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他兇我,佐久早聖臣他竟然兇我◎
55
高一的第三個學期結束了。
趁着假期,飯綱前輩說要組織一下除了訓練以外其他的社團活動以增進大家的感情。
正巧那段時間有一部很火的外國英雄電影上映,都說人不中二枉少年,少年人總是有着拯救世界征服星辰大海的夢想,只是有人明顯,有人不明顯。而且因為前段時間大家都忙于訓練和準備校內期末考試還沒有人去看過。
于是一起去看的提議剛提出就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七濑和久作為提出去看電影的第一人極其興奮,從影片引入消息一出他就有關注。
最後投票以少勝多确定了這次的活動。
卻遭到了佐久早聖臣寧死不屈的抵抗——
“不去。”
“不可能。”
“滾。”
和久一反常态,沒有興致勃勃地試圖挑戰佐久早的潔癖底線,而是意外貼心地攔下了沒有輕易放棄的稻垣,說,“既然佐久早不喜歡就不勉強他了。”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得到了和久一臉正氣「我也是會換位思考的」的回答。
和久拍了拍胸脯:“我這也是體貼學弟嘛。”
Advertisement
雖然感覺他有點奇怪,但比起以前的總是在爆發邊緣反複試探,現在好歹有了點前輩的風範。
不過總歸不是什麽壞事,我也便不糾結了。
但等到約定的那天,我驚訝地在電影院門口看到了把自己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佐久早聖臣。
我緩緩轉頭,對上古森元也的視線,崇拜地豎起大拇指——能夠把他拉來看電影,古森元也真乃是個人才。
真不愧是跟聖臣竹馬竹馬一起長大而且還有血緣加成的天選之子,竟然能夠說服聖臣大好周末來電影院這種密閉空間跟大家一起看電影,怎麽說呢,稍微還有那麽一點點的小嫉妒。
古森趁着佐久早轉身的功夫對我擠眉弄眼,通過解讀表情來讀心是門高深的學問我暫時還沒有學到多少皮毛,只能姑且猜測他這是「不用太崇拜我」的意思?
可惡,這種「獨得恩寵」的事情竟然還如此明擺着炫耀出來,古森果然是被不靠譜的前輩帶壞了。
我怨念地瞥了極有可能是「罪魁禍首」的和久一眼。
排球社隊員包括我最後一共去了十個人,熱門電影在周末想要同時買連坐的十張票還是不太容易的,小情侶兩個兩個座的往裏面填,将坐席面幕燙了零零散散的小洞,像我們這樣烏泱泱一群人一起來的倒是少見。最後買到的座位被四六開分成兩排,而且其中之一還是最後一排。
佐久早果斷排除掉偏近中間的較佳觀影位置。因為考慮到噴霧直接消毒會給流通性太差的觀影院留下令其他人有意見的味道。所以拿起消毒噴霧噴在棉紙上把座椅擦了整整三遍,執意坐在最邊邊,手縮在了袖子裏,堅決不讓自己的皮膚跟座椅有什麽多餘的接觸。
我覺得他看着我似乎是有什麽要說,又發現他的目光極快地瞥過了和久,最終還是保持了沉默。
和久平日裏尤其針對佐久早的濃重吐槽欲這次倒是沒有發作,我還沒指要哪個座位,他就興高采烈地将我分在最裏面的位置順便還把古森也安排了,真是哥哥長大了就不由妹了,明明以前都會虛情假意地讓我先選的。
佐久早好像還特地多帶了一瓶小噴霧。因為按照以往經驗,如果帶了他手裏那麽大瓶裝的話是不需要帶兩份的。
遞給我的時候我不好意思說「我還可以接受所以不必了」——主要是他現在的面色很差勁我擔心拒絕了他心情就更不好了。
在和久「我們和音才不需要」的無理取鬧中,我面不改色地在其他觀衆震驚臉的圍觀下學着他的樣子清潔了三次——作為井闼山的靠譜經理,今天也有好好地哄了我們的王牌「驕傲」。
于是最後我們這一排的坐次是這樣的:
聖臣、古森、和久、我我對電影其實沒有特別感興趣,倒是對古森元也怎麽把佐久早拐來的抓心撓肺地好奇。
打定主意電影結束後找個機會好好請教一番。
所謂一波三折。
