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晉江獨家正版 我又不會生孩子……

第48章 晉江獨家正版 我又不會生孩子……

周遠洄将喻君酌送他的賀禮, 都仔仔細細收了起來,那盒子裏裝着的東西也不例外。

“我先前還怕王爺不喜歡這些東西呢。”喻君酌道:“我從小到大都沒什麽朋友,也沒給旁人祝賀過生辰。”

周遠洄眸光微動, 問他:“那你收到過生辰禮嗎?”

“沒有。莊子裏的人雖然不會太欺負我,但也不會特意照顧我。”畢竟他是一個無用且被家中厭棄的孩子, “小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生的,也不知道自己幾歲了。”

喻君酌是上一世回到侯府後,才知道自己的年紀。

去年, 應該說是上一世的今年。

臘月初六那日, 永興侯在家中擺了宴, 為喻君酌慶祝十七歲生辰。那日永興侯和夫人,還有喻君酌那兩位哥哥都在場。

當時喻君酌還以為父親終于開始在意自己了,他以為自己這一生該吃的苦頭應該是吃完了。但就在他過完生辰六日後,臘月十二……他在大雪中被人割了喉嚨。

“王爺, 我的生辰是臘月初六。”喻君酌忽然說。

“嗯。”周遠洄早就知道,當初他們的婚書上寫着呢。

喻君酌看了周遠洄一眼, 以為對方會說點什麽, 或者告訴他屆時會給他準備賀禮。但周遠洄只是淡淡應了一聲,就沒了下文, 仿佛并不太在意這個日子。

“其實,其實我也不愛過生辰。”喻君酌說。

周遠洄沒有作聲, 他不想讓喻君酌期盼什麽。

少年活了十六年沒有得到過的東西, 若是由他來給, 只怕對方這一生都不會忘了。但周遠洄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日子, 他不想在臨死之前,在喻君酌心裏留下這麽深的羁絆。

“今年的生辰,你可以和祁掌櫃一起過, 到時候祁豐應該也回來了,一家人正好熱鬧熱鬧。”周遠洄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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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喻君酌點了點頭,掩去了心底那小小的失落。他現在有舅舅了,和舅舅一家人一起過生辰,也不錯。

成郡王這幾日天天來信,催着周遠洄和喻君酌回京城。

就在喻君酌猶豫着要不要再問問淮王殿下時,上官靖突然回到了淮郡。此番對方不是空手而歸,而是帶來了一堆東洲的醫書和雜記。

“是和解藥有關的嗎?”喻君酌問道。

“不負所托……王妃殿下,過目。”上官靖一邊朝喻君酌行禮,嘴裏說着十分生疏的大渝話。

喻君酌顧不上其他,一邊找了懂東洲話的人來翻譯醫書,一邊把蔣太醫和将軍府的大夫都叫了過來,恨不得當場就讓人把解藥制出來。

“王妃切勿着急,這些醫書和雜記若是都仔細看過,少說得花上大半日的功夫。王妃且去歇息,一旦有了眉目下官立刻讓人去告知殿下。”蔣太醫說。

“好,那就仰仗各位了。”喻君酌朝他們行了個禮。

上官靖帶回了醫書,喻君酌心裏懸了近一個月的石頭,算是落了一半。

他來到院中,見上官靖還立在那裏候着。

少年風塵仆仆,看得出是連日趕路回來的。

“王妃殿下。”上官靖見他出來,又行了個禮。

“你會說大渝話了?”喻君酌心情好,同對方說話時便溫和了許多。

上官靖腼腆一笑:“我說得,不好。”

“已經很好了,我記得一個月之前沒聽你說過。”

“一直在學,但是以前,不敢說。”

“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你多說才能學得更快。”

上官靖像是受到了鼓勵一般,重重點了點頭。

先前喻君酌惦記着周遠洄的身體,一直沒顧上好好認識過東洲這位五皇子,今日終于可以心平氣和地和對方相處了。也許是因為有着相似的不被父親在意的經歷,他對上官靖總帶着幾分同情。

