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解釋

第020章 解釋

元宵節得吃元宵,元宵和湯圓雖然都是糯米做的,但其實是兩種不同的食物。湯圓是用糯米粉做皮,裏面包餡料,元宵則是把餡料切成指頭肚兒大的方丁,在裝着糯米粉的笸籮裏搖晃,讓方丁粘上糯米粉越滾越大最後成型,為了有黏性,還得不時灑點水。

五姑奶就會做這個,她懷抱着個笸籮,有節奏地搖晃着,趙朱一臉稀奇地瞧着那一個個元宵跟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白白胖胖起來,覺得真有意思——後世時超市裏賣的元宵都是機器生産,少有正宗的手搖元宵了。

這樣做出來的元宵口感略硬,餡料更加紮實,口味更有層次,比起湯圓來別有一番風味。

趙朱個頭兒大吃的多,一口氣吃了二十幾個,還要再吃,被五姑奶攔住了:“糯米不好消化,吃多了容易積食,想吃明天奶還給你做,可不敢再吃了!”

趙朱讪讪放下碗,雖然現在的身體是二十歲,但自己的心智可不是啊,怎麽越活越回去了?

大概每個有老人家疼的小輩兒,哪怕到了八十歲,也能保留一些孩子心性吧?

剛吃完飯,大妮兒便提溜着燈籠來了,這是之前她二舅給做的,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終于在正月十五這天,被允許點上了蠟燭。

大妮兒得意地顯擺,把燈籠舉得高高的給趙朱:“姑,俺二舅給俺做的燈籠,給你玩!”

之前她已經看過了——朱姑姑家好吃的多,可這個她卻是沒有的。

看着故作大方的小丫頭,趙朱嘿嘿一笑,也不客氣客氣,一把就接過來了:“喲,那謝謝你啦!我正想玩這個呢!”

大妮兒愣了愣,空了的手在空中停了一瞬,但很快就收了回來,她眼睛盯着已經在對方手中的小燈籠,拿腳尖在地上點了點,稍不舍又極大度地笑道:“好啊,那姑你就玩吧!”

趙朱噗嗤一笑,不再逗弄她,把燈籠遞了回去:“哈哈,我玩過了,來,還給你玩吧!”

大妮兒不好意思地背着手,不肯要:“你再玩會兒,俺不急着要!”

說完,她又補充道:“姑,裏面的蠟燭頭快燒沒了,你小心點兒啊!”

蠟燭也是重要的物資,哪會随便給小孩玩耍,都是剩的實在不好點的蠟燭頭,才會廢物利用,到節日才讓小孩子們放到燈籠裏玩上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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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朱手指縫粗的像漏鬥,哪兒會心疼這個,見狀,立刻找了根還有一指長的蠟燭,替換了那根奄奄一息的蠟燭頭,燈籠裏的光立刻就亮了幾度。

“給,玩去吧!”她這次把燈籠提手直接塞到了大妮兒手裏,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瓜兒。

大妮兒見她換了蠟燭,迫不及待就拉着她往外面走,看着在夜色中格外亮堂的燈籠,她笑得大眼睛都眯了起來。歡喜地舉着給趙朱瞧:“姑,快看,真亮堂咧!”

大妮兒提着燈籠在院子裏扭擺了一圈,忍不住道:“姑,俺出去轉一圈去!”

言罷,就提着燈籠朝趙家寶他家跑去,看着她着急忙慌去想去顯擺的模樣,趙朱也忍不住失笑——這倆孩子算是杠上了,有點啥好東西都要比上一比。

果然,見到大妮兒手上提着的亮堂堂的燈籠,趙家寶不由得露出了羨慕的神情,不過他可不肯被比下去,嘴一撇,故作不屑道:“有啥了不起的?你這是自己做的吧?俺二姑今天沒回來,要是她回來了,肯定從市裏給俺買個又大又漂亮的!肯定比你的強!”

大妮兒晃悠着燈籠,得意洋洋朝他刮臉皮:“嘿呀,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羞人不?”

說完,不等對方回嘴,又晃悠着燈籠跑走了。

趙家寶撅着嘴回了屋,他鑽到東廂,只見他爺頭上搭着塊手帕子,還在床上躺着——自打被公社領導敲打後,趙勝利一回來就“病”了,這好幾天了也不見“好”。

趙家寶是家裏第一個孫輩,平常也是最受寵的,剛剛被大妮兒激了将,此時直接沖到了他爺的“病榻”前,直着脖子嚷嚷:“爺,給俺買個燈籠吧!俺想要大燈籠!”

吃完飯了容易犯困,趙勝利剛眯瞪上,就被大孫子這一嗓子給吼醒了,他咳了兩聲,就聽見大孫子又扯着嗓子幹嚎上了:“俺二姑咋還不回來啊?她要是回來肯定給俺買市裏的大燈籠!爺,讓俺二姑給俺買大燈籠!”

趙勝利一把扯下頭上的手帕子,啪的一下糊到了大孫子的臉上:“大過年的,嚎啥嚎?再嚎叫你爹打你屁股!”

