示意,看這男子後續還有什麽行動。
“可惡,被那兩個小白臉蒙騙了這樣久!”兇手咬牙切齒,然後從胸中摸出一只火折子——他竟是要将證物和整個客棧燒掉的意思!
“走!”沈灼懷低聲厲喝。
司若與他默契沖入門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左一右出現在兇手身邊,勢要将他擒住!
兇手還沒來得及吹明火折子,右手便被司若以巧勁擊打在穴位之上,兇手手一抖,火折子掉落在地。
“你們!”他目光惡狠狠地射向司若,沈灼懷已捏住兇手左肩與左臂,可這兇手竟是力大無比,一個強奪,生生将自己扯出了沈灼懷的桎梏!
“你們究竟是何人,屢屢壞我好事!”他轉身左右而視,左拳一拳擊出,司若快步墊後兩步,躲開了他的攻擊。
“來捉你現行的人!”沈灼懷笑哼一聲,由懷中掏出折扇,趁兇手不察,點打在他手臂兩側,明明只是看似很輕的點擊,力度卻似乎重若千鈞,叫那男子痛呼一聲,連連向後兩步,這才穩住身形。
而司若也順手撿起了放在門背後的一條長棍,棍尖指着兇手。
一時之間,兩方持僵持之勢。
“你推後一些罷。”沈灼懷輕聲對司若道,“這人力氣過人,我怕我一時制不住他,傷了你。”
司若知道自己功夫并沒有沈灼懷好,充其量只有一個防身手段,便也不與沈灼懷廢話,乖乖隐至其身後,但卻沒有放下警惕,一雙冷目死死盯着兇手。
“哈!”只見兇手高喝一聲,猛撲向沈灼懷!
沈灼懷幾個側身,輕易閃避掉兇手攻擊,足尖輕點,一個轉身,那折扇又打在兇手背後。兇手撲了一空,反倒害自己被傷,更是氣憤,紮緊馬步,下盤穩住,再度朝沈灼懷撲來——
自然又是撲了個空。
但沒想到兇手目标并不是此,一撲而空後,他伸手抓住銅質的燭臺,連着正熠熠發光的燈火,将它朝沈灼懷面門擲去!
銅質燭臺與蠟燭在空中一分為二,眼看着就要燒到木牆之上,可沈灼懷來得及避開燭臺,卻趕不及捉住蠟燭。
好在身後還有司若,只見司若看準半空,操控着那根門後随手拾起的燒火棍,快,準,穩地朝蠟燭燈火之處擊打而去——
蠟燭無聲而滅,又順勢被木棍擊來的力打落在地,“咕嚕咕嚕”滾進了桌底,再看不見了。
沈灼懷與兇手對抗之餘,竟還有餘力回過頭來笑對司若道:“司公子,眼力夠好的啊!”
司若白他一眼,沒說什麽,只叫他安心作戰。
幾下都打空,饒是兇手知道沈灼懷功夫了得,也有些惱了,一把抓起桌子,壓向沈灼懷!
這桌子是實木制成,上面又放了不少東西,頗有幾分分量,但這男人竟能單手抓起,以此與沈灼懷對抗,看得出他身上力氣驚人,叫司若都有些心驚。但沈灼懷面上不帶任何懼色,桌子擊打過來之時,他後退半步,左手背在身後,右手在折扇上某處按壓一下——先前司若見過的尖銳利爪再次出現在折扇扇頂!
沈灼懷“啪”地打開折扇,右手以一己之力,将折扇頂端扣在木桌面端——指甲刮磨石器一般叫人耳酸的聲音響起,那金屬利爪竟硬生生卡進了木頭裏,叫木桌後的兇手推動不得!僵持之中,沈灼懷飛起一腳,踢向木桌,兇手并未覺察,連人帶桌被一腳踢到了角落之中,竟這樣被打得躺下了。
兇手撫着胸口,那一腳帶來的巨大力度幾乎将他腹中五髒六腑震得生疼,嘴角有鮮血流出。
沈灼懷收回折扇,背手站在兇手跟前,身長玉立。
“……”兇手別過頭去,可眼中的恨意若有實體,必将二人殺絕。
“不要負隅頑抗了。”沈灼懷淡淡道,窗外月色深入,照在他長袍之上,分明是一個俊逸非常的公子模樣,可在兇手看來,眼前之人卻如同六殿閻羅。
司若也走近沈灼懷:“将他捆起來吧。”他說,“待會便可見官了。”
沈灼懷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捆方才在殷寶秘密空間中順手拿的麻繩,蹲下身去,就要将兇手綁住。
可就在那一剎那!
原本已經低着頭認輸的男人,卻從左袖之中滑出一把匕首來!
匕首反射了月光,叫沈灼懷眼前一下恍惚,那兇手便直直用匕首捅向沈灼懷心口:“去死吧!”他大喊道,臉上帶着絕望卻又猙獰的大笑。
說時遲那時快,司若眸色微沉,快步上前,操起那根打火棍,便直直打向兇手關節處——
“啪咔!”的一聲,燒火棍竟直接被司若打斷了,同時斷掉的,還有兇手持着兇器的左手手腕。
清脆的骨裂聲音響起,随之而來的是劇烈疼痛帶來的痛呼,兇手再持不起任何東西了。
而沈灼懷自然也捉住了司若給予的這個機會将兇手右手一擰,擰至脫臼,而後結結實實地綁起了他的手足。
沈灼懷起身,臉上還帶着笑意,仿佛剛剛差點被捅死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似的:“多謝司公子救我。”
司若看了他一眼,硬邦邦道:“不必多謝。”他頓了頓,方開口,“驗屍時我并沒有注意兇手左右都是利手,這是我的問題。”
沈灼懷輕笑一聲,看着司若有些自我埋怨的神情,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了捏他的耳垂:“嗯……那還是要謝謝司公子的救命之恩,這樣吧,我也沒別的,不如以身相許如何?”
司若猛地挑後一步,看了沈灼懷一眼,眼神很明白是“沈明之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而左右手都折了的兇手卻只能看着二人仿若調·情一般的互動,咬着牙根開口:“你們到底……要殺要剮随便,兩個兔兒爺,這樣笑話我做什麽?!”
司若并不知道兔兒爺是什麽意思,疑惑地看向沈灼懷,沈灼懷則冷哼一下,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一腳踩在兇手斷掉的左手。
“啊、啊——”兇手疼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