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晉江獨家正版 喻君酌又哭了

第39章 晉江獨家正版 喻君酌又哭了

周遠洄如果問他行不行, 想不想,他尚有拒絕的餘地。但淮王殿下跟他談公平,他就沒話說了。所謂禮尚往來, 別人幫了他,他理應幫回去。

喻君酌沒從這個邏輯裏找出可以拒絕的漏洞。

“王妃, 需要本王教你怎麽做嗎?”周遠洄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不用。”喻君酌緊張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伸手解開了周遠洄腰間的衣帶。

男人剛沐浴完,身上穿着的寝衣不像武服那麽繁複, 衣帶扯開後裏頭只剩一條亵.褲。喻君酌的視線已經漸漸适應了黑暗, 雖然看不清楚, 卻能判斷出大致的輪廓。

他有點難以理解,為什麽周遠洄的和他的會有那麽大的差距?

周遠洄并不催促,耐心地像等着獵物主動湊近的獵手。不過當少年一手覆上,被燙得立刻想縮回去時, 他卻迅速攥住了對方纖細的手腕,沒給對方反悔的機會。

喻君酌只慶幸屋裏沒有燭火, 否則周遠洄就會看到他的臉燒得有多紅。

這夜, 喻君酌又哭了。

這次不是因為別的,而是累得。

周遠洄的耐力超乎他的想象, 一開始他還能勉強堅持,後來手都擡不起來了。為了讓他省一些力氣, 周遠洄将人抱起來坐在了自己腿上, 這樣他就不用把胳膊擡起來。

但還是無濟于事。

喻君酌的手太小, 體力又太差。

後來, 是男人主動覆着少年的手背幫忙,才勉強結束。

“哭了?”周遠洄呼吸尚未平複,聲音帶着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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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喻君酌否認, 但說話時濃重的鼻音出賣了他。

他不想承認,并且覺得一個大男人因為這種情況哭實在有些丢人。可他控制不住自己,有那麽一陣子他是實在不知該怎麽辦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能結束,不知道周遠洄究竟還要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心為什麽跳得那麽快。

彼時他耳邊不斷傳來周遠洄的低.喘,令他一顆心也跟着鼓噪,像是要從胸口鑽出來似的。那時,他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很久以前京城的那些傳聞,傳聞說淮王殿下是妖物,會吃人。

喻君酌不知道為什麽,但當時他真的感覺周遠洄好像要吃了自己,盡管對方并沒有做什麽。喻君酌猜想,被野獸抓住的兔子可能就是那種感受,逃脫不得,恐懼不安,又茫然。

“還說沒哭?”男人指腹擦過喻君酌臉頰,幫他抹掉淚跡。

喻君酌偏頭避過,整個人透着無措,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擡手擦了一下下巴,那裏因為躲閃不急被濺上了東西。

周遠洄取了布巾來幫他擦幹淨,溫聲道:“為什麽哭,覺得本王在欺負你嗎?”

“我,我手都快斷了,你還不讓我休息。”喻君酌埋怨道。

“怪我。”周遠洄道。

“我要睡覺了。”喻君酌去洗了手和臉,委委屈屈地回了內室的床上。

周遠洄指尖輕輕摩挲着掌心,仿佛那裏還殘留着對方手背上柔軟微涼的觸感。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僅僅是這樣喻君酌也會哭。

幸虧他理智尚存,沒真想做點什麽,否則自家王妃這身子骨還真未必能承受得住。

喻君酌應該是真的累了,沒多會兒窩在榻上睡着了。他的呼吸很淺,就像他這個人一樣,大部分時候情緒都不濃烈。只有某些特定的時候例外,呼吸會變得急促,會帶着委屈的哭腔求饒,讓人聽了心軟,卻又難以抑制得想讓他哭得更厲害。

