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晉江獨家正版 将人抵在門上…………

第33章 晉江獨家正版 将人抵在門上…………

喻君酌方才的話純粹是為了刺祁豐, 沒想到竟然被周遠洄聽見了。

“王爺恕罪。”喻君酌試圖解釋:“我就是随口……亂說的。”

“依着我朝的規矩,男子若要納妾,确實要由正妻操持。若是哪個男人沒有經過正妻的同意便貿然納妾, 鬧到衙門裏是要吃官司的。“周遠洄道。

喻君酌還是頭一回聽說,當初成婚時并沒有人告訴他這些規矩。

“皇族也有這種規矩嗎?”他問。

“皇族更甚, 先帝大婚後身邊只有我母後一人,我一歲時母後病故,後位便一直空懸。直到三年後, 父皇才另立新後。當今陛下與皇後大婚也有六七年了, 身邊亦沒有別的妃嫔。”

喻君酌聽了這話, 忽然想起了許久前他去參加宮宴時那一幕。當時有個朝臣在宮宴上提出來,讓皇帝取消他與淮王的婚事,理由是他是男子不能生養。

現在想來,原因應就是周遠洄今日所言。若他這個淮王妃不許淮王納妾, 将來淮王府便不會再有別的女子,淮王自然也不會再有周榕之外的子嗣。

念及此, 喻君酌大度道:“王爺若是想納妾, 我定然不會反對。”別說納妾了,淮王就算是與他和離, 他也沒什麽意見,唯一舍不得的就是周榕。

周遠洄擰了擰眉, 正要開口, 身後傳來了祁掌櫃的聲音。

“淮王殿下準備納妾?”

“祁掌櫃不要誤會, 此事與令公子無關。”

喻君酌見祁掌櫃面帶不豫, 以為對方也聽到了先前他那番“納男妾”的戲言,生怕對方誤會自己真要介紹祁豐給周遠洄當男妾。

“當然與我無關,我又不喜歡男人。”祁豐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你閉嘴!”祁掌櫃瞪了兒子一眼, 轉向周遠洄:“淮王殿下,喻少師所言是否真是王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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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遠洄深吸了口氣:“本王并無此意。”

“是眼下無此意,還是将來也無此意?”

眼看祁掌櫃有些咄咄逼人,喻君酌忙開口打斷道:“祁掌櫃,廚房裏備好飯菜了嗎?”

“呃……”祁掌櫃意識到自己有些失禮,忙道:“飯菜已經備好,請殿下和喻少師移步飯廳。”

說罷他做了個請的手勢,恭恭敬敬引着兩人去了飯廳。

喻君酌忍不住打量了祁掌櫃一眼,心道這人是真挺奇怪的,看着斯斯文文一派老成,說起話來卻沒什麽分寸。先是逮着自己問東問西,如今竟然過問起了淮王納妾一事。

不過等他看到飯廳內的一大桌菜肴時,便沒心思犯嘀咕了。

這祁掌櫃行事雖然有點奇怪,卻極為用心,一桌菜不僅置辦得極為豐盛,還多是喻君酌吃慣了的菜式。看來對方說府中有個京城來的廚子,并不是随口說說。

“喻少師嘗嘗合不合胃口?”祁掌櫃拿着公筷給喻君酌夾菜。

“祁掌櫃不必客氣,我自己來便可。”

喻君酌在吃飯這種事情上向來不會虧待自己,尤其這段時間在大營裏吃得比較單調,這會兒遇到合胃口的,當即把先前的別扭都抛到了腦後。

祁掌櫃見他喜歡吃,便一直給他夾菜,一邊夾菜還一邊眼睛泛着紅。喻君酌長得實在是太像母親,祁掌櫃看着眼前的外甥,就想起了自己早亡的妹妹,又心疼又難過。

坐在一旁的祁豐看着這一幕,當即警鈴大作,心道自家老爹怎麽對這個淮王妃這麽上心?他長這麽大,父親都沒給他夾過幾次菜呢,難不成……這小子是父親的私生子?

