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晉江獨家正版 冬狩
第59章 晉江獨家正版 冬狩
喻君酌很快收斂了心思, 并未再糾結這個問題。
眼下他得把心思放到自己的父親和兩位兄長身上……
快過年了,他不想讓這件事鲠到明年。
次日,喻君酌遇襲的消息就在京城傳開了。
不過大理寺那邊很快就有了定論, 說刺客是東洲人,和先前刺殺周遠洄的人是同一夥, 如今已經被悉數緝拿,沒有後患。
“怎麽這事兒也能賴到東洲人頭上?”喻君酌失笑。
“就當是為了之前的事情,記上一筆吧。”周遠洄說。
若是此事沒有定論, 任由百姓猜測, 反倒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上官靖那邊知道此事了嗎?”喻君酌問。
“怎麽, 你還惦記着那小子?”周遠洄一挑眉。
喻君酌倒不是惦記誰,只是怕此事傳開對驿館裏那倆東洲皇子不利。不過轉念一想,周遠洄做事素來穩妥,驿館的護衛應該都是很可靠的人。
兩人說話間, 門房來報,說有人來訪。
喻君酌聽到通報并不驚訝, 來人是喻君泓和喻君齊。
這種時候, 越是心虛的人越要證明自己的“坦然”。
周遠洄眸色陰沉,卻沒說什麽, 只看向了喻君酌,問道:“你想見他們嗎?”
“當然要見, 不止要見, 我還要好好同我兩位兄長說說話呢。”既然刺殺他的兇手是“東洲刺客”, 那就證明與永興侯府這兩位公子無關。他的兩位兄長來探望他的傷勢, 他怎麽能不見呢?
喻君酌讓人把那兄弟倆帶過來,随手示意周遠洄先回避一下,免得他在場不好說話。周遠洄不大情願, 最後起身躲到了屏風後。
兩兄弟被帶過來時,喻君酌正坐在暖閣裏煮茶。
喻君泓進門看到他時眼皮一跳,但很快控制住了表情。
“聽說你受傷了,傷在哪兒?重不重?”喻君泓擺出一副兄長的模樣問道。
喻君酌聽到他的聲音,忽然想起了昨日隔着牆壁聽到的那句“死了嗎?”
“大哥不必擔心,我沒傷着,就劃破了點皮。”喻君酌将眼底的情緒盡數斂住,開口道:“倒是叫你們記挂了。”
“幸好王府的護衛得力。”喻君泓說。
“是啊。”喻君酌看了一眼旁邊的二哥,眸光落在了他手裏拎着的東西。
喻君齊見狀終于開口道:“這是爹和娘親準備的,說你此番定然受了驚吓,正好補補。”許是做賊心虛,他面對喻君酌時第一次拿出這麽溫順的态度,倒是叫喻君酌有些不習慣了。
一旁的劉管家見狀将東西收了。
“父親的傷如何了?”喻君酌問。
“養得差不多了,就是精神依舊不大好。”
喻君泓進門時也有些忐忑,昨晚他們父子三人複盤良久,自認沒有任何露出破綻的地方,今日也依着禮數登門探望。但做過就是做過,哪怕再怎麽掩飾,他心裏依舊是慌張的。
此刻見自家三弟毫無異樣,他那顆提着的心才算放下。
“上次的事情說起來也是王爺沖動所致,不過我娘親遷墳一時并未知會父親,他動怒也是應該的。”喻君酌從未在自家兄長面前示過弱,他此話一出兩兄弟都有些驚訝。
“君酌,你怎麽忽然……”
“許是經歷了生死,人突然就想開了。”
喻君酌看向兩位兄長的眸光,甚至帶着點依戀,“從前我心中對父親多有怨怼,如今想來實在可笑。都是血脈相連的父子兄弟,哪至于鬧到那一步?”
