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起名

起名

據謝九淵所知,魔奴被養到十四歲時才會被用作交易,而正常魔族的體型會比人族大上一些,但他們救出來的這個魔族少女,體型明顯小于十四歲左右的人族。

這并非是長期饑餓導致的瘦弱,從外形上來看,如果忽略年齡,魔奴其實與正常人無異,甚至于看起來比正常人還要康健。

因為魔奴骨肉勻稱,血味鮮美。越是這樣的魔奴,賣出去的價格就越高。

當然,想要養出這樣的魔奴,正常的養法絕對是不行的。若是養花,精心的施肥澆水,定期修剪,養出來花多半不會差。但沒有人會如此費心,将魔奴當成花一樣小心翼翼照料養護。

圈養魔奴最省時省力又有效的方式是,幼時就讓他們服用魔藥,這些魔藥可能會讓他們痛不欲生,也有可能讓他們活不長久。

但是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些魔藥可以讓魔奴的身體生長勻稱,可以讓魔奴的血液變得鮮美無比,好讓買主願意花更高的價錢買下他。

這些事,謝九淵當然知道。

他偏頭去看身旁的人:“不過,你是怎麽看出來的?”

玄晏疑惑看了他一眼,才答道:“魔氣太弱了。”

想了想,他又補上了自己的疑惑:“你不知道麽?”

謝九淵:“知道什麽?”

看他神情,竟是真的不知。玄晏盯着他瞧了一會,才解釋說:“凡是活着的魔族,體內必有魔氣,魔氣強弱不單是實力的象征,也能以此判斷一個魔族是不是快死了。”

他這麽一說,謝九淵也想起來,當時在裏西爾的房間裏,少女手中握着的短刀上确實只有微弱的魔氣纏繞。

生命垂危之時,少女本應傾注所有魔氣奮起抵抗,但她短刀上的魔氣卻少得可憐,不是因為她不想凝聚更多魔氣,而是因為她沒有魔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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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如此,裏西爾才會那般戲弄她,讓她始終能夠再一次揮刀,卻始終傷不到敵人分毫。

“你身為魔族,怎麽會不知道這些?”玄晏看他的目光帶上了探究和懷疑。

謝九淵偏過頭,直視着他:“你身為仙門中人,又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身為仙門中人的魔君大人沉默了。

“……我喜歡看雜書。”

他編了個貌似還可信的理由。

謝九淵也沒有繼續問下去,畢竟他的目的也并非是想得到一個真正的答案。

只要這人不再追問他為什麽身為魔族卻不知道魔氣的功用,進而對他的魔族身份産生懷疑,發現他身上除了魔氣還有靈氣。只要把這種可能扼殺掉,其他的事謝九淵并不怎麽關心。

為了以防萬一,他甚至真心實意地稱贊道:“你懂的很多,連苦離都知道,想必是讀了不少雜書。像你這般好學的仙門弟子,你師父定是很喜歡你吧。”

玄晏一下愣住了。

魔君大人是整個魔都最尊貴的人,沒有人敢違背他的命令。

當然,也從來沒有人敢對魔君說“您很讨人喜歡”這種類似的話。

沒有人敢喜歡魔君,這是不敬的、膽大妄為的、甚至是自尋死路的行為。

但奇怪的是,魔君今日親耳聽到有人說了這樣的話,雖然不知道真假,但這樣的話并沒有讓他怒不可遏。

甚至,他其實連半分怒氣都沒有。

他僅僅是怔在原地,連葉子掉到肩上了都沒有察覺。

直到撞上對方略微疑惑的視線時,他才有點不自然的偏開頭,不以為意道:“……只是碰巧知道而已,算不上什麽。”

他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作停留,很快就又說回了魔族少女。

“既然你知道她活不久,還費力救她出來,你圖什麽?也是圖想嘗個新鮮?”

謝九淵勾起一抹笑:“怎麽會,她可沒你長得好看,我怎麽會這麽快就變心呢?”

這話對于無比尊貴的魔君大人來說,分明就是調笑戲弄,是不敬魔君。

沒有人敢拿魔君大人尋樂。

但偏偏這話裏有一句是十分直白的誇贊,以至于魔君大人沒有第一時間擰斷他的腦袋,反倒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謝九淵露出得逞的笑容,心情愉悅。

遠處的少女衣衫整潔,面容幹淨,雙眸明亮堅毅,和煦的陽光灑在她身上,顯出年輕人特有的鮮活氣息,正朝他們走過來。

謝九淵抱着雙臂,是個懶散模樣,但語氣卻很認真。

玄晏聽見他說:“她确實活不久了,不過,我不會讓她死的。”

