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收獲

第018章 收獲

見她拒絕,趙朱一愣,突然想起了什麽,噗嗤一笑道:“武老師,您別擔心,不會有人發現我們的,只要你不去告發,那就肯定沒問題!”

武教授見她神色輕松,把她的擔心襯得好像小題大做,不免疑心是她不知利害,便認真解釋道:“你來幫我們,要是被人發現了舉報,恐怕要危害你的前途。還有……”

不等她說完,趙朱就略有些粗魯地打斷了她的話:“您看,您怎麽不聽人說話啊?我都說了沒人會發現,再說了,就算發現也沒事兒。您可能不知道,俺家裏的父輩為國捐軀,我大伯二伯都是烈士,我爹娘也不在了,只剩我這一根獨苗,連同家裏一個八十歲的老奶奶。就咱這個成分,你說說,到哪兒敢治我的罪吧?”

如今,趙朱這個成分還真是張萬能的“護身符”,她不管到哪兒都要拿出來當一下擋箭牌,別說,還就是好使。

果然,聽了這話,武教授也不再多說,任由趙朱親親熱熱地挽住了手臂,一同朝那矮土房走去。

見老太太和氣,大妮兒早就從趙朱身後鑽了出來,乖乖站在一旁聽她們說話。

等她們“認了親”,要一起鑽進那矮土屋了,她才傻了眼,伸出小手悄悄拉扯趙朱的衣角——這老太太變成了朱姑姑的老師,那拿藥換戲法兒的事還能成嗎?

趙朱一瞅她的小模樣就明白了她的心思,她抽空伸出手,輕輕揪了一下她頭頂的小刷子,低聲道:“跟着走吧!少不了你的好處。”

大妮兒眼珠子一轉,便噤聲乖乖地跟在了她們身後。

這跑風漏氣的土坯房裏,黑燈瞎火的,連根蠟燭也沒點,只從牆上那臉盆大小的“窗戶”裏投射進了一點月光,虧得快到十五,月光還算亮堂,不然恐怕晚上幹啥都得摸黑了。

說是窗戶,其實那也就是留了透氣的洞口,玻璃都沒有,為了透點亮光,只能這麽跑風漏氣的,屋裏冷得跟冰窟一樣。

趙朱不由得心道,這裏這麽冷,不凍出病來才怪呢!

屋裏一應擺設沒有,只在屋裏中間用木板子架起來一張“床”,床上被子鼓鼓囊囊的,能看出是位老先生躺在裏面,旁邊地上則鋪着一堆的幹草,那應該就是武教授的“床鋪”了。

趙朱把身上挎着的包裹解了下來,四處張望了一下,硬是沒找到個放東西的地方。她幹脆直接把手伸到包裹裏一陣摸索,先是掏出了一根蠟燭和一盒火柴,使喚大妮兒道:“來,幫忙把蠟燭點上,找個地方放!”

武教授見狀要去幫忙,卻被她攔下了:“您不用動手,讓她來就行,您先給這位老先生拿溫度計測一□□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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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暗忖,這位應該就是武教授的愛人,也是那個求藥的“正主”病患了。

老錢的病情刻不容緩,武教授也不再多客氣,道了聲謝,便接過溫度計,幫着給老錢塞到了腋下。

蠟燭光也在此時亮了起來,大妮兒眼尖,一眼瞅見牆根兒低下放着幾塊平整的石板,便把蠟燭點起來,立在了那上面。

借着燭光,趙朱看清那老人的臉色也是吓了一跳,他的雙目緊閉呼吸急促,消瘦的臉頰在燭光下更是顯得蠟黃蠟黃的,偏偏臉蛋上顯出不正常的潮紅,一看就是高燒昏迷的狀态,形勢十分危急。果然,溫度計上顯示他已經燒到了40℃,再燒下去恐怕人就危險了!

她忙從包裹裏把所有藥都拿了出來,塞到了武教授手中:“這裏有青、紅黴素,還有頭疼粉,你看看能不能用?”

接着,她又從包裹裏掏出了個軍用水壺還有一個搪瓷杯子,遞了過去:“壺裏的水是燒好的,應該正可口。”

武教授也來不及感慨她的細心,只先拿了紅黴素和含有退燒成分的頭疼粉,給老錢全都灌了進去。

她的腰疼的厲害,忙活了這一通就直吸冷氣,腰越來越佝偻,趙朱見狀,硬拉着她趴下,上手就咔咔一通按。

武教授剛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但按着按着,她就不吱聲了,一陣酸痛麻澀過後,腰間獲得了久違的輕松,原本跟快折了似的腰部此時只隐隐作痛,讓她情不自禁地輕呼出聲。

“喲,老太太這兒是來客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趙朱把武教授扶了起來,朝聲音來源處望去,不出意外,正是大妮兒提到的那個“徐瞎子”。

一見她站起身來,徐瞎子吃了一驚——這土坯房本來就有些矮,這人的腦門都快頂到房頂了。

但是,他還是毫不畏懼地徑直走了過來,他這麽一靠近,趙朱的鼻翼就下意識一翕:好家夥,味道這叫一個沖,她都懷疑:要是伸手在他身遭空氣裏攪和攪和,人家都得懷疑你摸了翔!