“王妃殿下,我還能,拜見你嗎?”上官靖問。

“這一次若是制出解藥,你功勞不小,等王爺解了毒,我會請你來将軍府做客。”

“當真?”上官靖很是驚喜。

“自然,不會騙你的。”喻君酌說。

不遠處的廊下,周遠洄沉着臉不做聲。

譚硯邦立在一旁,正給他解說自己看到的場景。

“東洲那個質子在朝王妃笑,王妃好像也笑了,但是背對着這邊看不太清楚。”譚硯邦道:“王妃擡手拍了拍那個質子的肩膀,質子低着頭,好像臉紅了?也可能是曬得。”

周遠洄深吸了口氣:“一會兒去問問給他翻譯的人,說了什麽?”

“沒有人給他翻譯,那小子好像學會了大渝話。”譚硯邦說。

“這麽快?”

“是啊,離開之前沒聽過他說大渝話啊。”

周遠洄面色又冷了幾分,道:“送他去驿館吧。”

“是,屬下親自去送。”譚硯邦說罷大步上前,将上官靖請走了。

少年一步三回頭,臨走遠前還用他那生疏的大渝話提醒喻君酌別忘了約定。

“什麽約定?”譚硯邦問他。

“王妃殿下,和我的約定。”

譚硯邦:……

這小子膽兒真大,幸虧他家王爺不在旁邊。

這日,蔣太醫帶着大夫和會翻譯東洲話的人一起忙活了大半日,終于在入夜時把上官靖帶來的幾個不同版本的醫書及雜記中關于忘川的記載都整理完了。

“如何?”喻君酌一臉緊張。

“幾本醫書裏的記載略有出入,但大致相同,說明還是比較可信的。”蔣太醫說,不等衆人高興,他又道:“只是事關王爺安危,下官僅憑一己之力實在不敢定奪,若是能有院判大人和其他同僚一起幫忙,事情定然更穩妥。”

“你是說,要回京城?”喻君酌問。

“最好是王爺也能一起回去,免得來回奔波。若是有王爺在,我等斟酌用藥,也更方便一些。”

喻君酌看向周遠洄:“王爺?”

“那就回去吧。”周遠洄道。

至此,解毒的事情總算有了個奔頭。

确定要回京城後,喻君酌便去了一趟祁府。

如今商會的事情剛起步,他要離開好一陣子,心裏有些過意不去。但祁掌櫃很善解人意,并未加以阻攔,甚至還安慰了他,讓人不要擔心淮郡的事。

“王爺的身體最重要,此番能順利找到解藥,舅舅也高興。”祁掌櫃說。

“蔣太醫說還要去京城再和其他太醫商讨,不過總算是有了眉目。”喻君酌道:“舅舅記得給表哥傳個信,告訴他這件事,免得他在外頭着急。”

“嗯,這邊的事情你不必操心,祁豐那邊有了消息,我也會讓人給你傳信。”

“還有一事。”喻君酌眸光一黯,開口道:“來淮郡之前,陛下特意下了旨,讓工部的人幫我娘親重修了墓。這次回去,若是能挑到合适的日子,我想把娘親的墳遷了。到時候若是舅舅、舅母還有表哥能一道過去……”

“自然是要去的,你定好了日子盡管讓人傳信。”祁掌櫃說。

“嗯。”喻君酌陪舅舅說了會兒話,又去祠堂給母親上了香。

他出來的時候,祁夫人給他準備了些東西,說是讓他帶走。

“這裏頭包着的是兩件披風,我閑着無事自己繡的,一件大的是你的,小的給世子。”祁夫人道:“這裏頭是我讓人給你裝的淮郡特産,帶回去可以送人的。雖說不貴重,但京城買不到的。”

喻君酌心中十分感動,朝祁夫人行了個禮,親手接過東西遞給了随行的護衛。

“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祁掌櫃替他理了理衣服,趁着護衛去馬車裏放東西時,開口道:“還有一句話,舅舅從前問過你好些次,這次還想再問一遍。如今王爺的解藥有了眉目,若他安然無恙度過此劫,将來你有何打算?”