周遠洄在外間的軟塌上坐了一會兒,一邊等待身上的餘.韻徹底散去,一邊回憶方才的細節。他有點遺憾屋裏沒有點燈,否則他就能看到少年下巴濺上東西時那一幕……

天亮時,周遠洄已經不見蹤影。

喻君酌睡眼惺忪地爬起來,洗漱時才發覺腕骨處被周遠洄攥出了一塊淤傷。

他原本已經将事情抛到了腦後,此刻看到手腕上的痕跡,不受控制地想起了昨夜那一幕。周遠洄那家夥簡直太吓人了,無論是個頭還是耐力都很出衆,喻君酌沒來由生出了幾分氣悶。

原本是很公平的一件事,對方幫他一次,他再還回去。可事後想起來,喻君酌卻覺得自己吃虧了。他當時從醫館到将軍府就結束了,但周遠洄用的時辰能在這條路上跑好幾個來回。

而且……還弄到了自己臉上!

喻君酌搓了搓臉,直到把下巴都搓紅了才作罷。

早飯的時候,劉管家特意過來了一趟。

“王爺一早便出了府,說是不能陪王妃一起用飯了。”

“那正好,有榕兒陪我就行了。”喻君酌這會兒并不是很想見到周遠洄。

“王爺說,王妃若是還想看人跳舞,只管去偏院便是。”

“啊?”喻君酌一怔。

劉管家又解釋道:“昨夜譚将軍已經把那幾個少年都審了一遍,确認沒什麽問題。王爺說王妃既然喜歡看人跳舞,就讓他們給王妃跳。”

“算了吧,我不想去。”喻君酌說。

“王妃若是不想過去,将人傳過來也行。”

喻君酌昨日也就是看個熱鬧,經歷過昨晚的事情後,哪還有別的心思,于是拒絕道:“不用了。”他的手腕現在拿筷子還有些發抖呢。

“王爺還說,這些人往後他是不會多看一眼的,王妃若是想留着就養在偏院給王妃跳舞,否則任由王妃處置便是。”劉管家又道。

“處置?”

“留着或是送回去都成。”

“那還是送回去吧。”喻君酌說。

都是年紀輕輕的少年,總不能在他們府裏養一輩子吧?

劉管家得了吩咐退下了,還差人特意去告訴了周遠洄一聲。

“真送走了?”周遠洄看起來對這結果很滿意。

“王爺今天氣色不錯,是不是和王妃解釋清楚了?”譚硯邦問他。

“本王何時氣色差過?”

“呵呵。”譚硯邦心道,昨晚是誰拉着他發瘋,差點把他揍死?

兩人結伴去了驿館,剛一進門就見東洲的一個朝臣帶着五皇子迎了上來。這五皇子名叫上官靖,看着也不過是十二三歲的模樣,見着周遠洄态度十分恭謹。

“淮王殿下,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那東洲的朝臣問。

“先說什麽事兒,我們家王爺忙着呢。”譚硯邦開口道。

上官靖不會說大渝話,說的是東洲話,說罷他身邊的朝臣朝周遠洄翻譯了一番。周遠洄聽了對方的話一挑眉,總算是為昨天的事情找到了罪魁禍首。

“那六個人是你們送的?”周遠洄冷聲問。

“是,聽聞淮王殿下喜歡美少年,我們五殿下特意挑選了六個美少年贈予淮王殿下。”那朝臣賠着笑道:“和談結束後,五殿下就要留在大渝了,屆時要仰仗淮王殿下照拂。”

這五皇子看着年紀不大,模樣也懵懂,估計自幼被寵大沒什麽深沉心思,所以這種事情不太可能是出自他的手筆,多半是身邊人出的馊主意。

周遠洄冷冷瞥了那朝臣一眼,問道:“你家殿下多大了?”

