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升職

第037章 升職

深夜裏, 何書記被老婆一巴掌拍到了後背,他長長的呼嚕聲猛地一頓,整個人瞬間清醒:“咋啦?!”

他老婆半披着棉襖, 剛穿上了一只袖子:“快起來吧!外面門都要被拍爛了,我聽着像是小張的聲音!”

何書記拿手捏了捏鼻梁,翻了兩下幹澀的眼珠子,果然聽見外面傳來的叫聲,他長出了口氣, 伸手把被面上蓋着的棉襖扯過來,随手往背上一披,又扯過床頭的毛褲, 一邊往褲筒裏蹬腳一邊高聲回應:“來了,來了!別拍了!”

看了一眼鬧鐘,才半夜一點半, 何書記吐出一口起床氣, 腦後邊的大筋立刻繃緊了起來:這是又出什麽大事了?!

嚴冬寒夜的, 張大梁卻是一腦門的汗,他眼看着大蓋帽把姜廠長給押走了,都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還是趙朱過來跟他解釋了一下, 讓他來跟何書記彙報情況, 這事兒太大, 他也是趕鴨子上架,硬着頭皮就來了。

見着何書記, 他比葫蘆畫瓢,把事情一說, 就見何書記那锃亮的腦瓜上也跟他一樣起了一層細汗。

趙朱的話并沒有說盡——按她的習慣思維,沒判之前那只能叫“嫌疑”犯, 況且,警方還要對他進行審訊,不管是他的真實身份還是之前的謀殺案都要再進行調查。

但有一點,他破壞生産這事兒是板上釘釘了沒跑了,而眼下的形勢,單這一條罪名,也夠他喝一壺了,蹲笆籬子都是輕的,吃花生米也不是不可能。

何書記是什麽人啊?能坐到這位置的就沒有笨人,哪怕只聽到姜林深破壞生産被抓了現行,聽話聽音,他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李光明的死!

他看向張大梁,臉上盡量還是維持住了平穩。一般領導講話,速度都慢,三思而後言,一句話不在肚子裏嚼上三遍,都不會随便出口。

此時,他的語速卻比往日要快了不少:“你說,這些情況都是趙朱同志讓你說的?”

張大梁點頭:“沒錯,她一直在幫警察同志收集證據呢!不過警察同志在偵查階段,要求她保密,所以她之前也沒說過,直到今天姜廠長被捕。”

何書記緩緩點頭,腦子裏不知在思考什麽,無意識地把目光投到了一旁,左手摸到了右袖口,把縮進裏面的秋衣袖子一點點往外揪。

張大梁屁股都沒敢坐實,一面對何書記這種跟他家老頭一個模樣的老領導,他就有點發怵。說完之後,他就眼巴巴瞅着對方,想等個指示,但對方似乎是忘了他一樣,過了好半晌才朝他道:“行,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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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又提醒道:“對了,記得保密!”

姜廠長就這樣突然消失了,剛被提為副廠長的原設備科科長李愛華是最頭疼的,所有壓力一下子都壓到了他身上。

剛剛聽了一耳朵關于姜廠長行蹤的新猜測,趙朱正驚嘆于廣大人民群衆的腦洞呢,就聽見有人找她去廠辦接電話。

現在的電話還要人工接線員轉接線路,廠裏的電話大多數都是內線電話,只能在廠裏使用,能打外線的電話極少,一聽讓去廠辦接電話,她就知道是外線。

趙朱連忙小跑去了廠辦,聽筒裏傳來的是老楊的聲音:“小趙呀,過來局裏一趟吧!想請你協助一下調查!”

趙朱這幾天可攢了不少調休,聞言打了聲招呼,立馬就蹬了自行車往公安局趕。

老楊在公安局門口來回踱着步,瞅見趙朱來了,他把嘴裏叼着的煙屁股往地上一吐,拿腳尖碾滅了火星,迎上了前來。

趙朱也沒跟他多寒暄,見他那擰緊的眉頭就知道有事,便開門見山地問道:“這麽着急?又出什麽事兒了?”

老楊擡手正了正大蓋帽,臉色很不好:“看不出來那家夥還是個硬茬子,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問啥都不吭氣。”

不會吧?趙朱也很吃驚,從那天姜林深被捕,這都過去五天了,現在的審訊手段可沒那麽講究,軟的硬的恐怕都用過了,難道他還沒有招供嗎?

“對了,那天我說的那個人,你們找到了嗎?”雖然只是昏暗光線下的随意一瞥,但因為對方的怪異舉動,盡管他立刻遮掩,但趙朱還是刻意留心了對方的長相,并在當時去見老楊時,就提供了那人的消息。

老楊搖搖頭,依然是一臉的凝重:“那人反偵察的意識很強,我們一直到現在還沒找到他!”

趙朱點點頭,現在沒有滿街的攝像頭,加上他刻意僞裝,想找他的确是大海撈針。不過,她突然靈機一動,對老楊道:“我有主意了!”

姜林深一開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确感到萬念俱灰,但很快他又燃起了希望:功特林裏那些人哪個不是手上沾滿了鮮血?被槍斃的又有幾個?自己的計劃沒能成功,這就叫做“未遂”,未遂與既遂可是兩個概念!自己也未必就是死路一條。

這幾天他一直保持沉默,卻沒有停止觀察,當他發現審訊他的只是那個刑警隊的副隊長,他更是心中暗笑:他的級別還遠遠不夠呢,他也沒有必要多說!

