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張武亮也知道他的顧慮，又說了一句：“我原定過幾天就燒上一些來年用，大哥要是有興趣的話，到時候可以去看看。”
張大哥一聽他自己要用也就放心了。畢竟誰也不會拿自家的田地開玩笑，也就點點頭說道：“行，你打算什麽時候燒？”
張武亮想了想，說道：“後天下午吧，我這兩天先準備準備東西。”
張大哥應了一聲行，這件事就算是敲定了。
陳寶兒在旁邊聽着也沒說什麽，拿着個花生在手上剝，眼睛卻是提溜着轉，一看就知道是在打什麽壞主意呢。
張武亮看在眼裏，也沒點出來，只是拿手撸了一把他的頭，陳寶兒人小，被他這麽一動差點沒直接趴桌上，起身就給了張武亮一個白眼，張武亮被他逗的呵呵直樂。
一群人又聊了一會，轉眼到了要做午飯的時候，陳家的婆娘閨女們都去了廚房，男人聊天的陣營也搬到了院子裏。
陳家燒飯的安排一直是幾個房裏媳婦輪着來。
今天輪到大房，主勺是陳茂的媳婦陳林氏和陳岩的媳婦陳孫氏，早在陳茂和陳岩倆兄弟娶了媳婦過後，陳大嬸就不下廚了。不過因為今天有客，大家也都在廚房給搭把手。
陳小年跟着他阿姆後面，幫忙洗菜，陳小年從水井裏打了一桶水上來。然後找了兩個小板凳，跟陳阿姆兩個人就蹲在水井邊洗。
陳阿姆看着他麻利的樣子，點了點頭說道：“這幹活手倒是沒有生。”
陳小年聽了，擡起頭對陳阿姆笑了笑。
陳阿姆又接着說道：“這哥兒嫁人過後，不如在自己家自在，你這剛嫁過去，凡事都注意着點，別惹你夫君還有你婆婆生氣，我聽說趙家大娘好像身子也不怎麽好，幹不了多少活，你平時在夫家手腳可要勤快一點，多幫你婆婆做點事，這樣你婆婆也能多喜歡你點，你也能少受點委屈。”
陳小年點點頭：“我知道的。”
這些話在出嫁之前陳阿姆已經反複跟陳小年說過了，現在再聽一遍陳小年也不覺得煩，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陳小年自己嫁了人，也知道自己阿姆的辛苦。
陳阿姆點點頭，他知道自家哥兒不是個躲懶的。
然後擡起頭看了看院子那頭的張武亮，低聲說道：“大牛對你怎麽樣？”
陳小年也壓低了聲音回了一句：“張大哥挺好的，對我也好。”
他想了想又把那天早上在飯桌上的事跟陳阿姆說了說，洞房那天張武亮說的話他反而不好意思說出口。
陳阿姆看着他認真觀察着他的表情，深怕他只報喜不報憂，什麽事都自己扛着。
陳小年看陳阿姆沒說話，想了想又說道：“這三天，張大哥也沒出去，一直在家陪着我呢。”
陳阿姆沒從他臉上看到一絲勉強，這才放心，想到之前在堂屋張武亮給自己哥兒剝花生的事，張武亮應該是挺喜歡自家哥兒的。
可是陳阿姆看着自家哥兒滿面春光藏到藏不住的樣子，還是有些不放心的說道：“你們倆這是剛成婚，他願意在家陪着你，也就陪着了，這以後你可不能老是纏着他讓他在家陪你，這男人啊，還是要在外打拼的，我看着大牛也不是個懶的，他家地裏的活都在他身上，天天田間地頭的，你這做人夫郎的家裏可要照顧好了，至少你男人從地裏回來的時候能有口熱飯吃。”
陳小年将手裏洗幹淨的菜堆到一起，又拿起盆裏的接着洗：“阿姆，你放心，這些我都知道。”
陳阿姆也撿了一個白菜在手裏，把身子往陳小年那邊靠了靠，帶着點隐秘的說道：“你們倆這晚上……”
“阿姆！”這話剛出來，陳小年就不幹了。
“好好好，我不問。”陳阿姆作為過來人自然都懂。不過他都是三個孩子的阿姆了，早就忘了當初作為新嫁郎的羞澀：“你這孩子，這可是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麽好害羞的，阿姆還指望着能早點抱到外孫呢。”
陳小年很無奈：“阿姆……”
“阿姆跟你說這些，你別覺得阿姆啰嗦。”
陳阿姆看他把白菜洗好了，又把地上的蘿蔔撿到盆裏，說話的聲音也收了剛才的調侃，帶着點無可奈何：“張家的咱們村的裏大戶，你別看張大牛家人少。
但是人堂兄堂弟多，你看人家這幾年雖說遇着那麽些事。
可是人家日子還不是照樣過，他家人少，怕也急着要抱孫子，你嫁過去又是人家的大房夫郎，我看人家也是看着咱家有三個娃，想着你也是個會生的，這才選得你。
要不然人家憑什麽，咱家在村子裏根那麽淺。
