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春
第15章 第15春
三月的晚冬與初春交接, 冷不徹底,暖又觸不到肌膚,像隔了一層紗, 迷迷濛濛的。
街燈下走着兩道人影, 一高一低, 旁邊跟着一匹駿馬, 周茉想看馬, 微微偏擡起頭, 就看到樓望東的臉,他總是太敏銳, 目光在剎那就捕捉到了她。
周茉渾身像被風吹過的樹葉, 輕飄飄地簌簌顫着,她說:“我是想看馬……”
不是想看你。
樓望東這次站定腳步,在寬闊無人的馬路邊, 那樣高大地面對着她,其實很多時候,他都是側着身朝她壓來眼眸,仿佛不太重視, 疏離又高冷, 但現在, 他真真面對着她,胸膛也堵着她,說:“它叫鞑鞑,來自蒙古的意思。”
“鞑鞑,像馬蹄聲, 男孩還是女孩?”
周茉輕聲問,那匹馬就打了個“嗤”氣, 将周茉吓得擡起的手往後縮,樓望東單手握着缰繩,将它仰起的頭顱往下帶,送到周茉手邊,說:“男孩。”
周茉看到樓望東手背上厚厚的青筋,他的骨節長而突顯,看着力道勁勃,非要這樣一雙手,才能馴得了烈馬。
她的指尖先是碰了下馬的額頭,很快就收了回去,第一次與他的馬相識,她拘謹道:“刺刺的,原來這樣硬。”
他低聲:“你再摸。”
周茉這次鼓起勇氣再碰,那匹馬的腦袋被樓望東手中缰繩箍着,躲不了,只能任由周茉的掌心撫摸鼻端,這次她腼腆道:“熱熱的,還有彈性。”
樓望東看她:“喜歡嗎?”
她抿了下唇,看他青筋遍布的手背,緊張道:“可是它太大了。”
連他都要這樣抓着缰繩,她的力氣,恐怕把握不住了。
樓望東另一道手順了順馬背上的毛,它那樣高大優越,豐神俊朗,就像它的主人一樣,在對她說:“你又沒騎過我的馬,總要試一試才知道,大的反而沉穩有持久力,不至于你騎到興頭,它就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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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茉沒騎過馬,有些懵懂地看他:“真的嗎?”
男人側臉隐在夜色裏,問她:“今晚想騎嗎?”
他的眼睛好亮,以致于周茉想立刻答應他,讓他那雙眼能高興,可是……
她有些惱自己,早不來,晚不* 來,偏偏這個時候——
“我……我今天來例假了。”
“例假?”
他有些口音又頓挫的語氣強調了這兩個字,讓周茉頓時臉紅了起來,急切掩飾:“就是月經……不方便那個……”
她指着馬背,有些失落,說:“我是真的很想騎,對不起……讓你掃興了……”
人家大老遠牽了匹馬上門,她應該表現得很積極,現在倒說一句“不方便”,讓人覺得嬌氣。
樓望東的語氣卻沒有不悅,只是平靜道:“那等你好了再坐。”
“嗯……謝謝你……”
他話語不多,兩人就一直并肩走回周茉在法院附近的宿舍。
這座宿舍有了許多年頭,而且還真的有馬廄,周茉對樓望東說:“你知道嗎?這裏的工作經歷和我們那兒的完全不同,以前沒有車,路也不好走,大家都是騎馬去村子裏開庭的,所以又叫馬背上的法院,是真的,你看我們這兒就有給以前的馬兒住的地方。”
她看樓望東在那兒拴馬,終于挑了個話題跟他叽叽喳喳地講,生怕他因為自己不能騎馬而失望。
樓望東從馬背上的包裏拿了兩根胡蘿蔔喂馬,聽它“咔哧咔哧”地吃着,周茉又說:“這個胡蘿蔔聽着好新鮮脆甜。”
話一落,馬跟樓望東都同時看了過來,馬的眼神明顯瞪圓,樓望東則挑了挑眉,說:“想吃?”
