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第 73 章
郭雲珠醒來的時候, 蘇春紅和聞水杏早就醒了,還幫她打了熱水來洗臉。
洗漱之時,這兩人也是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叫郭雲珠被鬧到甚至有些頭疼起來。
因為以前自己洗漱的時候, 實在是很安靜的。
而且有些問題, 她還不知道如何回答,比如說——
“你們昨夜這酒哪兒買的,真是好酒啊,喝多了第二天頭都不疼……”
“是啊是啊,也不惡心,想吐, 嘴巴臭。”
郭雲珠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幸而她們似乎也不在乎這個問題的答案, 飛快轉向了另一個話題。
“今天就可以領到賞金麽?那麽快啊?”
聞水杏一臉恍惚:“我也沒想到,官廨說朝廷還發了一個‘見義勇為降’, 獎金也有十兩,加起來估計有五十多兩了, 我們有五十多兩了!”
蘇春紅也激動起來:“這麽說,咱們可以開店了?”
聞水杏感慨道:“沒想到雖然沒騙到錢, 錢還是從天上掉下來了。”
郭雲珠不敢茍同, 道:“怎麽能說是天上掉下來的, 這是你勇氣和聰慧的獎勵——不過五十多兩就能開店了麽, 你們想開什麽店?”
蘇春紅看着郭雲珠:“你們老家肯定是大戶人家。”
她說的肯定句。
郭雲珠含糊道:“哦, 也、也就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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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春紅沒太過糾結這個話題, 又說:“一直以來, 都是想開家香水鋪子,咱們這裏不多見, 但在西域可是很常見的,現在只差再找個夥計。”
“夥計?”
“對,我可以調香,杏可以招攬生意,可店裏總還得有個人幫忙,最好還是懂些香料知識的……”
這般說着,蘇春紅的目光落在了郭雲珠的身上:“欸?你好像就懂吧,我記得上次……你一下子就聞出了那是嚴州來的香料,你可知這是什麽香?”
“沉香木?”
“是呢!你有空麽?要不要試試,肯定不讓你做夥計,你可以直接入夥,憑你的本事大小,我給你分賬。”
郭雲珠完全被說動了。
她本來就是想着接下來要找個活做,但是還沒想好,眼下突然有了這麽一樁事,怎麽不能說是一種緣分呢?
于是到了下午,就陪着那兩人去看了好幾間鋪子,與自己當初找房子不同,蘇春紅和聞水杏走街串巷,早就想好了哪裏的房子最适合做鋪子,只是到處比價罷了,只一下午,便差不多定好了位置。
“……就是中市南面的一個巷子裏,蘇春紅說,那裏雖看這偏,但附近有很多戲院茶樓,只要能大廚名氣去,生意肯定不錯的,到了晚上,我跟着蘇春紅去調了支香,她說我雖不會調香,但對香味很敏感,品味也好,審美更是不錯,肯定學得很快,願意給我分一股……”
宋慧娘見郭雲珠那麽興致勃勃,也忍不住笑了,道:“那你也算是技術入股了,只是為何開在巷子裏,酒香不怕巷子深?”
郭雲珠壓低聲音:“街面上的鋪子可太貴了,你知道要多少麽——一年就要這個數,而且必須年付。”
宋慧娘眨巴着眼睛:“多麽?還沒你一個釵子貴……”
郭雲珠捂住了她的嘴:“別說了,我已今時不同往日。”
一陣香風撲鼻而來,宋慧娘不說話了,郭雲珠感覺到灼熱的吐息就在自己的掌心,漸漸濡濕成一片,忽也心馳神蕩,又想起下午調香之事。
那時,蘇春紅得知她是地坤,問她:“你的信香是什麽氣味?”
郭雲珠一時瞠目結舌,心想,這是随便能問的麽?
誰知蘇春紅見她神情震驚,反而疑惑:“你還是個雛,你和你對象不是……啊,莫非她不是天乾?常庸?”
郭雲珠不會撒謊,漲紅了臉說不出話,蘇春紅低聲問:“也是地坤?”