“是啊。”喻君泓附和道:“父親心裏還是記挂你的。”
“我知道。”喻君酌嘆了口氣:“淮王殿下如今待我确實親厚,但我是男子,與他不會有子嗣。一時的情意或許難得,但若要長久,終歸還是得血脈相連之人。”
屏風後的周遠洄眼底一沉,表情十分複雜。
“大哥從前一直待我寬厚,倒是我多有疏離。”喻君酌斟了茶,遞給大哥。
“自家兄弟,怎麽如此客套?”喻君泓接過茶。
喻君酌又給二哥斟了茶,眼底依舊帶着笑。
兄弟三人各懷心事,倒是從未這般“和諧”過。
“從前總想從侯府出來,如今倒是想回去了。”喻君酌神情傷感。
“你想回侯府?”喻君泓問。
“我畢竟是喻家的兒子。”喻君酌抿了一口茶。
“自然,你若是想回去,永興侯府永遠是你家。”喻君泓說。
兄弟三人狀似和睦地飲了會兒茶,見喻君酌面色有些蒼白,那兩兄弟才起身告辭。
兩人一走,喻君酌便俯身幹嘔了幾下。周遠洄本來還在計較他那句“若要長久,終歸還是得血脈相連之人”,見他這副模樣頓時沒了脾氣,立刻讓人去請了太醫過來。
路上。
喻家兩兄弟滿腹狐疑。
“哥,喻君酌到底什麽意思?”喻君齊不解。
“許是生死之間真的想開了,轉了性子。”喻君泓随口道。
“他說想回侯府,什麽意思啊?難道淮王殿下厭棄他了?”喻君齊面上再也沒了放才的收斂,語氣有些嘲諷:“爹壓根就看不上他,他還回來做什麽,不是自讨沒趣嗎?”
喻君泓瞥了一眼二弟:“你覺得爹看不上他?”
“爹一向不喜歡他呀,否則能把他放在鄉下那麽久?”
“那今日是誰讓咱們來的?”
“是爹。”喻君齊擰眉:“這能說明什麽?”
他還以為父親讓兩人來淮王府,是為了掩蓋心虛不惹人懷疑呢。
“爹過去是看不上他,但那是過去。經歷此番,陛下對淮王的縱容有目共睹,爹在他面前一個不字都不敢說,如今的喻君酌可不是鄉下那個無依無靠的小子,而是淮王妃。”喻君泓語氣冷硬:“有朝一日他若是真要回永興侯府,父親只會求之不得。”
喻君齊一臉驚訝,顯然從未仔細想過這一年多來發生的變化。永興侯早已不再是過去那個永興侯,喻君酌也不再是原來的少年。
喻君泓瞥見二弟那愚鈍模樣,又開口道:“父親從前素來看中面子,但如今能給他撐門面的兒子,只有喻君酌。母親年輕時還能得他歡心,如今他也沒那個心思了,你我二人在父親眼裏便如十六年前的喻君酌一般。”
“怎麽會?”喻君齊不信。
“你知道昨夜他找我說什麽嗎?”
“什麽?”
“若是喻君酌襲了永興侯的爵,将來膝下無子,爵位還是能回到我兒或你兒的名下。”
昨夜之前,喻君泓自己也沒料到,父親竟突然改了主意,不想再讓他做世子了。也許是知道皇帝遲遲不賜封,機會渺茫,也許是刺殺失敗讓他徹底歇了心思。
喻君泓失望至極。
實際上,永興侯昨晚的話只是在安慰他。原話說的是,萬一到最後陛下還是決定賜封喻君酌,只要對方将來無子,爵位就還是喻家的。
但喻君泓心緒不定,只記住了後半句。
這位喻家最孝順的兒子,在經歷這些事後,早已徹底失了本心。
“大哥,爹會不會為了喻君酌,苛待咱們?”喻君齊危機感很重,“上回你說要刺殺時,爹就不大同意,覺得太冒險。”
若是喻君酌當真和父親和好,他們倆兄弟還有什麽可争的?