也不怪祁豐想岔了。

祁家落難時祁豐才一歲,并不記事。

祁掌櫃不想讓兒子自幼背負恩怨,便沒朝他說太多。所以祁豐雖然知道自己有個過世的姑姑,每年清明過年時還會祭拜,卻不知道眼前這淮王妃便是姑姑的兒子。

一頓飯快吃飽了,喻君酌才發現桌上的其他人似乎都沒怎麽動嘴。

坐在他旁邊的周遠洄面上沒什麽表情,坐在他另一邊的祁掌櫃則一直殷勤地照顧他,對面的祁豐一直表情複雜地盯着他,眼底滿是戒備和審視。

“改日喻少師得了空可以去寒舍坐坐,我家裏的廚子做菜也很好。”祁掌櫃道。

“多謝祁掌櫃。”喻君酌放下了筷子,免得把自己撐到打嗝。

用過飯後,周遠洄便帶着他準備告辭。

祁掌櫃親自把人送到了門口,又忍不住開了口。

“在下還是忍不住想多問一句,納妾一事,王爺當真沒有此意?”

“咳咳……”喻君酌沒想到這人竟然還能再繞回來。

“祁掌櫃管得太寬了。”

周遠洄顯然已經動了氣,語氣中帶着迫人的冷厲。

好在他最終控制住了怒氣,并未當場發作。

回将軍府的路上,周遠洄一直沒有做聲,喻君酌也不敢吱聲,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待到了地方以後,男人一手攥着喻君酌的手臂,大步流星将人拖到了內室。

“王爺,王妃,你們可算是回來了,老奴……”劉管家喜氣洋洋地迎上前,沒等一句話說完,就被關在了門外。

“嘶!王爺……”喻君酌手腕被攥得生疼,奈何力氣太小壓根掙脫不得。

“喻君酌!”周遠洄進屋甩上門,直接将人抵在了門後:“究竟是誰跟你說本王要納妾?”

男人高大的身形将少年攏在身前,身上莫名透着一股危險的氣息。喻君酌甚少見到他這副模樣,吓得面色蒼白,大氣都不敢出。

“王爺,你要打我嗎?”喻君酌顫聲問。

“喻君酌,在你心裏本王是個薄情的瘋子嗎?”周遠洄都快被氣笑了,今日這一出于他而言當真是無妄之災。

好端端的不知怎麽就扯到了納妾的話題上,還讓祁掌櫃聽了去。這下好了,今日本想帶着喻君酌去見見舅舅,到頭來一點好沒撈着,還讓祁掌櫃将他當成了薄情寡義之人。

要知道,因着喻君酌的關系,周遠洄從來沒把永興侯府當成是王妃的娘家。但祁掌櫃不一樣,他是真正在意喻君酌的長輩,也是喻君酌在這世上唯一能依靠的有血緣關系的親人。

所以周遠洄一直對祁家另眼相待。今日這麽一鬧,他這位甥婿在祁掌櫃眼裏八成是沒什麽好印象了。

“說話,本王問你呢。”周遠洄道。

“疼……”喻君酌小聲道。

周遠洄眼看少年眼底泛起的水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把人攥得太緊,趕忙松開了手。然而少年白皙纖瘦的手腕上,已經被他攥出了一道淤痕。

周遠洄擰了擰眉,去翻出一盒藥膏來,拉過喻君酌的手腕在傷處塗了一圈。

“本王不會納妾,你也別想納妾,聽明白了嗎?”

“我都嫁到王府了,怎麽納妾?”喻君酌委屈道。

周遠洄:……

聽他這意思,不能納妾很委屈嗎?

周遠洄生了一肚子悶氣,卻不敢再對少年說重話,只能把自己關到了書房裏。

喻君酌更委屈,壓根沒明白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麽。淮王愛納妾不納妾,關他什麽事,為什麽要發那麽大的脾氣?

本以為事情就這麽過去了。

誰知當天快入夜時,祁掌櫃又找上了門。

此人畢竟是淮王妃的親舅舅,周遠洄不能不見,只能将人請進了府中。

祁掌櫃進了門便擺出了一份禮單,而後跪地朝周遠洄磕了個頭。

“祁掌櫃這是做什麽?”周遠洄擰眉。

“君酌的娘親走得早,這些年我這個當舅舅的也沒盡過責。當初聽聞他嫁入王府時,我原想過去一趟京城,但後來聽聞王爺對他禮遇有加,我便想着說不定也是一樁好姻緣。”

周遠洄吐出了一口氣,問道:“祁掌櫃不會又是為了納妾一事吧?”

