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春

第35章 第35春

大朵大朵的雲自窗邊飛快地掠過, 一束束明亮的光找尋雲層的縫隙投向大地，而周茉的眼睛被手機屏幕照射着，連眨了兩下, 也不敢擡起看他。

樓望東此時的直接, 是一步步讓她明白道理。

她還能訂兩間房嗎？

她是他女朋友了呀。

理所當然地, 做任何事都不需要道德的理由、行為的規範和符合世俗的規矩, 她也不用在事後覺得吃虧了, 被占了便宜, 也不再懊惱不清不楚的關系讓她無法解釋他的唐突了。

總之，周茉确認了「一間」訂房信息。

再默默地查看機票行程, 雖然身份到位, 但也不是誰就天生會當女朋友的，她總有些緊張。

“那個……你……你的機票……記得幾點吧？”

昨晚從他家裏的聚會出來後，樓望東說了句“那就去北京”, 周茉就把自己的航班信息發給他了。

她本以為這次還是送別收場，像法援結束後的海拉爾夜晚，還有香港機場的薄雨。

這世上能努力改變的事不多，和他坐上同一趟飛機算是其中一件。

樓望東說：“明晚八點半。”

講到這, 眼神又暗了暗：“不如明早再坐車去海拉爾, 還能在額爾古納多待一天。”

周茉鼓了鼓嘴巴, 說：“誰知道節假日會不會堵車呢，而且明天去的話，我就訂不到一間賓館了。”

這時男人眼神一轉，極烈地看向她，周茉張了張唇, 好像引起了些歧義，而樓望東已經确認了：“一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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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是……”

“你能有什麽意思, 明天出發當天上飛機，根本不需要訂賓館。”

樓望東直接戳穿了她，周茉呼吸一促，講：“那我也不能待到最後一天才走啊，就像站在水果攤前，攤主不肯成交，難道我還一直等到他收攤，死纏爛打？如果他還不賣，我再也不想去他家了。”

她總歸要小心翼翼地考量，怕樓望東覺得她像個送上門的女孩，看不起她了。

這番話說出口，車廂頃刻寂靜下去，周茉覺得自己的心一下空了，全掏出來。

樓望東打了下方向盤，将車駛出公路，往岔道的平野開了上去，但沒開多久就停下了，解開身上的安全帶，将座椅往後推出大片的空間。

長手伸去解開她的安全帶，周茉還沒反應過來，人就被他從座位上橫抱起身，越野車的空間極大，周茉聽見他說了句：“過來。”

她就乖乖邁進他的駕駛室裏，被他扶着腰跨坐到他的腿上。

就在他要捏她下巴吻上來時，周茉忽然捂住嘴，說：“不能親，擦了口紅……”

他的眼神裏有大片雲朵投下的陰影，在光明之處愈顯沉暗，對她說了句：“那我去死好了。”

周茉一顆心被雲朵撞入翻滾，天邊的草原熱烈暴曬着明媚的綠色，她被吓得渾身一顫，只好主動去親他的嘴巴。

口紅或許有毒，但不給親，他就要去死的話，周茉只好戰戰兢兢地選擇一塊兒去死了。

男人的大掌扶着她的後脖頸，長指嵌入發絲，左臂環住她的腰，食人花一般将她越纏越緊，那吻也變得呼吸急促，在密閉的空間裏散發着绮麗的味道，天地廣闊，樓望東就是春天，讓她這條小河水位漫延。

他接吻的技巧就是沒有技巧，蠻力地吸附她的嘴唇，周茉坐在他身上震震顫顫的，又叫着身不由己的聲音，臉頰被他高挺的鼻梁嵌着頂着，襯得她才是那個溫度最高的人。

而他身上的硬殼沖鋒衣響聲巨大，偏偏是被她磨的，周茉已無地自容了，頭一低，反而讓他更猛烈地湊上來，只好吸着氣地仰起頭，他薄熱的唇便順着她的下巴一路滑至脖頸，到昨晚被他咬了牙印的地方，男人含着她震動的聲帶，還要再煽風點火，對着那兒說：“我不知道你想那麽多，否則，你來我家的第一天我就求愛了。”

