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晉江獨家正版 王爺難道要打我軍棍嗎?……
第45章 晉江獨家正版 王爺難道要打我軍棍嗎?……
章獻不像譚硯邦那麽機靈, 壓根沒明白自家王爺的戾氣從何而來,還傻乎乎候在那裏,一直等兩人從山坡上下來。
兩人慢悠悠騎着馬回營, 此時飯堂裏剛開了飯,所有兒郎都默契地等着。直到周遠洄和喻君酌入席坐下且拿起筷子, 他們才開始用飯。
喻君酌發覺,在大營裏的周遠洄和平時不大一樣,就像擱淺許久的龍重新回到了深潭裏, 自在又放松。
飯後, 周遠洄把營中的将領都召到了帥帳裏。此番大渝和東洲和談不成, 僵持至今,雖說東洲不大可能有小動作,但水師還是防着點更穩妥。
喻君酌知道他們在談公事,并未進去, 一直守在帥帳外等着周遠洄。直到他被凍得忍不住打了噴嚏,裏頭的交談忽然停了, 章獻走了出來。
“王妃, 王爺讓你進去。”章獻說。
喻君酌并未多想,提步進了帥帳。
帳內數位水師的将領, 一見他齊刷刷行了個禮,把他吓了一跳。
“怎麽不進來?”周遠洄問。
“我看你們在聊公事……”
“過來。”周遠洄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喻君酌以為對方有什麽事情要交代, 忙走到書案後, 把手遞到了周遠洄手裏。誰知男人什麽都沒說, 只是把他凍得冰涼的手攥在了掌心捂着。
在場的衆人神色各異, 有的垂首壓住了唇角的笑意,有的不好意思看抿着唇避開了視線,有的則像章獻一樣, 一臉麻木壓根沒把注意力放到兩人交握的手上。
“剛才說到哪兒了?”周遠洄開口。
“呃,啊……咳咳。”有一位将領回過神來:“說到玉滄的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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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君酌有點不好意思,想抽回手,奈何對方攥得太緊。周遠洄則一臉平靜,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異樣,仿佛此舉在兩人之間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玉滄的防守加一倍,但是不要把人壓在城內,免得玉滄的百姓惶恐反倒引起不必要的動亂。”周遠洄指腹無意識在喻君酌手上來回輕撫,嘴裏依舊說着正事:“下個月本王會讓觀潮商會放一隊商船過來,屆時你們負責把他們送到玉滄。”
衆人連忙應下。
周遠洄又吩咐了一些瑣事,這才讓人散了。
待其他人都離開,周遠洄才轉向喻君酌。
盡管知道他看不見,但喻君酌還是覺得男人的“視線”很有壓迫感。
“夜裏冷,為什麽要在門口候着?”周遠洄問。
“我不知道王爺什麽時候結束,就想着……”
“怎麽不進來呢?”
“我,怕打擾你們。”
周遠洄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下回再這樣,要罰的。”
“罰什麽?”喻君酌問:“王爺難道要打我軍棍嗎?”
周遠洄不知想到了什麽,露出了一個笑,但很快收斂了神情。
離開帥帳後,喻君酌回兩人住着的營帳裏取了換洗的衣服,牽着周遠洄去了溫泉池。但周遠洄還恪守着從前的習慣,不願和喻君酌一起沐浴。
“為什麽呀?”喻君酌不解:“這池子很大的,裝得下兩個人。”要不是因為聽了蔣太醫的話想讓周遠洄泡,他才懶得折騰這一趟呢。
“本王,不習慣和別人一起。”周遠洄說。
“那你先進去,我在旁邊候着。”喻君酌道。
喻君酌大部分時候很好說話,但個別時候又很固執。比如現在,周遠洄知道如果自己不妥協,少年要麽和他一起回去,要麽一定會等着他。