畢竟,自家父親有多絕情,他們是最清楚的。
喻家兄弟的馬車離開後不久,成郡王便來了淮王府。
暖閣裏,喻君酌正捧着一晚暖胃湯在輕啜,面頰紅撲撲的。
“嫂嫂今日氣色倒是好多了。”成郡王給他帶了一兜子蜜餞,走到矮幾旁坐下,把人仔細看了一遍。昨日聽說喻君酌遇刺,他被吓得夠嗆,後來聽說人沒事這才放心。
“我正好有件事想同你商量。”喻君酌說。
“嫂嫂說吧,何事?”成郡王問。
“我在京城也沒什麽朋友,過年了想熱鬧熱鬧。正好祁豐不久前也回來了,你能不能張羅個冬日宴什麽的,找一些你的朋友來,也介紹我和祁豐認識認識。”喻君酌說。
“好呀,我之前就想帶你出去玩,就是怕我二哥不同意。”成郡王瞥了一眼自家二哥,見對方正坐在書案前寫着什麽,并未理會他,這才繼續道:“嫂嫂喜歡什麽樣的朋友?要不我去國子學找,他們都比較文雅……”
“別找國子學的,找纨绔和武人。”周遠洄突然插嘴。
“也行,這樣的人我認識的更多。”成郡王嘿嘿一笑。
他自己就是個纨绔,這種朋友湊一塊能拉好幾車。
“不過有個人,你到時候要着意邀請一下。”喻君酌說。
“祁豐嗎?祁豐我肯定得叫着啊,那小子又沒別的朋友。”
“另一個人。”
“誰啊?”
喻君酌拈了一塊蜜餞放到嘴裏,開口說出了一個讓成郡王驚掉下巴的名字。
兩日後。
冬日宴的帖子送到了永興侯府。
喻君齊收到邀請時,以為自己看錯了。但上頭明明白白寫着永興侯府二公子,還有他的名字。
他第一反應成郡王是不是在耍他,當初自己出醜被逐出國子學,那小子就有很大的“功勞”,真說起來他們倆是有仇的。
但喻君齊經過這半年的沉寂,并非一點長進都無。
雖然他腦子沒有變得多靈光,早已熟知了人情冷暖,也懂了“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他爹那麽要強好面子的人,被喻君酌三番兩次頂撞忤逆,最後還不是會忌憚那個人的身份,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
他這又能算什麽呢?
萬一成郡王是真打算結交他呢?
畢竟,他是淮王妃的親哥哥。
喻君齊掙紮了一夜,最終決定接受邀請。
冬日宴這日。
他一早就換好了衣服,坐着永興侯府的馬車去了成郡王府。
這裏很熱鬧。
但這份熱鬧并不屬于他。
喻君齊自進了王府後,一路上遇見的勳貴子弟都不怎麽搭理他。
“喲,這不是喻家二公子嗎?”
“怎麽,被國子學除名了,不讀書了?”
他這半年多鮮少出門,對這樣的挖苦很不适應,當下幾乎立刻就想奪路而逃。他覺得自己想多了,今日成郡王叫他來不是為了什麽喻君酌的面子,純粹就是想捉弄他,讓他出醜。
這麽想着,喻君齊便打算離開。
然而他回過頭時,卻撞上了迎面而來的喻君酌。
少年身上披着大紅的披風,正與身邊的祁豐說笑,舉手投足松弛得體,一身貴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這王府的主人。院中的賓客都被他吸引了目光,紛紛上前行李問好。
但喻君酌的眸光卻越過了衆人,看向窘迫的喻家二公子。
“二哥。”喻君酌開口喚他。
喻君齊一怔,別別扭扭地走了過去。
“你竟來得這麽早?”
“我也剛到。”
喻君酌這一聲招呼,周圍衆人看向喻君齊的視線登時變了。方才還挖苦他的人,都收斂了氣焰,甚至有人主動開始朝他問好。
那一刻,喻君齊忽然明白了那日大哥在馬車上說的那番話。
勳貴之家,情意哪及得上身份來得實在?
大概是因為從未肖想過世子之位,所以在這件事情上喻君齊并不像喻君泓那麽偏執。他甚至慢慢理解了父親的态度,若喻君酌當真對永興侯府更有用,他何苦非要和對方作對?
他不喜歡喻君酌,甚至嫉妒非常。
但那又如何?
喻君酌可是京城最風光的人之一。
大哥先前一擊不成,肯定不敢再下手了。将來喻君酌若真回了侯府,他能仰仗的說不定是此人……庇護這東西,也不是只有他大哥能給。
一旦接受了這個念頭,喻君齊心底的妒火很快就壓了下去。
這日,喻君酌待他很親厚。
不僅時不時招呼他一起說話,還把祁豐和上官靖都介紹給了他。
喻君齊看着自家三弟,心道這人不僅在京城吃得開,就連淮郡,甚至東洲他都能吃得開。人一旦接受了自己和對方的差距,嫉妒反倒不那麽強烈了。
他現在只慶幸,當初沒有對喻君酌做過太過分的事。
“你現在真不讀書了?”成郡王不知何時過來,一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喻君齊臉一紅,窘迫萬分,勉強笑了笑,試圖掩飾自己的尴尬。
“不讀書就不讀書嘛,本王讀書也不行。但這世上的路又不是只有讀書一條,文不成,你可以就武。”成郡王似是喝了酒,看起來有點醉醺醺的。
“王爺說笑了,我武藝也不好。”喻君齊說。
“騎射你會嗎?”