“舅舅想問什麽?”喻君酌看向他。

“舅舅想知道你待淮王殿下,究竟情意幾何?”

喻君酌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回答道:“王爺待我有恩,若是沒有他,我這一生都見不到舅舅。而且來淮郡這些時日,他待我一直很好。”

“除了有恩之外呢?”

“我和他已經成婚了,這樣也,也很好,我沒別的心思。”喻君酌半垂着腦袋,不好意思看舅舅的眼睛。

“若是,若是王爺主動願意放你走呢?若他允許,讓你找個尋常女子成婚,你可願意?”

“我并沒有心儀的女子,也未必有女子會喜歡我。”喻君酌紅着臉說:“我同王爺,若是一直過下去,我覺得也成。”

他這一句“也成”,看似勉強,但祁掌櫃卻是聽明白了。自家外甥這麽說不是不樂意,也不是委屈,只是不好意思說別的。

這會兒他就算拿出和離書,喻君酌也絕不會簽的。

“嗯,舅舅知道了。”祁掌櫃笑了笑。

“那我走了。”喻君酌依依不舍地看着他,良久才轉身離開。

祁掌櫃看着外甥的背影,直到半晌才收回視線。

“老爺在難受?”祁夫人問他。

“也不至于難受,我好像也想開了。”祁掌櫃嘆了口氣:“他若是能娶妻生子自然是好,可淮王待他好,在人前也從不遮掩,兩人除了不能有後,旁的也說不出什麽來。”

祁夫人說:“光是待他好這一條,便夠了。”

“嗯。”祁掌櫃無奈一笑,看上去徹底放下了這樁心事。

反正淮王的和離書就在他手裏,将來對方若是變了心,他依舊可以拿出來,不怕自家外甥沒有後路。

啓程回京的日子,定在十月二十八。

臨行前幾日,喻君酌才知道此番回京要帶着兩個質子同行。

上官靖應該是得到了消息,特意請求來了一趟将軍府,見了喻君酌一面。

“王妃殿下,你回京城,還會回來嗎?”上官靖磕磕巴巴問他。

“當然,淮郡是王爺的封地,而且我舅舅一家和商會都在這裏。”喻君酌說:“相比京城,他确實也更喜歡淮郡。”

“王妃殿下,能不能求你,讓我留在淮郡。”

“不想去京城?”喻君酌問。

“那裏太遠,我沒有認識的人,如果留在淮郡,以後王妃殿下,可以庇護我。”上官靖倒是很直率,絲毫沒有遮掩自己留在淮郡的意圖。

喻君酌很理解少年的處境,一個敵國質子本就身份特殊,若是無人庇護,到了京城只怕舉足為艱。就像他當初在武訓營時一樣,哪怕竭盡全力反抗,得到的也只是變本加厲的欺淩。

“王妃殿下,求你。”

“讓你去京城是陛下的意思,我做不了主。”喻君酌說:“但是我可以幫你問問王爺。”

“多謝!”上官靖說罷便要朝他磕頭。

喻君酌伸手将人扶起,忍不住嘆了口氣。

盡管知道此事很難有轉圜的餘地,他還是去問了周遠洄一句。

“你覺得呢?”周遠洄反問他。

“我只是覺得他有點可憐,才十二、三歲就被送來當質子。若淮郡是安全的,那質子放到淮郡和京城是不是也沒區別?東洲人應該沒辦法闖進來把人搶走吧?”喻君酌問。

周遠洄循着聲音“看向”喻君酌,眸底幽深冷冽:“把他留在淮郡,将來你就可以庇護他,是這樣嗎?”

