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修建河堤

第30章 第三十章 修建河堤

休整數日, 記錄各郡縣流民名單,提供食物住所偶有生病的立即有醫館為病患看病,容從錦堅持飲用的水包括煮粥的水必須要煮沸後才能飲用, 衆人雖不以為然, 但他號令嚴明下屬不得不從。

況且大水逐漸退去, 找些幹枝枯木也不像從前困難。

粥香飄蕩, 陽光和煦灑落在水面上細風拂過攪起碎金漣漪,修長挺拔的身影涉水而過,容從錦身着玄色窄袖勁袍, 衣袍下擺有些濕了他卻并不在意,天氣漸熱了, 益州比望京氣溫更為炙熱, 不過半個時辰水痕就能幹了。

“從先生。”青蓬帳前的一個老者遠遠瞧見他們的身影就出來迎, 恭敬拱手道。

“老人家不必多禮。”容從錦扶起他低聲問道, “帳中情形如何?可有生病的。”

“一切都好,您讓人把帳子墊得極高, 那水淹不過來。”老人家笑着道, “前兩天小三子他倒是夜裏發熱我們告訴了官爺很快就有人把他送到醫館裏去了, 這不, 人都回來了一頓能吃兩碗粥。”

“那就好。”容從錦笑應道。

老人家喋喋不休的又說了許多,他本是益州下屬青石縣邊上的一個名為平蒲村的小村莊的村長, 平蒲村不過百餘人, 臨九洲河一段彎曲水域而居, 偶有水患但也帶來良田, 平蒲村就自己修補河堤在河旁居住,不過這次的水患太大,将整個村落夷為平地, 幸虧他警醒,午後看鳥雀驚走就心裏不安定,把村民們都趕到了高處。

大家還有時間收拾了一些細軟糧食,這才挺過了水患後的第一個月。

“您每天都來我們這邊巡視,赈災的官爺們都很和善,您真是個好人。”老村長感嘆道,渾濁的眸底滿是感激之情。

容從錦擺手,其實百姓是最好滿足的,他們在水患裏苦苦煎熬了一個月,不知死傷了多少親人,若非活不下去看不到一絲希望,他們都不會反抗那些官員,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四皇子若是懂得天下并非只有朝堂之争還有萬千百姓的道理,恐怕他和太子的争鬥早就占了上風了。

容從錦垂眸斂起眸底的神情,他卻不關心朝堂也不在意這些百姓,他親力親為夙興夜寐,只是想讓國庫多省一分銀兩,糧倉少放一些谷稻,同時還能讓百姓毫無怨言,敬仰望京。

銀兩、糧食和民心,這都是太子日後登基的礎石,盛世清明,皇帝寶座安穩,他跟顧昭才能平靜的過自己的生活。

他不是什麽善人,數萬百姓的死活他從未放在心上,容從錦轉身望着遠處筆直竹竿上挑着的益州郡丞的頭顱,數日風吹日曬,頭顱上的皮肉逐漸變得幹癟,蚊蠅從他的眼眶嘴唇裏翻進翻出。

容從錦面無表情的注視片刻,平蒲村村長在他身後道,“這些大官平日都好威風,我一輩子見過最大的官就是我們縣的縣令,郡丞老爺是我從沒想過大人物不知道他是生了三個腦袋還是八條胳膊…”

“現在您見到了。”容從錦嗤笑一聲。

“他們都怕您呢,您是個好官。”老村長停頓一瞬道。

“不。”容從錦搖頭,“他們怕的是我手中的利刃。”

亂世中,利劍是比權力更為令人畏懼的東西,所以他尚未到益州境內就已經由太子密令讓益州安撫使調兵,打消了益州官員所有妄念,唯有順從他,他或許才會給他們一條生路。

“我這次來是有事情跟您商量。”容從錦再次轉過身,面對着村長和聲道,“如今益州的情況逐漸平穩,等大水再退些也該開始重新修建民居,那時我就應該返回望京了。”

“是。”白發蒼蒼的村長有些失落的颔首,其實他不過六十多歲但多年的生活艱辛已經将他的背壓得佝偻。

“益州水患由來以久,數年之後也許大水重發,又是一樣的慘狀。”容從錦輕聲道。

“有什麽辦法呢。”村長搖頭苦笑,拱手道,“那時估計我都不在了,益州注定世世代代受水患侵擾,只盼到時候望京還能派一位像您一樣公正有為的大人來。”

他的小孫子才能活得下去。

“若是我有辦法制止水患,了結這個循環呢?”