“會的,兄長帶我練過,還可以。”
“我皇兄那日說要冬狩,到時候你去參加,若是表現好了說不定得了皇兄賞識,直接收了你進羽林衛什麽的。”成郡王道。
喻君齊尴尬一笑,心道自己這名聲皇帝怎麽可能賞識他?
“我可聽說了,皇兄給你父親下了旨意,說若是你大哥在冬狩時表現得好,重重有賞。”成郡王道:“我皇兄這人自幼沒怎麽習武,就喜歡武藝好的。你若是冬狩時表現突出,讨個差事應該不是難事。”
喻君齊理智上覺得這成郡王就是在哄他,但他心裏卻也不由生出了妄念。
他自被從國子學除名,在府中不得父親好臉色,出門又怕丢人,每日都過得很煎熬。這會兒被成郡王一慫恿,難免動了心思。
“你別不信,我皇兄不為別的,總得給我二嫂面子吧?你可是他親哥。”成郡王又說:“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
是啊。
他可是淮王妃的親哥。
若換了從前,喻君齊可不會想這樣的好事。
但經過刺殺一事後,他發覺自家這三弟的性情真的變了。
對方從前的冷漠疏離都不見蹤影,待他親昵有加,倒是真有幾分兄友弟恭的意思。
回去的馬車上,喻君齊想了很久。
他從喻君酌回京開始算起,細數了兩人的龃龉,驚喜得發現自己此前和喻君酌并未有過太實質的矛盾。蘭苑他找劉四等人出言不遜,但事後喻君酌設計讓他被國子學除名,此事也算抵了吧?
至于刺殺一事,他确實起哄了幾句,也沒阻攔。
但刺客不是他找的,動手的更不是他,和他有什麽幹系?
這麽一想,他一顆心就放下了大半。
心安理得接受了喻君酌的示好。
回府後,喻君齊在院中遇到了兄長。
他想起了成郡王的話,便忍不住叫住了對方。
“大哥,今年陛下是不是要安排冬狩?”
“嗯。”喻君泓态度冷淡,似是不想多說。
“冬狩我能去參加嗎?”他問。
“此事你不要湊熱鬧。”
不等他繼續詢問,喻君泓便轉身走了。
喻君齊看着大哥的背景,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大哥如今滿腦子都是那勞什子世子之位,連與他好好說句話的耐心都沒了。
他不過是想去參加冬狩,對方一句話就能安排好,卻不給他機會。
次日。
喻君齊去了一趟成郡王府。
“你怎麽不找你大哥啊?他在巡防營,安排個人過去就是一句話的事兒。”瞥見喻君齊的神色後,他似乎明白了什麽,随口道:“無所謂,你跟本王去也是一樣的。到時候你坐本王的馬車,本王就當是送嫂嫂一個人情。”
喻君齊心中感激不已。
他現在甚至有些後悔,當初在蘭苑不該那般對喻君酌。
并非是他良善或知錯,而是他覺得若當時能和喻君酌和平共處,或許就不會有被趕出國子學一事。
轉眼便到了冬狩這日。
淮王府一大早就忙忙碌碌。
周遠洄不知從哪兒找來了一件軟甲,親自給喻君酌穿到了棉衣裏頭。
“用不着這個。”喻君酌說。
“這東西能擋刀,亦能擋箭。”
“可若是有人要抹我脖子,不照樣擋不住?”喻君酌說。
周遠洄一聽這話立刻冷了臉:“信不信本王反悔,叫你今日出不去王府?”
喻君酌知道自己失言,當即擺出一副笑模樣,不敢再亂說話。
“要是擦破了一點皮,回來是要罰的。”周遠洄幫他弄好軟甲,又道:“記住了?”