電影裏在正式高潮前會埋有小高潮。
對于喜歡這類電影的人來說自然是興奮的。
但對于坐在我旁邊穿着蓬蓬裙抱着小熊娃娃背包的小女孩來說就不一定了。
她父親倒是看得很起勁,但女孩吵着鬧着要上廁所,撲騰的腳上穿着帶着小粉花的皮鞋,踢到了前座的椅子,惹來前座觀衆的回頭怒視。
不靠譜的父親卻只說讓她再等等,再等等,面上目不斜視看着銀幕,寫滿了敷衍。
我被小孩的吵鬧聲煩到不行,和久頻頻轉過頭來忍無可忍撸起袖子就想要開啓現實祖安對線模式被我及時摁住,于是主動提出由我順路帶她去。
我記得這家電影院好像有兩處洗手間,影院大部分場地被劃成了好幾個影室,走廊便有些狹窄了,繞了幾個拐角才終于找到,洗手間也不大。
我領她進了女廁,站在洗手臺邊等。因為是在電影放映中,所以只有我們兩個人,倒是不用排隊——只有女生才會懂出去游樂場電影院等場所上廁所需要排長隊的痛啊。
小女孩磨磨蹭蹭地上完廁所,磨磨唧唧地洗了一遍又一遍的手,又撅着小嘴把每根手指都仔仔細細地擦幹,就是不想回去看不喜歡的電影。
我等在一邊,聽見有腳步聲靠近,不過并沒有太在意,随意擡眼,卻在鏡子中看到了蹙眉的自己。
男人不胖不瘦,待在運動社團久了,被一群高原新鮮空氣VIP用戶包圍久了,便覺得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其實并不算多高,他的站位半掩住了棕色的門框,穿着一件黑色的開敞夾克,脖子微縮,雙手以奇怪的姿勢彎垂于身前腹腰處。
“你走錯了。”
我心頭狂跳,但故作鎮定,扯起女孩的手就要走。
他忽然向右邁了一大步,嚴嚴實實地擋在了窄小的門前。
我不小心與他對上視線——那個眼神陰仄不清,随着粗重的呼吸,鼻翼張大,眼底是粘稠又瘋狂、幾欲破土而出的狂躁。
他腳尖往前那霎我迅速後退幾步與他拉開距離。
短短兩秒內我腦子裏閃過很多——
女廁的隔間上面并不是封頂的,就算進去了上了門鎖,他從上面翻過來就形成了狹小的密閉空間反而會更危險。我的手機放在包裏留在座位上讓和久幫我看着。但即使帶了手機在這種情況下也沒有辦法用。如果有什麽動作刺激到他可能會導致更糟的情況。
“姐姐,我手疼。”
女孩抱怨起來,年紀雖然尚小但人對危險氣息還殘存着進化前的動物嗅覺,說話聲音細小,帶着不自覺的顫弱。
我稍稍将握住她手的力道放輕了一些,但還是牢牢拽住了。
男人笑起來的聲音帶着一絲嘶啞。
他的動作太快,像是早就準備好的,松開了一直拽着褲子的手。
在反應過來的那瞬間我立刻用手捂住了女孩的眼睛。
有些人喜歡看到被害者害怕恐懼的表情從而得到一種征服的快感,滿足自己的變态心理。
我不想讓他得逞。
這種心理一旦得到滿足,便永遠不可能會停止,這道深淵的口子只會撕扯着、叫嚣着變得越來越貪婪,絕不滿足。
我其實完全不敢往下看,但還是得假裝不屑,盯着他的臉,試圖把醜陋的五官刻在腦海裏。就算他跑了我也給他畫出來報警追蹤。
平靜的語氣往往才是最好的嘲諷。
“呵。”
這種踩在他身為男子的尊嚴上的不屑足以讓人失去片刻理智,他的面容瞬間扭曲起來,化成猙獰的惡鬼模樣,吐着獠牙嘶吼着沖過來。
就是現在!
我抓準時機,憑着被和久壓着苦練多年的一腳飛踢,趁他處于狂躁中沒有防備,重重踹中他的肚子。男人身形一晃往旁邊跌去,剛剛被重重擋住的出口有了破綻,我立即拽着她從露出的半個門空隙跑了出去。
明明疼到甚至無法出聲尚且無法恢複,那只手還是不死心地抓上我的腳踝,從赤裸露出的踝骨處蔓延而上一片雞皮疙瘩,凍得人克制不住地發顫。
我踉跄一步,用另一只腳踩住他腕處,用力一擰掙開桎梏。
我知道現在的情況非常緊迫,擠壓出來的機會十分微薄,但這個「緊迫」實在太急了。
十幾歲的女生力道畢竟是很有限的,由于男女天生體格差距,成年女性也讨不了半點好處。如果不是他下意識地把我放在弱勢的一方,完全不加防備,我也不可能給他造成這麽大的傷害。
他的手從後面狠狠掐住我的肩膀,那一瞬間,我立即将右手牽着的人用力地甩出去。
“去叫人!”