“回淮王殿下,五殿下今年十二周歲。”對方道。

“哦,十二歲應該沒有經過人事,難怪這麽胡來。”周遠洄說罷轉身便走。

“淮王殿下,淮王殿下!”那朝臣和上官靖追着周遠洄走了幾步,被譚硯邦給攔下了。

“你們五殿下辦事太過魯莽了,整個大渝朝誰不知道我們家王爺和王妃感情甚篤,兩人成婚至今如膠似漆,夫唱妻随,羨煞旁人。你們突然送了六個少年過去,害得我們王妃傷心不已,王爺昨晚哄了一宿才将人哄好。”譚硯邦搖了搖頭:“幸虧五殿下年紀小,不然這筆賬我們王爺可不會輕饒了去。”

譚硯邦說罷匆匆跟上了自家王爺。

“王爺,我這麽說還成吧?”譚硯邦邀功。

“昨日的揍沒白挨。”看得出他對譚硯邦這番說辭很是滿意。

譚硯邦摸了摸肩膀,心道自家王爺的賬不管咋算,反正他這筆賬都記在東洲那小子頭上了。

“淮王這是何意?”上官靖用東洲話問身邊的朝臣。

“殿下,咱們這次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那朝臣道。

上官靖聞言頓時有些慌,他此番來大渝本就誠惶誠恐,生怕大渝人因着過去的恩怨難為他。如今好不容易想了個辦法讨好淮王,沒想到還弄巧成拙了。

另一邊。

喻君酌用過早飯後帶着周榕出了門。

周榕很快就要開始正式讀書了,他打算帶着小家夥去城裏的鋪子裏逛逛,買一套新的文房四寶。

父子倆剛出府門遇到了成郡王,對方原本想去船廠,見到喻君酌立刻改了主意要跟他們一起。

“嫂嫂,我聽府裏的人說,東洲人給咱們府裏送禮了?”成郡王問。

“給你二哥送了六個少年,不過已經讓劉管家打發走了。”

成郡王點了點頭,見自家嫂嫂不像很生氣的樣子,這才繼續道:“我就知道二哥肯定不會收的,我們家的兒郎都随我父王,用情專一,不會拈花惹草。”

喻君酌想起周遠洄昨夜的話,并未反駁什麽。

幾人到了書肆,喻君酌挑了套最好的筆墨,又讓周榕自己選了硯臺。

“嫂嫂,這些東西讓府裏的人買就是,其實不用你特意來跑一趟的。”成郡王道。

“榕兒要讀書這可是大事,我想讓他自己過來買,順便再挑幾本開蒙的書給他。”喻君酌幼時沒有經歷過這些,他識字時都是借賬房先生的廢紙練字,看得書就更雜了。

他希望自己沒有的東西,周榕都能擁有。

“哥哥,我喜歡這個。”周榕選了一方雕着竹子的硯臺。

“好,那咱們就要這方。”喻君酌語氣寵溺。

雖說府裏什麽都不缺,但周榕平日裏能出來買東西的機會并不多,看得出小家夥十分滿足,抱着那方硯臺一直不撒手。

“嫂嫂,你待榕兒可真好。”成郡王說。

“殿下若是想要,也可以挑一方。”喻君酌道。

成郡王失笑:“我就算了,下回嫂嫂逛玉器鋪子珠寶鋪子的時候,我再要。”他嘴上這麽說,卻主動掏銀子付了賬。

“今日我二哥怎麽沒一起出來?”從書肆出來後,成郡王問。

“王爺許是忙着和談的事情吧。”

成郡王眸光落在喻君酌手腕上,驚訝道:“嫂嫂受傷了?”

“沒有。”喻君酌想到那淤傷的來歷有些臉熱,忙扯了衣袖遮住:“不小心磕了一下。”

“是今天磕的嗎?”小周榕問道:“哥哥昨天睡覺的時候還沒有。”

“嗯,早晨洗臉時不小心磕的。”喻君酌說。

成郡王擰了擰眉,他覺得那傷不像是磕的,磕傷不可能繞着手腕轉了半圈。但喻君酌不願多說,他也不好多問,只能将疑問暫時壓在心底。

三人離開書肆後,又在街上閑逛了一會兒。

眼看臨近午時,他們正想找個館子用飯,卻見觀潮商會的馬車迎面駛了過來。

“君酌,可找到你了。”祁豐從馬車裏跳下來,開口道:“我找了你一個上午。”

“出什麽事情了嗎?”喻君酌忙問。

“沒事,就是我娘讓人置辦了一桌席面,想請你過去一道用飯。你來淮郡這麽久了,還沒去過我家呢,我娘說想見見你。”祁豐道。

“不是,你娘見我嫂嫂做什麽?”成郡王不解。

“我娘為何不能見他?吃個飯不行嗎?”祁豐瞥了他一眼。

“我嫂嫂可是淮王妃,豈是随便什麽人想見就見的?”