趙家寶沒想到往日百試百靈的招數不靈了,受此一驚,忍不住打起了嗝兒來,幹嚎也變成了真嚎,他們爺孫倆這一鬧騰,把家裏人都引了來。

等大兒媳婦兒哄走了大孫子,趙勝利捂着腦門子坐在床上,想了半晌,才把大兒子單獨叫進了屋來:“老大,俺琢磨着,光發個電報也不合适,你明天親自上市裏一趟,得跟向陽好好說說,那人是真不好打聽,俺都挨個兒打聽過了,硬是找不着啊!會不會是打聽錯了,那人他不在咱們公社啊?因着找人這事,公社領導也對俺不太滿意,這事兒怕是不好辦了啊!”

趙勝利生了兩兒一女,他覺得也就二閨女有他年輕時的風采,老大是個悶葫蘆,讓他幹活兒倒是不怕苦不嫌累,就是口齒不夠伶俐,他這邊教着他說話,他只會點頭。

趙勝利一瞧就皺起了眉頭:“別光點頭,你學一遍俺瞅瞅,你該咋給向陽說!”

趙大梗着脖子道:“就說沒找着人,問他是不是弄錯了。嗯,因為這事爹都叫領導說了,這事兒不能辦了。”

話是這個意思,但叫他這麽一說,跟質問一樣,非但不表功,還怪罪上女婿了,這不是去結仇嗎?

趙勝利一瞧就直擺手,他這個大兒子什麽德性他清楚的很,說話這事兒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教會的。

他愁的直揪頭發,趙大也看不出個眉眼高低,還擱這兒自言自語地嘟囔:“正好,明天去市裏,給家寶帶個燈籠回來。”

趙勝利聽得心煩,惱的直揮手:“還去啥市裏,滾滾滾!”

“剛才不是你讓俺去的嗎?”趙大一臉莫名其妙,他爹這是啥毛病,一時風一時雨的,只好憋着氣出了門。一不留神瞧見門口立着個高高的人影,把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卻是滿臉笑意的趙朱:“大侄子,過年好呀!”

“過年好!”趙大朝她拱拱手,知道是來找他爹的,也不多說話,氣鼓鼓地歪着頭走了。

見是她來了,趙勝利連忙下了床,邊慌着伸腳套鞋子邊打招呼:“朱妹子,你咋來了?有啥事兒找俺?”

他把趙朱讓到了堂屋,囑咐老伴兒倒了糖白開端過來。

“勝利哥啊,俺明天要去趟市裏辦點事兒,還得麻煩你給俺開個證明。”

“上市裏?去弄啥啊?”趙勝利問道。

堂屋裏就他們倆人,知道他們要談正事,其他人識趣地避讓開了。

但她還是壓低了聲音,神秘地說道:“勝利哥,其實這事兒跟你說也一樣,我就是想去找若蘭說點事兒——跟小松的病情有關。你明白我啥意思吧?”

趙勝利心中一驚——他自覺自己已經打聽的夠小心了,怎麽不但公社領導發覺了,連她這個剛回鄉的人都知道了?

他故作鎮定道:“什麽意思?俺,俺不知道啊!小松,小松咋啦?”

趙朱一皺眉頭:“勝利哥,你別怪我說話直,連我這堂姨奶都知道小松的病情,你這個親姥爺咋能恁不上心咧?”

趙勝利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俺還不上心?!俺為了小松,搞不好連帽子都要丢了!

他把翻湧的氣血硬往下咽了咽,假惺惺嘆氣道:“哦,你說小松的病啊!唉,俺咋不上心,俺這不是上心也沒用嗎?俺也不是大夫啊!”

言罷,他又旁敲側擊道:“看你這意思,對小松的病,你是有啥好法子?”

趙朱毫不客氣地點頭道:“俺那天不巧見了小松發病,就想跟若蘭說:就算不除根兒,他這病也該想法子先緩解,起碼不讓孩子再受大罪。就那麽巧,俺寫信托郝營長幫忙打聽,前兩天他就給俺回信了:說是有一種特效藥,應該能緩解症狀。”

“是啥藥?咱們這兒能買來不?”趙勝利也是真心疼外孫,聞言,再顧不得打機鋒,着急地追問道。

“唉,”趙朱擺擺手:“聽說那個藥外國才有,咱們這兒可不好買來。”

趙勝利被她的話弄得心裏忽上忽下的,聞言不禁失望道:“那還不是等于沒屁用!”

見他這樣,趙朱繼續笑眯眯道:“現成的藥咱買不來,但是,咱可以現造呀!”

趙勝利搖頭失笑:“現造?誰造?你能造啊?”

看到他的反應,趙朱臉上笑意不減,依然胸有成竹篤定地看着他。

在她淡定的目光中,趙勝利臉上質疑的嗤笑卻越來越輕,最後,他臉上的笑意完全消失,再次鄭重問道:“你說真的?你能造那種治好小松的藥?”

趙朱再次點頭:“能緩解改善症狀。”

趙勝利看着眼前還沒他閨女大的小姑娘,有些不敢相信,但又覺得她不會随便拿這事兒開玩笑。

他想了半晌,一拍大腿,去他娘的!都逼到要找半仙做法了,信個小姑娘有啥不行的?再說了,有她這麽一去,自己也不用發愁怎麽跟女婿解釋了!

趙大隊長最是能屈能伸,當即站起身來,陪着笑給趙朱碗裏親自添了點水,又端起了自己的杯子:“妹子啊,要是真能把小松給治好了,哥記你一輩子的恩!以水代酒,哥先敬你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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