喻君酌很識趣地沒問他怎麽罰,只再三保證自己絕不會犯險。
實際上,冬狩這日羽林衛和巡防營都在場,還是随行的護衛,任誰想要傷他只怕都不容易。
皇帝登基後,鮮少組織冬狩,這是近幾年來頭一遭,所以聲勢頗大。
冬日裏狩獵時機正好。
獵物們為了熬過漫長寒冷的冬季,都會在秋天提前把自己養得膘肥體健。這時的獵物皮毛油光順滑,厚實又漂亮。
“今年陛下怎麽忽然來了興致要冬狩?”
“淮王殿下接連打了勝仗,國勢正盛,也該慶祝一番。”
城門口等着通行的人交頭接耳。
“但是淮王殿下今日似乎沒來啊。”
“那不是淮王府的馬車麽?”
衆人聞言看去,果然看到了淮王府的馬車。
騎在馬上的喻君泓略一遲疑,控馬靠近。
車夫認得他,朝內通報了一聲,車簾當即從裏頭掀開,露出了喻君酌那張精致漂亮的臉,和裹在身上的大紅披風。
“大哥,你今日這身好生英俊。”喻君酌說。
“今日天涼,你仔細着別受了凍。”喻君泓朝馬車裏一瞥,問道:“怎麽王爺沒有與你同來?”
“王爺視力尚未完全恢複,太醫不叫他射箭。”
“嗯,路上坐穩,到了我叫你。”
兩人這番對話,頓時為喻君泓引來了不少豔羨的目光。
衆人都當永興侯府與淮王妃早已疏遠,但今日一見這兩兄弟似乎還挺親厚。不少人暗自琢磨,若是到了獵場上遇到喻君泓,最好是讓着點。
如今這京城上下,誰的面子都可以不給,唯獨淮王府的面子得給足。畢竟,淮王殿下自己都不來參與冬狩,王妃卻能單獨參加,可見此人在皇帝面前的分量。
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京中勳貴子弟最會看人下菜碟,孰輕孰重自然分得清。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出了城。
待到獵場時,已經是午後了。
落腳的營房已經紮好,喻君酌那營房裏甚至特意多點了個暖爐,一進去便暖烘烘的。即便如此,劉管家也生怕自家王妃着了風寒,又塞了個熱乎的手爐給他。
“你別忙活了,一會兒我還得出去瞧熱鬧呢。”喻君酌說。
“外頭多冷啊,王妃還是別出去了。”劉管家不放心。
“我若是不出門,何不直接躲在王府裏?”喻君酌緊了緊披風,找人帶路去了一趟成郡王歇腳的地方,見喻君齊正陪着成郡王說話。
“二哥也來了。”喻君酌佯裝驚訝。
“嗯,三殿下帶我來的。”喻君齊道。
喻君酌默契地沒多問什麽,只打了個招呼便回去了。
用過飯後,便迎來了第一場狩獵。
喻君泓去挑好了箭,看上去勢在必得。
喻君酌裹着披風上前,朝他說了幾句打氣的話。
“一會兒我也要進去試試。”喻君酌說。
“你會射箭?”喻君泓問。
“在淮郡時跟着王爺學了一些,王爺說我射得還不錯。”喻君酌笑道:“今日他沒來,我若是能射到獵物,正好帶回去送他。”
“我獵到的獵物可以送你。”喻君泓說。
“那不一樣。我今天還打算多打幾只呢,晚上正好慶祝。”
“慶祝什麽?”喻君泓問。
喻君酌朝他一笑,并未答話。
這時,入場的獵手們都集結到了一起。
“王妃說的應該是慶祝今夜加封世子吧?”喻君泓身旁那人開口道。
“加封世子?”喻君泓見他身上是羽林衛的衣服。
“聽說陛下打算今日就宣布賜封一事。”
“是嗎?”喻君泓想起了那道聖旨。
然而不等他高興,那人又道:“要我說,喻少師已經是淮王妃了,何苦再占着一個世子之位?沒有子嗣,又傳不下去,白折騰。”
喻君泓聽了這話腦袋不由嗡得一聲。
“你怎麽知道是他?”
“旨意都拟好了,喻家小公子……”
喻君泓面色蒼白,險些沒勒住馬缰。
皇帝竟然已經拟好了旨意?
到頭來,竟然還是喻君酌?