周茉快要被他這番話說得燙暈過去，想要看他的臉，往後動了下，後背就抵到了方向盤，嗓音裏有惱惱的嬌聲：“你還把我拉進車裏，我都不知道你們動物界這麽求愛的呢。”

樓望東低聲笑了笑，眼瞳裏的光似星辰要溢出來，在濾了日照的車廂裏望着她，雙唇竟被她的口紅染出一抹妖冶之色，他的右邊唇角甚至塗出了一道，在淩厲深邃的濃顏上熠動火光，橫沖直撞進周茉的眼瞳裏，撞得她暈眩，而他在這時說：“我現在親你的兔子，你還生氣嗎？”

就因為相逢的那天太猛浪，他把她那兒親得高高壘起了紅，如今一提，她的眼睛愈紅了。

周茉雙手環胸，就像抱着她那對可憐挺俏的雪兔，貝齒咬了咬下唇，低着頭講：“我只是事後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

重逢那天正正驗證了她當時的多慮，想和他在一起，于是讓他吃了，又不想輕賤自己，于是惱了，因為他吃完又不說兩人是不是對象……

她也給過了暗示，比如說他抱着她的時候，她就讓他放自己下來，會讓人看見，他又不說他們是愛人，看見也沒事。

現在回想，她竟又垂着腦袋想哭了。

而樓望東右掌托着她的臉頰，粗粝的薄繭摩挲着她滿是水的眼尾，周茉終于在這種撫摸中感受到一顆心被珍視，他說：“以後不管遇到什麽事，不知道怎麽面對，都可以跟我說，因為我是你愛人。”

周茉只覺渾身被水泡着，嗓音咕嚕嚕地冒着水泡，說：“漢族裏的愛人是指夫妻……”

“求愛成功就是愛人。”

話落，他又吻了下她的嘴唇，像蓋了一個紅彤彤的印章。

周茉唇角偷偷翹起，又慌忙抿着，用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偷偷看他，樓望東摸了摸她的腦袋，喟嘆了聲：“茉莉說得對，要提前一日出發，否則顧着趕路，都忘了享受沿途風景。”

周茉一聽，目光不由往窗外探去，眼瞳驚豔地映着光，遠處的高山尚有薄薄積雪，山下的人間已春風拂面。

她的指尖摸到門把手想下去，樓望東忽然扶住她的腰：“做什麽？”

“不是說享受沿途風景嗎？”

男人食指一掰，車門鎖上，眼神就定定地凝視着她，周茉先是一怔，旋即好像聽懂了他的話，心底的小|穴|口滋滋地冒着水花。

樓望東的氣息越壓越近，周茉這時眨了下眼睛看他：“其實我也不太對，訂什麽酒店呢，我看樓先生在車上就能過一夜。”

他還當真了，說：“還是茉莉小姐會省錢，剛才我提的那兩袋都是食物，不怕野外餓肚子。”

說完眼神就灼灼地盯着她，周茉臉頰一下就怦紅了：“我是說……你再這樣下去，天要黑了，我怕國道都要堵了。”

周茉想坐回副駕，感覺要把樓望東的腿坐麻了，其實她更麻，誰知男人摟着她腰說：“別人堵他們的道，我有茉莉小姐這條小道可以堵。”

又要攔着她的路了，周茉以前怎麽沒發現樓望東有這種纏人本事，她去摸駕駛座的車門，說：“那好啊，我們就在這裏睡帳篷咯～”

話一落，樓望東的懷裏滑走了一只兔子，他沒有再去抓她，瞳仁忽而滑過一絲怔然，而後長久地坐在車上。

周茉在外面蹦蹦噠噠，活動筋骨，看了一圈美景，再跑回來副駕駛拿手機拍照，然後就看到樓望東微垂着眼睫坐在原位。

一張側臉映在天藍地綠間，有種說不上來的深沉。

她爬上座位看他：“你怎麽啦？沒帶帳篷麽？那可以在車上睡……”