“王爺畢竟是親王,将來有爵位要傳給嫡子,這無可厚非。祁某今日來,只有一個請求,若将來王爺想納別的女子進門,煩請先與君酌和離,給他一個體面。”祁掌櫃指了指那份禮單:“祁某這些年也攢了些家業,屆時會替我外甥把聘禮退給王爺。”

周遠洄拿起那份禮單看了一眼,眼底卻并無怒意。依着他對觀潮商行的了解,祁掌櫃這禮單上至少包含了祁家六成以上的産業。

他家王妃這個舅舅,沒有白叫。

這天晚上,喻君酌沒有去飯廳吃飯。

後來劉管家把飯給他送到了住處,還說他不吃自己便不走。

喻君酌一聞那飯挺香,也沒硬抗。

“今日這事兒老奴聽說了,不怪王妃。”劉管家道。

“本來也不怪我,王爺不知哪兒來的脾氣。”

“是,王妃肯定是沒錯的,有錯也都是王爺的錯。”劉管家笑道:“那王妃可知,王爺為何不高興呀?”

“他說先帝和陛下都沒有納妃嫔,想來是想說皇家男子都比較專一。我說他納妾,污了他的清明,還顯得他像個登徒子,是不是?”喻君酌很聰明,事後略一思忖便有些明白了。

“可不是嘛,王妃想想,若王爺說你與喻二公子一般,王妃保準也要生氣。”

“那是自然。”要是有人說他像喻君齊,他肯定是要翻臉的。

話已至此,喻君酌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次日他沒繼續再鬧別扭,而是去了飯廳。

周遠洄正立在飯廳門口,像是刻意在等他,直到人到了才跟着一起進去。

“王爺今日這新袍子挺好看的。”喻君酌主動找了個話題。

周遠洄原本緊繃着的表情,就跟春天化了冰的河面一樣,瞬間起了漣漪,眉頭舒展了,唇角也揚起了弧度,眸子都比方才多添了點光亮。

他今日穿的是一件暗紅色的武服,頭上的發冠鑲了一顆紅寶石,一看就是特意打扮過的。整個府裏誰不知道,王爺從前只穿黑色的武服,自從成婚後,請裁縫做了幾十套新的,各種顏色和時興的花紋都有。

發冠那也是花了心思的,每日戴什麽樣式都要和武服配套。

“喜歡也找人給你做幾身。”周遠洄說。

“我身量沒那麽挺拔,穿不出王爺的氣勢。”

周遠洄聞言看向喻君酌,眸光在少年身上掃了一圈:“你穿自有你穿的妙處。”

喻君酌平日裏不喜歡穿太繁複的衣裳,更喜歡簡約的款式。不過他身量勻稱纖瘦,若是穿上貼身的武服,定然也十分養眼。

“明日便讓裁縫來給你量尺寸,做上幾套試試。”

“不必麻煩了,這武服包得太緊了,我怕熱。”

周遠洄:……

行吧,整個大渝就自己不怕熱。

兩人剛用過早飯,劉管家便來通報說府上來了客人。

喻君酌跟着周遠洄去前廳一看,發覺來人是祁豐。祁豐不止人來了,還帶了一堆禮物,有夜明珠,有金鎖、金項圈,還有玉佩之類的,看着件件都價值不菲。

“喻少師,我今日來是朝你賠禮道歉的。昨日是我不懂禮數,還望喻少師別放在心上。”祁豐今日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沒了昨天的跋扈勁兒,看着喻君酌時眼底也沒了敵意,甚至顯得有點親昵。

“祁公子不必客氣,這些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喻君酌道。

“我爹讓我送給你的,你就收了吧。”祁豐說。

喻君酌還想再推辭,畢竟他和祁家又不熟。

但一旁的周遠洄卻開口道:“收下吧,祁掌櫃的心意。”

見周遠洄發了話,喻君酌便讓劉管家收了。

“喻少師,哎,真別扭,我能叫你名字嗎?”祁豐問喻君酌:“你今年多大?”