島上夜裏涼,他舍不得。
于是,周遠洄十分利索地脫了衣服,踏進了池中。見喻君酌沒有動作,他又伸手做了個邀請的動作,喻君酌這才把自己剝.光也跟着進去。
喻君酌挨在了周遠洄身邊,因此只要他略一動作,周遠洄就能感覺到池水的波動。
“今晚有月亮嗎?”周遠洄問。
“有。”喻君酌擡頭看了一眼:“還挺亮的。”
周遠洄聞言擰了擰眉,往少年相反的方向挪了挪,不想讓對方看清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
喻君酌倒是沒太在意,還以為他是真的不喜歡同別人一起泡,所以主動又挪遠了些,最後直接換了一側池壁靠着。這樣一來,兩人便是相對而坐,喻君酌的腿伸開就能碰到周遠洄的腳。
池水溫暖,浸潤得人四肢百骸都惬意無比。
喻君酌倚在池壁上,舒坦得像只魚,在池底踩着周遠洄的腳一下一下地蹬着。他沒有別的心思,只是單純怕對方看不見心慌,這才給點肢體接觸。卻不知周遠洄被他踩得心煩意亂,直恨不得拽着腳把人薅過來,好好讓他長長教訓。
“拿開。”周遠洄沉聲開口。
“哦。”喻君酌收起腳,老實了。
沒有了身體的接觸,周遠洄腦子又開始不受控制,只要聽到零星的水聲,便忍不住開始描摹喻君酌的動作。失明之前,他從來不知道人在看不見的時候,想象力竟會這麽豐富。
男人腦袋裏的喻君酌不着寸.縷,在氤氲的水汽中皮膚白裏透着粉,黑發半垂在肩上,發尾的水珠自肩頭一路向下,越過鎖骨和心口,直沒入池水。
更惹眼的是喻君酌漂亮的唇,黃昏時他險些嘗到。這會兒被熱水一蒸,應該比平日裏看着更紅一些,也更軟一些……
周遠洄鼻間微微有些發癢,他擡手随意一抹,感覺指縫間熱乎乎的。他又抹了一下,嗅到了血腥味……該死!
這池裏本來就熱,周遠洄的鼻血越抹越多。
喻君酌很快發現了異樣,急忙湊過來取了布巾給他擦。但布巾沾了熱水,壓根止不住血,喻君酌只能起身想去附近找些涼水來。
然而夜裏看不清,喻君酌又太着急,跨出池子後一腳踩偏,重重磕到了腿。
那場面,只能用兵荒馬亂來形容。
喻君酌最後找到了涼水,不過人是被周遠洄強行抱回營帳的。
“對不起,我原本想着帶你去泡泡溫泉能祛祛毒,沒想到弄成這樣。”喻君酌用浸了涼水的布巾幫周遠洄敷在額頭上,“是不是因為水太熱了?還是說,毒會從鼻子裏出來?”
“誰跟你說泡溫泉能祛毒的?”周遠洄問他。
“蔣太醫說的。”不過對方說的是效果微乎其微,
“所以你是為了我才說來泡溫泉?”
“嗯。”喻君酌沒再否認。
周遠洄心中熨帖,嘴上卻道:“若是泡泡溫泉就能把忘川之毒解了,蔣太醫何必費那些心思,把本王扔到池子裏一天泡十二個時辰不就好了?”
喻君酌也反應過來了,估計是自己纏着對方問得太多,把人問煩了,蔣太醫才随口說了個法子想應付他。
“腿破皮了嗎?”周遠洄問。
喻君酌看了一眼:“沒破。”
幸好磕到他的那塊石頭平整,沒破皮,只是磕淤了一塊。
周遠洄把帕子取下來扔到一旁,去取了傷藥來。喻君酌發覺,周遠洄在克服了失明最初幾日的黑暗後,如今只要是在熟悉的環境裏,都能很自如的行動。
這需要有極強的意志力才能做到。
大部分人哪怕熟知周圍的一切,一旦看不見就會變得很小心,不敢輕易邁出任何一步,唯恐原本平坦的地上忽然多出個絆腳的東西來。
但周遠洄不是。
只要他願意,他随時都有掌控一切的魄力。
“褲子撩起來了嗎?”周遠洄問。
“嗯。”喻君酌悄悄伸手在對方眼前晃了晃,确認他是真的看不見。
周遠洄将藥膏在掌心化開,一手略一摸索找到了喻君酌膝蓋的位置,另一手慢慢覆上去,将藥膏塗抹均勻。
“我自己來也行。”喻君酌道。
“你的手沒有輕重。”周遠洄說:“剛磕傷的地方要格外注意,掌握不好力度可能會腫得更厲害。”
“誰說我的手沒輕重?”喻君酌不服。
“你的手有沒有輕重,本王能不知道嗎?”
喻君酌一愣,瞬間反應過來了什麽。
上回周遠洄喝了酒,逼着他幫忙,他頭一回沒什麽經驗,差點把人弄傷,沒想到周遠洄這麽小氣,竟然記到了現在?