“我娘是觀潮商會的會長夫人,還是淮郡船廠的老板娘,那是随便什麽人嗎?”

眼看這倆又要掐起來,喻君酌忙道:“祁夫人太客氣了。”

“沒事,主要我們家廚子做飯好,上回我爹不就說想讓你去家裏吃飯嗎?”祁豐說罷拉着人上馬車,低頭時看到了喻君酌手腕上的傷,“這是誰弄的?”

“磕着了。”喻君酌抽回了手。

“這不像磕的啊。”祁豐伸手比劃了一下:“這是攥的吧?”

喻君酌十分尴尬,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抱着周榕上了馬車。成郡王一看,也跟着一起上了馬車,他可不放心讓嫂嫂帶着榕兒單獨去祁府吃飯。

馬車駛過淮郡熱鬧的街巷,停在了祁府門口。

祁掌櫃和祁夫人早早得到了門房的通報,提前迎了出來。祁府的管家并小厮丫鬟都跟在後頭,場面看着很是隆重。

喻君酌看到這一幕不由一怔,有些受寵若驚。

他和祁家父子相識至今,對兩人的性情已經有所了解。這父子倆待他總是十分熱情,但對周遠洄和成郡王卻十分平淡,絕不是那種愛攀附權貴之人。

所以他知道,祁家人對他的态度,是對喻君酌而非對淮王妃這個身份。

這一刻,少年不禁有些鼻酸。

他想起了自己初回京城的那一日。

活了兩世,他回到永興侯府那日,都沒有人迎接過他。反倒是祁家的人,與他非親非故,竟會這般待他。

“喻少師。”祁掌櫃帶着人行過禮後,指着祁夫人朝喻君酌道:“這是祁某的夫人,豐兒的娘親。”

“今日叨擾了。”喻君酌朝着祁夫人回了一禮。

“喻少師……”祁夫人盯着喻君酌看了半晌,開口道:“怎麽這麽瘦啊?是不是在淮郡吃不慣啊?府裏的廚子還不錯,一會兒喻少師可以帶回府裏。”

喻君酌:……

怎麽這祁夫人對他也這麽熱情,難道祁家人都這樣?

這可真應了那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淮郡的氣候和京城不大一樣,喻少師可還習慣?”衆人簇擁着将喻君酌迎進了廳內,祁夫人還在噓寒問暖:“眼看入秋了,淮郡入秋以後雖不比京城,卻也會有幾分寒涼,喻少師定要記得添衣。”

喻君酌點頭應下,如今他已經習慣了祁家人的性情,不會像一開始面對祁掌櫃時那麽無措。

成郡王抱着周榕跟在後頭,表情十分複雜。有人待自家嫂嫂好,他自然是高興的,但祁家人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迎接久別歸家的兒子呢。

“祁豐,你跟管家說,去庫房裏多取些滋補的東西送到喻少師府上。”祁夫人吩咐道。

“夫人不必客氣,我瘦是天生的,吃多少都不愛長肉。”喻君酌解釋道。

“你這哪裏是瘦,氣色也不好,眼圈都發青,是不是夜裏也睡不好?”

“呃……”喻君酌耳尖一紅,登時有些讪讪。

他總不能說昨晚是為了幫周遠洄才折騰到後半夜吧?

