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人才

第023章 人才

趙朱嘆了口氣,眼風掃過那些東西,神情卻沒有一絲的波動,這讓緊盯着她瞧的劉向陽心裏又是一陣緊張:果然,這些東西人家瞧不上眼吶!

趙朱皺着鼻子,為難道:“咱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這次回來,就只為一件事情:孝敬我奶奶!制藥那事兒,我也就是随口一說,真要辦起來,那可不是一天兩天的工夫,能成不能成的,也是兩說。我要是忙起你們這事兒來,哪兒還有空在奶奶跟前盡孝啊?你們也別怪我自私,實在是我分身乏術啊!”

趙若蘭見她一臉為難的樣子,上前拉着她的手,就抹起了眼淚:“姑姑,你也見過小松那孩子發病的樣子,我就這麽一個兒子,每次就跟剜我的心頭肉一樣。要不是我也不能來為難您啊!”

聞言,趙朱眉頭皺的更深,口中直道:“哎呀哎呀,我明白我明白,你快別哭啦!”

見媳婦兒的眼淚有效,劉向陽眼珠一轉,也連忙接口道:“姑呀,您是想岔啦!把咱太奶接到城裏一樣您能盡孝啊!別的不說,咱們城裏晚上一拉電燈,屋裏亮堂堂的。接的自來水管,一扭水龍頭水就流出來了。還有,想買什麽東西也比鄉下便利。”

趙朱點點頭:“那倒是,城裏的生活比起村裏是便利不少。不過,我們城裏又沒房子,要住哪兒啊?”

劉向陽聞言就咧嘴笑了出來:“姑,您忘了我是管啥的了?土地與住房那是一個部門,別的不好說,給咱太奶和您安排個房子住那不是小意思嗎?”

趙朱看看趙若蘭的淚眼,又瞧瞧劉向陽的笑眼,長嘆一口氣:“那等我問問我奶奶吧,她要是不樂意,那我就只能抱歉了。”

“哎呀,五太奶她老人家肯定樂意,去城裏是享福呢!”劉向陽連忙接口道,他搓搓手,不好意思地又道:“我看五太奶也在家呢,要不您現在就去問一聲?”

趙朱一愣:“這麽着急?就是現在問了也得讓老人家考慮考慮吧!”

“哎呀,姑姑,可憐可憐我們這父母心吧!”劉向陽說着話,也哽咽了起來。

趙朱嘆了口氣,站起身來:“我去問一聲,看我奶奶怎麽說吧!”

見她出了堂屋門,趙若蘭在一旁扯了扯他的袖子:“你跟咱娘還真是親娘兒倆啊,你這樣咄咄逼人的,小心适得其反!別讓人家答應了心裏也不痛快。”

劉向陽卻是拿手一抹臉,露出了個狡黠的笑容:“傻媳婦兒,她這是找借口呢!咱們帶的東西人家瞧不上,這是想加碼呢!”

趙若蘭聞言一愣:“加碼?你是說,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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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向陽晃了晃手裏的杯子,喝了口茶水,露出了個高深莫測的笑來:“要是她真不樂意,恐怕今天,她也就跟你頭兩回來時一樣,‘湊巧’不在家啦!”

或許真讓劉向陽說中了,趙朱不一會兒就回來了:“我奶奶一輩子行善積德,她老人家是真不見得小孩子受苦。行了,這事兒我應下了,我盡力而為吧!”

見劉家兩口子露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她卻又指了指他們手邊的那堆東西,臉色嚴肅的很:“但你們得把這些東西全都帶走,一樣兒都不許留!把我當成什麽人了?以為我趙朱就為了貪你們這點東西,才故意吊着你們嗎?”

她這話就說的直白到不客氣了,把兩人說的忍不住面露愧色。

趙朱嘆了口氣,又繼續道:“對了,咱們也盡量別搞特殊,等化肥廠的招工考試時,你們來告訴我一聲,我自己去考個化驗室的管理崗!到時候幫你們申請借用化驗室,我也算是化肥廠自己人了,從中斡旋總歸方便點。”

“那怎麽好意思啊!這事兒合該我來辦,這進廠名額我找找關系還是能弄來一個的!”劉向陽聞言,慌忙道。

“向陽啊!”趙朱重重的喊了一聲,她的表情可以說是十分嚴厲了:“你是革命幹部,不要動不動搞歪風邪氣這一套!什麽找關系?你這可是要犯錯誤的!”

見劉向陽被說的慚愧地低下了頭,她話音一轉,語氣又和緩了來:“我既然應承下來了,這件事兒我就會全權負責,不管最後成與不成,都會給你一個交代!你放心,沒有金剛鑽,攬不了瓷器活兒,我自己去考也一樣沒問題!再說了,要是連這點兒本事沒有,我還幫你們制什麽藥啊?對不對?”

一堆東西,怎麽拎着去,又怎麽拎着回,趙若蘭跟劉向陽兩人神情都帶着點恍惚,連娘家門都沒進,就這麽又回去了。

兩口子進了家門,劉老娘一見他們手裏的東西,又瞧着他們倆的模樣,還以為事情沒辦成,張嘴就嚎:“不中用的東西啊,這點事兒都辦不成,我可憐的……”

卻被劉向陽一下打斷了:“娘,她答應啦!”