周茉忙揮了揮手:“我怎麽能跟鞑鞑搶胡蘿蔔呢!它先吃飽了,我才吃。”
說完,那馬似乎真有靈性,才慢條斯理地繼續嚼。
周茉又繼續關心:“那個馬兒的草料呢?”
“它自己馱了點過來,明天一早我讓人送到這裏。”
鞑鞑又打了個嗤。
周茉問:“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呢?”
樓望東看她:“高興。”
鞑鞑:“嗤。”
周茉于是擡手從馬背的包裏抽了些草料出來,跟他正式打招呼:“歡迎你,鞑鞑,我叫茉莉。”
說到這,周茉轉頭問樓望東:“聽說動物要熟悉主人的味道,我是不是應該多陪它,這樣它就熟悉我的氣味了。”
樓望東說:“你剛才摸了,它已經記住,不信明天下來看看。”
周茉高興地翹起唇角,又有些擔憂:“我第一次養馬,沒經驗,恐怕做不好,會不負責任。”
果然,周茉手裏的草料喂到最後一口,怕馬吃到她的手,下意識縮走,樓望東從她躲下去的手裏拿走了那小把草料,送回馬嘴邊,安撫着馬也在安撫着她:“可以找我。”
他話一落,馬兒忽然仰頭叫出一道嘶鳴,在周茉被風鼓氣的心髒裏噠噠踩了兩腳,她快爆炸了。
因為有了一匹馬,她就有理由去見他了。
周茉從兜裏掏了掏,拿出了一臺手機,故作忙碌地朝馬兒拍照,男人問她:“你的相機呢?”
“膠卷拿去洗了,那個相機是一次性的,膠卷拍完,它就沒用了。”
她說完,發覺樓望東在幽黑的馬廄裏深深看了她一眼。
鼻翼裏都是青草幹淨的味道,她吸得上瘾時,聽見他說:“那你的照片貴得值一臺相機的錢。”
周茉感覺他像在諷刺她浪費,忍不住反譏:“哪有樓先生送的馬兒貴。”
他便說:“那我送你一匹馬,你送我一張照片。”
馬廄暗暗,青草的氣味撲鼻,濃烈得讓周茉吸不到氧份,她結巴道:“好啊,我還請你吃飯,今晚想吃什麽呀?”
樓望東的瞳仁在越深的夜裏越沉,看着她說:“你決定。”
周茉把馬廄鎖上,曾經她無數次經過這片後院,期待裏面能有一匹馬,沒想到它真的有了,還是屬于她的。
晚上她帶他去附近的飯館,點了份羊肉手抓飯,又加了涼拌沙蔥和缸子羊肉炖湯,把菜牌遞給樓望東。這是家新疆菜館,但內蒙的羊肉也能做出鮮嫩,周茉涮碗筷的時候,聽見服務員說:“手抓飯已經賣完了。”
周茉頓時皺起眉頭,說:“就是想吃你們的手抓飯呢!”
服務員抱歉道:“你們來得太晚了,下次六點鐘這樣來肯定有。”
周茉洩氣道:“我是特意帶朋友過來的……好吧,我再看看有沒有其他菜。”
樓望東看她滿不高興的樣子,吃不上一碗飯就鬧情緒了,無聲一笑,點了烤包子和大盤雞,等服務員收走餐牌,才揭發她:“特意帶我來?我沒說過我喜歡吃,你要喜歡,明天我就早點來。”
周茉掩了掩眼睫,黯然低聲道:“那天烏沙給你做了頓手抓羊肉飯,對不起,沒讓你吃上……”
對不起,讓你們關系鬧成這樣。
哪怕烏沙罪有應得,但她參與了追捕是事實。
樓望東看着她濕濕的眼睛,從他的角度望去,她的鼻尖秀氣,嘴唇也秀氣,下巴尖尖,臉蛋白白潤潤,像只紅眼睛的小兔子。
這時他起身往服務臺去,周茉有些懊惱在吃飯的時候提這件事,但如果不說出來,她怕他如鲠在喉。
等他回來,周茉安靜地端坐在他對面,沒一會兒,服務員上菜,除了方才點的,還有一份涼拌黃蘿蔔。
周茉說:“咦,我每次來都沒有送這份涼菜。”
樓望東說:“兔子想要蘿蔔,只好給她吃了。”
他這話就像在說,周茉想抓烏沙,他只好帶她去了。
周茉感覺這道胡蘿蔔又酸又澀,都在嗓子裏泡苦了。
他越是這樣不着痕跡地對待她,她就越化成一灘水,一灘水又怎麽能成形呢,成不了形,就走不了了。
吃完飯後,掀開擋風簾子出去,樓望東對她說:“我訂的酒店在法院對面,有什麽事電話聯系。”
他很有分寸地進退,沒有在女孩猶豫時等她帶自己回家。
她站在原地看向他,兩只眼睛像阿爾山深處的月亮天池。
一條馬路之隔,周茉從右邊走,樓望東向左邊走。
回到宿舍院子,周茉先去看了馬廄裏的鞑鞑,門衛大叔說:“我們這裏很久沒來馬了。”
周茉像炫耀自己孩子一樣驕傲:“好看吧!我朋友送的。”
大叔擠眉笑道:“小茉莉交男朋友啦?要嫁到我們鄂溫克咯?”
