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退婚

第12章 第十二章 退婚

于陵西很是慶幸他沒有第一時間沖出去捉奸,捉太子的奸,想也知道是死路一條。

唏噓一番後,于陵西又逐漸找回了被憤怒沖垮的理智。

容從錦是個偷情的雙兒不假,玉清觀一面即使他戴着面紗如隔煙霭雲端,卻也能看出肌若凝脂,雪膚花貌。

太子被他勾得心癢,采撷一二也屬正常。

但是這跟他有什麽關系,他們一個跟太子偷情,一個得了美色,只有他白擔了一頂帽子卻沒有絲毫好處,于陵西皺眉思索片刻腦海中靈光一現,皇室娶親很少有娶雙兒的,否則定遠侯府與于府訂婚也有一年多了,憑太子的權勢只需遞上一句話,于府就會立刻識趣退婚給太子讓路,太子大可将他納為側妃或是妾室,難道于府還敢跟太子搶人不成麽?

可見太子只想玩玩,并沒有要納他的意思。

這或許是搭上太子的好機會,就是有些失了顏面…于陵西有了一條妙計。

“于陵西。”于家大伯叫道。

“來了。”于陵西再擡起頭來,紫宸殿外親貴重臣都走得一幹二淨,只有一些品級低的官員和于家擠在一起向雲華門走去,簡直像被轟趕的鴨群。

于陵西不禁緩緩握拳,剎那間橫下決心。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即使中了進士,在八品宣得郎的小官位置上蹉跎十數年的也不在少數,于家盛況不複往昔,父輩能提供的助力有限,有定遠侯府的岳家幫忙當然好,但是定遠侯府權勢再大,也只是臣子。

太子就不一樣了…有朝一日若是登上寶座。

于陵西雙眸中迸濺出精光,帝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想給他封什麽官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他對容從錦本就沒有真心,他有莺娘這等溫柔蜜意的妾室,哪裏看得上清高孤冷沒有一個笑顏的容從錦,又是個難以生育的雙兒,他只是喜愛容從錦的顏色罷了。

既然太子也喜歡,那他也只能割愛了。

今日前,于陵西想娶容從錦只是因為放不下定遠侯府的權勢,又在玉清觀一見為他未婚妻的容色所傾倒。

今夜夜色如醉,柔風輕拂,他卻是經歷了從怒火中燒到偷偷竊喜的轉變,對容從錦的态度也由“背夫偷情,必得以死謝罪”,變成了“太子奸夫”。

他只要保證容從錦還是他的正室,待太子登上寶座,這場潑天富貴就和他脫不了幹系了。于陵西垂着肩背老實的跟在父輩身後,心思卻轉個不停。

太子看上了他的正室,還不得給他一二好處?妻子本來就是丈夫擁有的資源之一。

古有殺妻求将,今有獻妻求封,于陵西心情暢快,幾乎要哼起歌來。

待他官拜宰輔,想要多少揚州瘦馬、美妾嬌婢不行?何須吝啬一個正妻。

于陵西一掃胸中悶氣,對容從錦的渴求卻是前所未有的強烈起來,以前他不過是美色/誘人,現在他可是自己仕途上一塊金光閃閃的敲門磚。

容從錦若是知道于陵西的心思一定笑出聲來,兩世于陵西都是他的未婚夫君,他自以為對于陵西的首鼠兩端貪戀美色頗有了解,卻沒想到于陵西的人品還能低劣到這個程度。

不過容從錦也沒功夫理會,他正陷在絲線的囹圄裏呢。

容從錦頭痛不已,左手挽着一個竹質的刺繡繃子,右手持針對着光束仔細辨認絲綢上描出的花樣。

美人臨窗刺繡,微垂下的眼睫投下一片細膩的陰影,明眸皓齒,唇瓣仿佛染着桃花的清淺緋紅,連攜着花香的游風都柔和了幾分,他手指纖細修長,姿态優雅。繡出的東西卻是狗啃似的,一會更是直接把針纏在了絲線裏拔不出來了。

這不是個荷包,而是個暗器…

容從錦難掩郁悶,随手将繃着繡花的刺繡繃子抛在圓桌上。

“公子,夫人那邊的藿香來通傳,夫人的藥已經熬好了。”扶桐掀簾進來道,“問您要不要過去呢。”

“走吧。”容從錦起身。

“不是奴婢說嘴。”扶桐拿起容從錦的外套服侍他穿衣,擔憂道,“夫人這病也不重,但是總也不見好,那些太醫全都是些勞什子,不如我們從外面請藥堂的先生來為夫人看診吧。”

”再吃兩劑吧。“容從錦低聲道,他母親這是心病。

扶桐微皺着眉點頭,剛走進錫晉院,碧桃匆匆走過來,壓低聲音道:“于夫人聽聞夫人抱病,特來探望。”

“母親病着,父親今日應該在府裏,你去告知他一聲。”容從錦颦眉道,“讓父親打發了吧。”

“夫人堅持要見,于夫人已經進去了。”碧桃面露難色,指了指院內寝室。

容從錦也吃了一驚,連忙上前,走到廊下腳步微微一頓,單手負在身後向兩個侍女打了個手勢,扶桐碧桃會意,留在回廊間留意院中的動靜。

容從錦悄無聲息的進了門,隔着繡水波紋蜀錦夾棉簾,立在紫檀桌旁隐約聽到些交談聲。

“婚期将近…定遠侯府不知作何打算?”一道略顯低沉口吻卻頗為慈善柔和,令人心生好感的聲音響起。

“還能有什麽打算。”定遠侯府人憊懶道。

“眼看婚期一天比一天近了,妹妹說話直了些,姐姐別介意。”寝室內,于夫人見到定遠侯夫人如今的模樣就暗自心驚,月前定遠侯夫人上門讨說法時,還是面色紅潤有巾帼不讓須眉之姿,如今卻是兩頰凹陷,下颚尖尖皮膚蠟黃,連眼睛都因為過瘦的緣故而整體顯得略突出些,卧房裏浸染着一股揮之不去的濃重湯藥味道。

幸好來了一趟,于夫人心道,若是定遠侯夫人因病過世,容從錦還要守三年孝期,耽誤了她兒子的婚事可怎麽辦?