一旁的祁掌櫃見狀開口道:“喻少師難得來一趟,讓豐兒帶着他四處看看。”

“對。”祁夫人忙指使祁豐,讓兒子帶着喻君酌在府裏轉轉。

喻君酌進門時看到祁府院中擺了個很大的船舵,因此對祁府很感興趣。這種事情自然不能少了成郡王和周榕,于是幾人一道參觀起了祁府。

廳內,只剩祁家夫妻二人。

祁夫人眼眶一紅,忍不住落了淚。

她與喻君酌的母親祁婉自幼相識,直到對方嫁入喻府,此後再也沒能見上一面。

“他和小婉長得太像了,我一見了這孩子……”祁夫人掩着唇忍不住抽泣了起來。

“夫人莫哭,一會兒孩子回來見着,該生疑了。”祁掌櫃提醒道。

“你去找過淮王嗎?讓他把君酌放了,大不了咱們多賠些銀子。”

“此事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淮王殿下對君酌有心思,再多銀子也無用。”

祁夫人想了想,問道:“方才那孩子就是淮王世子吧?”

“嗯,我看那孩子與君酌倒是親近。”祁掌櫃道。

“孩子的母親呢?”

“不知道,只聽說是淮王五年前在南境帶回來的。”

“萬一将來孩子的母親找上門……”祁夫人嘆了口氣,顯然也不滿意這門親事:“誰知道淮王對那孩子的母親有沒有情分,将來人家找來了,是讓她做妾,還是讓君酌做妾啊?人家的孩子都是世子了,君酌又不能生。”

祁夫人越想越煩躁,又忍不住張口罵起了永興侯:“當初就不該讓小婉嫁給那個姓喻的。”

“別生氣了,一會兒你切記不要當着君酌的面說錯了話,免得他起疑。”祁掌櫃道。

“怎麽不直接認了他?”

“再等等吧。”

祁家當年的案子尚未有新的定論,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和喻君酌扯上關系。尤其東洲和談也沒結束,萬一出了什麽岔子,祁家的處境說不定會很被動。

這麽多年來,祁掌櫃都沒幫襯到這個外甥,這種時候自然不願沖動。

另一邊。

祁豐帶着幾人在祁府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祠堂裏。

“要進去看看嗎?”祁豐問喻君酌。

“祁豐你有病吧?你家的祠堂我們看什麽呀?”成郡王打斷道。

祁豐并未與他攀扯,而是開口道:“當年東洲構陷船幫時,我家雖然沒有被落罪,但船幫不少無辜的人都被牽連了進去。這祠堂裏有一些牌位,都是船幫裏的人。”

喻君酌一怔,不禁想到了歸月閣。

周遠洄就曾将營中一些無人祭拜的将士牌位,請進了歸月閣。

沒想到祁府竟然也有這樣一個地方。

喻君酌立在門外看着祠堂的方向,不知怎麽的,心口忽然有些發悶。那感覺很奇怪,他一時也說不清楚是難受還是什麽,就像是心髒被什麽東西拉扯着一般,絲絲縷縷的有點悶痛。

“來都來了,我進去上柱香吧。”喻君酌道。

祁豐沒有說話,正打算帶着人進去,卻被匆匆趕來的祁掌櫃阻止了。

“喻少師,飯菜備好了,過去用飯吧。”祁掌櫃說着瞪了祁豐一眼。

祁豐沒敢吱聲,他家祠堂裏擺着姑姑的牌位,表弟若是瞧見說不定就能認出來。

他一個少年顧不了父親那般周全,他就是想跟表弟相認。

喻君酌這頓飯吃得很滿足。

祁府的廚子确實不錯,做得菜都是他愛吃的口味。

将軍府裏的廚子手藝也沒得說,但喻君酌在養身子,平日吃什麽喝什麽都有限制,太油膩辛辣的不行,口味都是偏清淡的,所以他在将軍府反倒吃不了太痛快。

“喻少師吃得可好?”祁夫人問。

“嗯,多謝夫人款待,來日……”

“來日你想吃了,随時過來便是。”

“好。”喻君酌這次并未推辭。

說不上為什麽,他挺喜歡祁府的氛圍。

許是因為他從未感受過家庭的溫暖吧,這種熱熱鬧鬧的場面,讓他覺得很溫馨。

從祁府出來時,已經是下午了。

周遠洄也不知是何時過來的,正騎在馬上等在祁府門口。

見到祁家夫婦,淮王殿下翻身下馬回了個禮,這才看向喻君酌。

“王爺怎麽來了?”喻君酌問。

“本王正好從驿館回來,路過來接你們回去。”

“驿館什麽時候經過這裏了?”