男人喉結滾了滾，擡手摸她的腦袋，周茉雙手撐在扶手儲物箱上，腦袋被他貼到脖頸間，他親了下她的耳朵，說：“原來談戀愛是從此以後，做什麽事都有人陪着。”

睡帳篷就睡帳篷，在車裏過夜就在車裏過夜，反正不再是他一個人。

他以前并不覺得孤獨，甚至也不會理解那些需要伴侶的人，直到他遇見了朵他想要陪着的小茉莉。

周茉眼瞳微微一顫，樓望東吻了下她的額頭。

他的嘴巴被她口紅所染，又來親她的臉，現在她無需照鏡子，臉上肯定是一副“剛去鬼混”完的樣子。

樓望東啓動車身，周茉望着他的臉說：”我做什麽都可以，在哪裏生活都安定，誰讓我從香港出生，那裏才弱肉強食。”

所以她向往廣闊無垠的草原，看到雲朵高興，看到星星和月亮也高興，跟他在野外睡帳篷的話，那也太刺激了……

“所以想睡帳篷是真，不是哄我？”

樓望東這時又确認了下。

周茉不知道為什麽會想入非非，小聲道：“可以既想睡帳篷，也想哄你麽？”

剛才不哄，他似乎不給她下車呢。

樓望東慣常冷淡的臉忍俊不禁，不知是不是故意地說：“可惜車上沒帳篷，不然我們今晚就在野外……”

周茉忙翻出手機：“酒店地址給你發過去，你導航一下……”

好像是要轉移話題來着，但是怎麽越轉越不對勁。

樓望東目光瞥了她一眼，什麽也沒說，唇角的一抹淡淡口紅印輕勾，火辣地燙着她。

周茉抽了張紙巾：“你自己擦嘴巴，那個……口紅……”

說完忙轉過身去，背對着他看窗景。

車身一路駛入國道，返程的車流漸漸相遇，天際線的晚霞緩緩垂落，白日即将結束，假期的尾聲總是令人舍不得，但周茉和樓望東在一起了，這種隐秘的快樂打敗了一切難過。

到達海拉爾已是晚上，周茉又在車上睡了一覺。

樓望東叫醒她的時候說：“吃飽了再睡。”

也不知他是不是笑她賴睡，可是當一個人終于把煩惱解決後，是會睡得很安穩的，就好比今日有巨款入賬，那就不用再擔心明天生計了。

她迷迷糊糊地下車，擡頭才發現到了酒店。

那股迷糊勁一下就清醒了，開始不知道在忙什麽地站在樓望東身後看着他卸行李。

星級酒店裏有自助餐廳，兩人先辦理入住，周茉再次拿到樓望東的身份證，辦完後剛要還給他，就聽他道：“一起收着，明天登機好找。”

“萬一我弄丢了豈不是一起丢了。”

“你上不了飛機我還去什麽北京？”

周茉一怔，樓望東已經推着行李箱往電梯間走了。

她捏着他的身份證，上一次拿這張卡片的時候，還是怕他跑了偷偷抵押，這次是真的綁在了一起。

“嘟～”

房門轉開，樓望東插上電卡，燈光一格格地從過道鋪進房間內，而後，男人眼瞳微微一凝，側眸看向她時帶着審問：“別跟我說，酒店爆滿，只剩雙床房。”

周茉小心髒一突一突，有兔子在裏面亂蹦，而她買的那只兔子還留在了額爾古納，樓望東的家裏。

“我……我還沒跟人睡過……我不太習慣……用一張床……”

這個理由讓男人像聞獵物一般湊到她鼻尖上，周茉往後退了兩步路，指尖撫着身後的牆，說：“你肚子餓了嗎，我們趕緊下樓吃飯吧……”

樓望東輕嗤了聲，說：“行，一會趕緊回房間。”

周茉現在不知道該不該趕緊下樓吃飯了。

“我先……打掃一下……”

于是她打開行李箱，把睡袋放到一張床上，再從裏面拿出了酒精濕巾和噴霧，先進洗手間快速地擦了一遍會接觸的設備，然後說：“我先上一下洗手間，你去把睡袋鋪到床上。”