“疼嗎?”周遠洄問他。
“不疼。”喻君酌搖了搖頭。
周遠洄的手掌溫熱寬厚,掌心薄繭擦過皮膚時帶起一陣微癢。喻君酌眸光落在那只手上,略一走神又想起了那晚的情形,當時周遠洄就是用這只手覆着他的手背,逼着他一直到最後一刻。
想起周遠洄最後那一刻的低.喘,喻君酌下意識縮了縮脖子,仿佛耳畔還停留着男人潮.熱的呼吸。而此時,周遠洄的大手,正在他的膝蓋上一下一下地打着圈。
“唔?”喻君酌忽然曲起了膝蓋,一把扯過薄被蓋住身體,臉霎時紅了。
“怎麽了?”周遠洄不解:“疼?”
“好了,不用再抹了。”喻君酌心虛道。
“嗯,睡吧。”周遠洄起身把藥膏放好,又去洗了手。
喻君酌蜷縮着身體躺在床上,伸手揉了一下,想盡快平息,奈何于事無補。他平日裏很少遇到這種尴尬的局面,尤其是有另一個人在場。更棘手的是,對方收拾完就躺到了他旁邊。
若是換了從前,周遠洄多半會去另一張小床上睡。但自從他失明後,已經被喻君酌纏習慣了。
“怎麽了?”周遠洄問他。
“沒怎麽,困了。”喻君酌說。
“是嗎?”周遠洄沉默了片刻,沉聲問:“是不是覺得本王瞎了,就容易糊弄了?”
“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喻君酌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周遠洄深吸了口氣,似乎是在斟酌着什麽,良久他側過身在喻君酌耳邊道:“上回就同你說過,一直擎着會憋壞的。”
“你,你怎麽……”知道?
喻君酌再一次懷疑,周遠洄是不是壓根沒瞎?
“每次這樣的時候,你的呼吸會比平時快。而且你睡覺都會平躺,還喜歡抓着本王的手,但是現在你背對着本王。”周遠洄說。
喻君酌抿着唇不吱聲,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原本他等一會兒就能平複,但周遠洄說話時貼着他的耳朵,氣息盡數噴在他耳畔,這讓他更難受了幾分。
“從前,是不是沒有人同你好好說過這些?”周遠洄問。
“說什麽?”喻君酌茫然。
周遠洄忽然想起來,他的王妃連什麽是圓房都分不清。少年人長到十來歲以後,身體會有很多變化,喻君酌沒有父兄護持,身邊也沒有親近的長輩,又有誰能告訴他這些呢?
“身體正常的男人,到了十幾歲以後都會經歷這些,有時候你早晨睡醒了也會這樣,這都是正常的,不用覺得難為情。”周遠洄一手在他手臂上輕輕摩挲着,像是安慰,又像是鼓勵:“這種時候,如果一時難以平息,就纾解一下。”
喻君酌兩只手攥着薄毯的邊緣,身體緊繃着,沒有做聲。
“要我幫忙?”周遠洄問。
“不用。”喻君酌立刻拒絕。
“那你自己來。”
“我,我等一會兒就好了。”
喻君酌打定了主意要讓他自行平息,所以什麽都沒打算做。
周遠洄卻沿着他的手臂一路向下,将大手覆在了他手上,語氣帶着誘.哄:“你若是還不會,我可以再教你一次。不過……你最好是自己學會,總不好将來一直要別人幫忙吧?”
周遠洄也不知想到了什麽,語氣裏帶着幾分冷冽。
“喻君酌。”周遠洄語氣更重了兩分。
喻君酌頂不住壓力,只能依着周遠洄的話。
“慢慢來,不要傷着自己。”
“唔……”喻君酌将腦袋埋在枕頭裏,不想讓自己出聲。
他原以為讓周遠洄幫忙已經是最難為情的局面了,沒想到當着對方的面自己動手,那感覺更令人難堪。
盡管周遠洄看不見。
但對方的氣息卻牢牢包裹着他,令他渾身都止不住發.燙。
……
“怎麽又哭了?”周遠洄問。
結束後,喻君酌失神地抽泣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時哭了出來。
“這次我可沒欺負你。”周遠洄幫他拭去頰邊的淚痕,又取了巾帕來幫他清理:“自己學會了,往後就不能随便找別人幫忙了,記住了嗎?”