“本王繞了一圈,這不就路過了?”

周遠洄翻身上馬,正想彎腰把人撈上馬背,卻見喻君酌後退一步,鑽進了馬車裏。周榕一看喻君酌進了馬車,便也不願騎馬,跟着進了馬車。

無奈,最後只有成郡王陪着自家二哥騎馬。

兄弟倆并肩騎着馬跟在後頭,周遠洄的目光一直落在前頭的馬車上。

“二哥,你和嫂嫂是不是吵架了?”成郡王問。

“誰說的?”周遠洄道。

“沒人說,但我瞧着嫂嫂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那回府以後,我再去哄哄他。”周遠洄想了想,問道:“祁家人朝他說什麽了嗎?”

“沒說特別的,不過我感覺他們一家人都有點怪,對嫂嫂太熱情了。按理說祁掌櫃和二哥是上下級的關系吧?他給你造船,你給他銀子。但他們對嫂嫂的态度,讓我忍不住懷疑他們這家人別有用心。”

“你整日和祁豐厮混,你覺得他如何?”周遠洄問。

“大傻子。”成郡王道。

“壞嗎?”

“壞倒是不壞。”

“此事不要在王妃面前提起,往後你會知道的。”

“哦。”

成郡王一臉好奇,卻沒敢多問,因為他感覺二哥今天的心情并不好。

馬車回到将軍府時,喻君酌領着周榕去了書房。這間書房和周遠洄辦公的書房并不在一處,是他專門讓劉管家收拾出來的。

周遠洄跟在後頭進去,見喻君酌正帶着周榕一起潤今日剛買回來的筆。

“今日回來怎麽不和本王一起騎馬?”周遠洄問。

“我不想騎馬。”喻君酌說。

周遠洄走到他身邊,眸光落在他手腕的淤傷處,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手上這傷是怎麽回事?”

“……”

喻君酌沒有做聲,但周遠洄很快反應過來了。昨晚他太久,喻君酌中途累了想跑,他一時沒留意力氣大了些,把人弄傷了。

“過來。”周遠洄去取了傷藥來。

“我自己來。”喻君酌伸手去接,卻被對方反握住了手。

蹲在一旁潤筆的周榕仰着小臉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捂着小嘴笑了。昨晚他看哥哥不高興,還以為對方和父王吵架了,幸好沒有。

“還疼嗎?”周遠洄指尖沾着藥膏,在他手腕上輕輕抹開。男人指腹上的薄繭刮過他手腕上的皮膚,有點燙,也有點癢。

“不疼了。”喻君酌說。

“下次可以提醒我一句。”

喻君酌身體一僵,心道怎麽還有下次?

“還在生本王的氣?”

“……”

喻君酌不說話,他倒是談不上氣不氣的,畢竟說好了禮尚往來。他只是有點不知該怎麽面對周遠洄,他來淮郡算起來也有一段時日了,自以為兩人早已相熟。

但昨晚的周遠洄,讓他覺得陌生。男人強勢得可怕,像一只即将失控的雄獸,那種力量和體型的懸殊讓喻君酌覺得害怕。

“本王昨晚喝了點酒,并非有意那般待你。”周遠洄指腹在少年柔軟的手腕處輕輕摩.挲着,語氣又放軟了幾分:“朝你保證,下次不會這麽……久。”

喻君酌:……

就不能沒有下次嗎?