周茉忙擺手:“不是的……”
以往的否認都有解釋,這一次,她說不出理由來,心思在黑夜裏隐隐跳動。
大叔說:“你知道吧,馬可不是那麽好養,整個秋天都要給他備過冬的草料,得一大家子的人去挖,要住在有水井的院子裏。以防人偷呢,還得壘牆,所以啊,你在這裏非得有個家,才能養得起它。”
周茉搓着衣角,這個問題她從來沒考慮過,就像怎麽養馬一樣,她還不知道怎麽跟一個男人有個家。
這一晚她都沒怎麽睡,左手不時捂了捂因生理期而隐痛的小腹,右手在寫材料,寫她和樓望東陰差陽錯的相遇,寫伊敏草原上的烏沙媽媽家、冬季無人的巴彥景區、阿爾山的留克雪屋,然後是穿過313縣道到達綽河源和豔紅的來往。
筆尖到這裏,字尾洇出水漬,周茉手背擦掉眼角的濕潤,繼續寫摔下山坡後,第二天天明才被樓望東救出去,接着到達博克圖,樓望東告訴她,烏沙就在這裏,最後警車抵達。
每一個字都只是陳述事實,無關情感,最後結尾詞,她寫了一句詩: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第二天下午開庭,周茉本就是書記員,但她原以為會被換走,沒想到還是正常走流程。
肅靜的旁聽席裏,一一進來熟悉的身影,周茉神色平常地垂着眼眸,桌前立着法官的牌子。
眼角的餘光中,那道濃烈的黑色身影走入,周茉自顧自地記錄着,沒有擡頭看他一眼。
辯護律師盡力為烏沙争取權益,并且認為他偷伐木材的行為存在受人陷害的冤屈,這時周茉猛地擡起頭看向烏沙,眼神中都是沉沉憤怒的凝視。
辯護律師自然是聽取了烏沙的口供,才會用拉別人下水的方式洗白。
當辯護律師問烏沙:“當事人,請問您确定、您的摯友樓望東先生為了脫罪,與法院公職人員勾結,陷害你嗎?”
烏沙看向旁聽席上的樓望東,幾息間,年過五十的審判長忽然開口:“烏沙,本席提醒你,如果做假口供,将會加重刑罰。”
這時法庭上響起低低的議論和啜泣聲,周茉一顆心跳到嗓子眼,筆尖需用盡力氣才能寫全。
烏沙說:“他确實收了賣木材的錢。”
這時原告律師說:“我們将樓望東先生的馬匹送去市場評估,根據結果來看,确實是上等寶馬,而你通過一次高價收購制造轉賬記錄的手段,證明他除了馬匹費外,還另收了木材倒賣的錢,目的是拉他進局,我說得對嗎,烏沙先生?”