“我知道王爺不喜歡東洲人,我也不喜歡他們,要不是他們你也不會這樣。但上官靖是被東洲抛棄的棄子,何況他還替咱們找回了醫書。”

“此事沒得商量。”周遠洄道。

“是。”喻君酌沒再堅持,轉身出去了。

周遠洄沉着臉看上去很不高興,一旁的劉管家見狀忙打圓場。

“王妃自幼被永興侯趕出侯府,想來是看到東洲這五殿下想到了自己,這才動了恻隐之心。”劉管家說:“王妃心軟,這王爺是知道的。”

“本王自然知道。”

“也不怪那五殿下求到王妃面前,這淮郡誰人不知王爺待王妃的好?”劉管家又道:“從前三殿下在淮郡時,也喜歡整日跟在王妃後頭,還有祁家那位表公子……王妃性子好,不免誰見了都願意相處。”

他這話倒是不假。

別說是上官靖和成郡王,就連大營裏的人,也各個都喜歡喻君酌。旁人不說,譚硯邦有事沒事就喜歡替王妃說話,生怕對方在周遠洄這裏落了半句不是。

“喻君酌待誰都好,自然誰都喜歡他。”周遠洄覺得這樣挺好,至少不必擔心自己有個萬一,王妃無人照拂。但一想到喻君酌待自己的好,也不過是這無數的好中的一份,他心裏便有些酸溜溜的。

上官靖一直在院中候着,沒有離開。

他從驿館出來一次,要費許多周折,還會有人看管着,并不自如。

“王妃殿下。”上官靖看到喻君酌便迎了上去。

“此事是京中的旨意,王爺也沒辦法。”喻君酌說。

上官靖眼底閃過一絲絕望,但還是依着禮數朝喻君酌一揖,這才告辭。

臨出發的前一日,祁掌櫃找人傳了話,說是新商會的第一艘船正式命名,讓喻君酌過去一趟。

畢竟喻君酌和祁豐才是新商會挂名的東家,祁豐一直在外頭沒回來,喻君酌又要去京城許久,此番若不正式走個流程,後頭的許多事情不好推進。

這日,喻君酌帶着周遠洄和周榕一起去了船廠。

那艘船其實還沒有正式做完,只是有了個大概的樣子,但今日就是圖個彩頭,也沒那麽多講究。

“君酌,過來,把這紅綢子扯下來。”祁掌櫃朝喻君酌道。

喻君酌依言走過去,将蓋在船頭的紅綢子扯下來,與此同時有人點燃了一挂鞭炮。

在鞭炮聲的噼裏啪啦中,喻君酌走到了周遠洄身邊。男人懷裏抱着周榕,小家夥正縮着脖子捂着耳朵。

那一刻喻君酌心裏忽然生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他過去總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不幸的人之一,一出世就沒了娘親,父兄又是那般。

但如今,他有了舅舅這一家血脈相連的親人,有了可以謀生的商會,還有眼前這一大一小父子倆。

“可惜船還不能下水,舅舅說等過了年回來,就能試航了。”喻君酌問道:“想不想上去看看?這艘船是舅舅特意讓人做了送給我的,既不是漁船,也不是貨船,更不是戰船。”

“那是什麽船?”周榕問。

“是游船。”喻君酌拉着兩人上了那艘尚未完工的船,“我打算給這艘船取個名字,就和商會同名。”

周遠洄一手抱着周榕,一手摸了摸船身,狀似随意地問:“你的商會,叫什麽名字?”

“舅舅的商會叫觀潮,新商會的名字是對着觀潮取的,就叫……望淮商會。”

觀潮對望淮。

周遠洄心髒忍不住跳快了幾拍。

他心裏知道,這個淮字指的定然是淮郡。

看淮王的淮,所指亦是淮郡……

喻君酌取的這個名字,是有心還是湊巧?