劉老娘一噎,忍不住打了個嗝兒:“嗝……你說啥?!她答應啦?”

趙若蘭忙着把東西放下,在一旁應聲回道:“是呢,人家答應了,還沒要咱們的東西。”

劉老娘立刻喜笑顏開:“哎呀,這姑娘可真是個大好人啊!太好了!俺的大孫子有救了!”

劉向陽卻是坐下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趙若蘭分揀收拾東西,看着看着,他長長嘆了口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啦!咱姑那是真君子啊。”

趙若蘭也不說話,眼圈卻是又紅了。

劉向陽拍拍她的手背:“但她到底年紀輕,沒見識過人心險惡,也不知道世道艱難。咱那位三爺啊,把她教的太正直啦!估計她家裏人也想着要磨練磨練她,才把她一個人送到基層鍛煉。

我相信以她的能力,考試肯定沒問題,但招工考試歸考試,錄取卻未必按考試來啊!不過沒事兒,我會看着辦的,別說這還是為了咱們兒子,左右是不會讓她落地上的!”

萬丈高樓平地起,建築工人熱火朝天加班加點地搞建設,短短十個月,熱電的鍋爐、煙囪、反應釜、合成塔、冷卻塔等等,都已經聳立了起來。密密麻麻如同血管經絡的各種管道,經由管廊管架,把各個靜設備、動設備聯接在了一起。

廠子雖然還在建設之中,招工工作卻是早就已經開始了。畢竟,化工設備操作涉及到很多專業技能,哪怕通過了招工,也要再進行專業培訓與安全培訓。如今,職工的培訓學習通常都會去到采用相同工藝的兄弟廠進行。而應城化肥廠的職工培訓學習就在省內第一個建起的化肥廠——洛都化肥廠。

趙朱并沒有吹牛,招工考試對她而言,真是易如反掌,她輕輕松松答出了個滿分卷,拿了考試第一名!

如今這個招工考試雖說難度并不高,但她這張滿分卷還是把化肥廠班子成員給震了一驚。

化肥廠尚未建成,但籌建處內部,不管是領導班子,還是分管生産、設備、儀表電氣等專業的各部門負責人早都已經齊備了。

因着她這個滿分卷,原本沒打算面試的班子成員,又破格多了一道程序:單獨對趙朱這個“狀元”進行了一次面試。

而面試過後,趙朱并沒有再跟随普通職工去洛城化肥廠學習,而是直接進入了籌建處。

李廠長端着個白瓷茶杯,跟姜副廠長正白話呢:“招工考試得滿分那個趙朱小同志,聽說還是土地局劉向陽同志的親戚?托人打招呼都打到我這兒來了,哎喲,這麽優秀的年輕同志,正是我們要重用的骨幹,本來我還擔心要為難呢!誰知道人家技驚四座,那天說是面試,我看孫總工跟她聊的那叫一個投機,就差拜把子啦!哈哈哈!”

李廠長是從部隊上轉業到地方的幹部,說話做事總帶點兒武夫的莽勁兒,像這樣的話,那是能随便說出口的嗎?

姜副廠長覺得:他一方面是在表明自己的坦蕩,另一方面卻也是在表示——他把自己當成了“自己人”。

火車跑得快,全靠車頭帶。廠革委會裏,書記就是那個“車頭”,往下一位,就是這位李廠長了。

姜副廠子是真沒想到,他費了好大的勁兒終于來到了這個新廠,卻還是沒能把那個“副”字拿掉。

書記把握廠子的總體前進方向,那廠長就要負責具體管理工作了。

不管怎麽想,他都覺得自己的經驗更豐富專業技能更強,比起從部隊轉業來的“空降兵”更适合來當這個廠長。更何況,這個廠長他也是不得不當啊!

但不管心理活動多劇烈,他的臉上卻仍是帶着和煦平靜的笑容:“光明同志啊,你這話說的可不對。向陽同志那是舉賢不避親。就是因為知道趙朱小同志能力強,咱們廠子建設又急需人才,才會不避諱地給咱們推薦她嘛!你這可是把人心給想壞了。”

李廠長點點頭:“你說的沒錯,這事兒怕是我小人之心啦!不過呢,我這個人是個大老粗,認死理兒!不管是向陽同志,還是哪兒來的向東同志向南同志說項,只要推薦的人不合格,想來走我這兒的門路啊!門兒都沒有!要不然我為難啥?不就是為難:這拒絕的話說的難聽了,讓人家臉上不好看嘛!哈哈哈哈!”

在李廠長爽朗的笑聲中,姜副廠長臉上的笑卻差點維持不住了。敢情這老小子不是拉攏自己,而是給自己下馬威來了?

出了廠長辦公室,姜副廠長背着手,腳下還是走的四平八穩,心裏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棋差一招,滿盤皆輸。怕就怕,他沒能當上這個正廠長,就是所差的這一“招”啊!

走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前,他擡起了頭來,看着門前橫插着的四指寬小木牌,上面白底黑字,板板正正寫着六個大字:“副廠長辦公室”。

他眼睛盯着那個“副”字,看着看着,視野卻模糊了起來:那個“副”字仿佛變成了“功特林”,恍惚間又變成了“徐朋飛”。

他不由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猛地挪開了視線,逃一樣進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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