老村長睜大雙眸不敢置信的望着容從錦,等他下一秒就說只是個玩笑,但是靜了片刻,他只能看到容從錦清澈眸底含着的笑意逐漸退去,雙眸間唯有鄭重嚴肅。

“您讓我們做什麽都行!”老村長毫不猶豫道,“讓我去填河堤也成。”

“哪用得上村長去填河堤。”容從錦失笑,“只是來問您,是否願意讓村裏的青壯年來幫把手。”

這一去就是徭役了,益州幾乎每隔幾年就來征傜役修河堤,去得多回來的少,還有被拉去給益州官員修建府邸幹私活的,好端端一個健壯漢子,幾個月下來累得面黃肌瘦躺在床上幾個月下不來,這是常态。

老村長卻沒有一絲遲疑,這望京來的大官和那些益州官員都不一樣,倘若有誰真能了結益州水患,他願意相信就是眼前這位清俊公子了。

“老六、石頭、小三子…”老村長一連點了幾十個人,都是村裏的壯年漢子,“你們去跟大人修河堤。”

聽到是這件事,被點到名的村民就有些遲疑,少頃前面一個最為健壯肌肉塊塊分明的高大漢子生疏拱手:“大人,不是我們不願意跟您去…而是大水尚未完全退去,這個時候沒法動工啊。”

“糧食照發,每日飲食都是修水道的隊伍包了,每天每人再發一吊錢。”容從錦平靜道。

衆人立刻就被說動了,彼此對視都從對方眸底看到了意動,平蒲村地勢太低,沒有水患的念頭遇到汛還會河水倒灌到田裏,遇見這種水患有經驗的都能估計得出入了秋平蒲村的大水才能完全退去,今年耕種是荒廢了,手頭能留點銀兩總是好的。

“好!我們跟您去。”還是領頭的壯漢粗聲應道。

*

短短一日,容從錦就征集了萬名勞工,他梳理河道并不是像之前益州官員似的敷衍了事,拿着上面撥下來的修補河堤中飽私囊,而是有條理的将九洲河道分為幾十段,先從上游開始清淤。

借水勢沖刷已經變得松軟的土壤,勞工扒開河堤事半功倍。

易積淤的地方,益州向來是讓淺鋪淺夫負責,但容從錦卻用石塊砌在河道壁上,收攏九洲河,令水流驟急,極速奔流而過的河水将帶走河底的泥沙。

附近縣村的民居也毀得差不多了,容從錦便少了顧慮,不必繞開民居,只按照自己繪制出的水脈圖和設想中的九洲河道圖施工。

人借水利,數日九洲河的梳理重建工程就初見成效。

上游水患逐漸褪去,被淹沒的良田水患後第一次重新出現在衆人面前。

勞工都是益州百姓,看在眼裏更是幹勁十足,修河這種苦差事他們都是藏着親眷,生怕益州官員見修河進度落後強征百姓,這次卻不同,甚至有人叫來了自家女眷,不為銀錢只為了能早一天完工。

容從錦也沒閑着,上游沃土重新露出水面,他便帶着各村的老者鄉紳憑借地方志和縣裏的記錄,重新給各村、縣劃分土地,規劃出以後修建民居的地方。

夕陽沉入水面,瑰麗橙紅的波瀾輝映蒼穹,尋着水波輕盈蕩漾。

月光清晖緩緩籠罩大地,夜色低垂,容從錦騎馬返回松間閣。

“公子。”容從錦幾乎下不來馬,扶桐給他找了個木階又站在上面扶着他,半攙半拖才把他護送到房間裏。

“秦統領不是陪您去鄉裏了麽?他既然已經熟悉了益州情況,您就把這些去縣城田間下水的活都交給他吧。”扶桐心酸的扶着他在床畔坐下,給他捧了熱茶來,“您千金貴體的,怎麽好去做這些事,要是…”