“我十六。”喻君酌道。

“比我小一歲,我十七了,那你喊我哥吧。”祁豐笑道。

昨晚祁掌櫃和自家兒子聊了半宿,祁豐如今已經知道了眼前這漂亮的少年便是自己的表弟。

“怎麽不叫呀?”祁豐問。

“呵呵。”喻君酌心道,這祁家人就沒一個正常的嗎?

“祁公子今日過來還有別的事情嗎?”周遠洄問。

“沒有,我爹讓我來陪……君酌說說話,怕他在淮郡沒有朋友太寂寞。”祁豐看了周遠洄一眼,“王爺畢竟比君酌大了好幾歲,不如我們同齡人有共同話題。”

周遠洄瞥了他一眼,強忍着沒讓劉管家把人扔出去。

“我中午能留下一起吃飯嗎?”祁豐問。

“當然,不過我們剛用過早飯。”

“沒事,我也剛吃過。”祁豐一直打量喻君酌,他發現自己這個表弟和自己長得一點都不像,不過仔細瞧着,高挺的鼻梁倒是和他父親有一點相似。

想來姑姑和父親是兄妹,表弟這是随了姑姑的長相。

“你太瘦了,是不是王府裏廚子做飯不好吃?”

“不是。”喻君酌看了一眼周遠洄,生怕祁豐把人惹不高興了,忙道:“我是幼時體弱,嫁給王爺以後已經養得不錯了,從前更瘦呢。”

“你不是永興侯府的世子嗎?怎麽以前連飯都吃不飽?”

“呃……”喻君酌無奈解釋:“我并不是永興侯府的世子。”

“哦,那老頭還有倆兒子呢。”祁豐語氣中滿是不悅:“算了,這将軍府也沒什麽意思,要不我帶你出去玩兒吧。”

“不必麻煩。”喻君酌趕忙推辭。

祁豐卻認真道:“你來了淮郡都沒出去玩兒過吧,海邊你去過嗎?”

“我去過海邊,我還坐過船,真不必麻煩。”喻君酌道。

“船廠你去過嗎?造船的地方,王爺打仗用的戰船,就是咱們……就是我家的船廠造的。”祁豐一臉驕傲:“不信你問淮王殿下。”

喻君酌被勾起了好奇心,轉頭看向周遠洄。

“想去就去吧,帶兩個護衛跟着。”周遠洄道。

喻君酌本來還有些猶豫,聽周遠洄這麽說,當即便答應了。

他并不讨厭祁豐,這少年雖然昨日初見對他不怎麽友好,但人并不壞。喻君酌上一世見過太多對他有惡意的人,所以他能分辨出什麽是真的惡意,什麽是虛張聲勢。

周遠洄親自挑了兩個護衛跟着,後來不大放心,又多挑了倆。

“這祁家的小公子待王妃是真心實意的好,第一回來府裏就送了這麽多東西。老奴記得在京城時,喻府那兩位公子每次來都是兩手空空,言語間對王妃也不見得多關心。”劉管家感慨道:“可憐王妃兩個親兄弟沒一個靠得住的,倒是這表兄拿得出手。”

周遠洄并沒說什麽,但他能讓喻君酌跟着對方出去,已經算是表明了态度。

“怪不得人家都說舅甥親,放在別家若是表兄妹,還能親上加親呢。”劉管家又道。

親上加親?

周遠洄聽了這話忍不住擰了擰眉,心情瞬間不好了。

就不該讓喻君酌跟着那小子出去!