次日。

一行人正式啓程回京城。

這次随行的人不少,既有喻君酌一家三口及譚硯邦劉管家等,還有兩位質子及高尚書和杜侍郎。

高尚書和杜侍郎應該是歸心似箭,此番他倆出來和談,事情沒辦成不說,還得罪了淮王,如今回去也不知該怎麽交差,但留在淮郡更讓他們難受。

東洲那兩位質子則完全不同。

兩人年紀都不算大,且此番來京城并沒有使團跟随,只帶了兩個随行的小厮。沒有人知道京城等着他們的會是怎樣的生活。

路途漫漫,再加上冬日天寒。

喻君酌和周榕上了馬車就犯困,一大一小都把周遠洄當成了靠枕。

“到驿館了。”周遠洄把懷裏的倆人拍醒。

喻君酌揉了揉眼睛,下意識又在男人懷裏蹭了蹭,這才清醒。

周遠洄唇角沾着一點笑意,開口道:“緩一緩再下去,外頭涼。”

“唔,我舅母給我帶了披風。”喻君酌找出披風,先給周榕圍上,又給自己圍上。随後他看向周遠洄,問道:“王爺你冷嗎?”

“本王若是說冷,你還能揣着本王不成?”周遠洄挑眉問他。

“王爺太大了,我可揣不住。”喻君酌道。

譚硯邦主動把周榕抱了下去,喻君酌随後跳下馬車,伸手去扶周遠洄。男人的掌心依舊是溫熱的,哪怕在寒冷的冬日裏,也是如此。

喻君酌主動把兩只手都塞到了他手裏,周遠洄并未拒絕,任勞任怨地幫少年暖手。

“這家驿館我們當初來的時候好像也住過。”喻君酌立在院中道。

“沿途的驿館排布都是計算過的,快馬不停入夜能找到歇腳的地方,馬車也能。”周遠洄說。

“那王爺從前來淮郡,是騎馬還是坐馬車?”

“自然是騎馬。”

周遠洄這種常年習武的人,若非特殊情況,甚少有耐心坐馬車。

“王妃殿下。”上官靖走了過來,朝兩人行了禮。

喻君酌有點驚訝,因為少年口中只喚了他,并未喚周遠洄。

但周遠洄卻立刻就看透了,上官靖這年紀和膽量,不敢故意怠慢他。之所以口中只朝喻君酌問候,是因為他學的有限的大渝話裏,只學了王妃殿下,沒有學淮王殿下。

不用問,肯定是特意學的。

“這是我第一次,來大渝,離開淮郡的地方……”上官靖話說得很生疏,甚至要拼湊一番才能知道他在說什麽:“這裏很大,比東洲好多個更大。”

“我們才走了一日的路程,後頭還遠着呢。”喻君酌說。

“父皇他們,應該來大渝看看,東洲打不過你們。”

“呵呵。”喻君酌笑笑不說話。

眼前若是換了使團其他人,他還能諷刺幾句。

但上官靖這個年紀,無論是戰事還是兩國交惡的過去,都和他沒有任何關系,更何況他如今還為東洲朝廷的傲慢和自大承擔了罪責。面對他,喻君酌實在說不出什麽刻薄的話來。

“王妃殿下,你的袍子很好看。”上官靖說。

他倒是沒有別的心思,喻君酌上次鼓勵他多說大渝話,他就記在了心裏。可這一路上,所有随行的大渝人都不待見他,沒有人願意給他搭話,只有喻君酌是個例外。

“這叫披風。”喻君酌說。

“披風?那這個呢?”他指了指喻君酌腰間挂着的令牌。

“這是令牌。”

“王妃殿下,你能多教我說話嗎?”

周遠洄冷着個臉聽了半晌,終于按捺不住,放開喻君酌的手大步朝前走去。然而這裏是驿館,不是将軍府,哪怕他曾經住過,也不可能記得這裏的格局。

所以毫不意外,英明一世的淮王殿下,走了沒幾步便撞翻了院中的花盆。

“王爺!”喻君酌吓了一跳,趕忙去扶。

“不用管本王,你去教他說話吧。”周遠洄道。

“王爺沒事吧?磕着了沒有?”喻君酌問。

“沒事,頂多就是腿磕破了皮,沒有大礙。”

周遠洄說着又要朝前走,喻君酌哪敢放開他,只能丢下上官靖不管,扶着他的胳膊把人扶進了屋。

進屋後,喻君酌查看了一下他的腿。

周遠洄皮厚,腿重重磕了那麽一下,竟然連一點淤傷都沒有。

“沒事,一點小傷不必在意。”周遠洄看不見自己的腿有沒有傷。

“王爺……幸好沒傷着。”喻君酌道。

周遠洄:……

好吧,那破花盆太脆,他有什麽辦法?