【叮!任務完成。】

*

他們逃出魔都的路程簡直順利得可怕,沒有魔族追趕,也沒有魔物襲擊,順利得就像是魔君本人出門巡游,無人敢靠近一樣。

謝九淵想了半天,也只得出“無劫之谷的消息沒有傳到魔宮”去這一個可能。

魔君素來有仇必報,知道有人膽敢打着他的旗號殺人鬧事,甚至搶劫一個魔奴,這種掉面子的事若真是傳到魔君耳朵裏了,他們絕不可能全須全尾的走出魔都。

唯一的可能是,魔君還不知道這件事。

至于為什麽不知道,已經站在鬼市人潮中的謝九淵并不想去深究原因。

只要他人不在魔都,那一切就是他可控制的。

畢竟,魔君不可能親自追他追到鬼市來。

謝九淵非常堅信這一點。

所以,當他放眼望去時,即便是市最平常的燈火都讓他感受到了放松和愉悅。

這回,符安并沒有引他去林叔的茶攤。

因為符安輕易就看出來他身邊帶着的是一個魔族少女,并且對他投來了譴責的目光。

鬼市和別處不同,這裏對于人族和魔族的的劃分并沒有那麽明顯,在這裏沒有天生的仇敵,只有客人和生意。

所以魔族出現在鬼市雖然也會惹眼,但其實是被默許的。

但魔奴又是不同的,普通魔族稍加收斂即可在鬼市暢通無阻,魔奴再怎麽低調,一旦被認出來,那就不單是惹眼那麽簡單了。

魔奴是最低等的魔族,身份卑賤,用途單一,毫無價值可言。

一向只談生意的鬼市并不相信一個魔奴身上會有什麽生意可做。

鬼市不歡迎魔奴。

魔奴出現在鬼市,會被視作對鬼市的挑釁。而哪怕是仙門,也不會輕易挑釁鬼市。

魔奴在鬼市現身,無異于自尋死路。

因此當符安認出謝九淵身邊的少女就是魔奴時,他的臉色黑了至少三個度。

謝九淵幾乎是被拉着扯着進入木屋的。

是個還算寬敞的木屋,有兩間卧房,一個外間。

外間放的東西很多,桌椅板凳很全,幾乎都堆滿了東西,還有幾個貨架和櫃子,也放了不少東西。

其實這些東西的種類很多,有低階的靈石和魔石,也有普通的玩物,木塊,絲線,珠子……很多很多,但因為其擺放太過雜亂沒有章法,謝九淵只能将那些都歸為“東西”。

走進木屋時,謝九淵投向那幾堆“東西”的目光帶着毫不掩飾的嫌棄。

符安像是沒覺得自己家裏有多亂,胡亂将凳子上的東西堆到桌上一角,騰出坐的地方來。

當然,謝九淵盯着那張長凳,并沒有走過去坐下。

符安注意到他的視線,瞬間樂了。

“公子,你是準備把上面的灰塵盯幹淨嗎?”

謝九淵回頭冷眼看他:“你這裏一直是這個樣子?”

符安:“不然呢?我在鬼市長大,一向都是這麽不拘小節的。”

謝九淵:“……”

“阿古的房間也這樣?”

符安:“那倒不是,他大概是跟你學壞了,見不得一點髒亂,真是的,把房間收拾得那麽亮堂幹什麽,顯得我有多不愛幹淨似的……”

他一邊抱怨,一邊把手上的東西繼續堆到桌上,壘出了一個小山堆。

謝九淵終于看不下去,從靈戒裏找了塊幹淨的布墊到長凳上,招招手示意身後的人坐下。

少女從進門就開始觀察周圍,眼神依然戒備,聽見謝九淵說話才坐下來。

“你有名字麽?”謝九淵忽然問,“在成為魔奴之前。”

少女仰頭看他,沒有立刻回答,過了會兒才有點不情願說:“我只有阿綿這一個名字。”

謝九淵:“這名字不好,換一個吧,你自己取一個。”

他說到“換一個”時,少女本以為自己又要被人冠上自己不喜歡的名字,聽到後面的話,眼底迸發出一絲驚喜來。

“我自己取?”她指着自己,不可置信一般看着把她救出來的人,仿佛這是什麽驚世駭俗的事,但她眼裏的期待分明已經要溢出來了。

謝九淵“嗯”一聲,說:“你自己取。”

這無疑是一種鼓勵。

少女眼睛更加明亮,聲音堅定又清亮:“我要叫阿铮!”

“啊?這聽着像個男孩名吧。”

符安正扒拉着自己帶回來的那堆東西,扭頭說了一句。

少女皺了下眉頭,卻說:“就叫阿铮,我不認識別的字。”

“這簡單,我給你挑一個。”

符安說着,從桌上一堆雜物裏翻出來一本書,作勢就要走過來。

少女頓時氣紅了臉。

謝九淵抽走符安手裏的書,笑着道:“就叫阿铮吧,是個好名字。”

之後,在謝九淵說出要将阿铮托付給符安照料後,符安表現出了極強烈的不滿和抗議。

在謝九淵拿出三顆七階魔石後,符安表現出了微微的不滿和抗議。

在謝九淵又拿出三顆五階靈石後,符安滿意地接受了他的提議,并對阿铮的遭遇表達了深切的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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