郭雲珠垂下眼,蘇春紅便懂了,道:“原來是這樣,其實調香之事嘛,有人說,最初便是模仿着信香,所以最高境界,自然是模拟出那樣的氣味,這也是厲害的調香師一般都是天乾地坤的原因……唉,像我這樣的常庸,大概也只能是個三流調香師了。”
郭雲珠過去并不太想這方面的事,今日被蘇春紅提醒後,不知為何在意起來——可能是因為如此說來,豈不是她也不能成為頂尖的調香師?
此時與宋慧娘在一起,心思旖旎,想起此事,突然低落。
宋慧娘本見郭雲珠雙眸潋滟,已經準備親過去了,見她神情不對,問:“怎麽了,好像想起了什麽?”
郭雲珠未語臉先紅,還是花了頗大的勇氣,才低聲問:“你知道自己的信香是什麽味道麽?”
宋慧娘搖頭:“不知道呀,我穿過來到現在,都沒來過信呢?”
郭雲珠道:“這也不應該,你還如此年輕,我三兩年的,也會來一次的。”
宋慧娘促狹道:“最近頻繁了。”
郭雲珠低頭,耳尖通紅,她如今已知曉,這定然是因為宋慧娘的原因。
宋慧娘雖不是天乾,但情欲的勾起源自于天然,她既因此人來了情欲,自然也因此人來信。
轉念一想,不對啊,那宋慧娘怎麽不會因為自己來信。
她盯着宋慧娘上下打量,期期艾艾道:“那你、你怎麽不會呢,莫非是因為我、我也不太、不太能吸引你……”說話聲音越來越輕。
她此刻看上去就像只又軟又膽小的兔子,宋慧娘實在忍不住想要欺負她:“也許是你不夠努力。”
“什麽?”
“你總是那樣害羞,放不開來,我自然不盡興啊。”
郭雲珠瞳孔顫抖:“什什什什麽盡、盡興。”
宋慧娘撐着下巴看着她:“說起來,你都沒有主動勾引過我,應該往這方面試試。”
郭雲珠拼命搖頭:“不行,定是不行的。”
這麽說完,見宋慧娘似乎頗為“遺憾”地看着自己,郭雲珠又低聲道:“這裏不行。”
宋慧娘道:“為何這裏不行?”
“這裏是神賜之地……”
宋慧娘道:“按如此說,出去也不行啊,畢竟舉頭三尺有神明。”
郭雲珠:“……”
好像是哦。
但她還是覺得不自在,思來想去,終于想到原因:“因為在這裏的話,桌上還寫着其他人的名字的,想到平常你們都在這聊些國家大事,我感覺很怪。”
宋慧娘恍然大悟,摸着下巴道:“人和人确實不一樣,我還覺得有點刺激……”
“什麽?”
“哈哈沒什麽,那去私聊間試試吧。”
郭雲珠道臉燙得都能燒水了:“為何非得是今天。”
“我這不是擔心改天你反悔了麽。”
“我也沒同意啊。”
宋慧娘眨巴着眼睛,盯着郭雲珠看:“啊,你沒同意啊。”
她垂眸,長長嘆氣,纖長的睫毛在眼中落下一片暗影,仿佛潛藏着無數哀愁。
郭雲珠道:“你別裝了,我、我同意就是了,可是……可是我是不會的,你可不能笑我。”
宋慧娘忙道:“怎麽能呢,我是那種人麽。”
“那明日吧……”郭雲珠道,“明日我試試。”
宋慧娘點頭道好。
不知是不是有時期待比真實發生更令人熱血沸騰,得了郭雲珠的承諾之後,宋慧娘開始覺得心頭火熱,在夢中都頗為躁動不安。
醒來之時,更是覺得身體火熱,仿佛有着無窮的幹勁。
她覺得自己非常清醒,站起來之後卻捧着洗臉盆要喝水,清茶連忙制止,拍掉她的手道:“你瘋啦,娘娘。”
宋慧娘面帶微笑看着清茶,清茶只見她滿臉通紅,眼睛卻發亮,但一言不發,只呼吸急促,突然福靈心至,問身邊的香玉:“娘娘她,是不是來信了?”