話落就把門阖上了，也不讓樓望東在門外等，支使他去幹活。

标間的一張床只有一米五，她的隔髒睡袋鋪開也剛好這麽大，夠要幹淨的。

樓望東打開手機，搜了下更大點的睡袋時，洗手間的門打開了，周茉冒了出來，又從包裏拿了支香水，往空氣裏噴。

樓望東聞了聞，眉頭一凝：“你夠香的了。”

周茉壓泵頭的指尖一緊，竟忘了松，又轉頭蹲在行李箱邊忙碌，他走過去說：“別蹲着，我給你拿到桌上。”

房間裏有行李箱置物架，樓望東将蓋子一阖，雙手輕松摟上去，而後拍了拍手，進洗手間沖了。

她其實也沒什麽要忙的，反正就很生疏沒經驗，發現自己沒帶刮毛器，要命了。

也不知道他今晚會不會翻她裙底，所以要不要刮，也不知道他喜歡刮還是不刮……

周茉就帶着這點心事下樓吃飯了，吃自助餐時樓望東給她拿了一盤子菜，她說：“我吃不下這麽多。”

“吃不完給我。”

周茉難為情道：“怎麽能把剩菜給你，下次別拿這麽多就行了。”

樓望東這時擡眸看了她嘴巴一眼：“你這兒的水我還吃得少麽？”

周茉肩膀一縮，生怕樓望東再在外面說出些什麽奇怪的話來，趕緊埋頭苦吃，不敢理他了。

要上樓的時候，周茉說：“我想去便利店買點東西……”

樓望東步子一頓，狹長的眼睛幽幽暗暗地落下目光，周茉心更虛了：“你先上樓吧，我買護膚品呢。”

他好像不太信的樣子，怎麽回事，也沒人告訴過她，男朋友大多都能看穿女朋友啊。

他說：“我陪你去，天太黑了。”

周茉于是往外走，低頭看導航，樓望東說：“你就用一只手拿手機，另一只手呢？”

被他提醒，她兩只手捧着手機。

樓望東有些沉聲：“走路看什麽手機？”

周茉這時仰頭道：“我不知道哪裏有便利店嘛。”

“酒店附近就有，我剛才開車過來看見了，把你手機收回去。”

周茉于是雙手揣進了兜裏。

樓望東停下了腳步，一雙濃暗的眼看着她，一字一頓道：“牽你男朋友的手。”

周茉一怔，風吹了吹，臉也跟着臊了起來，開始找他的手，還說了聲：“謝謝提醒……”

頭頂落了聲“哼”，然後大掌跟她指縫扣在了一起，說：“不客氣，都是第一次談，以後互相提醒。”

周茉用力壓住唇角，最後忍不住，擡手捂住半邊臉。

一到便利店，周茉就有些踟蹰了，甚至想甩掉他的手，自己去找東西，于是說：“你看你想買什麽，分別找，快一點。”

樓望東眼神就盯着她看，但沒說話，松開了她躁動不安的指尖。

他生得高，站在門口就能看到周茉往哪裏竄了。

安全套在結賬區，她沒往那兒看，也是，進酒店她都要洗洗擦擦，第一次在陌生地方的話，她恐怕不太放得開。

樓望東掩了掩眼睫，準備給她打開手機付款，就看到她搖了搖頭，排隊往自助收銀機去了。

便利店裏不時有來往客人，樓望東站在門口等周茉出來，順手拿走她的袋子和牽上她的手。

兩人在夜風裏散着步，周茉的手心被他的大掌貼着，心也漸漸升溫，彼此都沒有說話，就這樣感受着牽手，練習着牽手。

等房門“嘟”地* 一聲轉響，樓望東牽她手心的力道驟然緊了，緊得像将她心髒掐住似的，她咽着氣說：“我……我先去洗澡。”

他擡手打亮了燈，靠着門板看她找衣服，末了把那袋子東西帶進了浴室，門剛要關上，樓望東忽然說：“我什麽時候可以幫你搓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