烏沙的辯護律師反駁:“評估而已,并不能證明可以賣出去,如果這麽說,我也能往更高的價格報。”
“你說對了,金有價玉無價,汗血寶馬也一樣,有人願意出高價買,馬主為什麽不相信,樓望東先生就是信了,所以才不知道這筆錢裏還包括了木材費。”
辯護律師再次反駁:“根據證據顯示,樓望東先生的馬場沒有其他馬匹的交易價比這筆費用更高。他怎麽可能不知道這筆錢裏包含了給他的木材費?”
話一落,旁聽席裏的衆人倒抽一口冷氣。
周茉握着筆尖的手輕輕抖動,她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但任誰都能聽出來,烏沙知道樓望東所有馬匹的交易額,甚至知道他的馬場流水,所以才設計這個成交價,畫了一個圈套,讓他翻不了身。
“肅靜!”
原告律師站起身,拿出一份交易證書出示給審判長,說:“怎麽沒有,這就是樓望東先生最近成交的馬匹價格。”
擲地有聲的話一落,旁聽席裏的一道目光如利箭穿梭向周茉。
此時烏沙的辯護律師還要說這是故意購買的價格證書,這種案子最難打,因為牽涉了感情和利益,誰又能劃清界限。
而對面的控訴律師說:“烏沙出于兄弟情誼高價購買樓望東先生的馬匹,而我手上的這份交易證書,也同樣是一位對樓望東先生有誠摯情感的買家為了報答他的恩惠而購下。我敢問烏沙先生,您之所給樓望東先生一大筆錢,難道裏面就沒有受過他的恩惠而還的人情在嗎?否則,他怎麽會收?”
漫長的辯護結束。
審判長宣讀判決:“關于烏沙的債務問題,已由清債公司一一列明,此庭不再贅敘,而關于木材偷伐私販所觸犯的《林法》,本席在宣讀結果前,想對烏沙說一件事,我已年過五十,所以昨晚在翻閱下屬遞交的材料時,看到一句話感觸頗深,宋朝有位詩人劉過,他在故地重游時,想起二十年前的老友,遂寫下一句’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希望在将來你錢債已償後,不要再有這種遺憾。現在本席宣判,烏沙所有罪名成立,烏沙先生,請問你上訴嗎?”
周茉筆尖懸停,一顆心也懸停,寂靜的法庭上,良久,烏沙一道哽咽的嗓音響起:“服從判決。”
如果烏沙只是恨樓望東舉報了他才如此陷害報複,那這一刻,少年情誼将之釋懷。
法庭審理結束,周茉整理文件走出裁判廳,看到審判長在休息室放下法官袍,對她說:“恭喜你,周茉,法援任務順利完成,祝你前程似錦,美夢成真。”
她眼角帶濕,輕說了聲:“謝謝。”
回辦公室的路上,一直有人對她說“恭喜”,周茉一直在答“謝謝”。
直至看見季聞洲和剛下庭的律師閑聊,三個男人都卸了剛才在法庭上的劍撥弩張,倒是約着一起去喝酒了。
“幸好準備資料的時候有人在市場高價拍下了這匹馬,不然我真是說不過你這個辯護律師啊。”
“其實在這之前,我都覺得這個案子不好打,畢竟現在涉嫌金融交易的從犯,有幾個能脫罪,誰能想到啊,審判長那句詩竟然連我都給說哭了。”
剛才吵得不可開交的兩方辯論律師,現在倒一副握手言和的姿态,周茉知道大家都是做戲,可能在庭上,可能在庭下,也可能是一直都戴着面具。
所以在季聞洲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飯時,她搖了搖頭,說:“有點累,想回去休息。”
轉身走出樓道,就看到黑黢黢的盡頭裏,斜斜倚着道高大身影,她步子微微一頓,空氣裏有濕涼的潮氣,樹枝鑲在傍晚的窗棂,勉力抽出一點綠芽,帶來了春日。
周茉每往他走近一步,就像踩了一腳金鈴铛,在心裏不斷搖響。
樓望東的眼神向來不溫情,以狩獵為生的民族,怎麽可能含蓄,他站直身,直接堵住了她的去路。
周茉沒有擡頭,深吸了道氣:“我要回辦公室收拾東西……還有,這裏不能逗留。”
樓望東雙手插兜,眼睑壓在暗沉裏,說:“東西重,讓你的馬給你馱回去。”
這幾日的鞑鞑都是樓望東在侍理,周茉忙着法院的交接工作和今日的庭審,根本無暇和他見面,誰知男人開口的第一句就說這種話。
“留克講得對,有的男人只知道做,不會說。”
周茉扔了話,頭也不回地進了辦公室。
什麽叫讓她的馬兒來馱,那不是他的馬嗎?他的手不會幫她拿嗎?