那孩子的臉上全是淚,踉跄往前幾步站穩後傻愣愣地回頭看我。
我恨鐵不成鋼大喊:“跑啊!”
随即半轉身一腳踹在後面人的膝蓋骨上。
這次他躲開了。
女孩不成聲的哭泣聲在狹廊裏形成回音,漸漸被拉成細絲哄然斷開不可再聞,讓我想起兒時看過的恐怖片,徒增寒意。
被死死地按住撞在牆上,感覺被抓住的肩膀處骨頭都要碎掉了,手指像要深深地嵌進我的皮肉。哪怕只是動一下都是撕心裂肺般的疼。他的整張臉幾乎要貼上來,灼熱暴躁的呼吸糾纏攀繞,像是用來自地獄的絕望編就的天羅地網,令人無處可逃,“我跟你說過的,我只是調去外地一段時間,為什麽不等我?為什麽要跟別人靠得那麽近?!”
神經病。我臉色一白,感到無法克制的恐懼從心裏蔓爬上來。比起暴露狂,精神失常的人更可怕——因為你完全無法用理性和邏輯來判定這人的行為。
腦子不合時宜地閃過一點片段,我的呼吸驟然一窒——
那個曾經在奶茶店穿着西裝的人,那個在書店外借我傘的人,早已被遺忘在記憶邊角的模糊身影漸漸與面前這個人重疊。
我死死地咬了內唇的一點軟肉,甚至因為不注意力道嘴裏有了淡淡的血腥氣。但這點味道剛好可以逼迫自己清醒,逼迫自己不争氣地顫抖的舌唇工作起來,順着他的話:“我在等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毫無邏輯地絮絮念叨起來,神識混沌,狀态完全不對勁——比起吃錯了藥更像是忘了吃藥,“你還給我做過胸外按壓,你救過我,我給你送了巧克力,我們本該是就在一起的……”
慢慢勾起委屈的眼神,輕聲哄道:“我在等你的……”
他的眼神那時開始變得有些松散,我感到肩頭的痛感稍稍減弱,将重心不着痕跡地落在左腳上,擡腳正欲伺機一擊,面前的人忽然慘叫一聲,手腕被往後扭成可怕的弧度,疼痛迫使他松開了扣在我左肩上的另一只手,距離被人用蠻力狠狠拉開,甚至可以聽見布料緊繃着發出警告的叫嚣聲。
剛剛被勒住衣領的男人面色紫紅,整個人被踹在腹部翻倒在地。但顯然是有練過的底子,迅速滾了兩圈躲開了攻擊。
他擡起頭來,恨不得生生撕扯下眼前之人一大口血肉生啖入腹,原本算是斯文的長相被表情扭曲,粗暴地雜糅起來,惡狠狠地盯着這邊。
聖臣擋在我面前,眼前廊燈的光線因他的身形被掩住幾分,他的左手斜出擋住,形成保護的姿态,聲音是從牙縫裏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的,我從未見過他如此生氣,帶着刀尖刺骨般的凜冽鋒利,“你想死嗎?”
他不知道被哪個點刺激到,變得更加狂躁,“是你!又是你!”
似有微弱雜亂的腳步聲在七繞八拐的通道裏響起,我甚至恍惚好像還聽到了和久的聲音。
男人神色一變,忽地轉身跑了,不甘心地扭過來的臉上全是猙獰的恨意。
佐久早邁開兩步追上去,又立即返身回來。
他上下掃了一遍确定人沒事,還沒來得及放下高高吊起的那顆心,又因一口怒氣提了起來,往常總是習慣性下耷拉着的那張臉上,現在眼角,眉梢,處處都寫着生氣,額間兩點小痣甚至因為暴起的青筋變大了一些,“你是笨蛋嗎?碰到這種垃圾應該馬上呼救逃跑!”
影室的隔音效果很強,大喊不一定能叫來人。但一定會立即激怒他,那我就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剛剛不是沒有逃跑的機會,但如果我獨自跑了那個孩子怎麽辦,她馬上就會被追上的,事出突然,方才的我并不知道他的目标是特定還是随機選擇,她可完全沒有反抗能力。
我拉着她跑也不現實,因為現在正是電影播放中,基本沒什麽人會中途出來,走廊狹長,我帶着一個小短腿根本不可能跑贏一個成年男性,兩個人都要遭殃。
既如此,我盡量拖延時間,只要她跑出去了,不管有沒有去叫人我都不會再跟他糾纏,最好的情況是我也能夠逃開,她也及時喊來了人,這就是最佳的選擇。
可我現在沒有心力去跟他解釋這麽多。
“我學過防身術的。”他的臉色太可怕,我也知道他這是出于擔心,小聲地辯解了一句,努力想要扯出一個不那麽僵硬的笑來緩解一下氛圍,“不會有事的。”
他倒吸一口冷氣,“笨蛋嗎你?!”