所以啊，你也要加把勁，早點把長房長孫生出來，你在張家的地位也能早點穩定下來。”
陳阿姆說這話的時候也不擡頭，只一個勁的搓蘿蔔上的泥。
陳小年一看他那個樣子就知道是想起以前的事了，那時候陳小年還小，不明白是為什麽，就只記得奶奶對阿姆的百般挑剔，連帶着自己和玲哥兒都活着戰戰兢兢的，現在看着陳阿姆，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阿姆……”
陳阿姆呼了一口氣，擡起頭對他笑了笑：“阿姆沒事，那都是以前的事了，阿姆現在就盼着你們哥仨早點成家，過好自己的日子。要是再能看到你們的孩子出生，阿姆就算是死了也知足了。”
陳小年一聽急了：“阿姆你說什麽呢，你可是會長命百歲的。到時候不光能看到孫子出生，還能看到孫子的孫子出生呢！”
陳阿姆聽了也不跟他掙，只是笑呵呵的應着，随後又說起了別的事，明顯不想多說。
一上午陳小年都跟着陳阿姆後面，幫他幹活搭把手，有時候陳小玲不忙的話，也會湊過來聊幾句，氣氛倒是剛好。
等到下午，吃過飯休息了一段時間後，張武亮就挑着陳家給的回禮，帶着陳小年往家去了，陳家人把他們送到門外，陳阿姆雖然舍不得陳小年但也沒開口讓他們留下來。
畢竟是已經嫁出門的哥兒了，不好老是留在娘家。
倒是陳寶兒一直抱着張武亮的腿哭着喊着不讓他走，陳小叔又好氣又好笑，自己出門的時候也沒見過自家兒子哭的這麽撕心裂肺的，也不知道張武亮有什麽魅力，這才不到一天收服就他家這個皮猴，陳小叔看了一眼張武亮，周圍的空氣都帶着酸。
陳寶兒意志堅定，死死地抱着張武亮的大腿，陳家人怕弄疼他，也不好用力，一時半會還真拿他沒辦法，陳小嬸拿着瓜子花生哄都不好使。
最後還是陳大哥說過幾天去張武亮家的時候帶着他，這才哄他松開了手，松開手之前還一邊打着哭嗝一邊說讓張武亮一定要在家等他，張武亮連連保證下才消停。
山路狹窄，張武亮挑着擔子走在前面，想到剛才的事還是覺得好笑，陳小年在後面聽到他的笑聲，有點莫名其妙：“怎麽了，張大哥，這麽開心？”
張武亮也不回頭，盯着腳下的路，每一步都踩的實實的：“我在想寶兒那個孩子，也真是……他那哪是舍不得我啊，上午的時候聽到大哥說過幾天要來，八成心裏就想着呢，憋了一中午，我還以為他放棄了，沒想到在這等着呢。”
“啊？”陳小年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出，不過想想還真有可能，他和張大哥也不是第一天見面，以前也沒見他這麽舍不得。
張武亮搖搖頭：“那個小鬼頭精着呢。”
陳小年又想到以前在家的時候，陳寶兒就帶着大哥家的陳奇上蹿下跳的，鬼主意不少。再加上是家裏最小的孫輩，一家人寵着，無法無天的。
雖說大錯沒有但是小錯不斷，每次抓着了就往陳奇身上推。但是一大家子人誰還不知道他呀。
就說上次吧，自己在家玩呢，也不知道怎麽搞得，打壞了院子裏的一株辣椒苗，先不管怎麽問他都說不知道。
然後陳小叔把臉一虎，知道兜不住了才說出來，邊說邊哭，說知道錯了，下次不敢了，哭的那叫一個聽者傷心聞着落淚。
陳小嬸一下子心疼壞了，連連說沒事，伸手就要抱他哄，他還不肯，朝陳小叔伸着手非要他抱，陳小叔看他哭成那樣這會也心疼了，強行冷着臉說了一句：“知道錯了，下次就不要在犯了知道嗎？”
在陳寶兒乖乖點頭過後，終于受不了把人抱起來，好好哄着，那裏還舍得怪他，這件事最後也就這麽算了。
陳小年苦笑着搖了搖頭，陳寶兒人長得可愛，平時又這邊一個嬸嬸那邊一個哥哥的，疼人的緊，別說是陳小叔了，全家就沒有一個舍得罵他怪他的。
陳小年擡頭看着前面人厚實的背影，忍不住想到如果他們之後有個孩子，會不會也想寶兒那麽可愛……
前面的路寬了兩個人并肩也走的了，張武亮停下來等他，一轉身就看到人一直盯着自己，問了聲：“怎麽了？”
陳小年搖了搖頭沒說話。
張武亮想了想，把擔子放到一邊肩上，空出一支手來握着他的手，讓他走到自己的身邊來，說道：“沒事，我們兩家離得近，你以後要是想家了就回來看看。”
陳小年見他誤會了，也沒開口解釋，手回握了過去，感受着從那雙包裹着自己的大手裏傳來的熱度，乖乖的「嗯」了一聲。
兩個人一直走到家門口，手都沒松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