哪怕談條件也得跟有資格的人談,一個刑警隊的副隊長,也給不了他想要的條件。

他被拘留的地方是一個封閉的小房間,靠近房頂的地方有巴掌大的一小扇窗,鐵皮大門上焊着鋼筋,只在中間的位置留了一個遞飯的小口。

眼看着自己已經硬抗了好幾天,姜林深正想着該怎麽開口,讓對方找更大的領導來談時,就聽見外面有人厲喝道:“老實點兒!往裏面走!你個特務分子,到了這裏可別想再耍什麽花招兒!”

耳中聽到“特務”兩字,他敏感的豎起了耳朵,不由自主地趴到了門上,費力地扒開了門上那個小口,歪着頭把臉貼近,用一只眼睛使勁朝外看去。

他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但那個熟悉的帽子圍巾還有外套,讓他一下子松開了手,猛然掉落的蓋板,砸在金屬門上,發出了咔嚓一聲異響。

可如遭雷擊的姜林深卻是沒有任何的反應,他滿腦子都是四個大字——天要亡我!

秘密情報只有是“秘密”的時候,才是有價值的“籌碼”!如果它們不再是秘密,那将一文不值!

他萬萬沒想到,不光自己露餡,竟然連他也陰溝裏翻了船,但此時已經不能再猶豫了,絕不能讓他搶了先,他咽了口吐沫,一下子趴到了門上,用手铐咣咣地砸向鐵門:“我要招供!來人啊!我招了,全都招了!”

…………

中午飯趙朱是在公安局解決的,因為姜林深終于肯招供,老楊硬拉着她不讓走,非要請她喝羊肉湯。

羊肉湯熱氣騰騰,起鍋時撒的那把蔥段是點睛之筆,趙朱端着碗喝了一口,心滿意足地吐出一口帶着胡椒味兒的熱氣,這才拿過炕得焦香的芝麻燒餅慢慢掰着往碗裏投。

邊吃着飯,老楊邊開了口:“小趙啊,你是真的有幹這一行的天賦,有沒有考慮過換個單位啊?”

趙朱正嚼着一塊肥瘦相間的羊肉,鹹鮮肉爛,一嘗就是本地的小山羊羔子,因為羊小,膻味兒并不重,反而恰到好處地襯托出了羊肉特殊的鮮味。

她把羊肉咽下去,先慢斯條理地又喝了口湯,這才開口道:“老楊啊,幹一行愛一行,我現在單位呆的好好的,幹嘛換單位呀?”

老楊撇撇嘴:“行了,可別裝傻了,你連那倆小辮子都透着股精明勁兒,騙騙傻子還行,擱我這兒還裝什麽憨啊?”

趙朱摸摸自己的兩條麻花辮,很是不滿——這麽粗的倆辮子,哪兒能說小呢?

不得不說,現在這個時代的人都是發量王者,自打一把減掉了枯草般的亂發,才留了一年,她就擁有了兩根粗黑油亮的麻花辮,晚上一拆頭發,純天然的波浪卷那可是真好看,現代幾千塊燙的也未必能有這效果。

看她摸起小辮來,老楊搖搖頭,從制服口袋裏摸出了一張紙,往她面前一丢:“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我跟領導彙報過了,雖然我老楊相信你,但無規矩不成方圓,你這樣沒名沒份的參與案件也不是個事兒,喏!小心收起來,別弄髒了!可別說你連這個都不想要!”

趙朱拿起來一看,原來是一封聘書:應城市公安局要聘請她作為編外的特別顧問,參與案件偵破工作。

趙朱哈哈一笑,小心翼翼地把那封聘書收了起來:“老楊你看你,真是不講究,怎麽能把這麽重要的東西亂扔呢?沾上了油水咋辦?”

老楊看着她美滋滋的樣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見她開口想問什麽,便提前道:“證件還得過兩天才能來拿,到時候我通知你。”

趙朱又想張口,老楊又提前堵住了她的話頭:“放心,不讓你白幹活,一個月10塊錢補貼,10斤的市糧票,每季度還有三尺的布票,半年一張工業票。可別嫌少,我可是費了大勁兒幫你争取的!”

趙朱眨巴眨巴大眼睛,又好笑又感動* ,最終,她端起了面前的大海碗:“老楊,客氣話都不說了,以湯代酒,敬你一個!”

說完,她雙手捧起大海碗,咕咚咚一陣灌,放下碗,她忍不住打了個響亮的飽嗝,兩人相視一眼,不由得都哈哈大笑起來。

俗話說得不好,還真就有人是“福有雙至,禍單不行。”

趙朱同志還正高興自己多了份兼職呢,第二天就接到了個更好的消息——她又升職了,被任命為了化肥廠的工會副主席!

這可以算是連升三級了,但得知這個消息,趙朱還是不免産生了種古怪的感覺。

要說工會也是個好去處,活兒又輕松,福利也不少。但對于趙朱來說,卻不太像那回事——她本來是走的技術路線,不管是去車間還是去技術科設備科,她都有信心能幹出一番事業來。

但工會嘛,說重要也重要,是連接工人的橋梁,但許多事務性的工作,也不是非她不可。

還沒等她作出反應,孫總工先爆發了,他直接跑去找何書記鬧了一通,卻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何書記笑眯眯聽了他一通抱怨,把他好好送走,卻是依然沒有改變決定。

趙朱同志那是既來之則安之,雖然覺得事出有因,仍是欣然接受了安排:工會目前只有她一個副主席,另外還有兩個幹事,看着輕松,其實活兒還真不算少。

就在她忙着新工作,到了周日才抽空回家看奶奶的時候,家裏卻來了一位客人,早已等候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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