***

祁家這船廠建在淮郡城外,地方還挺大。

喻君酌下了馬車,走了好一段路才到船廠的工棚。

“現在船廠不忙了,之前給水師造船的時候,那一片的工棚裏都是日夜趕工。”祁豐朝喻君酌介紹道:“現在只剩不到一成了,夏天多雨,活計少。”

喻君酌心道,此前水師造船的事情應該是要保密的,淮王能找祁家,說明對祁掌櫃确實很信任。

“王爺這幾年應該都不在淮郡,怎麽會和祁掌櫃關系那麽好?”喻君酌好奇道。

“什麽呀,他和我爹認識不久,當初挑中我們商行的人是陛下。說起來,淮王應該是在成婚後才和我爹相熟的吧?”祁豐道。

喻君酌有些意外,暗道周遠洄來淮郡的時間也不算久,哪怕從重傷傳出來時就偷偷過來了,也就幾個月的時間。但他昨日看祁掌櫃在周遠洄面前的表現,總覺得兩人不像剛認識的關系。

“這裏做一艘船要多久啊?”喻君酌一邊四處參觀一邊問道。

“那要看船的大小,還有參與的人多少。如果着急,人手多,做得就快。”祁豐道:“你看,這龍骨、肋骨還有船板,各個部分都能分開同時做。手熟的工匠配合着,就很出工。”

他帶着喻君酌朝工棚深處走去,又道:“若是不着急,光是晾木頭都能晾個小半年。”

“晾木頭?”喻君酌不解。

“對啊,剛砍下來的木頭不能直接用,得等水分晾幹了才行,不然木板容易變形,也容易壞。”祁豐說:“做別的東西沒那麽多講究,但船要下水,所以比較嚴格。”

喻君酌伸手摸了摸那些晾着的木板,看起來似乎是在思考什麽問題。

“你想學嗎?我爹會造船,從設計到畫工圖,各個環節他都會。你如果想學,可以讓他教你。”祁豐對造船一事不怎麽感興趣,他覺得表弟若是想學,将來可以繼承祁家的産業。

當然,少年頭腦簡單,完全沒想過喻君酌現在已經是淮王妃了。

“我就是看看,學不來的。”喻君酌道。

“你看着就聰明,肯定能學。”祁豐試圖說服他。

喻君酌聽了這話有些感動,兩人昨日剛認識,祁豐今日便對他毫無保留,甚至還打算讓祁掌櫃教他傳家的本事。

兩人在船廠待了小半日,出來時便見周遠洄正立在門外。

“王爺!”喻君酌快步上前,問道:“你怎麽來了?”

“本王恰好路過,順便來接你回去。”周遠洄若無其事道。

“不對啊,這船廠這麽偏僻,王爺去哪兒能路過這兒?”祁豐不解。

周遠洄瞪了他一眼,并未回答,而是朝喻君酌問:“餓了吧?”

“餓了去我家吃飯吧,船廠離我家近。”祁豐說。

“不去。”周遠洄果斷替喻君酌拒絕。

祁豐也不在意,朝喻君酌道:“那我也不去你家吃了,回家陪我爹去。改日我再去将軍府找你,帶你去漁村看看,你肯定沒見過。”

不等喻君酌拒絕,祁豐徑直鑽到了自家馬車裏。

“你覺得祁豐如何?”周遠洄問喻君酌。

“挺有意思的,性情很直率。”

“是麽?”周遠洄酸溜溜地道:“王妃很喜歡他?”

“他的性子和三殿下有幾分像,若是見了應該能成為朋友。”

周遠洄聞言一挑眉,心裏頓時有了個念頭。

“我方才聽祁豐說,原來新砍的樹并不能直接用來造船,需要先處理木材,等木材晾得徹底幹透才能使用,這個過程還挺長的。”喻君酌說。

“嗯,造船對于木料的要求很高。”周遠洄說。

“那日在玉滄時,王爺不是提起過要如何遏制東洲嗎?我突然想到,要想控制他們造船,其實也可以從木料入手。他們的海岸線除了和淮郡對着的那一片,再去掉挨着懸崖峭壁不适合靠近的,就只剩島嶼另一側了。”

喻君酌說着在手上畫了個圈,又道:“他們若是要在這一側造船,需要的木料肯定會在臨海的這側取,否則就要穿過玉滄運過來。一旦玉滄被控制,這條路也就被切斷了。”

周遠洄并未打斷,只看着喻君酌等他繼續說。

“我記得大營附近的林子裏,很多杉樹。上次王爺砍樹的時候我閑着無聊數過年輪,那一片差不多粗細的樹應該都是六七年的樹齡,再粗一些的,有十來年的,更粗的我就不知道了。”喻君酌道:“假如咱們把玉滄以外所有已經長成的樹都砍了,只留下那些不夠樹齡的小樹,是不是就能保證他們至少十年內沒辦法再就地取材造船了。”

