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第 63 章

“怎麽, 你是不是擔心趙若栗還沒受夠應有的罪就跑了?”宋慧娘問。

郭雲珠頓感無奈,擡起頭來,見宋慧娘一臉無辜地看着她, 似乎想要表明自己說的是真心話。

郭雲珠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宋慧娘道:“我只是覺得此時此刻你不需要有這樣的反思, 舉杯慶賀就是了。”

郭雲珠看着宋慧娘, 對方就坐在她的身邊,伸手可觸,周圍一片漆黑,只她們周身籠罩着暖黃色的光。

此情此景,便好像在床帏之內,秉燭夜談似的。

她心頭有諸多想法, 卻不知該如何說起, 又或者又心生膽怯不敢說起, 于是嘆息般開口:“好吧,這樣也好, 開了頭之後,我會習慣這樣行事的。”

她身上的燈突然變成了紅色。

宋慧娘笑道:“你忘了麽, 在這裏不能說假話。”

郭雲珠道:“我沒說假話。”

又是紅光。

她的臉也紅了,半晌道:“好吧, 我沒習慣。”

黃光回來了。

宋慧娘道:“你本性溫柔, 不喜歡做這樣的事很正常, 這件事能做到這樣的程度, 已經出乎我的意料。”

“你……”郭雲珠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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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慧娘道:“如果心有滞礙, 你可以選擇不說。”

郭雲珠道:“沒什麽滞礙, 只是有些不習慣……”

在這種* 必須要說真心話的環境裏, 她才發現自己口是心非。

看清自己的心原來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她緩緩道:“我是想說,你會怎麽看我呢, 在我做了這樣的事之後。”

“我當然是覺得很了不起。”

黃光。

是真話。

郭雲珠心中莫名松了口氣,卻聽見宋慧娘問:“你很在意我的看法麽?”

“也不是……”

紅光。

郭雲珠羞惱起來:“是,我當然在意,行了吧。”

宋慧娘倚着扶手靠近,雙眸微閃:“為什麽在意。”

“因為……因為癔症……”

紅光。

“因為我什麽都不懂。”

紅光。

“……”

郭雲珠不說話了,宋慧娘抓住她的手:“你說嘛,我想聽聽看這個答案。”

郭雲珠看她:“你知道這個答案?”

宋慧娘驚訝地看着她:“本來以為知道,現在搞得我不确定了。”

郭雲珠心想,如果屋子判斷我說了假話,便是說明,自己內心深處是知道真話是什麽的。

所以,她當然知道。

只是口是心非久了,連自己都騙了。

她微微蹙起眉心,自言自語似的:“是因為……我傾慕于你。”

黃光。

“啊?”宋慧娘拉住她的胳膊,“傾慕是什麽意思。”

“傾慕就是傾慕的意思。”

“是喜歡的意思麽?”

“不……”

郭雲珠警惕地收回了将要說出口的話。

燈光将閃未閃,好像是為了配合她。

一擡眼,又正好撞上了宋慧娘的雙眸,暖黃燈光之下,對方的雙眸像是流淌着星河的夜空。

之前的很多個晚上,對方也在這個房間裏,已對她說過很多的話。

記得有一個晚上,宋慧娘對她說,在她原本的世界裏,表達鐘情,會說“我愛你”。

然後她對自己說:“我愛你,如愛生命。”

郭雲珠問:“為什麽呢?”

宋慧娘笑着回:“說不上來,可能是你讓我在這個世界覺得沒有那麽孤獨。”

郭雲珠仍有疑慮:“可我沒什麽特別的。”

宋慧娘回她:“可我愛你,本來也不是什麽特別的事,只是因為碰到了你,又剛好喜歡上了你而已。”

郭雲珠感到茫然,這對她來說是有點難以理解的話。

她總是很難不去想,她們倆都是地坤,她們倆是一國太後,她們倆來自兩個世界這些事情。

但在宋慧娘看來,原來這不是什麽特別的事。

到今天,也已經思考了許多天,郭雲珠發現自己也漸漸品出了其中的意味。

這句話像是一柄小錘,将心中的枷鎖漸漸敲開,那枷鎖出現了細小的裂縫,郭雲珠也終于可以面對真實的心意。

再加上這裏本來就是方外之地,那枷鎖便更加透明了些,眼下唯一的幹擾竟然是宋慧娘那星空般的眸子和會判斷真假的光線。

郭雲珠幹脆閉上了眼睛,開口道:“不是喜歡……”

“……是,是愛的意思,吾愛君,朝朝暮暮,永以為好。”

這般說完,便已心跳加速口幹舌燥,見許久沒有回應,才悄悄睜開了一只眼睛。

是黃光。

她松了口氣,下一秒,便被緊緊摟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與此同時,額頭一暖,落下了一個吻來,郭雲珠擡眼,看見嬌唇含笑,随即是密密麻麻的吻落在的鬓邊臉頰。

身子登時軟成了一灘水,只抓着對方的衣襟才令身體不至于滑落,耳鬓厮磨了許久,才聽見宋慧娘咬牙切齒在她耳邊低聲道:“你不會醒來又不認了吧?”