“你去陪他說話吧,怪可憐的。”

“算了吧。”喻君酌說。

他只是同情上官靖,但談不上喜歡,陪對方說話只是因為不想為難一個孩子。

“去吧,不用管本王。”周遠洄又道:“本王不熟悉這裏,大不了坐在不動便是。”

“外頭冷,我不想出去。”喻君酌又把自己的手塞到了周遠洄手裏。

“外頭冷,你可以讓他進來說。”

“這樣不好吧?”喻君酌問。

“你說好不好?你還真想讓他進來?”

“我何時說過讓他進來,不是王爺說的嗎?”

周遠洄語塞,起身大步出了門,剛出門便撞翻了來送水的夥計,吓得夥計連連道歉。

喻君酌出去,見周遠洄身上衣服濕了一片,只能讓夥計去準備了熱水,讓他洗個熱水澡換身幹爽的衣裳。

周遠洄沒再置氣,任由自家王妃安排。

只是沐浴時他依舊不讓對方靠近,喻君酌只能候在屏風外頭。

“你不喜歡上官靖?”喻君酌隔着屏風問他。

“你喜歡他?”周遠洄反問。

“我只是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到自己。我想如果我是他,也不知會如何。身在皇家也好,勳貴之家也好,若是不得寵愛,這一生就只能任由旁人擺布。”喻君酌說:“我經常想,當初我若沒有跑到宮門口去求陛下,我爹肯定會打斷我的腿,讓我永遠出不了永興侯府的門。”

周遠洄聞言眉心緊蹙,當初的事情他也記得。

彼時喻君酌跑到王府說他給自己托了夢,周遠洄心中有疑慮,便派了暗衛監視。那個時候他得知喻君酌打算給他沖喜,還存了看熱鬧的心思,想知道少年如何越過永興侯達成目的?

現在想來,他不由有些後怕。

永興侯那做派,恐怕真會為了自己的顏面打斷兒子的腿……

一想到這個可能,周遠洄心底便隐約生出了幾分戾氣。更讓他後怕的是,若事情真如喻君酌所說,那他們這一生或許都沒有再見面的可能,會像兩個陌生人一樣……

這麽一想,他心裏便揪得生疼。

“若我被打斷了腿,就成了瘸子。父親定然不會讓我孤獨終老,因為那樣也會給他丢臉,他會找個家世尚可但和我一樣不受寵的姑娘,讓我和她成親生子。”

“你是永興侯府名正言順的嫡子。”

“是,也不算是。”喻君酌說:“我娘死後他就扶正了姨娘,說起來我那兩位哥哥也算是嫡子。”

“你若是願意,回京後我便讓陛下下旨,封你為永興侯世子。”

“我連爹都不想認了,要那個世子之位做什麽?”喻君酌失笑。

“為何不要,你不要就便宜旁人了。”周遠洄自然也看不上永興侯那世子的爵位,喻君酌現在可是淮王妃,還是一品少師,哪一個都比一個侯爵的世子體面。

但他咽不下這口氣,就想給永興侯找不痛快。

“我将來也不會有子嗣,當了世子又能如何?”喻君酌說。

“你……”周遠洄沉默了片刻,問他:“你想要子嗣?”

喻君酌想了想,說:“不是有榕兒了嗎?”

“可榕兒,畢竟不是你親生的。”周遠洄道。

喻君酌不在意這些,血脈這東西有時候毫無意義,他是永興侯親生的,有什麽用呢?還不是一出生就被攆出了家門,半點情分也沒有。

所以他覺得,有周榕這一個孩子,足夠了。

“我不想要別的,我又不會生孩子。”喻君酌說。

他們都圓房好幾回了,要是能生,他早生了。

周遠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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