一旦東洲這一側的海域沒有船,也就等于他們這一側的海岸線對大渝再也沒有威脅。

周遠洄執住喻君酌的手,在他掌心那個并不存在的圓上畫了一筆,道:“東洲的船若是從島的另一側出發,只能從南側或者北側繞過來。但是南邊這片海域,暗礁很多,不适合戰船通行,而北側視野開闊,海峽離得又遠,他們只要一露頭咱們便能看到。”

喻君酌眼睛一亮,問道:“王爺覺得可行嗎?”

“沒想到,王妃對東洲的事情這麽上心。”

“咱們往後都要生活在淮郡,自然要上心一些,我可不希望将來淮郡還要和東洲打打殺殺的。”喻君酌說。

周遠洄被他口中的“咱們”和“往後”深深取悅了,唇角的笑意都沒能壓住。

回到将軍府後,周遠洄便命人去了趟大營,把譚硯邦和成郡王、周榕一并接回了淮郡。他找譚硯邦來是為了探讨一下喻君酌出的砍樹的主意,找另外那一大一小來,則是為了陪喻君酌。

至于為什麽要找人陪喻君酌?

這就不得不提祁豐那小子了。

祁豐自從知道喻君酌是自己的表弟後,表現得太過熱情。周遠洄不想阻止喻君酌和祁家來往,又忍不住想提防着點祁豐,就想了個兩全的法子。

于是,這日一早祁豐來将軍府後就看到了自家表弟身邊,一邊站着個少年,一邊站着個小不點。

“他倆是幹啥的?”祁豐不解。

“你不是要帶我嫂嫂去漁村嗎?正好本王和榕兒也沒去過,一起去瞧瞧熱鬧。”

祁豐反應過來了,這是自家表弟的便宜小叔子和便宜兒子。

行吧。

誰讓他是當哥哥的呢,陪一個是陪,陪三個也是陪。

“我本來想帶你跟着漁船去看采珠,但是馬車上坐的人多走得慢,漁船已經走了。”祁豐說。

“那你早說啊,我二哥家裏又不是沒有馬車。”成郡王抱怨道。

這倒不是馬車的事兒,主要是祁豐想和表弟坐一輛車,成郡王也要和嫂嫂坐一輛車,周榕更不用說了……最後的結果就是,四個人擠在了一輛車裏。

幸好祁家的馬車寬敞,不然還真坐不下。

“君酌,你會游水嗎?”祁豐問。

“不會。”喻君酌道。

“我教你游水吧,你往後要在淮郡生活,不會水可不行。”

“哎哎哎,游水能亂教嗎?我嫂嫂想學,肯定得我二哥教啊。”

“為啥?”祁豐不解。

“廢話,游水不得脫衣服?”

祁豐一臉茫然,心道我表弟跟我是兄弟,不穿衣服礙着你什麽事兒了?

“我現在不想學,你們去吧。”喻君酌一手領着小周榕道:“我帶他四處看看。”

“要不你教我吧,我還不會游水呢。”成郡王朝祁豐道。

“你學不會。”

“為啥?”

“我不想教你。”

“我就想學。”

祁豐還想跟着喻君酌,誰知成郡王把衣服一脫,滋溜一下直接跳進了海裏。祁豐氣得想破口大罵,又怕把人淹死,只能罵罵咧咧跟着跳了下去。

反正身邊有護衛跟着,喻君酌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他帶着周榕在漁村裏轉了轉,後來嗅到了一股濃濃的香味,順着香味找過去,發現是有人在門口支了個攤子,在烤海貨。

喻君酌雖然來了淮郡許久,在大營裏也吃過烤魚烤扇貝什麽的,但地道的淮州口味,他還真沒吃過。周遠洄怕他吃不慣這邊的菜,府裏做的也都是京城的口味。

“帶銀子了嗎?”喻君酌朝身後的護衛問道。

護衛一怔,從衣袋裏摸出了一塊碎銀子……

王爺只吩咐了讓他保護王妃的安全,沒說要跟着付銀子啊。幸好這漁村裏賣東西不貴,否則今天他回去還真沒法交差。

将軍府。

周遠洄正和譚硯邦商量砍樹的事情。

“王妃不是行軍之人,想事情的角度跟咱們就是不一樣。”譚硯邦笑道:“這法子雖然笨了些,但很有用啊。沒有樹,東洲人再厲害也造不出船來。”