确實是。
宮中最有經驗的岳嬷嬷只看了一眼便得出了這個結論,道:“來信之時,每個人反應大有不同,只一點差不多的——腦子都混了。”
她看了眼正在試圖把花瓶裏的水灌進嘴巴裏的宋慧娘一眼,暗想,可能宋娘娘平時腦子太清醒了,以至于來信的時候格外混些。
但嘴上道:“宋娘娘也還好,她只是有點渴嘛,你們倒水,我去煮六合湯。”
又去請太醫。
照例先找了常蘇木,很着急的樣子,走了一半才說明,是因為宋慧娘來信。
常蘇木一愣,腳步放緩,道:“那我不能過去了,我是天乾。”
清茶一拍腦袋:“是哦,那我去找別的太醫——只是上次郭娘娘來信,您好像來了,也沒什麽反應。”
常蘇木微笑道:“所以這不合規,該以防萬一。”
又說:“你得囑咐下一個太醫,宋娘娘生陛下的時候,因為實在兇險,所以我用了藥,叫她很難來信,今日既然來信,反應肯定很大,需要開些輕補調理的藥材,不能大補的。”
清茶點頭如搗蒜:“哦哦,原來如此,我就說……好,我先去了。”
結果果然如常蘇木所說,宋慧娘此時來信來勢洶洶,到了晚上,一點好的趨勢都沒有,幸而對方也沒有鬧騰的模樣,只是總是試圖做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比如說,通過柱子想爬到房頂去,說想用瓦片壘個雞窩。
到了晚上,蘭渝将宋錦書哄睡了過來,低聲問清茶:“要不要去通知郭娘娘?”
清茶道:“我想啊,若是明日還這樣,肯定就得去找郭娘娘了。”
“但她在哪啊?”
“放心,何大人知道。”
兩人對視一眼,達成了共識。
另一邊,郭雲珠見宋慧娘今日沒來,一邊有些失落,一邊卻又松了口氣,今天她在看鋪子的間隙特意去書局買了點時下流行的顏色話本,看得發臊,卻不得要領,還要偷偷藏進了衣櫃之中,防止宋慧娘發現。
下午定好了鋪子,又去調香,聽蘇春紅說:“好香有多味,絕不可能毫無層次,你若聞到一味香,從頭到尾只是從濃減淡,很快便會失去趣味,就好像一個人,也一定是有很多面的。”
郭雲珠若有所思,心想,不正是這樣麽,宋慧娘和最初給人的印象就不太一樣,但她不覺得被騙,反而覺得她更有魅力了。
如此想來,對方的信香或許也是如此複雜多變吧。
晚上睡前,她抱着顏色話本研讀了一會兒,讀得也頗為口幹舌燥,自覺已有所斬獲,便将話本鎖進櫃中,閉眸入睡,忽覺天旋地轉,就好像是喝醉了就,整個人飄了起來。
眼前亦是光怪陸離,五彩斑斓一片,定金看去,似乎有“教室”裏的桌椅,只不是造型都有些奇怪,要不是少了桌腿,要不就是桌面變成了梯形,空中還漂浮着一些書本,一些桌子腿。
就好像是,造就這個空間的人精神狀态不太正常。
與此同時,她聞到撲面而來的甜香。
非常甜、非常甜的氣味,好像帶着水果的清新,又濃烈到有些虛假,以一種過分慷慨的狀态直接蹿進了郭雲珠的鼻腔。
但郭雲珠非常喜歡。
這氣味甚至令她口舌生津,她咽着口水尋找着氣息的來處,終于在一片亂糟糟之中,抓住了一只滑膩的手臂。
她将對方拉到眼睛,看見宋慧娘雙眸熠熠,盯着她道:“你聞到了麽,非常好聞的氣味。”
郭雲珠道:“聞到了。”
宋慧娘:“像是清雅的花香。”
郭雲珠:“?”
清雅?
這不敢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