定遠侯夫人緩緩颔首,現在在她看來,于夫人已經不似從前惹人生厭,身上簡直攏着一輪光環!于陵西再差勁貪花好色,也總比傻子強啊。

定遠侯夫人已經認輸了,有意與于家結親,這才強撐着病體見了于夫人。

“男子婚前胡鬧了些也是尋常,我已經重重責罰過他了,叫他知道厲害,再也不敢胡作非為了。”

“現在陵西也很是懊悔,被那婢女勾引,讓從錦難堪。”于夫人哪知道她的意思,先是将于陵西的過錯一筆帶過,又停頓一下軟聲細語道,“不瞞姐姐,我拿從錦當自己的孩子看待,我也心疼他。”

“已經這般年紀,還待在家中,望京中只怕也數不出幾個,哪個名門望族不是三妻四妾和睦相處,況且…您怎忍三郎和從錦膝下空空呢?”于夫人握着定遠侯夫人的手,又親昵的輕拍了兩下她的手背,  腕上各戴着一只瑩潤通透翠綠欲滴的翡翠镯,清脆撞在一起,當啷一聲,“莺娘雖然不好,但也是給三郎和從錦誕下子嗣的功臣,也算是功過相抵了。”

“您就擡擡手,別再難為三郎和從錦了。”

“否則錯過婚期,允婚不嫁,也與理禮法不合,更是要讓兩個孩子抱憾終身了。”于夫人将最後幾個字咬得很重。

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于陵西再尋親事容易,容從錦卻已過标梅之期,唯有向滇南、西北等地遠嫁才能勉強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但遠嫁還不如于陵西知根知底。

把容從錦放在眼下,也好看顧。

這番話剛柔并濟,既給了定遠侯府臺階下,也威脅要把定遠侯府允婚不嫁的事情推到望京府尹的案頭。

在她看來于陵西自然是千好萬好,他們于家書香門第,于陵西又自己中了舉,配定遠侯府一門粗鄙武夫,已經是勉強遷就了,容從錦敢推拒婚事,故作姿态的模樣,令她心中無比厭惡。

但是三郎的婚事牽着朝政局勢,都是于大人做主,看到皇後數次賞賜定遠侯府,于大人堅定了要結這門親事的念頭,甚至講出“母子盡去,婚後再做打算”的這種話。

雙兒不易生育,定遠侯府又手握重權,岳家如此強勢,于陵西婚後想要有別的子嗣就難了,于夫人堅決不肯,但她也察覺到了望京中風向湧動,皇後對定遠侯府的青眼相加。

皇後是六宮之主一國之母,又有嫡親太子,這對于陵西的前程可是極有助益的,她本來還在左右搖擺,誰知兒子也反了水。

本來對這門婚事也是态度平平,覺得定遠侯府粗俗,但是誰知忽然改了口風,一定要娶容從錦為正室。

還若有所指的說什麽“數十年官運亨通,都指望着這門親事了。”

于夫人雖然一頭霧水,但是父子倆都看中了容從錦,她也不能違拗其心意。

于夫人言罷,胸有成竹慈眉善目的望着定遠侯夫人,只等她松口。

卻見定遠侯夫人呼吸越來越急促,目眦欲裂惡狠狠的瞪着她,連手都在錦被下攥緊了,壓進掌心泛起青白的痕跡。

于夫人莫名其妙,在她看來定遠侯府除了與于府按時完婚已經無路可走,她壓住了定遠侯府的七寸才敢直接攤牌。

她哪裏知道定遠侯府還有六皇子這個備選。

定遠侯夫人的心結也不是因為于府,而是六皇子。

“滾!”定遠侯夫人單手指着門的方向,氣沉丹田道。

見到于夫人前,定遠侯夫人始終心存僥幸,只要于府肯退一步,或是拿出商談的态度,即使還是要容從錦認下莺娘和庶長子她也答應了,無論如何也比傻子強啊!

但現在看來,還不如傻子!她寧願把容從錦嫁給一個癡兒,也不願意讓容從錦受一家精明人的搓磨,定遠侯夫人須臾間想明白了一直困住她的迷霧,心結自行解開。

定遠侯夫人心中的天平向一側壓倒性傾斜,連天平都壓翻了。冷笑數聲,徹底對于府絕了指望。

于夫人險些被聲浪掀翻。

“你!“于夫人拂袖而去,一個字都不願與定遠侯夫人多講。

“滾回來!”定遠侯夫人聲若洪鐘,面色竟然逐漸紅潤起來。

于夫人下意識頓住腳步。

“侯爺就在府上,夫人稍後,侯爺這就拒了婚書,退回定禮,我們兩家橋歸橋路歸路,各自憑本事吧。”定遠侯夫人手臂撐着床塌,眨眼工夫竟半個身子都坐了起來,揚聲道,“沉香,去請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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