“我沒有随便找別人幫忙。”喻君酌說。
“嗯。”周遠洄扯過被子幫他蓋好:“要記住,這世上多得是比本王心思更壞的人,往後別輕易讓人騙了。”
喻君酌覺得周遠洄話裏有話,一時卻沒想明白是何意。
周遠洄伸手摸到燭臺,滅了燭火。
帳內陷入黑暗。
喻君酌依偎在他身邊,很快便沉沉睡去。
三日後。
兩人回到淮郡。
喻君酌剛下了船,遠遠便看到祁掌櫃和祁夫人正候在碼頭上。
夫妻倆見了他匆匆迎上來,看上去似是欣喜,但不知為何眼底又有些泛紅。
“祁掌櫃和祁夫人是來碼頭接人嗎?”喻君酌問。
“是……”祁掌櫃很少有說不利索話的時候。
周遠洄立在一旁聽着,面上沒什麽表情,但心中已經猜到了答案。陛下到底還是念着兄弟情分,這次沒再推脫,給祁家平反的旨意應該是下來了。
“喻少師可還記得船幫當年的遭遇?祁家受到牽連被罰沒了家産,昨日有人送來了陛下的旨意……陛下不僅下令歸還祁家當時被罰沒的家産,還特允觀潮商會協助淮王殿下統領淮郡船運事宜。”祁掌櫃朝喻君酌道:“祁家當年所受的牽連,今日算是徹底撇清了。”
喻君酌聞言很是高興,忙道恭喜。
“祁家能有今日,多仰仗淮王殿下和喻少師。”祁掌櫃道。
“這是祁家應得的,祁掌櫃不必客氣。”周遠洄語氣淡淡。
“今日家中特意擺了宴席,不知淮王殿下和喻少師可否賞光?”祁夫人開口。
喻君酌聞言看向了周遠洄,便聞對方道:“正好喻少師很喜歡祁府廚子的手藝。”
祁掌櫃夫妻二人聞言很是高興,引着喻君酌和周遠洄上了祁府的馬車。
原以為祁府會很熱鬧,到了地方卻發現并沒有張燈結彩,也沒有大肆慶祝。廚房備了席面倒是真的,滿桌都是喻君酌愛吃的菜。
“豐兒出去了尚未回來,不然今日就團聚了。”祁掌櫃說。
“祁豐此番幫着尋找侯先生實在辛苦,等他回來我和王爺定會好好款待他。”喻君酌道。
“這算不得什麽,你不必放在心上。”一頓飯吃完,祁掌櫃對喻君酌的稱呼已經變了,不再張口閉口喻少師:“這幾日淮郡天氣又涼了幾分,你身子不好別受了涼。”
“嗯。”喻君酌瞥見祁掌櫃微紅的眼眶,心中十分疑惑。
此前他已經習慣了祁家過分的熱情,但今日祁掌櫃和祁夫人的态度又變了,不再是過分熱情,反倒是感慨萬千的樣子。他都懷疑下一刻夫妻倆就要抱頭痛哭。
不過想想祁家終于平反,這情緒倒也說得過去。
“君酌,吃飽了嗎?”祁掌櫃問。
“嗯,祁掌櫃府上的廚子手藝還是那麽好。”
“我想帶你看一眼東西,可否随我來一趟。”祁掌櫃起身道。
喻君酌有些不解,下意識看向了周遠洄:“王爺……”
“去吧。”周遠洄說。
喻君酌這才起身,跟着祁掌櫃去了後院。
在他身後,周遠洄那雙什麽都看不見的眼睛,一直循着他離開的方向,久久沒有收回視線。
周遠洄知道,過來今日,喻君酌就不再是無依無靠的少年了。
祁掌櫃帶着喻君酌穿堂過院,停在了祁府的祠堂外。
喻君酌記得這個地方,上次他和成郡王一起來祁府,祁豐不知怎麽的,非要拉着他進去拜一拜,還說什麽來都來了。
要不是祁掌櫃攔着,當時他就進去了。
“這裏頭擺着的,有船幫的故人,也有祁某的親人。”祁掌櫃推開了祠堂的門,轉頭看向喻君酌:“君酌,進來看看。”
喻君酌擰了擰眉,總感覺哪裏不對勁。但周遠洄方才沒有攔着他,那就說明祁掌櫃的舉動是對方默許的。他就算對祁掌櫃沒有全然的信任,但對周遠洄卻沒有懷疑。
于是他只猶豫了一瞬,便提步進了祠堂。
祁掌櫃取了香遞給他,喻君酌眸光在屋裏的排位上掃過,不由一怔。
祁家祠堂正中偏左的位置上,擺着一個單獨的牌位,上頭寫着一個他很熟悉的名字。喻君酌以為自己看錯了,又凝神仔細瞧了一眼,沒有錯……那是他母親的名字。
祁小婉。
“祁掌櫃,這位……”
“那是我妹子,十六年前船幫出事時,她正懷着身孕。”
喻君酌心頭一震,看向祁掌櫃,眼底滿是錯愕。
“後來……”
“後來怎麽了?”喻君酌顫聲問道。
“後來她難産,生下了一個男孩。”