好委屈。
我明明在超市買東西後有投零錢給殘疾兒童慈善募捐箱,明明路上碰到掉了一地的果蔬有好好幫忙撿起來,我後知後覺從他颠倒不詳的語句裏回想起來他就是我以前路過和另一個大叔一起配合給他做CPR急救的那個突然發症的人,甚至還因此導致自己上課遲到被記過。
——結果卻救了個垃圾。
不是說好人會有好報嗎,到底為什麽還會碰到這種事啊。
佐久早聖臣還兇我,他竟然兇我。
他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還罵我「笨蛋」,我明明一直排在年級前段,從小到大都沒有人罵過我「笨蛋」。
我不要跟他做摯友了,佐久早聖臣才是大笨蛋。
“走了。”
我沒動。
他眉間皺地更緊了。
“腳軟,走不動。”
我本不想跟他說話的,是嘴巴擅自背叛了大腦,回去就吃芥末和洋蔥懲罰它。
如果不是因為我穿着淺色的衣服地下又髒的話,我現在應該已經癱下去了,全靠本潔癖的最後一點尊嚴倔強着站立住。
他似乎自暴自棄地嘆了一口氣。
轉身蹲在我面前。
“上來。”
我愣住。
“上來。”他又重複了一遍,只是比剛剛那聲輕了幾分。
我依言乖乖趴在他的背上。
可能是平日裏消毒水用太多了,他的身上也有一點淺淺的味道,卻在此時予人莫名的安心。
我睜開眼的眼前,閉上眼的腦裏,都是剛剛的髒東西。
嗚嗚嗚,我兩只眼睛都看到了,我被污染了,我不幹淨了,我髒了。
“沒有。”他的胸腔輕輕震動。
“沒有被污染,也沒有不幹淨,更沒有變髒。”
我恍然,原來我剛剛不小心把心裏的話說出來了嗎。
超丢人的。
我極力想忍住眼眶裏不争氣的東西,視線裏的走廊牆面都變得模糊,我想把臉埋進他肩窩處又拼命忍住了。要是弄髒了他的衣服會不會被丢下來。
他背着我,每一步都走得很沉穩。
“閉上眼,什麽都不要想。”
他微微轉頭偏過來,溫熱的皮膚貼上我的臉頰。
“我帶你回家。”
【作者有話說】
我這人,基本不太怎麽列完整的大綱(因為剛開始時想寫的都是小短篇所以不需要大綱這玩意兒),只會有大概想寫的幾個劇情然後圍繞着慢慢填充起來這個情節是最開始開這個腦洞時就想寫的,小半年前的腦洞了,現在想删了它。但是因為埋了伏筆又關聯到其他劇情……只能硬着頭皮扣着腳趾寫了
/
記得請回答1988裏有一集德善在電影院遇見了變态,當時還覺得這種事情離現實生活很遙遠之後不久我們這邊大學城有所學校出了暴露狂尾随女生進教學樓女廁所的事件,未遂當時甚至也沒有太大的觸動直到隔天晚上,我站在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圖書館廁所門口,沒有關緊的水龍頭水滴一點一點,落在有點回音的空間裏,眼前是兩排空蕩寂靜的格子間,那種惶恐不安和後怕才遲到般地席卷而來想起了更久遠的事情——我曾經在某個晚上下了鋼琴課後去搭地鐵的路上被人跟蹤過,八點半不到,一線大城市的市中心,慶幸當時非常異常敏銳迅速地跑進了最近的小區保安亭裏,縮了半個小時徘徊在外面的人才走了,來接我的家裏人也到了這個世界很美好,但也沒有那麽美好,大家出門在外要多留一份心,注意保護好自己
/
跟大家再講個真實故事吧我同學輪到精神科預見習的時候,有個在大街上連砍傷兩人的病人(以前治療過,但複發了)
被警方送去醫院,他被問到為什麽的時候,說:他覺得那兩個男的要害他,因為看他眼神不對勁但他不傷女生,因為他覺得街上的女孩兒都對他有意思醫生心理疏導平複他的情緒後問他:你覺得我們這裏有人要害你嗎他環視一周不确定地說沒有醫生又問那你覺得她們(兩個女學生)對你有意思嗎他緩緩點了點頭,說有我同學:就很害怕,那種完全無法用邏輯和常理來理解的事情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