他以後不會再吃海蛎子,肯定也不需要幫忙。但他并不知道別的夫妻多久圓房一次,所以也不好多說什麽,畢竟周遠洄是他名正言順的夫君。

說話間,有人來報,說東洲的五皇子來了。

喻君酌一怔,心道這東洲人怎麽天天往将軍府跑?

“走,一道去瞧瞧熱鬧。”周遠洄道。

周榕一聽要看熱鬧,當即就把筆放下了。

一家三口結伴去了前院。

前廳內,上官靖身邊還帶着那名文官,兩人見到周遠洄和喻君酌起身行了禮。

“殿下怎麽有空來将軍府?”周遠洄語氣冷淡:“你們可知,這将軍府原來的主人是誰?”

“秦将軍的事情下官也很惋惜,五殿下昨日已經去秦将軍墓前祭拜過了。”那東洲的朝臣低聲下氣地道:“今日五殿下和下官來此,是想朝淮王殿下和王妃賠個不是。”

喻君酌一臉茫然,周遠洄卻清楚得很。今日在驿館時,譚硯邦點了上官靖一句,這少年估計後悔莫及,這才想着趕緊來賠禮道歉。

“王爺王妃如膠似漆,情比堅金,夫妻和睦,伉俪情深,我們殿下萬不該朝府裏塞人,還請王妃大人有大量,千萬莫要再生氣。”這東洲人大渝話說得不算熟練,倒是把贊美夫妻感情的話記了一大串,恨不得全用上。

上官靖不止親自來賠禮,還帶了一堆禮物。想來他此番來大渝帶着的東西,如今已經送得差不多了。

周遠洄不吱聲,兩人便都盯着喻君酌。

喻君酌尴尬又茫然,只能轉頭去看身邊的淮王殿下。

“王妃若是生氣,就叫人把他們攆走。”周遠洄道。

“無妨,人不是已經給你們送回去了嗎?”

“是,五殿下已經将他們送回了東洲,絕不會再出現在淮郡。”

“那就這樣吧。”喻君酌道。

他不是很擅長難為人,更何況東洲這個五殿下看着也就十二三歲,也怪可憐的。

上官靖聽聞喻君酌不計較,當即松了口氣,硬是把帶來的東西都留下,這才告辭。

喻君酌跟着周遠洄去送客。

雖說周遠洄不待見他們,但出于禮儀還是将人送到了門外。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突然生個變故。

上官靖帶來的四個護衛中,有一人忽然從袖中亮出匕首,沖着周遠洄直直刺了過來。喻君酌那驚人的直覺再次發揮了作用,他甚至比幾步之外的譚硯邦更早發現了危險,出言提醒道:“小心!”

周遠洄反應極快,一腳将人踹翻在地。

那護衛一擊不中,竟然直接改了目标,朝着喻君酌射出了一枚袖箭。兩人離得太近,袖箭剎那間沖着他的喉嚨而來,喻君酌甚至來不及躲。

那一刻,喻君酌仿佛又回到了落雪的暗巷,喉嚨被刺破,鮮血噴湧而出。然而預想中的疼痛并未到來,就在箭頭即将刺破他皮膚的那一刻,周遠洄一手攏在他頸間帶着他轉了個身。

男人動作太快,喻君酌幾乎沒來得及看清,只頸間傳來的溫熱觸感令他從那個噩夢中抽.離了出來。

袖箭堪堪避開了他的喉嚨,在周遠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與此同時,譚硯邦已經帶人控制住了上官靖和在場的所有東洲人。行刺的護衛提前服了毒,很快就吐出黑血沒了生息。

上官靖吓得面如土色,不及辯解就被将軍府的護衛押走了。

“沒事吧?”周遠洄低頭查看少年頸間,見那裏沒有異樣眼底的戾氣才稍稍褪去。

“我,我沒事。”喻君酌面色蒼白,怔怔看着周遠洄,一顆心跳得飛快。

他擡手摸了摸喉嚨,那裏完好無損,還殘留着周遠洄手上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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