“要是王爺知道了,恐怕是要心疼的。”扶桐抿唇輕聲道。

提到顧昭,本已累得雙眸幻渙散的容從錦眸底浮現起一點盈盈柔和的光亮,他脫下半濕的靴赤腳踩在床邊木條上,喑啞着聲音低聲道,“他多年來對我念念不忘,為了迎娶我拼盡全力。”

“我也能為他拼一次。”

“其實王爺哪裏懂這些。”扶桐幫他寬了外衣輕聲道,“您能在王府陪着王爺,我看王爺就很快活了。”

容從錦搖頭,那稱不上是在幫他,他不願只做顧昭的一個玩伴,王爺不能多思,他就不得不多想一些,擔起兩個人的重擔為顧昭鋪就一條坦途。

窗外響起篤篤兩聲禮貌的敲擊聲。

“誰呀。”扶桐奇怪過去開窗,一只金雕躍了進來,輕震翅膀打量一圈布置略顯簡陋的卧房,展開寬廣矯健雙翅劃過空氣,落到床畔。

扶桐只看得到一縷金芒閃過,再一眨眼床邊就多了一只全身金羽體型修長的金雕。

“怎麽換了你來?”容從錦看見金雕又驚又喜,忍不住問道,金雕斜睨他,垂首啄了啄自己腿上的竹筒,容從錦連忙解下,一邊找了小刀刮去竹筒上的蠟封一邊吩咐扶桐道,“快給他找些食水來。”

去望京的雌雕,回來的卻是從未來過益州的雄雕,也不知道這雙金雕之間是如何溝通的。

扶桐找了一些肉類和一碟清水來,金雕立在書桌上似有一些滿意,背起雙翅慢悠悠的進食。

容從錦在燈下展開竹筒裏的一小片絲帛,字跡逐漸顯露,還未讀信他就忍不住笑了兩聲。

顧昭的讀寫是沒問題的,只是字體沒有筋骨,比常人的字略大一些顯得每個字都圓滾滾的,每一筆都極為小心,容從錦幾乎能想象出來顧昭是怎麽在瑞王府的書房,守着他的青玉蛐蛐罐,垂首一筆筆精心的寫出這封信的。

顧昭先是回應了他的關照,表示碧桃将他照顧的很好,只是她像王妃似的管着他,多吃了一碗冰酥酪鬧肚子也要唠叨他,總讓他想起遠在益州的王妃,定遠侯夫人給他尋了一只蛐蛐,比金甲将軍還大一圈,背上也有金紋。母後知道王妃出門代太子兄長辦事,接他進宮住了兩天。

宮中一切如舊,他卻總是在禦花園裏站着的時候想起那日在禦花園相見時的場景,有時候會扒開花叢進去坐一會,回去碧桃看到衣裳髒了又免不了唠叨他,又讓他想起了王妃…

顧昭委婉表示了碧桃管得他太緊,他有些受不了了,容從錦看到這不禁失笑,他在王府的時候,王爺很喜歡他兩個侍女,碧桃雖然沒有扶桐跟王爺投脾氣,但碧桃做事沉穩也得王爺看重,兩人算是和諧相處,他才離家半個月,王爺就一狀告到了益州,若是碧桃也有機會寫信,估計也是要控訴王爺不聽勸告的。

信至末尾,顧昭圓滾滾的字變得拖拉了幾分,像是不舍得寫完這封信。

[永寧宮荷花盛開,蓮池送爽,本王卻總是想起你…贈蓮葉一瓣,盼歸。]

容從錦笑意微微一頓,指尖輕撫過信上的“歸”字,心底滿是眷戀,身在益州心卻已經飛到了千裏之外,他甚至有些懊悔,為什麽要想許多,做很多事,就像扶桐提到的跟王爺在瑞王府裏平靜生活不好麽。

容從錦将竹筒倒扣過來,一片半幹的蓮花花瓣落在了他掌心裏,玉白色的蓮花花瓣邊緣處泛着幹黃,可仍能嗅到些微清香,似乎能透過這片花瓣感受到顧昭把玩着宛若白玉的蓮花花瓣時掌心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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