哪怕趙朱這有八百個心眼子的主兒,被這味道一沖,腦子也是不免僵了一瞬。

一見到他,大妮兒可就樂了,她連忙扯趙朱衣角:“姑,姑,就是他,徐瞎子!他答應有藥就給俺們變戲法兒來着!”

克服了最初的生理不适,趙朱很快就把對方打量了個清楚,她第一個感覺就是:好像有哪裏不對勁兒?

一聽大妮兒開口,她立刻朝來人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啊,徐大哥,小孩子不懂事,您別跟她一般見識!”

正所謂“說人不說短,打人不打臉”。小孩子常能幹出拿別人缺陷當外號之類的事兒來,說他們故意踩別人痛腳吧,卻也未必有那麽大惡意。若要辯解,也只能說一句“不懂事”了——不知道人事兒啊!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趙朱,是這小丫頭的姑姑。”她側過身來,伸出右手來,作出友好的姿态來,想和對方握握手,卻不料對方把手揣在懷裏,壓根兒沒搭理她。

她也不惱,依舊笑嘻嘻地錯身站到對方左邊,把武教授露了出來。

武教授的腰疼緩解了一些,見到徐瞎子過來,連忙招呼道:“小夥子,是打擾到你了嗎?不好意思,這個姑娘是給我們老兩口送藥來了!這也多虧了你啦,謝謝你啊!”

“行啊!挺好的,‘新人進了房,媒人扔過牆’,看來這兒也沒我什麽事兒了呗!”徐瞎子也不客氣,又說起了歪話來。

趙朱依舊陪着笑臉,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她已經從包裹裏摸出了個圓滾滾的雞蛋來,聞言,她轉身就把雞蛋遞了過去:“徐大哥這是什麽話?來,剛煮好的雞蛋,先吃個墊墊肚子,我這兒還有別的……”也許是害怕對方客氣推讓,還沒等對方接手,她就急忙松了手,又把手插回了包裹裏。

那雞蛋險些就落了地,幸好徐瞎子身手敏捷,一把就将雞蛋接了下來。

他哪裏會客氣啊,接過來就開始剝雞蛋皮:“那敢情好,我就喜歡吃雞蛋,謝謝啦”,他也不嫌噎得慌,剝完了皮直接就把雞蛋整個塞進了嘴裏,嚼吧嚼吧就一口吞了下去,翻着白眼硬是撸着脖子把雞蛋咽下了肚。

吃完了一個雞蛋,他又腆着臉靠了過來:“別的還有啥吃的?我不挑食,啥都行!”

大妮兒就看見她從那個包裹裏掏吧掏吧,又拿出了白面馍馍和各種糕點。

大妮兒看得眼熱,不由得吧唧了兩下嘴,但瞧瞧徐瞎子那一身打扮,又瞥見武奶奶和病床上那個可憐的老爺爺,她繃緊了嘴,硬是把口水全都憋了回去。

還乖巧地幫着把吃的替姑姑送到了武教授手邊。

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自從被趙朱拿捏了一通腰筋兒,武教授已經徹底想開了——大恩不言謝,眼下大大方方地承了情,等有機會再報吧!

她也不多客氣,撿着松軟的糕點也吃了起來。

又讓趙朱幫忙把老錢扶坐起來,就着水小心翼翼把碾碎的雞蛋給他喂下去了半個。吃人嘴短,徐瞎子一口答應下來,改天等大妮兒領着兄弟姊妹來找他,他一定變幾個拿手的戲法兒給他們看。

還提前付了點利息:他随手抓了個小石頭子在手裏,耍了個猜石子在哪個手的小把戲,大妮兒不錯眼地盯着瞅,愣是一次都沒猜着,最後他兩手一攤,卻是兩手空空,啥都沒有。

徐瞎子混了個肚飽,便又鑽回了牛棚。

這會兒見大妮兒困得小腦瓜兒點得像小雞琢米,武教授便讓趙朱帶着她回去:“小朱,現在只能等着藥起作用,你守在這兒也沒有什麽用。還是帶着孩子回去吧!大恩不言謝,如今前路不明,我說什麽将來一定報答的話恐怕也是诳語。”

說到這兒,她一直維持着的淡然表情也變了,她嘴邊噙着笑意,眼睛卻含着淚水:“今天的事,我銘記于心。”

她拍了拍趙朱的手,又輕輕摸了摸大妮兒的小辮子,重新恢複了那副平靜無波的表情:“天晚了,回去吧!”

趙朱看了看錢老爺子的情況,見他的呼吸平和了一些,溫度也降了一些,心下稍安,這才起身道:“武老師,您照顧好自己,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您,請您記住一句話:‘守得雲開見月明’。那我就走了,再見!”

背起小丫頭,趙朱彎腰出了門,踏着鋪滿月光與冰渣的泥濘道路,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家裏走去。

今晚的收獲太大了,除了遇見了武教授這個驚喜,那個徐“瞎子”也有點意思:變戲法兒嘛,肯定得眼疾手快,可真眼“疾”了,又怎麽可能手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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