郭雲珠想起先前自己的表現,也覺得像是喝了假酒,無奈道:“不會的。”

宋慧娘見是黃光,笑了,道:“那我醒來就去找你。”

……

一覺醒來,窗外一片煞白。

郭雲珠推開窗戶往外看了眼,見銀裝素裹,昨夜竟下了一夜大雪,積起雪來。

她便料想,雖宋慧娘說了醒來就要來找,但醒來之後要先上朝,上朝之後又要議事,等所有事處理完,怎麽也得是晌午,如此看來,自己也可以醒來先做點事情。

結果剛洗漱完,便有人來報,說宋慧娘來了。

進來之後,對方一本正經開口:“孤同郭太後有正事要談,你們都出去吧,不得窺探。”

衆人自然不敢,忙低着頭快步出去了,帶上了門。

門一關上,宋慧娘臉上那一本正經的神情便一掃而空,目光灼灼望着郭雲珠,也不開口,等着自己說話。

郭雲珠只好開口:“我認的……”

光這麽說完,臉上紅霞已蔓延到耳際。

宋慧娘看得忍俊不禁,見她如此,也不好逼迫太過,心想時間還長着,便道:“認就好,也不需要你再說一遍了,我可都記在心裏。”

郭雲珠也說了什麽,但聲如蚊吶,實在聽不清,宋慧娘将耳朵湊到她的嘴邊:“你說什麽,我要是再聽不清,我可就要親你了。”

郭雲珠瞪大眼睛:“那我不說了。”

宋慧娘點頭:“哦,我懂了。”

于是傾身低頭,輕輕咬在了對方的唇上。

唇齒糾纏之中,腳步虛浮,腰肢酸軟,不覺躺在床上,依偎在一起,不忍分離。

氣息糾纏之間,宋慧娘問:“不去早朝可以麽?”

郭雲珠道:“如果不擔心十四年後亡國的話。”

宋慧娘瞪大眼睛盯着郭雲珠,郭雲珠噗嗤笑出聲來。

宋慧娘:“很及時的提醒。”

她直起身來,又拉郭雲珠起來,依依不舍幫她拉平了衣襟,郭雲珠低頭看着散亂的衣襟,臉又燙起來,抓着衣襟道:“以後、以後不可以白日……”

她沒說下去,宋慧娘已抓住要領:“所以晚上可以?”

“當然也不行!”

宋慧娘道:“……一定是紅光。”

郭雲珠心虛地站了起來。

宋慧娘也起身,知曉雖萬般不舍,也得先去早朝,便又問:“你要去早朝麽?”

郭雲珠搖頭:“不去了,我……有些別的事想做。”

宋慧娘好奇:“是什麽?”

郭雲珠抿嘴不說。

宋慧娘又問:“那你剛才到底說了什麽?”

“什麽?”

“就是親你之前。”

郭雲珠瞪她:“你不是已經選擇親了麽?”

宋慧娘又挨上來:“兩個都要嘛。”

郭雲珠打定主意不說,高聲道:“來人……”

見宋慧娘還拉着她的手,連忙甩開。

一下沒甩開,蘭渝已推門進來,但表情卻也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的,按部就班問她今天要穿什麽衣服。

宋慧娘實在問不出來,只好走了,不多時,何謹來了,找她商量起過幾日她的生辰宴來。

說了幾樁正事,郭雲珠突然問:“何攸的案子翻案了麽?”

何謹笑容和煦:“證據都已經提交,已經可以确實是前樞密使趙邝主使做下的冤案,主要是為了降罪于當時的大理寺卿嚴巍,嚴巍後人如今也在來京的路上,似乎也有別的證據,年後大約就能塵埃落定了。”

郭雲珠望着何謹,欲言又止。

何謹見狀,突然道:“娘娘不用感到抱歉。”

郭雲珠苦笑:“我只是覺得……我感到抱歉也沒有意義。”

失去至親的痛苦,如今她也懂了。

于是不再像從前那般懵懂,自以為事事都看在眼裏,其實什麽都不懂。

何謹莞爾,道:“娘娘這般說,倒令奴才不知如何回應了,這件事不是娘娘的錯,在奴才看來,就是抱歉,也不該是娘娘抱歉,但是我想,趙邝大人應該不會對奴才道歉,所以,就不奢求此事了。”

郭雲珠聞言,亦是一笑:“是,這世上很多事,本也不必奢求的……”

她望着何謹:“聽說你馬上便要去就任京兆尹,不用對我自稱奴才了,況且我,也不算是個很合格的太後。”

“既未上任,自然還是宮中服侍貴人的奴才,後半句話,奴才鬥膽說一句,更是不對了。”

“哪裏不對?”

何謹卻不答,抿嘴笑道:“您可去問宋太後。”

郭雲珠聞言,“哦”了一聲低下頭。

耳朵漸漸紅了。

何謹……是看出來了嘛。

晚上宋慧娘冒雪而來,郭雲珠便問起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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