“十六年前,十六年前……”
喻君酌怔怔看向那塊牌位,忽然明白了什麽。難怪祁掌櫃第一次見他就那般反常,還時不時關心他和周遠洄的婚事,祁豐第一次見他時還不怎麽客氣,隔了一日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難怪周遠洄帶他從大營回淮郡的第一日,去的是觀潮商會……
過去種種的不尋常,這一刻仿佛都有了答案。
“你是……”喻君酌看向祁掌櫃。
“孩子。”祁掌櫃看着眼前的外甥,不由悲從中來,泣不成聲。
喻君酌眼淚奪眶而出。
他長這麽大,第一次有人這麽喚他……
另一邊。
譚硯邦從祁府接回了自家王爺。
但他家王爺一直沉着臉不做聲,看起來頹喪又陰郁。
譚硯邦當然知道原因,昨日京城的旨意下來時,他就料到過會有這一天。
祁家終于得到了想要的清白,祁掌櫃當場認了外甥,拿出那和離書簽字畫押,自此淮王妃又變成了喻小公子,和他們淮王府再無幹系。
“王爺,說不定王妃……”
“閉嘴。”周遠洄不太想聽他說話。
“那,咱們回将軍府嗎?”
“不回。”
周遠洄身上戾氣無從發洩,不想回去吓到周榕。
“那王爺想去哪兒?”譚硯邦也不知該找個什麽地方,讓自家王爺發洩一番。他腦子飛速運轉,試圖在淮郡找到個冤大頭,否則王爺這怒氣說不定就會落在他頭上。
一炷香後,周遠洄帶着譚硯邦出現在了郡守府。
郡守大人那日帶着人去将軍府走了一遭,事後知道淮王殿下還活着,整日膽戰心驚,生怕對方找上門算賬。沒想到,躲了這麽久,還是沒躲過這一劫。
不過他很聰明,在門房通報淮王大駕時,他着人把高尚書和杜侍郎叫了過來。既然人是一起得罪的,不能讓他一個人受過。
又過了一炷香後,高尚書和杜侍郎齊齊出現在了郡守府。
周遠洄一言不發地坐在廳內,身邊站着譚硯邦,活像是閻羅王身邊守着個黑無常。
郡守和高尚書、杜侍郎立在廳中,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像極了伸着脖子等待發落的死囚。其實那日從淮王府出來他們就後悔了,偏偏那日他們豬油蒙了心,要去惹這大渝最不該惹的人。
這最不該惹的人,自然是喻君酌。
淮郡人人都知淮王殿下待王妃猶如心肝,若是惹了淮王,對方心情好說不定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惹了王妃,王爺豈會輕饒?
三人汗流浃背,幾次想開口解釋都欲言又止。只因周遠洄坐在那裏氣場太強,竟是無人敢第一個開口打破沉默。
看淮王的神情,今日怕是輕易過不去了。
一盞茶過去。
又一盞茶過去。
周遠洄始終不發一言。
三人站在廳中便如受刑一般。
杜侍郎還好一些,年紀尚不算大,人也幹練,身體底子還不錯。高尚書就不太好了,他身形略有些發福,平日又缺乏鍛煉,眼看幾乎支撐不住,幾欲暈厥。
郡守一邊擦着額頭上的汗,一邊打着腹稿,想着王爺若是發難他該如何狡辯?事情本就是高尚書撺掇的,那日他不過是半推半就……實在不行,找王妃求饒?
就在此時,外頭門房突然來報,說王妃來了。
一直沉着臉的淮王殿下眸光一動,如冰山崩裂,瞬間有了生氣。
“王爺呢?”外頭傳來了少年的聲音。
周遠洄不及多待片刻,大步邁出了廳外。
“王爺。”喻君酌走近前來,拉住了周遠洄的手。
“你怎麽來了?”周遠洄強作鎮定,另一只垂着的手卻緊張地微顫了一下。
“王爺……”喻君酌聲音還帶着鼻音,明顯是剛哭過。他緊緊攥着周遠洄的手,既委屈又欣喜的哽咽道:“我有舅舅了!”
少年的一滴眼淚落在周遠洄手上。
周遠洄被燙了一下,心霎時軟成一片。
他想過很多種可能,好的,壞的。
唯獨沒想過……
喻君酌和舅舅相認後的第一件事,竟是千方百計地找到他,朝他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