他等在這裏不就是幫她拿東西的嗎?
好在羅燕人好,要幫她提兩袋子零物回去。
路上,羅燕時不時往後看,說:“這個樓望東是要跟我們說謝謝嗎?牽着馬遠遠地跟着呢。”
周茉沒理他,繼續往前走:“我們去吃飯吧,羊肉手抓飯!”
“好!”
進了館子,周茉等了一會,樓望東都沒跟進來,她又生氣了,連同上次沒吃到的那份手抓飯一起下單,羅燕說:“你吃得下嗎?你個南方小胃。”
“吃不下就打包啊!”
羅燕拿她沒辦法:“好好好,反正他們家的手抓飯能吃上都是運氣。”
五顏六色的菜擺上桌,另外還有一份廚房打包的手抓飯。
周茉和羅燕幹杯,慶祝自己法援順利結束,兩個女生吃不了太多,周茉連那瓶包裝印着【弄死你們】拼音簡寫的烏蘇啤酒都帶走了。
走到路口分開後,她們隔着馬路,遠遠地揮了一個綠燈時長的手。
直到紅燈亮起,他們之間連接彼此的人行道禁止通過,車水馬龍呼嘯穿梭,周茉再也看不見羅燕的身影,從此天涯海角,分道揚镳。
她轉身逋要去拿放在地上的行囊,就被一道大掌提了過去。
周茉沒擡頭,嗅覺已經先于視覺感知到他的莅臨。
兩人沒說話地走進宿舍大院,現在也不叫宿舍了,周茉馬上就要搬離。
她說:“你吃飯了嗎?”
“沒有。”
“那剛才為什麽不進去吃呢?手抓飯差點就賣光了!”
樓望東側眸看了眼她紅彤彤的臉頰:“回去喂馬了,你不是說過先喂飽它,你再吃的嗎?”
周茉咽了口氣,低頭道:“我果然不負責任。”
“那為什麽要花那麽多錢買它?”
樓望東話一落,周茉步子定在樓梯上,鼻子堵着,他什麽都知道,果然……
她繼續悶頭往走廊進去,摸到自己宿舍的門眼,左手提外賣保溫袋,右手去兜裏掏鑰匙,鎖眼戳了半天,忽然頭頂落來男人的一道嗤笑。
周茉更急了,戳了好久,說:“你擋到我的光了!”
他問:“有室友嗎?”
“沒有啊!不然我早叫她開門了!”
說完,樓望東抽走她手裏的鑰匙,朝那小小鎖眼直插了進去,手腕一擰,老式金屬門被利落地往裏推開。
屋子裏亂糟糟的,燈也沒開,周茉怕他看見,忙說:“你……你可以走了,這是你的晚飯……今晚辛苦你幫我喂馬了。”
然而話沒說完,“砰”的一聲,老式鐵門被重力從裏關上,樓望東的氣息在屋子裏濃烈,他壓聲問:“你給我說情了?”
周茉笑出了聲,心跳緊張道:“怎麽可能……我剛正不阿……怎麽可能給你說情,這句話你不要亂講!污蔑我形象!”
黑暗裏,樓望東的眉宇深凝着她,周茉說完見他沒回應,一下子有些無所适從,想往屋裏走時,胳膊猛地讓人拽去,後背頃刻抵至牆壁,她輕叫了聲,剎那間濃重的荷爾蒙壓來,脖頸被道粗大手掌箍上,她被迫擡起頭,将唇瓣送予他吮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