“明日你跟本王去一趟觀潮商會,真要砍樹還是得請祁掌櫃的人幫忙。”

“好。”譚硯邦忙應聲道。

兩人正說着話,成郡王跌跌撞撞跑了進來。

“二哥,不好了!嫂嫂出事了!”

成郡王身上只穿了中衣,還沾着血,頭發上滴着水,看起來十分狼狽。

周遠洄一見成郡王這副模樣,又聽說喻君酌出事了,腦袋不由轟得一聲。

“怎麽回事?”

“嫂嫂在漁村吃了海貨,中毒了。”

周遠洄顧不上細問,得知人在醫館後便快馬加鞭趕了過去,這一路上他腦袋裏想過無數種可能,任何一種都能讓他發瘋。

待到了醫館,周榕一見他便撲過來,張嘴就哭。

幾個護衛立在一旁,見了自家王爺都面如土色。

周遠洄把懷裏的周榕交給身後跟着的譚硯邦,快步進了醫館的內室,就見喻君酌躺在矮榻上,額頭上覆着一方巾帕。少年月白色的外衫山沾着星星點點的血跡,看上去觸目驚心。

“喻君酌?”周遠洄輕聲喚道。

“嗯?”喻君酌把臉上的帕子拿開,驚訝道:“王爺,你怎麽來了?”

周遠洄一顆心落了一半,走到榻邊問道:“怎麽回事?”

“哎呀!”一旁的大夫忙道:“涼帕子快壓上,別取下來。”

“那個……”祁豐湊到周遠洄身邊,小聲道:“我陪着你弟弟游水,君酌帶着那個小娃娃去吃海貨,結果他一個人吃了二十只海蛎子,鼻血狂流,可把我吓死了。”

周遠洄:……

“大夫說,君酌身子虛,海蛎子火大,虛不受補就這樣了。”祁豐看起來還在後怕,“說是慢慢止住了血,再洩洩火就行了,接下來幾天吃點清淡的。”

周遠洄深吸了口氣,将一肚子火生生咽了回去。

喻君酌被抱到馬車裏時,額頭還蓋着冷帕子,他現在一動都不敢動,生怕鼻血又往外冒。

“好吃嗎?”周遠洄問。

“還行,主要他賣得便宜,榕兒又不吃,我就全吃了。”

周遠洄又好氣,又好笑。

好不容易把人養了這麽久,養出了點氣色,這下可好!

“你知道這海蛎子吃多了會有什麽問題嗎?”

“現在知道了……”喻君酌紅着臉扯了扯衣擺,試圖遮住某個尴尬的部位。

吃之前沒人告訴他,這東西吃多了反應這麽大啊!

周遠洄深吸了口氣,讓人靠在自己懷裏,另一手朝着少年探去。

“王爺!你做什麽?”喻君酌一動,鼻血又開始流了。

“別動,本王幫幫你。”周遠洄道:“你就這麽擎着,得擎到半夜。”

“不行,這還在外頭呢……”喻君酌簡直要瘋了。

雖說周遠洄沒讓其他人上來,但這畢竟是在馬車裏,車簾外頭就是車水馬龍的街道,他甚至能聽到周榕奶聲奶氣和譚硯邦說話的聲音。

但周遠洄顯然沒打算和他商量,很強勢地便掌握住了他。

“唔,不……”喻君酌試圖推開他的手。

“小點聲,不然車夫會聽到。”周遠洄附耳道。

喻君酌頓時噤了聲,不敢再有動作。

他額頭上蓋着涼帕子,身上卻熱得跟要燒起來似的。

周遠洄一手掌握着他,面上卻看不出任何異樣,只眸光沉靜地盯着懷中的人。喻君酌抿着唇不敢出聲,眼底泛着水光,看上去像是條離開了水的魚,渴得喘不上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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